「承恩,听說你男朋友是資工系的學長喔?」
這天中午,資管專題的課程結束之後,他們留在原教室內利用午休時間做報告的分組討論。
佟雪彤並不是他們這一組的,下課之後卻沒有離開,走到車承恩和劉嘉凱這個小組的位置旁,故意在劉嘉凱面前這麼問。
「嗯。」車承恩點了點頭。
她只跟同學們提過自己有男朋友,但是並沒有把小妖的資料公開出來,真不曉得佟雪彤是從哪里挖出小妖的資料。
他們班上就六個女生而已,彼此間的感情算是還不錯,但自從佟雪彤向班代示愛卻慘遭拒絕之後,就開始會故意針對她的事情放冷箭。
「你男朋友知道班代的事嗎?」佟雪彤的口氣听起來淡淡的,但是眼神卻非常執拗地望著車承恩,一副抓到她背著男友腳踏兩條船的樣子。
車承恩還沒來得及開口反擊,旁邊已經有人先行代她發飆了。
「學彤,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劉嘉凱瞪著她,他們在討論專題,她特地跑到他們這組來講這些跟專題報告無關的事情做什麼?
「沒什麼意思啊。」佟雪彤悶哼一聲。
「就隨口問問而已。」听到劉嘉凱替車承恩發聲,她暗暗氣在心底。
「你覺得我應該讓我男友知道班代的什麼事?」車承恩有些不悅,但也不知道該如何向佟雪彤發脾氣才好。
佟雪彤是因為吃醋才對她這樣的,她可以理解,但剛剛那種講法,听起來好像是在指責她腳踏兩條船。
車承恩覺得自己已經對劉嘉凱說得很清楚了,但他依然執迷不悟地頻頻對她示好,她也沒辦法阻止啊!
「你經常跟其他男生在一起鬼混,你男朋友難道不會擔心嗎?」
「我們現在是在討論專題報告,怎麼能算是鬼混?」劉嘉凱生氣了,不想讓車承恩覺得為難,他大聲斥喝著要佟雪彤離開,「這里還有其他同學在,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你又不是我們這一組的,走開,別來打擾我們。」
被喜歡的人這麼不留情面地當眾驅趕,佟雪彤差點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但她依然將炮口對準車承恩︰「你以為嘉凱是平白無故地對你好嗎?如果你不能接受他的感情,為什麼還一直接受他對你的好?」
「佟雪彤,你跟我出去談一下。」受不了她的無理取鬧,劉嘉凱向組員們道了聲歉之後直接將人給拉走。
那兩人離開之後,騷動的確是停住了沒錯,但是剩下來的同學似乎也沒了討論報告的心情。
「承恩,我覺得你這樣……真的不太好……」
「嗯?」車承恩覺得有點尷尬,畢竟剛剛那段插曲是因她而起的,耽誤到大家的時間,她真的覺得很抱歉,「什麼意思?」
「班代那麼喜歡你,你不可能感覺不到吧?既然你已經有男友了,就要跟班代講清楚啊,不要讓他那樣白白地付出。」
「我有跟嘉凱講過了,」車承恩整個氣悶,「不信你去問他,我真的有跟他講得很清楚,我是絕對不可能接受他的感情的。」
「是嗎?」剩下的組員們眼神全往她身上注視過來,車承恩來回望著這些男同學,發現竟然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她。
車承恩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氣呼呼地起身離開。
走到教室外面,正好看到剛剛那場騷動的亂源杵在走廊的角落兀自爭執不休,車承恩實在是氣不過,便走到他們旁邊大聲地向劉嘉凱吼道︰「班代,專題報告我會去向助教申請換組,以後,如果沒有必要的話,請你不要再跟我講話了。」
「承恩,你……」劉嘉凱愣住,被她的宣言炸得天昏地暗。
「你不要這樣這樣子好不好?」
車承恩還沒怒完,「雪彤,這樣子你覺得滿意了嗎?以後不要再誤會我腳踏兩條船了,我並沒有抓著班代不放,但是他要喜歡誰、對誰好也不是我能夠控制的,如果他怎麼樣都不肯喜歡你的話,你應該要檢討你自己才對,而不是去責怪不相關的別人。」
被搞得心情蕩到谷底的車承恩,連多看他們一眼都嫌膩,腳步自動自發地往圖書館前進,她極需平靜心情的良方妙藥。
沒想到走出系館後,劉嘉凱卻追了過來,車承恩硬是不理會他,任憑他怎麼呼喚都不肯停下腳步。
「承恩,等等,別走啊……承恩!」
手臂突然被抓住,因為往前的沖勁太猛,車承恩踉蹌了一下,幸好抓著她的大手穩住了她,她回過頭極不高興地瞪著劉嘉凱。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你不用跟我對不起,我也沒什麼好委屈的。」車承恩用力甩開劉嘉凱的手,「我覺得自己已經跟你講得夠清楚了,我沒有辦法接受你的感情,請你自重,以後不要再來為難我了。」
圖書館的自修室里,有一種靜默的奇妙緊張感。
放眼望去,位置上幾乎坐滿了人,但除了空調的聲音與偶爾翻動書本、文件的聲音之外,幾乎沒有交談的聲音。
會來自修室念書的人,多半都非常遵守這里的規則,但偶爾還是會有破壞者誤闖進來。
「小妖……」
因為剛剛在系館情緒有些激動,車承恩硬撐著走到圖書館前,打姚立名的手機他卻一直沒有接听,她只好直接進去館內,花了一些時間尋找他的位置。
一見到他的身影之後,車承恩就哭了出來。 她走到姚立名旁邊,拉住了他的衣服。
姚立名轉頭訝異地望著她。
她的啜泣聲雖然很小,但還是吵到其他人了,附近馬上傳來細碎的抗議聲,在接收到眾人怒視的眼神後,姚立名趕忙起身將車承恩拉到自修室外面去。
但圖書館內還是必須保持安靜,所以姚立名只好拉著哭個不停的車承恩走到比較偏僻的書庫角落去。
「怎麼啦?為什麼哭成這樣?」
不問還好,一開口問之後她反而哭得更大聲了,姚立名將她摟進懷里,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噓,小聲一點,這里是圖書館耶!」
車承恩拉開他的手,低頭將臉埋進他的胸膛里,她都已經哭成這樣了,小妖不先想辦法安慰她,竟然叫她小聲一點?
「到底怎麼了嘛?」
車承恩一邊哭一邊在心里罵他︰臭小妖、壞小妖、王大蛋小妖,就不能再溫柔一點嗎?
姚立名強硬地將她的頭抬起來,「你到底怎麼了?」一直哭又不肯說原因,是要他怎樣?
「為什麼哭成這樣?誰欺負你了?」
雖然很需要他的安慰,但是車承恩判斷了一下,發現剛剛的事情好像不能照實講給他听。 萬一小妖真的誤會她腳踏兩條船而生氣的話,就算一大缸子的眼淚也不夠她哭。
「車承恩,你說話啊!」
看吧,他又開始凶她了。
「我只是……太想你了嘛!」車承恩只好胡亂找理由搪塞,「你最近這麼忙,都沒有時間好好陪我……」
她從日本回來後,一直到開學前的這半個月,他們幾乎天天膩在一起,雖然白天的時段小妖一直在努力運動減肥,但是只要一到晚上,他們就會躲進小妖的房里,享受沒有任何人打擾的親密時光。 那段日子,快樂得如同置身天堂。
但開學之後,兩個人的生活都忙碌了起來。
小妖開始準備考研究所,也重新回去跑腿幫接單打工,像之前那樣天天晚上膩在一起的快樂生活,幾乎消失不見。
車承恩每天都覺得好寂寞,但是看到姚立名這麼忙,不用再每天運動就已經瘦回發胖前的身材,甚至比之前又更瘦一些,她知道如果吵鬧著要他多陪陪自己,一定會加重他精神上和體力上的負擔,所以一直辛苦地忍耐著。
但是剛剛被同學那樣子誤會,她真的覺得好難過、好難過,就是因為真的忍不住了,所以她才跑來圖書館打擾小妖念書,她想要見他,想要被他緊緊地擁在懷抱里安慰。
「小妖,你不是說只要我考上T大,就要幫我實現一個願望嗎?」車承恩低聲地要求道︰「我希望你多陪陪我,不要讓我感覺到寂寞…… 」
如果真的可以許願,她好希望自己能夠變成手指大的小女圭女圭,就像童話故事中的拇指姑娘一樣,這樣一來她就能隨時隨地都跟在小妖的身旁了。
「傻瓜,我也想多陪陪你啊!」姚立名嘆息道,「但是研究所考試真的很重要,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沒有考上的話,就要去當兵了,這樣就不能陪在你身邊了,所以我一定要考上研究所才行。」
而且,還是T大的研究所,這樣他才能繼續陪在這個小家伙的身邊,就算只是多兩年的時間,也好過她一個人寂寞地度過之後的校園生活。
「好像除了國小之外,我們就沒有念過同一個學校了。」
承恩升上國中的時候,他已經升高中了,當承恩升高中的時候,他又已經上大學了,所以現在他們能在同一所學校里念書,真的是很幸福呢!
「如果我能考上我們學校的研究所,就能一直陪你到大三,要是你覺得不夠的話,那我就再去考博士班,一直陪你到大學畢業。」
原來小妖這麼拼命地念書是為了她著想呀!
車承恩听完之後,覺得既羞愧又欣喜——羞愧的是她之前竟然想用其他男生的追求行為來讓小妖吃醋,欣喜的則是小妖竟然這麼為她著想,這麼想要陪伴在她的身邊。
她完全沒有察覺到小妖對她的深情付出,她真的太差勁了。
「對不起……小妖,對不起……」
一想到這里,車承恩哭得更加淅瀝嘩啦了,她將小臉重新埋進姚立名懷里,覺得自己被他深深地愛著、保護著,卻凡事都只想到自己,真的好羞愧喔!
當她感覺到寂寞的時候,小妖不也跟她一樣,同樣也在感覺著寂寞? 她真的誤會小妖了。
「為什麼要對不起?」
「我不應該……這麼自私……」
姚立名輕輕拍著她的背脊。
「好了,別哭了,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回去自修室里把東西收一收,下午陪你去約會,怎麼樣?」
「不用了啦……」車承恩抽抽噎噎地,急忙從他懷里抬起頭,「你專心念書就好,耽誤到你復習的進度就不好了……」
小妖念書都會設定一套非常有規律的計劃表,就像當初他來當她的家教老師時一樣,只要按照計劃表的進度念書,在考試前就能完整復習全部該準備的功課,如果耽誤了一小部分的話,後面的計劃就要跟著修改了。
她不能為了自己的一時寂寞,就壞了小妖的讀書計劃呀!
「沒關系,今天的進度已經復習完了。」姚立名模了模她的頭,朝她露出壞壞的笑容,「今天下午,不管你想要做什麼,我都會陪著你,而且把手機關掉,不讓任何人來打擾。」
「真的嗎?」車承恩欣喜地睜大了眼楮。
就連小妖跟她約定好會專心陪她的每個周五夜晚,小妖都沒有把手機關掉過,今天他竟然願意為了她把手機關掉不接打工,車承恩開心地摟住他,不知該怎麼表達內心的欣喜。
「你想要做什麼?」
「做什麼都可以嗎?」車承恩偏著頭思考。
「嗯,做什麼都可以。」
「那……我要你吻我。」車承恩等不及把他外帶了。
「在這里?」姚立名忍不住四處張望了一下。
「承恩妹妹,這里是圖書館啊!」雖然是比較偏僻的書庫角落,但難保不會有人經過,萬一被人看到他們在接吻,不就很糗?
「哎唷,你在怕什麼啦?」車承恩摟著他的腰撒嬌,「只是親嘴而已,你就不敢了喔?」萬一她剛剛是要求他在這里抱她,他不就怕到皮皮挫?
「什麼叫作只是親嘴而已?」姚立名像是讀出了她的心思般,尷尬地低吼道︰「除了親嘴之外,你敢在這種地方叫我做別的事情嗎?」
「為什麼不敢?」她踮起腳尖,在他露出驚愕的偷走一個吻。
「我剛剛其實是想叫你在這里抱……住我,然後再親嘴。」故意這樣斷句逗他,車承恩玩得挺開心。
「或者,我們可以到廁所里去,表演一下傳說中的四腳獸……」
發現姚立名的眼神閃了閃,似乎瞬間染上了曖昧的色彩,車承恩心想,他該不會把她的話當真了吧?
「你真的想這樣玩嗎?」姚立名勾起唇角,將她推到牆邊去。
「廁所里的氣味不太好吧?我看我們來角落書庫的四腳獸好了。」
「什麼角落書庫的四腳獸?」車承恩急了,她剛剛真的只是說笑,不是想要在這種地方表演活啊!
「學校里有這種傳聞嗎?我根本沒听說過……」
「只要你跟我演過一次之後,就會有人這麼傳了。」姚立名嘿嘿笑著將她抱起。
「怎麼樣?要跟我演看看嗎?」
「不要。」車承恩連珠炮般地低聲喊道︰「不要不要不要啦!我要改變約會計劃!」
「嗯?要改成什麼?」
「去你房間,演四腳獸。」車承恩羞紅了臉。
唉,看來還是把小妖外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