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拿鍋鏟打太子 第三章 隱在暗處的勢力 作者 ︰ 風光

晚膳過後,陸小魚與蘭書寒極有默契的在陸子龍房外踫了頭。

晚上跟陸子龍請安一向是陸小魚及陸樽的例行公事,只是現在由蘭書寒代替罷了,有陸小魚的掩護,蘭書寒也屢次安全過關。

可是經過了白天潘胖子那麼一說,兩個人見面時,居然有種微妙的尷尬在彼此間彌漫開來。

陸小魚手上端著藥,透過藥湯散發的氤氳霧氣看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覺得兩個人的距離又拉遠了,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于是陸小魚先故作酒月兌地道︰「那個……舒寒,潘胖子這個人說話就是口無遮攔,你就當他胡說八道好了。」

蘭書寒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似乎看出她的不自在,只是笑了一笑,並未說話。

把話說開了,心里也舒里一點,雖然他的反應讓她有那麼一絲絲的失望……真的有一絲絲。

陸小魚敲了敲陸子龍的門,便推開進去,蘭書寒則跟在她身後。

每每見到這個病弱的老人,蘭書寒都有種古怪的感覺,他總覺得老人那雙眼似乎能洞察一切,其中必然蘊含著什麼秘密。

「小魚,陸樽你們來了啊。」陸子龍習慣性地接過藥,喝了一口後問道︰「對了,今天早上是怎麼回事?飯館里是不是鬧起來了?」

這個房間雖然是飯館後堂最幽靜的一處,但還是听得到一點店里的聲音。

陸小魚連忙搶著說道︰「沒什麼,店里的客人彼此間起了口角,一下子就沒事了。」她說著頻頻向蘭書寒使眼色,「臭杯子,你說對嗎?」

「對。」蘭書寒自然不會拆她的台,也很明白她淡化白天那場沖突的原因。

「還有,小魚啊,我不是叫你不要進廚房嗎?你怎麼又進去掌廚了?」陸子龍又問道。

陸小魚一呆。「爹你怎麼知道?」她自認掩飾得很好,來之前甚至沐浴了一遍,怎麼會被看穿?

「晚膳的菜有一道醬燒排骨,那沒有一整天的時間是不出來的,如果不是你早就進廚房做菜,哪里能有呢?」陸子龍搖搖頭,「胡一刀跑那里去了?」

「連他不在爹你也知道?」陸小魚眼楮都快凸出來。

「他若在,一大早廚房里至少也會帶五個人進去幫他的忙,胡一刀就是懶啊,廚藝才會一直不上不下的。」即便是蓬萊飯館里人人吹捧的大廚,做的菜陸子龍吃起來也不過爾爾,因為他的每日三餐可都是廚藝更精湛的陸小魚親自烹調,「六個大男人擠在廚房,哪還會有你的位置?所以胡一刀去哪里了?」

「胡一刀啊……我放他假啦,因為最近生意太好,他挺辛苦的,就讓他去玩幾天。」陸小魚又拼命暗地里向蘭書寒眨眼,「臭杯子是這樣吧?」

蘭書寒在心中暗嘆了口氣,表面上仍說道︰「是。」

就他看來,陸小魚善意的謊言十分拙劣,但報喜不憂是為了不讓陸子龍擔心。這份心意才是最可貴的,雖然其實他有種感覺,陸子龍根本已經看透了一切。

能夠從一點蛛絲馬跡就推論出胡一刀不見了,由陸小魚代為掌廚,這陸子龍心里通透,根本不可能被陸小魚給騙倒。

可是陸子龍卻只是淡然地笑了笑,「胡一刀放假去了啊?小魚你辛苦了,我想他明天就會回來的。」

「是啊是啊……」陸小魚干笑著。

蘭書寒默默地看看他們交談,這陸子龍竟能如此篤定胡一刀明天回來?他不由多看了老人家一眼。

而這一眼也引起了陸子龍的注意,他笑吟吟地看向蘭書寒,說道︰「陸樽啊,你這小子最近怎麼都不說話?身體還沒好嗎?」

蘭書寒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快好了。」

「好久沒听到你說笑話了,來,說個笑話給爹听。」

陸子龍同樣是一臉關懷地看著他,可蘭書寒總覺得他眼中及話里似乎有些別的什麼。

這時候,他感受到自己的袖子從背後被狂扯著,低頭一看,與陸小魚請求的目光對個正著。

看來這笑話非說不可了,但是他過去都待在皇宮中,遇到的人不是嚴肅就是呆板,哪里有什麼笑話可以說?就算是那些會說笑話的人,見到了他的威儀八成也是不敢笑的。

思索了下,他只能硬著頭皮道︰「京城里有宵禁,一回禁軍統領在夜巡的時候,逮到了一名宵小,那名宵小自稱是秀才,只是與同僚一起讀書晚了,所以才會這麼晚還在街上。禁軍統領不信,便想出個對聯考考他,若對方是秀才必能答得出來,結果最後那名宵小被釋放了。」

「為什麼?」陸小魚都听傻了,這什麼笑話?

「因為禁軍統領是武將,哪里會什麼對聯,只能放人了。」蘭書寒面無表情地說完。

當這個笑話告一段落,房里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有笑,房里甚至像是刮進了冷風,讓人心頭都涼了半截。

蘭書寒抿了抿唇,瞄了陸小魚一眼,他堂堂太子居然栽在說笑話上,要是傳回京里,那才真是個笑話。

陸子龍畢竟還是疼愛這些小輩,瞧他尷尬,不由微笑著緩頰道︰「呵呵,其實挺有趣的。」

「爹,那我們不吵你了,你好好休息。」陸小魚拉著蘭書寒,連忙和陸子龍道別,匆勿離開了他的房間。

再待下去,她可不保證這連說笑話都嚴肅到不行的男人會不會穿幫。

兩人遠離了陸子龍的房間之後來到後院,剛才那個笑話的冰冷後勁似乎還沒過去,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仍然有些僵。

陸小魚沒好氣地望著他,但是看他一臉凝重眼神卻很無奈的樣子,她不由噗嗤一笑,而這一笑就停不下來了。

「哈哈哈哈哈,其實你的笑話挺好笑的……」

這已然是很明顯的嘲笑了,蘭書寒忍不住瞪她,忽然像是想到什麼,露出詭異的微笑。

「其玄潘胖子說的話不見得都是胡說八道。」

他這話一出口,陸小魚的笑聲嘎然而止,難以置信地望向他,雙臉瞬間漲得通紅。

「哈哈哈哈哈……」

這下,換蘭書寒大笑離開,陸小魚則是在原地跺腳不甘,又羞又氣地瞪著蘭書寒的背影。

他最後說的那句話是認真的抑或才是笑話?

只是過了一晚,蓬萊飯館又風雲變色了。

隔日蘭書寒來到了後堂,準備與大伙兒一起用早膳,想不到端菜出來的竟是胡一刀,而且這回早膳有魚有肉,菜色齊全,每個人的飯都是添得尖尖的,簡直比客人吃的還豐盛。

而那個來蹭飯的潘胖子也坐在蘭書寒身旁,看到菜色倒異常冷靜,沒有像吃陸小魚煮的菜那般猴急,而是用手頂了頂蘭書寒。

「兄弟,你說這胡一刀吃錯了什麼藥?」

「你可以問問他。」

胡一刀自己想開了回來是有可能的,但這麼殷勤的對待大家必定事有蹊蹺,因此蘭書寒示意潘胖子刺激一下胡一刀,看看會有什麼結果。

胡一刀上完滿桌子的菜後,站在門口笑吟吟地看著大伙兒,好像過往的芥蒂全都沒發生過似的。

大伙兒也的確吃得愉快,被苛掃了那麼久,難得有這麼一道盛宴,當然是先嘗為快,不然難保胡一刀那家伙哪天又翻臉,那麼他們又要開始過看梅干菜加花生的生活。

「哎喲,胡大廚一日沒來,一來就準備這麼豐盛的一桌,真是讓我受寵若驚。」潘胖子拿著筷子一臉猶豫,一邊調侃著胡一刀,「不是臨走前還氣呼呼的嗎?這樣你煮的菜我可不敢吃。」

「那是誤會,那是誤會……我沒來只是在家研究新菜色,這不是一研究出來就連忙回來做給大家嘗嘗了嗎?」胡一刀笑得有些僵硬,心里不停罵著潘胖子,又不是店里伙計,只是個來蹭飯的,居然敢哩叭唆。

「新菜色?」潘胖子終于正視桌上的菜,「筍燒魚和炖豬肉?好像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菜色嘛。」他夾了口魚放嘴里。「欸,這魚腥味都還沒去干淨呢,怎麼端給客人?」

胡一刀眼神有些限鷙,卻很快地掩飾過去,強笑道︰「是我沒處理好,馬上改進,馬上改進。」

潘胖子又夾了只豬腳,啃了一口後便蹙眉放到旁邊。「這豬腳太咸太油了,吃下去反胃啊!」

「豬腳哪有不油的呢?」這簡直雞蛋里挑骨頭,胡一刀搓著手打著哈哈,內心卻已經把潘胖子恨到骨子里。

「人家小魚妹妹做出來的就不會,色香味俱全,胡一刀你再炖十年豬腳都比不上,這麼油膩說不定吃了還會壞肚子。」潘胖子搖搖頭,在心里自己嘆息,吃過小魚妹妹煮的菜後,別人煮的哪里還入得了口。

可憐他胖爺,要瘦了啊……

「放心,我胡一刀煮的菜絕不會讓人吃壞肚子的。」胡一刀抖著臉上的肥肉,都笑不出來了。

「是嗎?」這次開口的卻是蘭書寒,他若有所思地盯著胡一刀,「昨天有三個人到飯館里鬧場,就是沖著胡大廚你來的,堅持說你煮的菜害他們鬧肚子疼,還要求賠償賬單的十倍呢……」

「不可能,我昨天不在,他們不可能是沖著我來的。」胡一刀想都不想,一口否認。

「哦?你怎麼那麼清楚那些鬧事的人知道你不在?」蘭書寒直視著胡一刀。

「這個……」胡一刀感覺自己被套話了,但如今也只能嘴硬回道︰「陸樽,你說什麼我听不懂,反正我和那些人沒關系。」

「我問了你和他們有關系嗎?」蘭書寒並沒有深究的意思,反正他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覺得繼續待下去不妙,胡一刀連忙找了個借口離開後堂。

等胡一刀走後,陸小魚才提了個籃子慢悠悠地走了進來,朝著蘭書寒說道︰「每次都是這樣,爹說他會回來,他就一定會回來,而且乖得跟什麼一樣,真是……」

「你說每回你爹一開口,胡一刀就乖乖回來?」蘭書寒挑了挑眉。

「是啊!」陸小魚笑了笑,「爹非常的了解他,所以每次都能把胡一刀的去向猜個正著呢。」

蘭書寒可不這麼覺得,有這麼巧,陸子龍猜什麼,胡一刀就會照辦?

雖然陸小魚那理所當然的樣子讓蘭書寒沒有進一步說下去,但他心里的疑竇卻是越來越深。

兩人對談的時候,潘胖子那家伙卻是安靜得很,等陸小魚與蘭書寒被一個大大的飽嗝給打斷了對話,轉過頭去一看,原來滿桌子的菜又被潘胖子一個人給掃光了。

蘭書寒不由覺得頭上烏雲密布,有這家伙跟在旁邊,美其名是幫自己掩飾身分,其實根本是來跟他搶食物的,再這樣下去,自己只怕沒有吃飽的一天。

「你不是嫌胡一刀做得不好吃?怎麼還是吃光了?」他沒好氣地問。

「胡一刀做的雖然沒有小魚妹妹做的好吃,但也算可以了,我剛才故意挑他毛病,是鼓勵他奮發向上。」潘胖子笑嘻嘻的。

沒有第一名,吃吃第二名做的東西也是好的,何況胡一刀的廚藝雖比不上陸小魚,不代表胡一刀真的有多差,蓬萊飯館里的那些客人可不是來假的,只是陸小魚的手藝太好,一般人難以望其項背罷了。

陸小魚同樣無奈地看著潘胖子,自從這家伙來搭伙,餐費都多了不少。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只見她慢條斯理地從手上的籃子里取出了兩大碗牛肉面,一碗放到了蘭書寒的面前,另一碗則擱在自己前面。

「既然胖子吃飽了,我煮的面只好自己吃啦。」陸小魚同樣笑眯眯地道。

她的笑容擊垮了潘胖子的笑容,讓他瞬間變臉。「什麼?!小魚妹妹你不能這樣,我還能吃,我還能吃啊……」

「來不及了,你既選了胡一刀的菜色,可見我的牛肉面你是看不上的。」陸小魚故意刺激他。

「我我我我剛剛那是將就著吃嘛……」潘胖子簡直要哭了,發現求陸小魚沒用,他望向了蘭書寒,極力裝得非常可憐。

不過蘭書寒只是淡然地看了他一眼,接著拿起筷子,十分高貴又優雅的夾起面吃了一口,擺出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他不用說什麼,光是這個動作和表情就足夠讓潘胖子崩潰了。

「你們兩個一定有奸情……」潘胖子恨恨地嘟囔著。

還沒說完,天外不知哪里飛來一鍋鏟,就這麼重重的敲在他的頭上。

「死胖子,你敢胡說?!」陸小魚惡狠狠地瞪著他。

「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行不行!真是委屈到胖爺我都餓了,我自己找東西吃去!」潘胖子說完,一溜煙的跑掉了

知道他是飛奔去廚房看陸小魚有沒有剩下的食物還擺在里頭,蘭書寒和陸小魚也沒說什麼,大大方方享受著美味的面條及多汁的肉塊,只是在吃到一半時,陸小魚突然嘟著嘴說道——

「這次死胖子真的是胡說八道!」

「你希望他不是嗎?」蘭書寒定楮望著她。

陸小魚一口面差點沒噴出來,提防地回望著他。

「呵呵,當然,這次胖子是胡說八道的。」蘭書寒淡然回道,喝下了最後一口湯後,瀟灑離去。

只留下陸小魚,不甘願地瞪著眼前的大碗,惱羞地想著再也不煮東西給他吃了!

萬籟俱寂,幾道黑影在月光下忽隱忽現,最後沒入了蓬萊飯館的後院。

蘭書寒起身了,可是他沒有點亮燈燭,只是默默地待在黑暗之中,而他跟前,跪著兩道全身黑衣的影子。

「那三個鬧事的人呢?」蘭書寒低聲開口,語氣不怒自威。

「啟稟殿下,屬下追蹤那三人到鎮外,他們卻突然消失了。」其中一名黑衣人說道︰「屬下在鎮外林中尋找數個時辰,最後在一隱密的樹叢中發現了三人的尸體,而且均被削去一耳。」

「竟死了?還被削去一耳?」蘭書寒皺起眉,轉而看向另一個黑衣人,「胡一刀呢?」

第二名黑衣人隨即回稟道︰「那胡一刀整天都在家中,一整天只有一名訪客,是個老農推著一車的菜送進了他家。」

听起來似乎沒有問題,但蘭書寒卻是立刻發現了疑點,「胡一刀並沒有進飯館掌廚,沒有必要買那麼多菜,那名老農的出現很是蹊蹺。」

他突然想到什麼,轉頭問追蹤那三名鬧事者的黑衣人,「你發現三人尸體時,是什麼時候?」

「申時一刻。」他肯定地道。

「那你看到那老農拜訪胡一刀時,又是什麼時候?」蘭書寒轉向另一人問。

那人目光微凝,明白了蘭書寒想問什麼,「申時末接近酉時。」

「如此一來,胡一刀今日就乖乖回到蓬萊飯館的原因已經很明顯了。」蘭書寒沉吟一下,「陸子龍昨日說胡一刀會回來,今天胡一刀就真的回來了,要說這件事與陸子龍無關,本宮是不會相信的。」

他面色一肅,索性下了命令給兩名護衛。「你們給我盯著陸子龍,順便查查他的背景,本宮總覺得這個人不簡單。」

「屬下遵命。」兩名護衛得令後,卻仍跪在原地,沒有離去的意思。

蘭書寒挑了挑眉。「還有什麼事嗎?」

「殿下,最近屬下發現,有一股勢力似乎在盯著蓬萊飯館。」其中一名黑衣人遲疑地道,他們一直都有人暗中保護著蘭書寒,故而對四周圍的變化十分敏感。

「知道是誰嗎?原因是什麼?」

「屬下曾經試圖追蹤,但對方行蹤飄忽,總是能夠很輕易地擺月兌我們,看來是這方面的行家,所以尚不知道他們窺探蓬萊飯館的意圖。」

蘭書寒思忖了下,又回︰「他們來的時間為何?」

「任何時間都有。」

這樣的答案反而讓蘭書寒的心提了起來,「蓬萊飯館只供餐,沒有客房,既然那些人不分時段窺視,代表他們想找的對象不是客人,而是日夜都在飯館中的人,就是不知道他們針對的是本宮還是其他人了……」

兩名黑衣人听著,覺得太子不愧有聰慧之名,一點點蛛馬跡就能推論出很多,只是太子說的話也讓他們冷汗涔涔。

如果那股勢力針對的是蓬萊飯館其他人便罷,但若針對的是太子,他們到現在還不清楚對方的身分,那就真的非常失職,罪該萬死了。

「給本宮查清楚,你們知道該怎麼做。」蘭書寒朝他們揮揮手。

黑衣人領命,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蘭書寒走出房間,站到了月光之下,凝視著遠處那深不見底的黑暗。

前面有什麼危臉,他不知道,不過他現在要保護的,可不是只有他自己。

蘭書寒的視線移到了陸小魚的房間,眼神不知不覺變得溫柔了。

蓬萊飯館在胡一刀回來後便恢復如常,一樣的忙碌,一樣的賓客如雲,但坐在櫃台的陸小魚卻是有些不一樣,時常恍神。

因為她的注意力全被那個明顯與店小二氣質不符的男人給吸引住了。

蘭書寒不像陸樽那樣憊懶,雖然動作並不熟練,甚至可以說有些生疏,可是他卻很謹慎,舉手投足透出一股優雅與高貴,好像被他服務的人都是接受他的恩澤似的,令人不得不側目。

明明長得一模一樣,做的事也並無二致,但陸樽的痞氣只讓她想把鍋鏟射過去,蘭書寒卻是散發著令她傾倒的風采。

她不得不說,自己被迷住了。

陸小魚知道蘭書寒的真實身分應當很不得了,只是她從來不問,因為她怕問了之後,兩人之間那點模糊而脆弱的曖昧就會被戳破,陸小魚隱約覺得那結果不會是她想要的。

如果他能永遠像這樣和她在一起該有多好?兩個人互相陪伴,微微靠近就會心跳加速、會興奮,在在都讓人沉醉迷戀。

這的確是一種妄想,可是想想又不會痛,如果真的兩人間發生了什麼,最後卻被迫分離,那才真的叫撕心裂肺,而陸小魚並不想嘗到這種痛。

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陸小魚的目光幾乎沒有一瞬從蘭書寒身上離開,原本只是偷偷覷著他,到最後幾乎是光明正大的盯著他看,連客人已經來來去去好幾組了她都沒有察覺。

直到蘭書寒走到她面前,敲了敲桌子。

「好看嗎?」他好整以暇地問。

「你想看,我可以另闢密室讓你看個夠。」蘭書寒低,用不符他高雅氣質的邪惡語氣低語,「但是現在……」

那種近似呢喃的誘惑,令陸小魚的心狂跳了起來。

「你可以先替客人結賬嗎?」蘭書寒站起身,立刻就恢復了原本嚴肅呆板的樣子。

陸小魚怔了一下,終于反應過來,俏臉不禁猶如火燒,她杏眼圓睜地瞪他一眼,這家伙擺出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但明明就是在欺負她。

「誰在看你了!」陸小魚撇過頭,很快替人結好了帳。

「我有說你在看我嗎?」蘭書寒淡淡地反問。

「你……」陸小魚想不到自己居然說不過這個假正經的男人,只能轉移話題,「我是在看飯館里的客人好嗎!」

「客人有什麼好看的?」蘭書寒打趣地問。

「你不覺得最近的客人很奇怪嗎?」陸小魚雖然偶爾會被蘭書寒奪去注意力,但她也不是完全沒有覺飯館里的改變,「以前都是些軍士、商旅來我們這里用膳,但最近似乎多了很多來歷不明的江湖人,還都是外地來的,雖然他們沒拿刀劍,不過那種氣質是騙不了人。」

「是這樣嗎……」蘭書寒表面上不置可否,心中卻為陸小魚出眾的觀察力贊嘆。

在下屬稟報有人窺視後,蘭書寒也發現越來越多來歷不明的人出現在飯館里,雖然那些人極力掩飾,但既然他已經有了戒心,自然不難發現。

現在又不是什麼商販或行軍的旺季,會多出這麼多奇怪的人而且有兩、三組人幾乎天天來報到,絕對事有蹺蹊。

何況蘭書寒還察覺那些人偷偷觀察的不是自己,反而是幾乎與世無爭的陸小魚。

他想不出陸小魚到底得罪了誰,又或者這蓬萊飯館與誰有了恩怨,他只能肯定那些人不是皇室中人,不是沖著他來的。

「你最近好好待在飯館里,不要隨便出去,知道嗎?」蘭書寒突然正色說道。

這下換陸小魚一臉興味了。「怎麼?你擔心我?」

「這只是防患于未然。」蘭書寒當然不會在口頭上落了下風,即使他真的擔心她。

陸小魚做了個鬼臉。「喂,你知不知道本姑娘的夢想是將蓬萊飯館開在京城的大河畔?而且我還要成為金鷹王國廚藝界的第一人,證明我的廚藝勝過御廚。既然如此,我哪可能不出去呢?閉門造車可不是本姑娘的風格。」

听到她的願望,蘭書寒啼笑皆非。「就憑你?你這模樣進後宮當嬪妃勉強可以,要當御廚嘛……」

他刻意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光論外貌她絕對夠格入宮,只要別時不時就拿把鍋鏟出來打人,讓人以為她要弒君就好。

不消說,當他半是調侃地這麼對她說時,他的心還真有些悸動。

想不到陸小魚卻是自嘲地一笑,「怎麼可能?我這種脾氣進後宮,不是揍皇上就是揍其他嬪妃,遲早是被賜死的分。何況我又不是什麼大富大貴或有權有勢人家出身,那些什麼皇子王爺根本不會看上我。」

「那可不一定。」蘭書寒月兌口而出,等他察覺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時,連他自己都驚了,接下來的話竟說不出來。

陸小魚卻很有自知之明,說得十分坦然,「唉呀,我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我很明白,就算真的有好了,皇家也容不下我這種對他們的權力毫無幫助的女人?總之我是不會自找麻煩的,還是當我的廚藝第一人就好。」

蘭書寒沉默了,她說的一點也沒錯,即使他再怎麼喜歡她,沒有背景的她注定不會被皇家接受,就算他豁出去硬娶了她,那也只是害了她,讓她在權力的斗爭之中枯蔞,在皇宮里凋謝。

而那絕對不會是他想要看到的。

不知怎麼,蘭書寒突然覺得有些惆悵,第一次不滿意起自己太子這個身分,可是他卻無可奈何。

他所背負的是許多人的期待及希望,不是他想不干就能不干的。

這一段談話原該是交心的,但在陰錯陽差之下,卻反而在已經極為靠近的兩個人之間劃下了一條深深的鴻溝,誰也跨不過去。

蘭書寒定寒地望著陸小魚,一向心志堅定的他突然迷惘了起來,他究竟要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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