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惡——惡——」
簡樂樂喝醉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吐,而她現在正在做這件事。
過了一會兒,感覺舒服多了,癱軟的身子才就近沿著牆壁坐下。
老天爺啊!她到底吐了多久,吐了多少?她怎麼覺得整個人好像快虛月兌了?
還有,這里是哪里啊?
盡管雙眼迷蒙,意識模糊,她還是認得出來自己的所在位置不是四月酒店的廁所。于是她勉強撐起虛軟的身體,一步一步朝離自己最近的門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惡!她又想吐了!
「惡——惡——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簡樂樂吐到手腳發軟,但思心感卻沒有就此消失,她甚至感覺胃酸不斷在翻騰,下一次的嘔吐呼之欲出。
「惡——」
吐完這一次,渾身乏力的簡樂樂索性坐在地上,兩手扶著馬桶以備不時之需。
等清醒一點再走好了!她這麼想著,一面拉下馬桶蓋,無力地趴在上面,眼皮慢慢往下掉……
「真是……」不屬于她的聲音赫然乍響。
是誰?簡樂樂艱難地掀起沉重的跟皮,積極尋找著聲音的來源——個男人?!
他抱著雙臂靠在門邊,隱約看得出來正在笑。
她還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一件淺灰色的襯衫,只隨意扣住一兩顆扣子,看起來好佣懶、好性感、好……面熟?
這身材、這輪廓,不就是她的相親對象?
不對!不對!他才沒這麼……
「嗚……想不出來……」
「怎麼了?」
簡樂樂听到這句話的時候,男人已經蹲到她眼前,讓她將他的臉端詳得更加仔細。
真的好像!好奇怪呀?難道她正在作夢?
伴隨著一聲輕嘆,她感覺男人正在模她的頭,就像哄小孩一樣。
看來她是真的作夢了,否則那個容易緊張害羞的男人,怎麼敢
雖然有點不習慣,但是老實說,這比愣頭愣腦的模樣更吸引她,可惜這樣的施聞人只有作夢才看得到。
「嗯……咦?」她想站起來,但是雙腳顯然不听使喚,試了好幾次沒成功,人倒是很順利滾進一個現成的懷抱里。
啊……好溫暖、好好聞哦!
閉著眼楮,深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結實漂亮的肌肉忽然闖進她的視線。
居然連身材都這麼像!這不就是她垂涎不已的兩塊肌?啊!下面還有六塊肌咧!沒想到這斯文人還深藏不露……
不對,她正在作夢,夢是反應潛意識的產物,那在她夢里出現的他,自然也會符合她的「需求」羅?
哎呀!原來她渴望的是猛男?
他看起來真的很可口,可口到讓她都快要……
快要吐了!
「嗯——」
該死!這是第幾次了?
擰著眉毛,快手快腳月兌下泛著酸臭的襯衫,一雙利眼直勾勾瞪著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瞳孔晶亮得像要噴出火來。
鏡子里反映出的就是這樣一個男人——月兌去規矩閉塞的假象以後,真正的施聞人。
他居高臨下地瞪視吐得不省人事的簡樂樂——他的相親對象。
有一就有二,上次噴得他一臉口水,這次居然吐得他一身?
嘖嘖噴……該怎麼跟她「討回公道」好?想著想著,不懷好意的笑立刻浮上嘴角。
這時候,他的相親對象忽然高舉著縴細的藕臂在半空中揮舞,小嘴還念念有詞。
「猛男……猛男……」
仔細一听差點沒昏例,這丫頭在發什麼夢?
施聞人嘴邊的壞笑想掛都掛不住,實在是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好奇走近一點,不料他才剛屈膝蹲下,就被人撲倒在地上。
如狼似虎——這四個字就這麼浮上他的腦海。
看來她真是作夢了,而且作的還是春夢!
「嗯!你醒醒……」他推推她,力道還算客氣。
簡樂樂搖頭晃腦,終于舍得把小腦袋從「猛男」的懷抱里抬起來。
「呵呵……真的好像那個斯文人哦……」
「我就是!」本尊不耐地撇撇嘴。
他對喝醉的女人一向沒什麼好感——盡管她喝醉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說到這……
「你醒醒!」他拍拍她的臉頰讓她保持清醒。「我有話問你!」
「讓你……問……呀……」她慢吞吞講完,然後又自顧自地笑起來。
還滿可愛的嘛……施聞人盯著簡樂樂頰上的酒窩出了好一會兒的神,等到一只小手在自己胸前搔呀搔的,他才驚醒。
他剛剛……是不是被調戲了?
瞪著懷里雙頰紼紅、疑似涎著口水的小歹徒,一種深沉的無力感忽然籠罩全身。
「喂!你真的在四月上班?」
小歹徒聞言晃起腦袋,模樣可愛得讓他差點放棄偵訊。
「四月……上班……」嬌女敕的聲音帶點茫然,然後眯起眼楮像只偷腥的小貓吃吃地笑。
「人家才沒有在酒店上班咧……人家只是去玩……」
她說得斷斷續續、話不成句,卻是字字清晰,施聞人很快就知道這小妮子使了點心機,騙自己是酒家女,八成是想嚇跑他。
不過說謊之前也不惦惦自己的斤兩,才喝幾杯酒就醉得不省人事,要是四月真的請來這種小姐,應該馬上就關門大吉!
「不可以跟施聞人說哦……啊,你在我夢里,所以不會說的……嘻嘻……」
還真是醉得不輕!別跟施聞人說?那現在她把他當成誰了?
施聞人無奈地正想搖頭,一雙小手就爬上臉頰,硬生生將他的頭固定住,然後一雙月牙彎彎映入他眼簾。
「笑一笑嘛!我的……夢中情人……」女敕女敕的手不客氣地掐著他的嘴角,極不人地道往上撕扯,就是要他笑。
要是換作是平常,他早就一掌劈了過去,不過現在他好奇得要死,暫時就不跟她計較了。
「你喜歡我……呃……施聞人?」沒想到這丫頭居然偷偷把他當作夢中情人了?
「施聞人?我才不喜歡他咧!」她頓了一下,重重搖起小腦袋。「那種呆頭鵝……不知道是我媽從哪個博物館偷出來的活化石,萬一不小心模一下,可能還會哭著要我負責任……這種娘們一樣的男人,怎麼有女人會要?難怪滯銷啦……」
小酒鬼抱怨起來落落長,說完還直接倒進他的懷抱,想叫她倒帶回放都沒可能。不過沒關系,她的重點都帶到了。
娘、們、一、樣?!
想到這幾個字,施聞人嘴角狠狠抽了兩下,太陽穴附近的青筋也開始嗶啵跳舞。
雖然她看到的施聞人是他精心設計、完美詮釋後的形象,但是自視甚高的他依舊很難虛心接受這種毒舌影評。
冷靜!冷靜啊!
施聞人硬是壓下把懷中禍從口出的小酒鬼扔到牆壁上的沖動,因為他想到一個更有趣的「懲罰」方式。
要是她清醒之後發現他這呆頭鵝、活化石哭著要她負責,不知道會做何反應?
對于這問題的答案,他真是非常、非——常的期待。
「嗯?你要做什麼?」
簡樂樂依稀感覺到自己遠離冷冰冰的地板,然後躺上一個很柔軟的地方,意識有些輕飄飄的,讓她非常愛困,不過不屬于她的重量隨後又壓得她不得不睜開眼皮一探究竟。
嗯?她還在作夢哦?
看清楚壓在自己身上的是「夢中情人」,她又傻呵呵地開始笑,雙手捧著對方的臉頰這里搓搓、那里揉揉。
這女人現在是夢到冬至搓湯圓了不成?施聞人的眉心迅速打了好幾個折,忍不住把作怪的小手一把拙住,惡狠狠地威嚇道︰「不要亂動!」
但事實證明,酒鬼根本不受威脅。
他身下那只爪子被沒收的醉貓不但沒安分躺著,甚至更加頑劣地用其他自由的地方挑戰他的耐心和意志力。
……
第四章
……
翌日清晨,窗外吱喳不停的麻雀讓還想睡覺的人不得不醒來。
睜開渾沌的眼,簡樂樂悠悠轉醒,接著便想起自己昨晚好像作了場春夢……
啊!好害羞!
簡樂樂閉上眼楮,想把發燒的臉蛋埋進被窩降溫,可是這觸感、這溫度,好像不太一樣耶……
眼皮掀開一條縫隙,她很快就看清楚自己的臉蛋究竟窩藏在什麼地方。
「啊……」甫出口的尖叫立刻讓一只掌心牢牢堵住。
簡樂樂冒著咬舌自盡的危險,死也不敢再發出半點聲音。
老天爺啊!她……她……她的床上怎麼會躺著一個男人?
思緒打結,小手抖了兩下,戰戰兢兢地掀開被單……啊啊啊啊啊……
嚇……一時間抽了好幾口冷氣,她懷疑自己會就此暴斃。
不!死在床上多麼不光彩,更何況她還沒搞清楚跟自己滾了一晚的是誰咧?
驚疑不定的眼楮慢慢地一路往上,直到停留在那張男人的臉龐上……
「啊啊啊啊啊……」積壓許久的尖叫終于沖破喉嚨。
怎麼會是他?不會是她發酒瘋把人家充分「使用」過了吧?要不然以他這種說沒兩句話就臉紅的古董,怎麼可能乘人之危?
對對對……沒錯!一定是這樣!
媽媽說男人都經不起刺激,這「斯文人」再斯文也還是一個男人,除非他xing無能,不然怎麼可能坐懷不亂?
現在擺在眼前的事實不就是個鐵證?證明他絕對不是xing無能啦!
嗚嗚……難怪她的「夢中情人」長得這麼像他,這麼說來,等于是她投懷送抱……哦!不,情況可能更糟……她對他霸王硬上弓?!
簡樂樂東湊西想,終于歸納出這樣一個悲慘的結論,然後開始認真考慮要「肇事逃逸」。
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就憑她剛剛那一連串足以震昏窗外麻雀的尖叫,只要不是聾子都會被嚇醒。
施聞人一睜開眼楮,就看見裹著被單的女人躡手躡腳地溜下了床鋪,而且正一步步地、無聲無息地走向房門。
「你要去哪里?」他以為她醒來後,應該哭著要他負責才對。
結果被叫住的人兒的確停下腳步,側過小臉,但是表情卻全然出乎他的意料。
沒有憤怒、沒有指控,有的只是令他莫名其妙、一頭霧水的……
愧疚?
呃……在他還沒醒來之前發生什麼事了嗎?
「咳咳……昨天……」他想應該是時候把事情說清楚了。
嚇!來、來了!他要她負責了嗎?嗚……
「昨天我……」
「昨天我們什麼都沒發生啦!」扯緊身上的被單,她決定睜眼說瞎話。「你……你就把它忘了吧!當作是作夢行不行?」
啊!不對!他就算不行也得行啦!她絕對不想點頭認罪,賠上自己的下半生!
「你……」他垂首斂目看起來很委屈,搞得她一顆心七上八下,愧疚有如泉涌。
嗚……明明她也是第一次,為什麼會覺得對不起他啊?
簡樂樂苦著臉,只顧著煩惱該怎麼為這離譜的一夜善後,一點也沒注意到他那雙眼皮底下的盎然興味正閃閃發光。
模一下就會哭著要女人負責……
腦海忽然浮起她對他的評價,施聞人不費吹灰之力就搞清楚她反常的態度所為何來。
霎時,寬闊的肩膀抖了兩下,然後三下、四下……停不下來。
哦……他這樣子跟電影里面失身痛哭的黃花閨女有什麼兩樣?至少在簡樂樂看來根本就是完全一樣!
所以她心急如焚、心亂如麻,壓根不敢看向被自己「欺負」了一晚的男人,自然也沒見到他的臉正因為憋笑已經扭曲得快要變形。
老天!這女人簡直就是活寶,讓人想不起壞心眼都很難哪!
「我要對你負責……噗哧!」忍俊不住,他趕緊低頭掩飾到嘴邊的爆笑。
幸好她被負責兩個字給嚇傻了,完全沒注意到後面的笑聲。
「不、不、不用負責了啦!」她像是被宣判死刑一樣滿臉慘淡,小脖子劇烈地左右搖擺,腦袋卻是飛快地轉著。
對吼!他是男人,她是女人,說什麼也是她吃虧吧?她都不計較了,他也應該虛心接受才對呀!
「你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就算是……‘負責’了!那就這樣子羅!我要回家了!拜……」
回家,然後一拍兩散,緣盡于此,就是這樣!
「我送你,順便去拜訪你的家人。」他還沒玩夠哩!
簡樂樂幾乎是尖叫地回絕,「不用了!」
拜訪她家人?這話听來就跟送大餅、定日子一樣!開什麼玩笑?不行!不能再拖下去!她要趕快「始亂終棄」才行!
下定決心似地重重點了下頭,簡樂樂立刻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然後以飛快的速度沖進離自己最近的浴室完全無視床上的男人。
不到一分鐘,她就穿戴整齊地出現在他面前,沒想到他的動作也很快,只是他套上的是一件白色的浴袍,前面開了深V的大口,露出來的肌膚是怎樣的觸感,她依稀記得……
「我先走了!」好害怕!她得趕快回家才行,不然等一下萬一又對人家「歐北來」,那可就真的賠不完了!
三步並作兩步,簡樂樂像見到鬼一樣急著想離開,哪里知道他陰魂不散,穿著睡袍跟她一起大大方方杵在大門口,來個十八相送。
其實這里是他家、他的大門口,他愛站多久就站多久,她當然沒關系也不介意,但是如果旁邊有觀眾的話……
這聲音好耳熟,是他的鄰居嗎?簡樂樂仰頭望著高她許多的施聞人,果然他正面露微笑朝著她背後點頭致意。
「這位是?」基于禮貌,簡樂樂硬是壓下畏罪潛逃的念頭,掛上一臉強顏歡笑,慢吞吞地轉過身。
她絕對想不到下一秒到了嘴邊的招呼會全數變成尖叫。
她她她……她的媒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