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周末的清晨,惠敏妤在生理時鐘的催促下,維持七點半睜開眼楮的好習慣。
進了廚房,她把握唯一可以為孩子料理早餐的機會,生菜色拉、培根蛋,還有烤成金黃色的吐司,來福在腳邊兜轉,不時還前腳撲上她撒嬌。
「好,我知道!馬上喂你。」她踮起腳尖,拉開櫥櫃門,手指頭勾了半天,就是捉不到罐頭。可惡!若再高個幾公分就好……
身後貼近一具溫熱軀體,伸出手幫她將罐頭往前勾,手立刻就拿到了。
惠敏妤迅速轉身,是他?!「你什麼時候來的?」
「昨晚。」
惠敏妤瞠大眼,「你怎麼進來?」
「以前惠伯伯有給我一把這里的鑰匙,當時是擔心惠伯母一個人在家不安全。」
呃……這答案讓她身為女兒的理虧,能發什麼脾氣呢?「你昨晚睡得好嗎?」
「不好!」
看得出來,繃菩一張臉。「你睡哪里?」將罐頭遞給他,見他輕松就拉開封口,順手接回,便倒在來福的塑膠碗內。
「客房。」
「那怎麼會睡不好?」
「你應該睡在我身邊才對!」
惠敏妤蹙起柳眉,「羅先生,請你別太過分。」
「好吧!」見好就收是他的行事最高指導原則,轉身走向餐桌,豐盛的早餐兼顧了色香味美。「你在廚藝上真的下了很大的功夫。」
「當然,我在美國有到餐館去打工。」
「我知道,老王的中國餐館……」槽糕!
「你怎麼知道?你真的派人調查我?羅仲南,你--」
「媽咪,你在生氣嗎?」揉著惺忪的睡眼,貝貝一手拖著玩具熊走出來。
「媽咪沒有生氣。」斂起怒氣,轉向貝貝時,她笑容可掬,接過女兒手中的熊寶寶,「你刷過牙了嗎?」
貝貝點點頭,「羅叔叔昨天睡在我們家嗎?」
「對啊!」羅仲南轉向惠敏妤,「我不喜歡喝牛女乃,幫我泡杯咖啡好不好?」
惠敏妤不想在孩子面前討論跟蹤的事,送了他一記白眼,最後轉身進吧台。咖啡?想喝咖啡就讓你喝到爽。
「貝貝怎麼這麼早起床?寶寶呢?」羅仲南將貝貝放在餐椅上,為她張羅一人份早餐,放在她的眼前。
咦!連報紙都送來了。他順手翻了幾頁。
「哥哥起床了,等一會兒就會下來吃早餐。」先喝一口牛女乃開嗓。
「你的咖啡!」
「謝謝!」抬頭送給她一個微笑,羅仲南對嘴輕啜。嗯!甜到膩的滋味,讓他將咖啡吐出來。SHIT!這是什麼鬼東西?」
「這是你要的咖啡啊!」惠敏妤笑得十分得意。
「你明知道我只喝黑咖啡!」
「太久,忘記了。」哼!別開臉,剛好對上進餐廳的寶寶。
「真幼稚。」寶寶丟下冷冷的一句話,逕自走向餐桌,為自己盛了一份餐點。
讓孩子罵幼稚?這簡直是本末倒置的情形,都是他害的。惠敏妤狠狠瞪了羅仲南一眼,她在兒女心目中的完美媽咪形象毀于一旦。
「羅叔叔,這上面是你耶!」貝貝指著報紙。
來不及掩飾,讓她瞧個正著,還順手抽過去看。
「不錯嘛!艷福不淺。」惠敏妤彎著嘴角,皮笑肉不笑。
寶寶也搶過報紙,冷冷的看完標題,「你不是答應將來要娶貝貝,照顧我媽咪嗎?」騙子!雖然照片看得出來是取角,但和女生太靠近就是錯。
「我娶貝貝太老了!」
「貝貝怎麼可能嫁他?」
兩人同時驚呼,這是什麼時候說好的事,怎麼她都不知道?
寶寶和貝貝面面相覦,這兩個大人最近是怎麼回事?好有默契。
「叔叔答應要娶貝貝,將來賺錢養貝貝和媽咪,這樣媽咪就不用辛苦賺錢,可以在家陪貝貝。我們可以像在美國一樣,每個星期有一天烤餅干、一天做女圭女圭、一天照顧花園。」
惠敏妤將貝貝摟進懷里,撫模著寶寶的頭,有點不舍,「媽咪真的忙壞了,所以最近有點忽略你們,對不起!」
「媽咪,我知道你工作很辛苦,等我念到大學畢業,就可以工作賺錢,你就不必這麼辛苦了!」
「所以你才向王老師要求參加跳級檢定,是嗎?」笑著輕撫過兒子的輪廓,有這麼孝順的孩子在身邊,夫復何求?當年就算再怨,她很慶幸自己從未有過不要他們的念頭。
寶寶害羞的別開臉,照顧媽咪和妹妹本來就是男生應該做的事嘛!
「真沒想到寶寶年紀這麼小,就這麼懂事耶!」羅仲南忍不住破壞……不,是加入這片溫馨,這幅美麗的家庭團圓圖,應該有他存在才會臻于完美。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寶寶的臉頰上印上一吻。
「哇!你好髒,別把口水留在我臉上。」寶寶抖著身體,掙出羅仲南的懷抱,雙手還不忘抹著臉。
「你怎麼這樣?好歹我也是帥哥一枚,我的吻很多人想要還要不到耶!」佯裝委屈,突然覺得逗這寶寶很有趣。他明明是孩子,但反應幾近大人。「你讓我再親一個嘛!」
「不要,惡心!」寶寶繞著沙發跑。
「男生親男生,好耶!叔叔加油。」貝貝笑倒在惠敏妤的懷里。
「那我親貝貝好了!」羅仲南轉向,嘟起嘴往貝貝這兒跑。
貝貝尖叫的滑下惠敏妤的懷里,「我也不要,叔叔吃人豆腐啊!」
「怎麼這樣?我在五年前是萬人迷,不可能五年過後就萬人唾棄啊!」
「叔叔惡心!」
「不管,你們今天一定要有人讓我親一口。」
羅仲南作勢展翅撲向貝貝,贏得貝貝捧場的尖叫,四處逃竄。笑鬧聲四起,連惠敏妤也笑倒在沙發上。
「我的自尊心嚴重受挫,你們都不肯讓我親一口,那我就……找媽咪。」反射動作,羅仲南捉住笑到癱軟在沙發上的惠敏妤,「就是你了!」
「不--」來不及反應,拒絕讓他咽入唇中,相濡以沬,剎那間,他的氣息在毫無防備中,浸透她整個知覺。
不曉得過了多久……
「媽咪親好久了耶!」
「這樣不會窒息嗎?」
童言童語鑽進她的腦海,喚回神智,惠敏妤硬是推開他,找回殘餘的理智,在吸進新鮮空氣後,腦袋總算清醒,也想起自己在孩子面前失態。
「你……」
「瞧!我的吻不惡心,媽咪什麼事都沒有吧?」羅仲南有說不盡的得意。
惠敏妤捧著熱燙的臉頰,賞了他一記白眼,「走,你們早餐還沒吃完,吃完再玩。」
呵!看來攻陷城池的日子不遠了!羅仲南十分得意。
只是建立的信心沒有維持多久時間,就全盤瓦解。惠敏妤全面性的防堵羅仲南,只要他出現的場合,絕對踫不上她,連住家都狠心換了門鎖,這擺明就是沖著他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羅仲南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
無頭蒼蠅似的,他踩著匆促的腳步回辦公室,站在秘書桌前停下來。「怎樣?約到人了嗎?」
「葉秘書說惠總經理今天一早一直在開會。」
「怎麼可能?我不是交代你早上七點半開始打電話?」
「總裁,我有打啊!但是七點半沒人接,我一直打到八點半,葉秘書先是說惠總經理還沒到,接著下一通就說她在听電話,之後又是會客,然後就變成開會--」
「別說了!」甩上門,他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該死!什麼會客、開會,根本是借口,狗逼急了都會跳牆,何況是人?反正就咬定不見他就沒事……
咦!他見不著她,不代表她就沒事找他。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
IRIS癱軟在桌面,哀哀求饒,「你確定還要這樣跟他玩嗎?」
「我是很正經的。」
「躲他就是你能想出來的方法?」每天接這種奪命連環CALL,當她這兒舉辦有獎征答連環送嗎?「我每天幫你找不同借口,都快辭窮了。」
「法律又沒規定我一定要見他。」
「你躲他,他當然就找你啊!」
「可是我不躲不行啊!」
「就因為他查到你在美國的落腳處?」
「他一定知道寶寶和貝貝的事。」
「然後呢?不見他,假裝寶寶、貝貝和他沒有關系?敏敏,你清醒一點好嗎?他們是父子,這種血親關系是抹滅不了的,不是你不面對就可以解決。」
「我不管,反正我現在只想得出這種方法。」
又來了!從美國回來後,她就學會貝貝這種耍賴的招術。「我也不管你了!他的電話你自己接。」
「我是總經理耶!」
「那我不做可以吧?反正劉先生願意養我。」
「你們當初是我撮合的,這麼不講情面?」
「我--」電話響起,IRIS認命的拿起話筒,「喂,我是葉秘書……什麼?!好,我知道,請他進來。」沉著臉,她掛上電話。
「什麼事啊?臉色這麼難看?」
「他派律師團來了!」
「律師團?」
「對,還是民法親屬鑒定這方面的知名律師李銘忠,還有幾名相關律師及助理,他們指名要見你。」
「見我做什麼?」
「要求鑒定寶寶和貝貝的親子關系,委托人是羅仲南。」
「羅仲南,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惠敏妤怒氣沖天。
尾隨的小秘書一臉惶恐,「總裁,對不起,我真的攔不住惠小姐。」
「沒有關系。」羅仲南闔上卷宗,「今天的業務會議繼續。ALEX,剩下就交給你。」起身,領著她回自己的辦公室。
回到寬敞的辦公室,讓惠敏妤坐在義大利進口的皮沙發上,「你想喝什麼?冰開水好嗎?」她有降火的需要。
「可以點你的血嗎?」
羅仲南已經倒好冰開水,來到她的沙發旁,將杯子放在茶幾上,伸出自己的手臂到她的唇邊,「血來了!」
惠敏妤出其不意的張開嘴,狠狠的咬上,留下齒痕才放開。
羅仲南擰著眉,倒是隨著她。唔,看這齒痕的深度,會轉成青紫。「我以為你開玩笑的,原來你真想喝我的血。我可以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讓你這麼憤怒嗎?」
「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好事?那李銘忠是來做什麼的?」
「如果不這麼做,我怎麼見到你?」
「你用這種方法見我?」
「難道寶寶和貝貝真和我有血親關系?」他眯著眼。
「我不想被你當白痴耍,你知道JOHN,還知道我住芝加哥,分明就是派人調查我,你敢說沒有?」
羅仲南的指月復輕滑過她的臉頰,「我到現在,對于你站在我面前這件事,還覺得像作夢一樣。」
專注的眼神飽含深情,讓人無法忽視,也讓她的心開始發熱。不,別發痴,惠敏妤,你不能再被他迷惑。
「我是派人調查你在芝加哥所有的行蹤,一個禮拜回報一次,有時候拍成DVD,有時候透過無線傳輸。」羅仲南拿起放在辦公桌上的遙控器,對著廣門口牆一按,率先出現銀鈴般的笑聲,畫面慢慢清晰,是她和寶貝在游泳池畔慶祝生日的派對。
「這影帶是由空中的衛星定位拍攝,也是我最喜歡的。你的一顰一笑都提醒我當年錯失放手的是什麼。」影片投射出來的光影落在他的臉龐,分明的輪廓形成的陰影刻畫出落寞。
影片中的惠敏妤快樂的捉著寶寶和貝貝的手切蛋糕,她記得那是她第一次親手做的蛋糕,當時寶寶和貝貝才滿兩歲。
「我知道我傷你很深,所以你從洛杉磯搬到芝加哥,我想去找你,但我也知道你不會接受,我一直期盼有一天可以獲得你的原諒,讓我不再只是站在窗外看別人幸福的人。」
淚水不听使喚地滑落,蒙了雙眼視線。
「噓!不要哭。我說這些話不是要讓你哭泣的。」羅仲南有些慌亂的拭著她的淚。從交往開始,見過她憤怒,也見過她歇斯底里,就連在交惡期間,她的淚水也回避著不讓他看見。
在他的安慰下,惠敏妤沒有停歇的現象,反而是哭得更淒楚,彷佛要把所有委屈都哭盡。最後,他只能摟著她,輕輕的拍著背。哭干了淚也好!這些年來真的是委屈她了。
不曉得過了多久,哭聲稍稍停歇,轉為哽咽,「你別以為我原諒你了,我還沒有原諒你喔!」
經過淚水洗滌,她的雙眸帶著水光不停蕩漾,語氣中的嬌嗔充滿撒嬌意味。
羅仲南也放松了心情,「那你說,要怎樣才願意原諒我?」
「叫那些律師先回去。」
「好。就這樣?」
「對!」
「那你什麼時候嫁給我?等你爸媽回來,我請人去提親。」
「我只說原諒你,沒有說要嫁你。」
「只要嫁給我,你可以不愁吃穿,每天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陪著寶寶、貝貝玩整天也無所謂。」
「我現在一樣不愁吃穿,在周休陪寶寶和貝貝也可以玩整天。」
「那你們搬來仁愛路跟我一起住。」
「不行,我只能偶爾讓寶寶和貝貝過去你那里。」
「你一起來!」
「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反正事情就先這樣。」惠敏妤沒有發現自己幾乎剖地又賠款,只是因為愛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