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該來的終究不會沉寂太久。
公子爵唇抿成一直線,進人備戰狀態,這將是最後一戰,不是生,便是死。
「你……」
葉芙蓉擠出笑容,輕松道︰「方才咱們不是說好了,你到哪,我就到哪,就算我不跟你走,你也會帶我走,可不許你食言。」
他心疼捧著她蒼白的小臉,拇指輕揉柔軟唇瓣,眸底有濃濃的悲哀,「你從小到大就傻,現下依然如此,我說啥,你就信啥。」
她吻吻他的指,笑了,「我自小視你為天,自然是你說什麼,我就信什麼。」
「我怎麼從不知你視我為天?」灼灼目光死命盯著她,想要牢牢記住她可人模樣。
葉芙蓉抱著他的腰,笑容自原本的僵硬到放松,再到真心愉悅上揚,假若今日他們真要死去,那麼她不要哭哭啼啼,她想要在最後一刻,仍開開心心守在他身邊,深深愛他。
「那……若說我視你為夫呢?」
此話一出,頓時教他眉開眼笑,他的額溫柔磨蹭她光潔額面,「雖然咱們未拜過天地,但你確實是我公子爵的妻。」
「我是你的妻,不論到哪兒,都是你的妻。」她微笑,輕吻他的唇。
他不滿足這輕若蝶翼的一吻,加深親吻,將他的火與熱,情與愛都投注在深切熱吻當中。
「還不夠……」他熱情低嘶,恨不得將她揉進骨血里。
她意亂情迷攀附著這個她愛慘了的男人,恨不得時間就此停下。
「我想要你,很想很想。」
她情難自禁地嬌吟一聲,瞬間心蕩神馳。
他啃咬著她的唇,狠狠蹂躪,記憶她甜美氣息,纏綿的吻自她的唇往下移,來到她的頸子,印下一個又一個火熱親吻。
大掌粗魯一扯,拉開她左側衣襟,于心口上烙下最炙熱深情的一吻,叮囑道︰「記住我的吻,記住我對你的愛。」
「至死不忘。」
公子爵為她拉整好衣襟,如烈火燃燒的眼瞳盯著她,沙啞著聲,「準備好了嗎?」
她用力頷首,「好了。」
他牽起她的手,打開門,共同面對未知的命運。
門外,所有人都起來備戰,就連傷重無法再戰的護衛,也想辦法撐起身軀,強打精神,為主子最後一次效力。
公子爵定定看著追隨他的人馬,他右手負在身後,揚聲對眾人道︰「一直以來,本公子都認為自己一無所有,直到今日,赫然發現,我錯了,我並非自以為的匱乏,因為我有你們。權勢、名利與各位相較,皆微不足道。」
他字字鏗鏘,敲入眾人肺腑,護衛與僕役激動不已,有的人甚至悄悄落淚,所有人的心凝聚在一塊兒。
「今日將是最後一戰,這一戰,吉凶未卜,我原先打算明日讓你們散去,不過看這情況,是時候讓你們散去了。」他仔細想過,決定放大伙自由,沒必要再讓他們為他犧牲。
田泉等人聞言,整齊劃一單膝下跪,朗聲道︰「屬下誓死追隨公子爺。」
一干僕役也跪下,齊聲道︰「我等願追隨公子爺。」
公子爵眼眶發熱,看著對他不離不棄的屬下,他何德何能,能讓這群人誓死效忠。
葉芙蓉瞬間盈滿感動。爵從不認為自己是好主子,只有他不知道,他確實是好主子,雖然脾氣壞了點,總愛開口閉口嚷著要砍人腦袋,可他從未付諸行動,也不曾動手責打護衛或僕役,若是知曉誰家中有困難,還會讓趙總管撥銀子,他是不是好主子,大伙心里自有定見。
「公子爺,這既是最後一戰,就讓我等陪您走這最後一段路。」田泉雙手抱拳請求。
「求公子爺讓我等陪您走這最後一段路。」眾人齊心一志,願為主子戰到最後一刻。
大受感動的公子爵熱血沸騰,朗朗星目環視眾人,豪氣干雲的喝了聲,「好!」
所有人誓死如歸,坦然面對。
嬗妃與古大夫並肩而立,雙眼因哭泣而紅腫的小南則立于他們身後。
「古大夫,你帶小南走吧。」
古大夫看了後的小南,再看看身邊的嬗妃,「小南,為師不能再照顧你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記住我教導你的一切,要討口飯吃不成問題。」
小南發現師傅只要他走,心瞬間都空了,他淚如而下,拼命頭,「師傅,我不走,我要陪您留下來。」
「傻孩子,你還小,明知留下來是死路一條,何必再跟著我?」古大夫慈愛地模模小南的頭。
嬗妃亦感到心疼,雖說他們都說要與爵兒同進退,但危難真正來臨,總還是希望能多活一個是一個。
她取出藏在衣里的珍珠項煉,交到小南手中,微笑道︰「你們師徙一塊兒走吧,這本就是與你們無關的宮廷爭斗,你們不該因此枉送性命。」
古大夫沉默了一會兒,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將手覆在嬗妃手上,「你在這兒,我哪兒也不想去。」
嬗妃訝異望向漲紅臉的古大夫,心為之悸動,唇角歡喜上揚,沒想到這木頭也會有大膽的一天。
「師傅,那咱們都不走,好不好?」小南拉拉師傅的衣袖。
古大夫陷入天人交戰,既不願小南留下,亦不願離開嬗妃。
「娘娘,您的玲珍珠項鏈很漂亮,但是我不要,只求您要師傅讓我留下來,好不好?」小南將每一顆如拇指般碩大的珍珠項鏈還給嬗妃,哀聲懇求。
嬗妃難以抉擇,不否認她對古大夫心動,可她終究舍不得他們師徒二人跟著陪葬。「你們這是何苦呢?」
「我並不覺得苦。」古大夫說出肺腑之言。
「小南也不覺得苦。」小南用力抹抹眼淚,他不想一個人孤零零被留下,那有什麼意思。
嬗妃反握住古大夫的手,從前她唯一在乎的是三餐是否得以溫飽,跟了大王之後,她一心想要保住孩子,從不在意男女之情,可認識了古大夫,她的想法逐漸改變。
前方站在眾人面前的公子爵昂然而立,望向身邊的葉芙蓉,兩人相視一笑,縱然公子爵沒有勝算,可他也不會束手就擒。
「敵人將至,拿起你們的兵器,讓他們瞧瞧,咱們不是軟柿子!」公子爵右手朝天握拳,威風凜凜。
護衛們高舉兵器,齊聲吆喝。
公子爵領在前頭,田泉等能打能殺的護衛跟隨在他身後,不能打不能殺的老弱婦則墊後,眾人依序走出宅子,靜候敵人大駕。
涼風徐徐吹過,揚起公子爵的衣擺,他雙手負在身後,不動如山。
位于他身後的人們,與他站定相同姿勢,不驚慌,不躁動,誓死如歸。不一會兒工夫,即听聞馬蹄聲朝他們直奔而來,地面震動,他們彷佛可以感受死亡即將降臨。
可,仍無人驚慌失措。
主子氣定神閑,他們就泰然自若,絕不讓人瞧輕。
公子爵氣沉丹田,雙眸迸射精光,來的人,會是誰?
大隊人馬來到,為首的人印入眼簾,不是他的死對頭老七,而是也跟他從未好過的老五公子封。
公子爵自嘲掀唇,來的是老五,也沒啥不好,至少他無須在死前還得瞧老七那可憎的嘴臉。
「吁。」冷傲的公子封勒馬停止,他帶來的人跟著停下來,馬兒鼻息噴吐。
雙方人馬互相對峙,氣氛凝重,一觸即發。
公子封居高臨下睇望老八,再睥睨瞄了眼老八身後誓死效忠的人馬,劍眉訝異的向上一挑,「想不到也會有人誓死追隨你。」
站在後方的嬗妃及老八的貼身小廝皆落入公子封眼里,這正是老七不願留在宮中和大伙兒糾纏的原因,他想要帶著他的人自宮廷爭斗中全身而退。
公子爵冷嘲熱諷,「五哥都有人追隨,我自然也有。」
「放肆!」跟隨公子封多年的高野不悅怒喝。
田泉不甘示弱,亦揚高聲喝斥,「大膽!你什麼身分?!竟然如此對我家公子爺說話。」
雙方人馬因這一來一往,情勢更加緊棚,不論哪一方再出言挑釁,便將一決生死。
氣定神閑的公子封拍拍馬兒的頭,睨著桀驁不馴的公子爵,冷冷笑了,「老八,你還是一如既往,死到臨頭還不懂得什麼叫收斂。」
公子爵瀟灑一攤手,「從小到大,我無時不刻都處于死亡威脅,早就習以為常,要我收斂?嗤。」
「你活著時,並不討人喜歡。」公子封似笑非笑,撫著懸佩于腰際的劍。
公子封此話一出,立即引起公子爵的人馬不滿。
「胡說八道!」
葉芙蓉氣得火冒三丈,鑽過其它人,來到公子爵身後,轎傲地揚高下巴,目光鄙視她覺得才不討人喜歡的公子封。
公子封見老八心愛的小廝無所畏懼的站在老八身後,既覺可笑,又覺勇氣十足,換作是他的女人,也會如此真心實意待他,不過可惜了,真心實意有時只會換來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