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蓓貞憤恨的甩開畫筆,將宣紙撕毀用力丟進紙簍里。
立在一旁服侍的巧荷連忙將大小姐身上的圍裙解下,並送上銀毫沱茶,茶湯呈現淡琥珀色,味道厚重,入喉回甘生津,這可是魏湘雲托人送來,但這種借名方式饋贈意味著什麼自然不言可喻,只要雙方心里有數就好。
「大小姐做什麼要折磨自己擺弄這些東西?」巧蓮拿來熱毛巾,先替大小姐溫著指尖,再慢慢拭過手掌,把上頭沾染的顏料擦干淨。
「妳懂什麼!」段蓓貞全沒了在外人面前的溫良嫻淑模樣,姣美的臉蛋扭曲。
若不是段蓓欣不肯幫忙,她怎麼會折騰自己做這些事?偏生下筆一畫,這山不成山樣不打緊,色彩相迭後,居然糊作一團成了雞屎,看了就糟心。
「大小姐這才名可是有先前的作品明擺著,短時間內不用怕被揭穿,大不了就說手受傷,技巧生疏了。」巧荷聰明,連忙想了個借口。
「話是這麼說,但我總要會些基本,總不可能技巧生疏,連基本的調色都忘記。」段蓓貞咬著唇,後悔這是作繭自縛,早知道就寫些文章還比較好了事。
「大小姐、大小姐。」門外有人叫喚,听著聲音是廣和園里的丫鬟青衫。
巧蓮連忙出門去應對,沒半晌又踅了回來稟告,「是王家夫人來跟夫人提了您的婚事。」
「王光錄夫人?」段蓓貞冷哼。
前輩子王佑先可是瞧不上她,平常就和那票酸儒往來,還自詡什麼蜀山道人,後來科舉參加了四、五次,考運不佳,屢次敗北,倒是在水墨畫上頗有成就,備受推崇。
「是啊!包括這王夫人在內,短短幾天可是有五家上門說親,雖然這消息還掩蓋著,可是魏家托了官媒這可是大剌剌的攤在台面上。」巧蓮與有榮焉,說得得意。
段蓓貞卻是語帶憤恨,「這些事不準外傳,若是讓我知道妳們誰的嘴巴沒把好門的,一律杖責三十後發賣出去。」
「大小姐,奴婢知道事情輕重,不會輕易傳話出去的。巧蓮,妳听見大小姐的交代了吧?」巧荷當然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才不像巧蓮這麼天真。
巧蓮警覺自個兒這討好不成,反倒挨罵,連忙噤聲。
「這一女百家求的景況若發生在太傅大人這些一品官員府上,可能是好事,但發生在我身上……哼!簡直是把我架到火上烤著,若是爹最後把我應給魏家呢?要怎麼向其他同僚解釋?」若是以前,段蓓貞可能還會洋洋得意,可現在的她吃一塹長一智,看清門道了。
「老爺怎麼可能把大小姐應給魏家,這魏家是經商人家,門不當戶不對啊!」巧蓮說得直白。
「妳懂什麼!」巧荷出聲喝止。
她看得明白,大小姐對魏家公子很是上心,雖然她不清楚個中細節,卻知道是大小姐允嫁,魏家才敢上門提親,只是這突然冒出來的陳林王姓人家,究竟是怎麼回事?
「什麼,這是你故意的?!」段蓓欣驚呼,瞪著趙朗澤的眼神里就寫著「瘋子」兩個字。「為什麼他們願意配合你?」
「自然是有把柄在我手上。」趙朗澤得意的回答。
「什麼把柄?」
「就是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妳不用知道太多。」
「那我總可以知道為什麼你要大費周章幫她造勢吧?」
「她既然這麼想營造聲勢,我幫忙她沖上浪尖還不好?」
「所以你只是來添亂的。」她就是這麼認為。
「倒也不是,我當然有些目的。當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段蓓貞身上,自然就不會有人發現妳的好,也不會來跟我搶了。」他回得理所當然。
「你是魔怔了嗎?做事不用大腦,總是這麼沖動的一股腦熱。」段蓓欣怒極了,有些口不擇言。
「什麼叫不用大腦,妳在指責我?妳又憑什麼指責我?」趙朗澤不滿的瞪著她。
他是天之驕子,甫出世就是帶著眾人期待,這輩子被誰罵最多次就是段蓓欣了,而且她即將要成為他未過門的媳婦,這《女誡》的〈敬慎〉她都讀到哪兒去了?這等夫綱不振,怎生威儀。
「你又想端起王爺架子?可以,那就回你忠親王府里端去,這里是段府,本姑娘的閨房,在這閨房里講的就是段家姑娘的道理。」別人怕他忠親王的名諱,段蓓欣可沒在怕,大不了就是命一條,反正狠的怕橫的,橫的怕愣的,最怕就是不要命的。
她的無賴讓趙朗澤氣笑了,怎麼瞧著這丫頭感覺有他的味道在,難不成這些全是耳濡目染沾上了?這麼一想,他笑得更歡了。「妳段家姑娘是什麼道理,說來本王听听,若妳真有道理,本王就從了。」
莫名其妙,剛才氣到目露凶光,一副要殺人的模樣,現在又這般高興,這情緒轉變這麼大,人是還正常不?
「這陳林王府,隨便一家都比魏家門第來得高了許多,其中陳大人又是同僚,不管花落誰家,都會得罪另一家,這不只把我大姊架在火上烤,同時也把我爹架上去一起了,若是我爹為了安撫其他人,把我給推出去呢?反正娶誰不是娶,不就是秤斤論兩看娶哪個媳婦進門利益最大,你這不是把我也一起推進火坑里了?」
這麼說起來好像挺有道理的,趙朗澤這才意識到自己想得太單純,還是未過門的媳婦精明。「那現在怎麼辦?」
「你闖的禍,當然你要想辦法。」
「可是我姊姊已經同意會來提親,所以妳擔心的事一定不會發生。」
「你可知道女兒家的名節很重要?你這種瞻前不顧後的行徑確定是有心要娶我,不是一時興起的游戲?」段蓓欣正色的看著他,「或許從我們相遇開始就是一場錯誤。」
趙朗澤頓時一陣心慌,不知怎地,他覺得她現在離自己好遠,彷佛她瞬間變得高大……自然不是外表,而是一種內心強大的堅定力量投射在氣勢上,兩人一念相距千里,她的心思千回百轉,成長的速度好似他快馬加鞭都追不上。
明明應該是他為她頂天,開創一片優游天地任她飛翔,怎麼現在會變成這樣?他越想越心慌,突然驚覺自己沒有這麼強大,連弭平她的氣怒都做不到。
「妳……妳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兩人的結合不是只有兩個人的事情,為什麼婚事講求門當戶對?當然是因為締結兩姓之好,代表的是兩個家族的利益交換,這些你應該最清楚才是,可是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有想過嗎?你只是端著身分任性而為,你剛才說你姊姊會來提親,那麼你呢?你表現了什麼?你只會恣意妄為,想要什麼就堅持要得到,這和孩子吵著要吃糖有什麼不同?」段蓓欣只覺得渾身無力,在至高皇權前,生命和意志就和螻蟻一樣脆弱。
「我當然想過很多。」
她輕哼一聲,听听,他的反駁多麼氣虛。「那麼你喜歡我什麼?」
「我……」趙朗澤俊臉泛紅,喜歡這種事多麼隱晦,她怎麼可以問得這麼理直氣壯?
他吞咽著口水,好不容易把亂竄的心吞回原位,對上她探究等待的眼神,他清了清喉嚨,反問道︰「妳認為自己不優秀,不值得我喜歡嗎?不然怎麼會妄自菲薄問出這種問題?」
他認為自己很聰明,能夠想出這樣的回答,畢竟誰會承認自己蠢笨、不優秀,這種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方式確實可以四兩撥千金。
但是段蓓欣只是掀起眼皮,睞了他一眼,「若是我愛慕虛榮,硬要听你說出一二呢?咱們門不當戶不對,得你青眼相待,我戒慎恐懼,自然要弄清楚你到底看上我哪一點。」
唉!就知道她不是可以輕易蒙混過去的,若換成尋常姑娘,忠親王上門求娶,怕早就樂得分不東西南北了,還認為是祖墳冒青煙。「臭丫頭,妳就不能裝胡涂,硬要我扯下這一層遮羞布嗎?」
趙朗澤嘆一口氣,帶著惡氣,大掌攏著她的腦袋亂揉一通,硬把她梳齊的發辮弄亂,「妳真以為我這麼蠢笨嗎?我承認有些事情思慮不周,但這是需要機會磨練,再過個三、五年,不,應該是再一、兩年,我就會變得讓妳都意想不到!」
段蓓欣噘著唇,這人還真壞心眼,居然故意弄亂她的頭發!
「妳應該清楚我趙家忠親王封號世襲罔替,這等皇恩浩蕩是拿我趙家子孫鮮血去換回來的,提起我父親、祖父輩,誰不是伸出大拇指贊聲好,但輪到我單傳嫡支趙朗澤呢,只剩哼一聲,沒有口德的人還說我這輩子就是生來當種豬,只要多產幾只豬仔,就是趙家祖先保佑。
「我也曾拜師學藝,卻頂不住孝字壓頂,在祖母的哀求下放棄從武,至于從文,我趙家百年基業從武而起,這不是要我背棄祖業,助長那些文人的氣焰嗎?」
她翻著白眼,「什麼助長文人氣焰,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你真以為自己天賦異稟,可以隨隨便便就到考到殿試嗎?你怎麼不轉個念頭,若是讓你這武將之後輕易就考取功名,文官豈可再笑武將是粗俗鄙人,否則有本事,讓文官也去報考武試。」
他先是一愣,隨即大樂,「我怎麼從來沒有想過這事,妳知道我最愛妳什麼嗎?就是這股聰明勁兒,妳總是能輕易瞧見我的不足,適時給我一記棍子敲醒我。」
敢情這家伙是好暴力這味兒?
段蓓欣還來不及反應,趙朗澤便握住她的雪白柔荑,用指月復輕輕磨蹭著她的手背。「我喜歡妳的原因很簡單,妳沒有相信那些傳聞,對我存有莫名的偏見,我一直放任自己隨心所欲,不要想太多,因為想越多就會越不平,既然我心不平,又怎麼能讓其他人稱心如意?所以我確實做了不少荒唐事,世人會對我有這樣的看法,是我咎由自取,直到遇上妳,妳輕易就點出那些人的目的,說出我不願意思考的細節。」
「你確定不是惱羞成怒?」
「有時候會,因為妳說的話太尖銳、太一針見血。」趙朗澤理直氣壯的承認。
「把你的手拿開!」段蓓欣發現他越來越放肆,本來他是一只手握著她的一只手,現在是一雙手都纏上她的雙手。
「不要,這樣握著剛剛好,不大也不小,咱們就這樣牽著手一輩子吧!」
趙朗澤溫情的說,嘴角上揚,眼底的溫潤似水,緊緊包圍著段蓓欣,接下來,她的腦袋成了一團稀糊,什麼也思考不了,只記得手掌心被焐得火熱,一直朝心底熱去,連雙頰都焐燙了,整個人幾乎成了一團小火球。
卓氏在花廳里理事,听管事嬤嬤匯報,卻被官嬤嬤來提的事給驚嚇到了。
在往前廳的游廊上,卓氏思忖半晌,才再開口,「馮夫人什麼事都沒有提?」
「只說得了空想找夫人聊聊,至于聊什麼事也不透露半個字,老奴越想越不對勁,才急著來跟夫人說。」官嬤嬤跟在卓氏身邊幾十年,理事向來井井有條,會讓她慌張的定是大事。
「這馮夫人是寧府二夫人的嫂子,若是為了貞姐兒的婚事而來,怎麼也不該找我談。」
這些日子門坎都快被求婚的媒婆踩爛了,卓氏現在也是頭大,這些人家雖然都是差人上門詢問意思,打著希望先通氣的目的商量,但每一家都得罪不了,她都快拿不出章法應付,卻還是沒能得到夫婿肯定的答案。
她當然清楚丈夫的想法是最好都能籠絡住,尤其上峰不能得罪,但女兒就一個……站在她的立場,她雖然不喜貞姐兒,卻不想看她遭罪,身為段家第一個出嫁的姑娘,若是嫁得風光,後頭的妹妹才有盼頭,她自然希望貞姐兒嫁得好。
現在就怕丈夫的想岔了。
管氏就坐在太師椅上,眼楮溜轉兒的打量,段太常卿也不過就是三品官,瞧這屋里擺設,紫檀繪祿邊櫃、黑檀瓖嵌玉邊六開繡屏、鎏金祥獸香爐、尖嘴壺口富貴牡丹角瓶,壁掛落款董伯仁的《三顧茅廬圖》,能掛在正廳應該就是真跡,雖然她沒法品評,卻也知道董伯仁的畫作有「樓台人物,曠絕古今」的美稱,一樣樣的好東西哪是憑著三品官的薪俸就能用得上的。
這卓氏當年嫁進段家當繼室可是帶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妝,每樣都是頂尖的好東西,听說除了彩擷坊這個金雞母外,還有不少值錢鋪子、莊子,小姑子倒是打了好計謀,讓她來和卓氏通氣。
管氏端著茶,喝了好幾口,這可是上等君山銀針,才一兩重就要價八兩,難得入口,可要多喝些才劃算。
「馮夫人,讓您久等了。」卓氏笑容可掬。
「哪里,段夫人不怪罪我突然上門冒失就好。」管氏也是精明會說話的,先嘴上帶甜的夸了一把卓氏通身氣派,落坐後才開始進入正題,「我這嘴巴也拙,只是應了小姑的話,就腆著臉皮上門,若是等會兒說了什麼段夫人不喜的話,您可千萬別朝心里去。」
初次見面就能扯個天花亂墜,這樣還叫不會說話?卓氏都不曉得該回答什麼,只能訕然道︰「馮夫人恁客氣了,您有什麼話就直敞開來說沒關系。」
「我這小姑就生了個寶貝疙瘩,前陣子才游歷回來,就是寧府五公子寧允淞,若不是志在高遠,堅持要外出游歷,依這年歲早就抱著孩兒了,現在歸來家里自然急著幫他討媳婦,眼下就快要過年了,希望開春就能有個好消息,所以才來探問段夫人口風。」
「馮夫人這話可問得我心不踏實,貞姐兒的婚事……」
卓氏才剛起了頭,就讓管氏截了話,「哎喲,段夫人您誤會了,我這趟來可是問欣姐兒的。」
卓氏神情一震,「馮夫人可是誤會了?欣姐兒還沒有及笄呢!再說,寧府跟咱們段府的淵源,別人不曉得,您還不清楚嗎?听說當初姊姊剛過世時,寧老太君還抱著貞姐兒說要回寧府,這事我可都放在心上,馮夫人說的對象應該是貞姐兒才對吧?」
管氏一怔,段夫人現在說的事兒她壓根沒听說過,難道小姑真的打算跟寧老太君對著干?媳婦跟婆婆針尖對麥芒哪能討得了好,單單一個孝字就壓得翻不著身,她心里雪亮,也不敢再堅持。
「瞧瞧我這記性,莫非是這段時間忙亂?貞姐兒或是欣姐兒都是好姑娘,段夫人提點的事也是對的,我不該只听著小姑的話就一頭熱的上門說事,還沒探過老太君的意思呢!」
「就是啊!還是要以老太君的意思為重,不過若說親的對象是貞姐兒,這也有些為難了。段夫人,您回去趕緊跟老太君說一聲,這幾天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一連好幾位大人上門提這親事,江南魏家不說,還有王光祿大人和陳大人、林大人,這事可真難辦。」卓氏一臉憂愁。「我還跟老爺提過,寧老太君把貞姐兒當成眼珠子一般疼愛,這對象也要跟寧老太君參詳一番才好。」
管氏一驚,這麼多位大人上門議親,這是怎麼回事?莫非還有什麼秘事沒探清楚?她這下子再也坐不住了,很快就告辭。
「夫人,怎麼寧府二房無緣無故要跟二小姐提親,二小姐還沒有及笄呢!」官嬤嬤在一旁伺候,听到時也著實嚇了一跳。
「不管寧府打的是什麼算盤,我都不可能讓欣姐兒嫁進寧府,這親疏之分可是拎得清的,他們怎麼可能會善待我的欣姐兒。」卓氏細想一番後,在官嬤嬤耳邊交代了幾句,囑咐她去查要小心。
官嬤嬤得令,迅速去賬房支款後,下午就出府去辦事,三天後才回府。
管氏上了馬車,吩咐車夫往寧府去,見著了小姑,她連水也來不及喝上一口,就把跟段夫人見面的細節全部說了。
她接著又分析道︰「妳這心思也別全跟著銀子走,當娘的拿捏尺度可不是只瞧著籃子里有的,事情還得看長遠,我曉得阮囊羞澀是大事,但瞧瞧老夫人的意思是要把貞姐兒娶回來的,再者,貞姐兒能讓這麼多戶高門大戶前去求娶,才名坐實,淞哥兒若是娶了貞姐兒進門,有貞姐兒鼓勵著,紅袖添香,夫唱婦隨,也是美事一樁啊!」
馮氏本來就是猶豫不決,原本是貪著段蓓欣的嫁妝,卻又怕段蓓欣這攀權附貴的名聲拖累了兒子,左思右想,又覺得段蓓貞才是良緣,她也知曉兒子是對段蓓貞有意,畢竟段蓓欣美雖美,但就是個小丫頭片子,哪及得了段蓓貞的成熟風情。
想清楚後,馮氏才跟寧老太君提了這事。
寧老太君淡淡的瞧著二媳婦,「妳可確定了?貞姐兒雖然喊我老祖宗,先前我也是極希望把這孩子娶回來,但是听說現在求娶的大戶人家也不少,連女婿的上峰都去求娶,現在我倒是沒把握能把貞姐兒娶進門了。」
「娘,之前是媳婦目光短淺,但是媳婦現在想通透了,連淞哥兒都同意。」
「那麼我就去問問貞姐兒的意思吧!」寧老太君微笑,這件事總算如她的意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道理沒錯,但淞哥兒的父母是二房兩口子,她都進棺材一半的人,強扭的瓜不甜這道理豈會不明白,所以她讓兩口子自個兒想明白,也要看看淞哥兒的意願,不想擰著脾氣強要。
看著馮氏離開,高嬤嬤才欣喜的笑道︰「恭喜老夫人,這會兒可是心想事成,再過不久表小姐就可以嫁回咱們寧家,這也是小姐有保佑,想讓表小姐代替她來孝敬您呢!」
「妳這老貨,嘴巴真靈活。」寧老太君也是欣喜在心,總算可以了卻一樁心事。
同一時間,鎮王妃差人打探段府二姑娘的品性,也得了消息,听著親隨的稟報,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等親隨說完便打斷道︰「這消息可是千真萬確?」
「屬下確實打探清楚。」
「你下去吧!」鎮王妃閉著眼思索半天,才張開眼楮對著侍立在一旁的秀敏說︰「段二姑娘這等人品怎會是良配?」
「王妃,奴婢覺得眼見為憑才適當。王爺雖然個性放浪,但娶親這等大事卻非常有主見,您瞧著王府里那些姨娘,哪個不是想盡辦法要往王爺身邊塞人,結果不也誰都沒討到好處,再看王府里的丫鬟,王爺是誰都不瞧一眼。從這小處看就清楚王爺雖然向來憑著心情好惡做事,卻對男女之事非常謹慎,能讓王爺開口求親的女子,難道王妃就不好奇這人的德性?」秀敏從小就跟在王妃身邊伺候,自然也是看著王爺長大的。
「妳說的對,那麼就遞帖到段府,咱們明天走一趟。另外也遞牌子進宮,我要見賢妃娘娘,這件事是該讓賢妃娘娘知道了。」鎮王妃下定決心。
「是。」
段鈺遠听卓氏提到鎮王妃送來拜帖,非常震驚,心想莫非對方也是沖著貞姐兒的婚事而來?
「老爺,咱們從沒和皇親國戚來往,鎮王妃突然遞帖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這讓人模不著頭腦的事實在令人心里頭發慌,您好歹也說說該怎麼應付。」卓氏身上連個誥命都沒有,自然沒什麼底氣。
「王妃來訪就奉為上賓,該怎麼待客就怎麼做,明個兒妳也無須太緊張。」
卓氏惶恐不已,連覺都沒睡好,一早起來想著昨晚老爺的態度就覺得堵心,老爺到底想怎麼做,好歹給個明話,否則她要怎麼安心?
而且這次居然連王妃都驚動了,也不曉得這趟來是為了保誰的媒,貞姐兒這婚事可真是讓人操煩,每個來求親的府邸都不肯遵循門當戶對來著,高的是攀附不起,低的又瞧不入眼,愁死人了。
為了迎接貴客,段府的女眷早早穿戴整齊的候著,蔣姨娘知趣,穿著玉色的素雅裙裝,低調的符合身分,至于段蓓語一個小丫頭,蜜粉色的絲緞裹著白兔毛兒邊,把她襯得精靈可愛。
至于段蓓貞倒是聰明,懂得自己的膚色不夠透亮,選了桃橘相映,一襲高領花廣綾緹花搭上毛皮坎肩,貴氣難掩,現在就斂著裙裾,順眉低眼的扮起乖巧。
卓氏瞧著親生女兒,這丫頭是故意的,一襲天青色吳絹,顏色素淡得連人都顯淡,她忍不住皺起柳眉,正想要開口讓女兒回去換套衣裳,就看到外院的管事趕了進來。
「夫人,王妃的馬車進來了。」
「快,馬上出去相迎。」卓氏才剛到大門,就瞧見兩匹駿馬拉著黑亮的車廂進來。
府里早讓人把門坎卸下,馬車就直接停在門里。不一會兒,車廂下來兩名奴婢,再恭敬的扶著一名衣著華貴的婦人下馬,想來應該就是鎮王妃了。
卓氏拘謹的福身行禮,「參見鎮王妃。」
「段夫人免禮。」鎮王妃瞧著卓氏,生女肖母,卓氏雖然談不上氣派,卻通身閑適,听說經商手腕有一套,這在內宅婦女身上是少見的特質,只是經商……實在上不了台面啊!
「外面天寒地凍,咱們先進屋內吧!」卓氏迎著鎮王妃朝正廳走去。
鎮王妃瞧著正廳,入眼所及的櫃桌椅全是黑檀實木精制,這些好東西憑著太常卿的俸祿自然供應不起,看來卓氏確實生財有道,不過忠親王府的底蘊也是豐厚,倒是不看重這些。
壁上的水墨人物畫應該是真跡了,她也曉得太常卿當年可是殿前應試過,肚子里的墨水騙不了人,想來女兒應該也傳承一二,若是段二姑娘能把攀權附貴這等心思花些在琴棋書畫上,造詣應該也是不錯。
奴僕行事有度,一一上了茶水和點心就離開,鎮王妃再從細節里瞧,丫鬟奴僕眼楮全都正視,身子直挺,不敢亂瞟,不敢貪懶,可以知道主母管家得當,應該也是賞罰分明,剛柔並濟。不曉得段夫人是不是將女兒帶在身邊教著?這麼一想,她就問出口了。
卓氏一愣,似乎沒有料到她會這麼問,一會兒才回道︰「承蒙王妃提點,妾身目前是帶著大姑娘在身邊看著,還沒有讓她開始掌事。」打從給貞姐兒說親之事搬上台面後,她也帶著貞姐兒理事,繼女親女同樣手把手教著,倒也不藏私,不過兩人還是有些差別,貞姐兒教的更多是中饋之事,欣姐兒還有幾年才嫁,並不著急,她也不逼著她日日過來。
「大姑娘?沒有二姑娘嗎?」鎮王妃蹙著眉,怎麼會提到段家大姑娘?
「欣姐兒年歲還小,偶爾倒是也來旁听一二。」怎麼無緣無故提到欣姐兒?卓氏心中一突。
「不是十三了嗎?怎麼會小,本王妃十三歲就定了鎮王世子,十五及笄就出嫁了。說到這里,段夫人還沒有介紹廳上這幾位俏生生的姑娘呢!」
「是妾身失禮。貞姐兒是府里的大姑娘,欣姐兒行二,至于最小的是語姐兒。」卓氏點到誰,誰就向前屈膝行禮。
「瞧著都漂亮,段夫人好福氣。秀敏,把荷包分送下去。」原來段蓓欣就是穿著天青色的姑娘,長相確實漂亮,雙頰豐腴,看著討喜,只是低眉順眼的,似乎稍嫌怯懦,也讓人覺得瞧不透澈。
「是。」秀敏將荷包一一分送給段府姑娘,送到段蓓欣面前時,注意到段蓓欣抬頭,面露適宜的微笑。
「妳們瞧瞧喜歡不?」
鎮王妃話聲一落,年紀最小的段蓓語便急急地把荷包打開,接著驚呼,她拿到的是溫潤的小兔子玉玦,符合她的年紀,也顯見王妃的細心。
至于段蓓貞和段蓓欣則是相同的一串珠飾,段蓓貞面露微笑,率先福禮,「謝王妃,小女子剛好就在尋找適合的手串,下個月是老祖宗的生辰,小女子準備早晚替老祖宗誦經添壽呢!」堂堂王妃,居然送手串,真是不知所謂的見面禮。
段蓓欣則是一一細瞧著珠紋,還放在鼻前嗅聞,接著驚詫地道︰「王妃這番大禮,小女子不敢收受。」她雙手捧著手串伸向前,表示歸還。
「不過就是手串,怎麼說不敢收受?」鎮王妃挑了挑眉,莫非她真的瞧出來了?
「啟稟王妃,此手串乃是海南黃花梨所制,與一般黃花梨的香氣中夾有酸味不同,此款黃花梨初伐新制帶有辛辣,久置香氣微弱,吸聞吐納感覺舒暢,稍經刮削可得濃香撲鼻。《千金翼方》中也記載可用來治療心疾。
「您瞧!海南黃花梨紋路奇巧,晶瑩剔透,中心有一黑點,帶著萬人朝聖的感覺。若是成塊木形,就有結疤,俗稱鬼臉,這可代表著它們成長環境潮濕惡劣,幾百年才能長到碗口粗,這些鬼臉就是環境險峻的象征,也是紋路的一種,有狸斑、蟹爪、虎皮等。」段蓓欣說得眉飛色舞。
她平常的嗜好就是看書,涉獵廣泛,再來就是對奇巧的事物偏好和執著,自然對海南黃花梨這種外觀奇丑的珍稀木頭產生興趣,所以曾經仔細研究,可惜這款木品可遇不可求,多半被細細珍藏在私人庫房里,就算市場上曾經出現,也早被高價買走,怎麼可能流通,再加上她只是一個小丫頭,哪有什麼門路可以尋獲這等珍品,因此只能在書中尋奇,今天可以見著真品,可真是托王妃的福運。
只是這手串太珍稀了,她還真不敢收下,只能渴望瞧著,多模幾把就好。
「原來這東西這麼珍貴。」鎮王妃瞧著段蓓欣雖然依依不舍,還是把手串小心翼翼的收回荷包,準備遞還給秀敏,對她不免多了幾分贊賞。「不過本王妃既然都開口說送,哪有收回來的道理,妳就收下吧!再怎麼昂貴的東西,還是要給識貨的人才知道珍貴,否則在不識貨的人眼中,不過就是死物。」
聞言,段蓓貞頓時臉色發白,這話可是在暗指她?
「這……」段蓓欣有些忐忑。
「長者賜不可辭,欣兒就收下吧!」卓氏說。
段蓓欣收下荷包,不忘福禮再謝。
「段夫人好福氣,大姑娘是孝順的,二姑娘見識寬廣,三姑娘天真可愛。」
「承王妃吉言。」
「只是不曉得這大姑娘和二姑娘都許了人家沒有?」鎮王妃直接問道。
「貞姐兒正在議親,欣姐兒還小,我這當娘的哪舍得一次嫁兩個女兒,總想留一個在身邊,兩、三年後再說吧!」卓氏順著回話。
「女兒是貼心小棉襖這話說得再貼切不過,只是古有明訓,女大當婚,若是早些訂親也不是就要出嫁,還是可以留在身邊幾年不是?」鎮王妃嘴角帶笑。
「王妃提點的是,妾身會再和夫婿商量。」卓氏索性將丈夫拿來當借口。
「既然要商量,不如本王妃提個人選給你們參考一二。」鎮王妃丟出重點,「本王妃的弟弟,忠親王趙朗澤,不知道段夫人意思如何?」
卓氏的直抖個不停,她是不是听錯了?這可是一品親王,門不當戶不對……這門第高到簡直就是一種痴心妄想。
「妳沒听錯,本王妃說的確實是忠親王趙朗澤,雖然這件事還沒有詢問過宮里的意思,但我想先和段夫人通個聲氣。」
卓氏的心一沉,趙朗澤的聲名不佳,還被稱為京城三害,若是問她,自然百般不願,就算有王爺封號又如何?她不曾想過利用嫁女謀權求貴,雖然夫君有這樣的想法,但她就算拚了老命也不會應允,只是這些話哪能當著王妃的面前說。
「王爺身分尊貴,小女德性又不出挑,怎麼能夠高攀?這實在讓妾身驚恐。」
鎮王妃仔細瞧著段蓓欣的反應,她粉腮帶紅,羞意十足,就是小女兒嬌態,對照方才意氣飛揚的俏模樣,判若兩人了。
這丫頭確實聰慧,只是這慧黠用的地方到底對不對,可能還需要觀察,但就一雙眼楮生得好,澄淨無瑕信實,她相信能有這麼一雙靈動眼楮的人,性子不可能糟到哪兒去。
「倒是本王妃提得唐突,這事無礙。事情既然提了,本王妃就不再叨擾。」鎮王妃轉向段蓓欣,「若是哪天得空,就來鎮王府坐坐,本王妃的庫房里還有些東西想讓妳鑒賞一下,免得哪天本王妃又不小心把奇珍異寶隨手送出去,這手松的習慣可真是敗家了。」
「謝謝王妃邀請。」段蓓欣開心福禮。
鎮王妃來匆匆去匆匆,卻讓卓氏心里忐忑不已,同樣也在段蓓貞心中造成巨響。
上輩子段蓓欣根本不認識這些人,怎麼這輩子事情全亂了套了?更多與上輩子不同的軌跡讓她心悸,難道還有她不知道的事在暗中發生?
再者,趙朗澤是一品親王,身分比魏子游不知道尊貴了多少,怎麼段蓓欣的運氣會這麼好?不,還有寧允淞,听說他托了管氏來探問卓氏的口風,就是卓氏的院子防得緊,讓她探不得消息,或許她可以回寧府去推波助瀾,最好讓段蓓欣嫁給寧允淞。
當初她嫁進寧府沒多久,就听到嬤嬤們碎嘴,說她婆婆抱怨原來指望卓氏可以添補嫁妝,沒想到卓氏是將母親的嫁妝全數給她抬回寧府外,額外再添補了三抬,雖然也價值不菲,但壓箱底的銀票和店鋪卻沒有,這種可以有收益的才是長遠之計,當時她心底是不舒服的。
只是嫁都嫁進去了,當然只能噤聲,沒想到等老祖宗一走,寧府分家,所有問題就開始浮出台面。
只要想到臨死前的怨,她就控制不住恨意蔓延,幸好這輩子她早就知道未來發展,她一定會走出屬于自己的榮華之路。
卓氏帶著女兒回到廣和園,一臉憂心忡忡,甫進屋就拉著女兒坐在曲尺羅漢床上。
「欣兒,妳坦白告訴娘,那天在狩獵場不是妳第一次見到王爺,對嗎?」
段蓓欣知道不應該再瞞著母親,只好點頭,「其實王爺心地不壞,就只是成長的環境壓迫得他志不得伸,所以才性格扭曲。」
「妳這丫頭,你們有私相授受?」卓氏嚴厲質問。
段蓓欣一驚,連忙搖頭,「女兒謹遵禮數規矩,怎麼可能會做出私相授受這種事情。」夜探閨房可不是她做的。
「王爺有表現出什麼逾距的行為嗎?」
「沒有,我們只是聊天,有時候女兒會開導一下他的偏激想法,其實我們不過見過幾次面,女兒也不曉得怎麼會被他給惦記上了。」
「听鎮王妃的意思,就是真要聘妳給王爺,現在就只等著進宮跟宮內提報。」卓氏擰著眉,「依妳爹的官位,妳最多只能當個側妃,可是側妃只是名字好听,說穿了就是妾,娘怎麼舍得讓妳去當妾,這事不成,娘得先讓妳和其他人家訂親,只是臨時要上哪兒找人選?唉,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卓氏愁死了。
官嬤嬤打岔道︰「夫人,若是江蘇老家的大佷子呢?」
「妳是說錦鵬?」錦鵬明年就要進京入學,听說在族學里備受先生青睞,還斷言要考上秀才絕對沒有問題。「我這就寫信回去問問。」卓氏馬上起身要動筆。
「娘,您先別急。」段蓓欣拉住母親,「其實……女兒覺得王爺人很好,而且我們也不需要急切,或許王妃只是听了王爺隨口提到我的名字,一時興起來瞧一眼,這是小事。」她斟酌著字眼,小心翼翼的說。
知女莫若母,卓氏微瞇起眼,問道︰「妳動心了?」
段蓓欣倏地漲紅了小臉,「哪是!女兒……女兒只是不想、不想大驚小怪。」
听女兒話說得零零落落,分明就是心虛。「妳這丫頭,趙朗澤的聲名狼藉,行事乖張,怎麼會是良配,娘知道他的皮相俊美,贏得不少女子芳心,但嫁人可不能只看張臉皮,兩人是要過一輩子的,品性才是最重要。」
段蓓欣攬著娘親的臂彎,嬌聲道︰「娘,女兒的性子您不清楚嗎?我怎麼會只看重一張臉皮,您不是教我看人從雙眼嗎?女兒從他的雙眼里瞧見真誠。」
卓氏也年輕過,女兒這少女懷春的模樣說明她的心已經陷進去了,她是相信女兒的眼光,畢竟這丫頭從小就沒有讓她煩惱過,行事有度,有時候她都覺得生了一個省事的女兒是上輩子積德。「娘相信妳,但是當妾……這娘真的不能同意。」
「若不是明媒正娶的正妃,女兒寧死不屈,他知道的。」
趙朗澤,我已經相信你是真心想娶我,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
鎮王妃離開段府後,立即前往宮中,沒想到秀智姑姑已經在宮門口候著。
秀智和秀敏是親姊妹,模樣十分相像,姊妹倆從前分別伺候忠親王府兩位嫡出的姑娘,可是羨煞一幫人。秀敏被許嫁給鎮王府的管事時,賢妃也有意要放秀智出宮嫁人,沒想到秀智卻不願意,堅持要守在賢妃身邊伺候一輩子,就是這樣堅定的心性,讓秀智成為賢妃娘娘身邊最得力的姑姑,現在她已經是蘭林殿的掌事姑姑了。
能讓秀智姑姑親自到宮門口迎接的人,就是得賢妃娘娘看重的人,再瞧鎮王妃的品秩服裝,也清楚是貴人,路上宮婢斂眉福身行禮。
很快就到了蘭林殿,拾階而上,白玉石板溫而不炙,把宮內烘得溫暖,鎮王妃取下斗篷,交給秀敏收拾。
「臣妾拜見賢妃娘娘。」
鎮王妃端著齊全禮儀,卻換來賢妃一記白眼,「都說過幾次了,私下咱們親姊妹就不講那些虛禮了。」
「身分擺在那兒,禮不可廢。賢妃娘娘在宮里素來也是行事嚴謹,若為了這事讓人捉住把柄可不妥。」鎮王妃坐在秀智擺過來的鵝頸黑酸枝木椅上,上頭鋪著豐實軟墊,入座舒敞。
「得了,就知道妳思慮的多。」賢妃啜了口茶,連忙催促道︰「妳快把這事說清楚,朗澤怎麼會喜歡上段府二姑娘?二姑娘愛慕虛榮、攀權附貴的傳言不少,這種女人怎麼能聘給弟弟為妻,若是喜歡,抬回去當妾就罷了。」
「當妾的可能性不大,咱們一直想讓弟弟開枝散葉,從老祖宗在時就曾想過安排通房,可是弟弟的反彈有多大,您應該沒忘記吧?」鎮王妃可還記得當時弟弟極為憤怒,口不擇言的說若只是要只種豬生下趙家子嗣,不用他,隨便大哥、二哥都可以,若是生子才是忠親王的使命,干脆誰先生子就誰當忠親王,這番話可是把老祖宗氣得差點吐血,而後就不再提這些事了。
或許趙朗澤也認為傳宗接代這件事只要姓趙的都可以,不管嫡庶之分,但對執著于血統正規的嫡支而言,絕對不同。
「本宮可以不看重門第,但對于品性卻不能不重視,今天若換成是段大姑娘,好歹是泱泱才名,二姑娘扛著那種名聲,要是忠親王府真聘進門,豈不被傳是瞎了眼。」賢妃列賢,自然處事不是不講理。
「話也不能這麼說,臣妾看朗澤這次是認真的,要不也不會催著臣妾去提親,而且听說寧家也有意要聘二姑娘,這事臣妾倒是查過,寧府二夫人的娘家嫂子確實曾到段府,就早臣妾一天,至于這通氣的結果如何,還打听不出來。」
「寧府要聘段二姑娘?妳這消息確實?」
鎮王妃慎重的點點頭,「管氏去了一趟段府,而且一離開就朝寧府二房去,若段蓓欣真的這麼不堪,寧府怎麼還會上門求娶?臣妾想,有沒有可能那些傳言是以訛傳訛,今天才會特地去了一趟段府,也是為了親眼瞧瞧那小姑娘。」
「那麼妳看了覺得如何?」
「不卑不亢,行事有度。」鎮王妃把贈送手串的經過說得清楚,「……沒有絲毫阿諛奉承,只是坦然敘述這手串有多珍貴,之後還想將手串歸還,真以為臣妾是不清楚才送出這麼價值不菲的禮。」
「這樣的心性確實少見,但也有可能是心機深沉,早看出妳是試探,所以順水推舟的配合演出。」賢妃反向思考。
「她才十三歲,若心機可以深沉到這等地步,未免太妖孽了。」鎮王妃點出事實。
賢妃豁然開朗,這年紀確實還小,就算現在訂親,也得等到及笄才能嫁人,這之間還有幾年時間,會發生什麼事情難以論定,只是弟弟明擺著非段二姑娘不娶,若是沒達目的,保不齊又會釀出什麼事來。
賢妃能想到的事,鎮王妃當然心里也清楚,「娘娘,臣妾認為不妨就順著朗澤的意思向段家提親,一來寧府向段府求親是事實,二來這段二姑娘年歲還小,先把名分定下,未來再觀察看看。」
「妳的目光就這麼短淺,只想著先安撫朗澤的不滿?」賢妃不相信,妹妹向來是走三步想百步的個性。
「賢妃娘娘聰慧,臣妾確實有其他考慮。朗澤十五束發之齡,這年紀的世族公子都開始領著皇差辦事,雖然當年老祖宗仙逝時有遺言,不願趙家子孫命殞戰場,但領著皇差也不是只有上戰場這麼一條路,臣妾的想法是,讓弟弟定了親,再來就是立業了。」鎮王妃可不能放任弟弟紈褲下去,要不百年之後怎麼面對趙家祖宗?
「對,妳說的對!本宮一直擔心他頑劣不馴,若是依他的性子讓他訂親,再循循善誘,既然要成家,自然要有一番作為才能成為妻子的天,至于成親這件事,等他歷練幾年,很多事情也看透澈了,屆時是不是還要娶段家二姑娘,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而已。」賢妃拍板定案,「那麼這件事就交給妳去辦,盡快!至于本宮則去求皇上,看要找份什麼差事給他做。」
「是,臣妾現在就去辦。」
鎮王妃達成目的,自然得先跟弟弟說一聲,免得他記掛在心頭,還要提點他之後即將領皇差的事,至于念書……他心不在此,再念也是浪費時間,再者,以他的身分,讀書只是明事理,倒沒有必要考狀元,若是把腦子念僵,只會之乎者也,不懂變通,豈不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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