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早,起床後,裴念玦看見袁萊安送來的朝食,不滿的指責,「我昨晚不是交代妳,我今天要吃糖醋魚和東坡肉,妳端來的這是什麼?」
她說姜家只剩下兩條魚和一塊肉,他已勉強屈就了,可她竟然敢違逆他的命令,沒做他指定的那兩道菜。
袁萊安淡淡瞟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回他一句,「你說的那兩樣菜我不會煮,這是水煮魚和蒜苗炒肉絲,你若不想吃,我端出去給薇薇和知進、知平他們加菜。」等吃完張大嬸送來的魚和肉,家里可就沒其他的肉可以再做給他吃,他能吃肉也就這兩天了。
瞧見她那眼神和臉上的冷笑,裴念玦知她真敢這麼做,一股怒火涌到胸口,他惱怒的月兌口而出,「來人,將這該死的丫頭給我拉出去杖斃!」
袁萊安兩手抱胸,宛如看傻子似的仰著下顎睨瞪他,清脆的嗓音涼颼颼的開口,「可需要我去告訴村民們,你不是知樂哥,是不知哪來的金尊玉貴的大少爺,讓村民們好吃好喝的供著你?」
裴念玦被她這話一噎,暴怒的咒罵她,「妳這可惡的丫頭,等我回去了,非狠狠治妳的罪不可!」
「我好怕呦,大少爺饒命。」袁萊安裝模作樣的抬手拍拍胸脯,而後斜睨他一眼,「看來這兩道菜也入不了大少爺你的口,我這就端出去不礙你的眼了。」說完,她端起水煮魚和蒜苗炒肉絲,只留下兩道青菜,扭頭出去。
裴念玦氣得半死。
這時一零五六號那冷冰冰的聲音響起,「宿主還剩下四個時辰的時間,四個時辰內若還不行善,將予以懲罰。」
听見又有懲罰,裴念玦一驚,急問︰「一零五六號,你這是什麼意思?」
「昨日我已告訴你,需日行一善將功補過,距我昨日提醒你至今,再過四個時辰就屆滿一天,你若這一天內沒有行善,天譴改造系統便會降下懲罰。」一零五六號不帶一絲感情的說。
裴念玦怒道︰「這是什麼天殺的鬼系統,動不動就降下懲罰,還讓不讓人活了,有種你干脆殺了老子,否則老子早晚活拆了你這妖物。」
「天譴改造系統是公平的,有罰自然也有賞,倘若你行善達到一定數額,本系統也會給你應得的獎賞。」
一听除了懲罰,還有獎賞,裴念玦連忙追問︰「是什麼獎賞?」
「你每超過一個數額就能兌換一點,積滿五十點便能開啟系統的商城,兌換里面的物品。」
裴念玦狐疑再問︰「你說的那什麼商城里面有哪些物品?」自幼在皇宮里長大,各種奇珍異寶他看多了,普通之物可入不了他的眼。
「積滿五十點能兌換的物品有這些。」
一零五六號冰冷的聲音回答完,在裴念玦眼前顯現出一只不知用什麼材質制成的銀色櫃子的投影,櫃子里擺放著幾件裝在匣子的物品。
每件上頭都標示著名稱,第一件是能治百病的回春散,第二件是百發百中的一柄袖里箭,第三件是避水珠,第四件是防火衣,第五件是服下後能力大無窮的大力丸,最後一件是復原丹。
「那復原丹是什麼?」前面幾件他看得懂,最後一件卻不知是何作用。
「服下那丹藥,便能讓你回到自己的身軀里,不用等到功德圓滿之日。」一零五六號冰冷的聲音回答他。
聞言,裴念玦一喜,急切的命令道︰「快把那復原丹拿給我!」
「裴念玦,你現下有過而無功,無法換取復原丹。」一零五六號冷酷的拒絕他。
「那要怎麼樣才能換取復原丹?」他著急的詢問。
「那幾件物品上面都標著兌換點數,大力丸五十點,回春散需兩百五十點,袖里箭需一百五十點,避水珠兩百點,防火衣兩百五十點,至于復原丹你需要積滿五百點才能換取。」
听完,裴念玦皺起眉,問道︰「你所說的點數是怎麼個算法?」
「扣除你需日行一善的善行外,你每多做一件善事就能得到一點。」
「啊—」瞧見凌空飛來的一截木柴,剛走進後院的姜知進被嚇得驚叫一聲,身子及時一矮才沒被砸到。而後他撿起掉落地上的那截木柴,心有余悸的走到正在劈柴的大哥身邊。
袁萊安瞟了眼裴念玦,替他解釋了一句,「知進,你大哥他摔傷了腦子,很多事都忘了,連劈柴都不記得怎麼劈了,你別怪他。」不久前,他突然跑來說要幫她做事,于是她帶他來後院讓他把那些柴給劈了,結果不是斧頭沒拿穩差點砸到自己的腳,就是把柴劈得飛出去。
「大哥的傷還沒好,要不這柴我來劈吧。」姜知進溫聲說道。
袁萊安不答應,「你喂好雞就回去念書,別辜負了村長和爹娘對你的器重。」
知進六歲時在听了村長家的兒子念過一篇文章後,竟能一字不漏的背下來,讓村長覺得這孩子是個讀書的好苗子,遂替知進出了束修,讓他也跟著自家的幾個兒子去上私塾。
幾年下來,知進的書讀得極好,連私塾的夫子都說已沒有可以教他的了,讓他進城里上縣學。他爹娘在過世前曾籌了一筆銀子要送他去上縣學,哪里知道在送他進縣城前夫婦倆就出事了。
辦完他們的喪事,也沒多余的銀子能再送他去縣城讀書,于是他便待在家里自個兒溫書。
她原本和知樂哥商量了,打算再存些銀子等明年讓知進下場考縣試,但如今知樂哥不在了,眼下這冒牌貨連柴都劈不好,看來也很難指望他下田干活,她忍不住有些為明年讓知進去考縣試的事發愁。
「可是大哥他……」姜知進有些擔心地看著一旁握著斧頭,一臉凶狠模樣劈柴的兄長,他那表情看起來不像是在劈柴,像是在砍仇人。
「你放心,有我呢,我會重新教他怎麼干活,你快去喂雞吧。」說完,袁萊安將他趕到雞舍去,別再管他大哥的事。
而後,她實在看不下去,從裴念玦手里搶接過斧頭,再一次示範給他看,「看好了,柴要這樣劈,像你那樣劈,就算劈到天亮也劈不完這些柴。」
說著,她拿起一截木柴放到木墩子上,揮起斧頭朝木柴劈去,啪的一聲,木柴瞬間裂成兩半。
「看清楚了嗎,你要往這木柴的中間劈,要用巧勁,不是揮著斧頭就亂砍亂劈。」
瞧見她投來的眼神,宛如是在嘲諷他連劈柴都不會,裴念玦一把搶回斧頭,抬手趕她,「這麼簡單的事還用得著妳教嗎,妳走,別在這兒礙事,都是因為妳在這兒,我才會劈不好柴。」
被他攆了,袁萊安也沒說什麼,應道︰「好,一個時辰後我再過來,到時候希望你把這些柴都劈完了。」語畢,她也不多留,轉身離開。她倒要瞧瞧,她不在他能劈得了多少的柴。
一個多時辰後,袁萊安忙完其他的事再回到後院,正好瞥見他劈完最後一根木柴。瞧見她來,他露出得意洋洋的笑,揚起下顎,指向那堆劈好的柴。
「瞧見沒有,妳爺爺我把柴都劈完了。」
她有些懷疑,「這些都是你自己劈的?」她方才過來時,遠遠的瞅見姜知進似乎從後院回來。
「當然。」裴念玦面不改色的一口咬定。那堆柴他只劈了約莫兩、三成,其余的都是姜知進替他劈的。先前姜知進在袁萊安離開後,見他始終劈不好柴,索性過來手把手的教他,教了一陣後,他總算學會要怎麼劈柴,後面就越劈越順手。
袁萊安也懶得追究那堆柴是不是全是他劈的,她將先前到溪邊洗好的衣服晾了起來。
裴念玦此時一心想積累點數好兌換復原丹,登時湊過來,主動表示,「我來幫妳。」說著便伸手拿起盆子里的衣物,一件件掛到竹竿上。
袁萊安沒好氣的阻止他,「你這是在幫我,還是在給我找麻煩?哪有人這樣晾衣裳的。」
見他晾好的那幾件衣物又被她丟回木盆里,裴念玦不滿的詰問︰「衣裳不這麼晾,難道還有什麼講究不成?」
見他竟連怎麼晾衣裳都不曉得,袁萊安嘆了口氣,邊解說邊示範給他看,「晾衣裳不把衣裳給攤開,就這麼直接披掛在竹竿上,一來衣裳難干,二來等干了後衣裳會皺巴巴成一團。」她拿起一件衣物抖了抖,攤開來後再晾到竹竿上。
晾衣裳比劈柴還容易,裴念玦看了兩眼就學會了,見她動作極利落,眨眼間已晾了幾件,怕她把衣裳給晾完,他趕緊搶過最後兩件,把衣裳給晾上。
晾完,他再問︰「還有什麼活兒要干?」
對他這般殷勤,袁萊安心中起疑,這人先前看起來就像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爺,怎麼會突然間轉了性子,主動搶著幫她做事?
見她不吭聲,只睜著一雙圓眼瞪著他看,急著積累點數的裴念玦不耐煩的催促,「妳做什麼這麼看著我?還不快說,有什麼活要我做。」
袁萊安尋思須臾,挑了一個最簡單的活給他干,「要不你去田里把那些雜草拔一拔。」
領著他到田里後,因明兒個有市集,袁萊安趕著回去繡手絹,簡單教了他後便回去了。
坐在堂屋里,她拿起針線才剛要繡,附近一位大嬸過來喊道︰「萊安哪,我剛路過妳家那幾塊田,瞧見你們家知樂怎麼在拔田里的秧苗?那些秧苗出了啥問題呀?」
「什麼,他不拔草拔秧苗?!」聞言,袁萊安驚跳起來,顧不得同那大嬸再說什麼,急匆匆跑到田里去。一到田邊,就見他將田里的一小片秧苗都拔光了,她連忙大叫,阻止他再對剩下的那些秧苗伸出毒手。
「你給我住手!」他們金花村的稻作可二熟,這二期稻作才剛種下一個多月就遭了他的摧殘,讓她心疼死了。
赤著腳,彎腰踩在水田里拔草的裴念玦,听見她的叫聲,不悅的抬起頭來。
「妳在叫嚷什麼?」
「你還有臉說,你為什麼要把那些秧苗都給拔了?」袁萊安氣急敗壞的指著他罵道。
被她指著鼻子責罵,裴念玦惱火的駁道︰「我拔的這些都是雜草,哪來的秧苗?」若非為了早日積累到足夠點數好換取那復原丹,他堂堂一個濟王豈會來干這種低下的粗活。
她指著堆在田埂邊上那些摻在雜草中的秧苗,忿忿道︰「這些還有那些,都是秧苗。」
裴念玦低頭看了看她指的那些秧苗,疑惑的問︰「這些不是雜草嗎?」秧苗和雜草在他眼里都長得一個樣。
袁萊安心疼的看著被他拔起的秧苗,惱得罵道︰「你竟然不認得秧苗,把它們當成雜草拔掉,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蠢笨的人!」
「妳說誰蠢笨?!」裴念玦憤怒的瞪住她,他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般辱罵過。
袁萊安對他忍無可忍,一股腦的說出心中對他的不滿,「除了你還有誰,不會劈柴也不會晾衣裳,連讓你來拔草,你都能把秧苗給拔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你自個兒說你還能做些什麼?」
「我、我、我會……」我了半天,他卻遲遲說不出自個兒到底會些什麼,被她這麼一罵,裴念玦才猛地發現,他似乎真的什麼也不會。
他自幼在宮中錦衣玉食,有無數下人服侍,他什麼都用不著做就有下人把所有的事給做好。每天有數十道的美味菜肴供他品嘗,還有人服侍他沐浴更衣,天熱了有人替他搧涼,天冷了有人替他備好暖爐,出門時有人替他抬轎或是駕車,有人礙了他的眼時,他只消動動嘴巴吩咐一句,就有人去替他懲治那人。
所以他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鎮日里四處尋歡作樂就成了。
最後,他惱羞成怒的擠出一句話來,「我身分尊貴,豈是爾等賤民能相提並論的。」
袁萊安冷著臉潑了他一盆冷水,「不管你以前是什麼身分,你現下也不過是一名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