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情魂 第十三章 作者 ︰ 章庭

第九章

這……還真是誰都沒料想得到的意外狀況!感兒簪尖刺入肌膚一分,疼痛就更上十分,野日鳳雖然沒法子看見自己的傷口,但疼痛和液體正涓涓汨出的異樣感,讓她幾乎要屏住呼吸地暈死過去。

救我!

瑩瑩水眸呈滿對死亡的恐懼,野日鳳正打算奮力試圖掙身月兌逃時,蓮老夫人陰側側的聲音卻在她耳邊響起……

「哼!你想掙扎便盡管掙扎吧!我知道你有了身孕,你再掙扎一下我便狠刺一下,你若傷了自己對孩子可沒好處,或者……我該往你肚子刺看看才是?那麼你便成了害你孩子小產的凶手了。」

「二娘!」野日風駭極、懼極,果真乖乖靜靜地不敢亂動,但口中卻仍忍不下氣極,顫極的語氣問道︰「你……你沒事吧?」

「哼!」蓮老夫人很快地往牆面貼去,挪到角落,整個人縮到野日風身後,亦等于拿她做肉盾。

「我當然知道你們心中是怎麼想的,巴不得我有事、瘋了、死了算了,落個清靜、舒服、自由。我呸!休想!只要我尚有口氣在,絕對會好好活著把該有的冤仇全給討回來!」

「你在說什麼呀?娘。」野夜龍面容鎖著凝肅厲峻之色,輕慢和緩地挪動腳步,調整方位,準備伺機而動地反攻。「什麼冤仇?」

「什麼冤仇?」蓮老夫人立即對兒子怒目相視,「我真應該在你小時候便一把掐死你。養你這個兒子做什麼用?

什麼冤仇?野家虧負我太多!如果當初不是為了幫忙愛計,我豈會同意堂姊的安排嫁給一個可以做我爹親的老夕人?而這老男人娶了年輕貌美的我,非但不加珍惜,甚芻視若無睹……

「龍兒,你可知你這傳宗接代的長子出生時,你爹一剛都不曾來見過你嗎?他反倒寧願守在我那老堂姊身邊,,心自己女兒的安危……那我呢?我又算什麼?算什左……,’

想當年,她也是個綺年玉貌的姑娘,從未想過自己會被納為偏房,而且待她冷淡的相公更表明了若不是為了後嗣等壓力,哪會收她入門的態度!

好!她忍!終于忍到確定自己有了身孕,還來不及歡欣、松一口氣,堂姊竟也同時傳出喜訊!

自那時起,偏激的心結就此深埋,再隨著野滔盡因鐘愛大夫人而異常地重女不重子,生前便宣布未來將水玉館傳給野日鳳,讓野夜龍母子飽受冷嘲熱諷……

深埋的心結豈會不有抽芽生長、開花結果的後續呢?

「……那好像重重打了我一巴掌,多羞辱啊!我是為野家生下男兒的人,但到頭宋,我所承受的待遇和棄婦有什麼不同?我沒錯!是老天爺做得錯了,多冤枉啊!最教我感到冤枉的,卻是我親生的好兒子居然會愛……」

「娘!」再也顧不了其他,野夜龍情急地大吼,「住口!別說了!」萬萬不能說呀!

丹白卻是趁野夜龍大吼之際意欲撲身前去,蓮老夫人被此一嚇而不覺手下一個用力,真的當場就把簪刺往野日鳳頸際深深刺人,後者瑩瑩水眸一突張,一口氣再也轉不過來,身軀癱軟倒下。

「不!」丹白霎時悲憤當頭,良善的天性不復,一掌罩頭便往蓮老夫人額心拍去,不管後者死活如何,只是抱著野日風的身軀發出心碎的哀鳴。

「不……」

原本該是歡歡喜喜的好日子,登時變得愁雲、驚恐密布的悲日!

大夫以最快的速度被喊來,心急如焚的朱良川擅作主張,叫了一個大夫不夠,幾乎要把全城的大夫都找齊。

大夫們一個個穿梭如流地進出房間,不同長相的臉孔卻是相同的沮喪難過之色,除了搖頭嘆息之外還是搖頭嘆息,雖然沒人敢張口明言,但「沒救了」的神色讓人一目了然。

原來那簪刺雖然插入頸脖皮肉並不深,卻卡在一處死穴,倘若硬要拔出,原本的涓涓汨血可會變得大量激噴,不拖一刻鐘便必死無疑。

但如果簪刺不拔出,如此涓涓細細的血流,再過半個時辰,也是會死。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被安置在床上靠牆而臥,野日鳳真切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精力正一分分流失,原本最有精神的瑩瑩水眸也一點點失去光彩,蠕動白色澤的雙唇,努力集中精神擠出力氣,她輕喊著,「相……公……」

急得沒法子,不住在原地跳腳、打轉的丹白,在野日鳳喊出聲時沖到床邊去。

「你……你……」誰來教教他?他該說些什麼?他怎麼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呢?口舌結巴、遲鈍當場,丹白急呼呼地伸出大掌,卻又小小心地溫柔踫觸她那開始變冷的小手。

他整個人索性爬上床去,謹慎地在她身旁坐下。

野日鳳似是費盡千斤之力,才能勉強微偏螓首,對上柚煥瓖而慌翻,的雙眼……

那微妙的光景,教原本一旁也跟著緊張、忙碌的幾個丫頭,忽地同時哭了出聲。

「嗚嗚嗚……不要……我不要夫人死啊……」

「嗚嗚……夫人,你不要死……不要死!」

丫頭們以袖捂面,淚涕齊下,哭跪了一地。

只要是有血有肉的人,看見這一對情深卻將生離死別的愛侶的最後相處情形,都會這麼同聲一慟的。

丹白倍受人們的喜愛,而野日鳳是那麼倍受人們的尊敬呀?

節哀順變嗎?朱良川實在說不出這麼殘忍的安撫言詞,只能轉過身去。將所有的人……包括自己在內趕出這個房間,讓他們好好共度最後一刻。

野日鳳已經難受得嘴里發不出聲音,耳朵也听不見聲音,但瑩瑩水眸卻是那麼靜靜地、默默地散出一句又一句的道別,對著丹白……也是對著「陸離」娓娓訴說著。

一直到這生死的交關,她才願意領悟,對自己承認,自己喜愛丹白和「陸離」,早在芳心之中佔有同等份量,所以才會在不管接受「陸離」的擁抱,或丹白的笑臉相對,除了喜歡之外更摻雜微妙復雜的滋味,更甚者是厘不清楚……

丹白也好,「陸離」也罷,她遺憾著都不能與其廝守一生。

丹白也好,「陸離」也罷,她遺憾著……

最後一口氣無聲無息斷下時,瑩瑩水眸仍大大睜著,依戀地看著她割舍不下的男人。

不管是依戀也好,是遺憾也罷,一切就此被迫打住、靜止……

人,死了是一了百了,卻也代表什麼都來不及,挽不回

野日鳳那一點一點失溫的身子讓丹白呆著、怔著、愣著,最後他發狂似地扯開喉嚨不停叫喊著。

「啊……啊……」

糟了!

在門外守候的朱良川急忙率眾沖人房內,人目之景當下也教他為之鼻酸……那麼頎長俊美的男人,抱著已經不會應聲的女子,根本不在乎她傷處汨血沾染了近半身的怵目腥紅。

丹白吞著田水,用有力卻打顫的大掌模索那只插在她頸邊的簪刺……雖然知道她已經不會疼痛,卻仍萬般小心放輕拔刺的力道,點穴止血,再努力地用自己的衣袖擦拭那些染上她皮膚上的血漬,一下又一下的力道無比溫柔,同時伴著他不再叫喊,如夢囈似的聲音,「夫人……夫人……夫人……」

反反復復,他喊來喊去只有這句,一聲又一聲,簡單明了並意味長遠,那是一種渴盼,想她下一刻會奇跡似地睜開瑩瑩水眸;也是一種許願,想她下一刻又能清醒過來並繃緊一張端容,指揮東,命令西的……

「姑爺……」足足怔了一刻鐘,朱良川終于向前試著勸說些什麼,「請你……夫人她已經……請先放開她吧!你節哀順變,別讓夫人走得不安心哪!」

丹白的聲音突然一頓,不是因為朱良川的勸說,而是因為他的耳邊響起的由遠而近,氣急敗壞的叫喊,喚著他的名字,不住命令著他。

起初還以為是幻听,然後呆茫茫的心智驀地一震,听出了那是誰的聲音……

是「陸離」?

「啊……」一股迅速強烈的痛楚讓他渾身抽搐,而那邪魅的男音卻枉視他不迫的狀況,不停重復而輕爆命令著,快!快將「珀魂玉」掛到她身上去,我能救她!快!

什麼?來不及多想,丹白忍著疼痛動手取下「珀魂玉」,一古腦兒佩戴到野日風身上。

「姑爺,你在做什麼?」朱良川原本還怕他會自戕,但他這莫名的動作卻讓所有人都一頭霧水。

然後更讓人吃驚的是,那「珀魂玉」顆顆蜻蜓眼珠,在佩戴到野日鳳身上後,立即進射出強烈的七彩光芒,包圍她整個人,再猶如水氣般侵入她每一分肌膚。

好好抱著她,運功為她取暖!

「陸離」再次在丹白耳邊發號施令。

千萬不可以松手!我要下黃泉去帶她回來,在她清醒之前,千萬不——松手。

「好!我不會松手。」忍著奇異卻強烈,不知該稱是什麼力量由自己體內月兌離的疼痛,渾然忘卻朱良川等人的存在,丹白便這樣微微仰首對半空中大叫著,並一遍又一遍,不敢松懈須臾地運著功,讓暖和的氣流灌輸且盈滿野日風全身。

這招功夫本就是極難極費力的事……一個接一個時辰過去了,武功高強的丹白臉色也開始失去血色,朱良川終于覺得自己該開口說話。

「姑爺,請將夫人放開吧!夫人已經死了……」他不能見丹白這種自殘身禮的狀況繼續下去,一個箭步向前要去拉他,卻被對方怒目相瞪,勉力將一腳踹了過去。

「走開!」丹白像只張牙舞爪的野獸,悍然保謹自己的所有物。「她沒死呀!你們看不出來我在等她清醒嗎?誰都不許過來!走開走開走開!」

「你這樣……」礙于丹白一身武藝高強,朱良川還真是束手無策。

兩造僵局維持了近三個時辰,進退兩難不下……

一邊努力瞪人,一邊源源不絕為野日風運功取暖保住她的體溫,丹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體力正一點一點透支殆盡,也開始懷疑剛剛「陸離」的叮囑不過是自己的幻听

不!那一定是真的,他必須要相信是真的!因為,那不只只是相信,更是自己強烈的一線希冀……

是的!丹白終于明白,自己對野日風不僅僅是抱著強烈的敬慕與欽服,與猶如親人般的情感,而是更深切濃稠,專屬于男人女人之間的情愛……

啪啦!「珀魂玉」,驀地整串斷裂。

蜻蜓眼珠破了、碎了,滿滿散落一整張床,一片突來的驚愕化成沉默,正窒息地籠罩眾人心頭

「呼!」很輕很弱,卻又清晰無比的氣息,驀地響在野日鳳的鼻下,收縮、微張,代表生命的回復,淺淺的呼吸過來

「哇!」眾人尚未回神之際,丹白已經激動地一把抱住她,放聲嚎啕大哭。

陽光郎郎普照。

將行李收拾整齊,一一打包裝箱送上馬車,白衫男人這才去帶他寶寶貝貝的妻子步出大門。

「我可不是水玉做的,拜托!」野日風對他太過小心又戒備的神態不耐卻又感動,好氣卻好笑。「大夫不也說了,我這三個月來恢復神速,是老天爺在保佑嗎?」

是的!受了那麼重的刺傷能存活下來已是奇跡,更不用說一直到現在,野口風原本破了一處開口的傷處竟能恢復到僅剩一抹淡淡粉色色澤……除了老天爺在保佑外還能說些什麼?

「但、但是……」丹白面有難色,猶豫了一下,最後牙一咬,還是堅定地將一掌托在她的腰上,一掌扶著她的手肘,以保護著無價寶物之姿步出門檻。

一瞬間,為了這理所當然似的自然表態,瑩瑩水眸驀地一熱。

她知道不擅言詞的丹白是多麼努力在一舉一動之間表達自己的情意……或許該說從以前便一直如此,只是以前的自己卻傻得不曾看見!

如此說來……真正傻的人是誰呢?

「!等等!我還有東西忘了拿啦!」野日風舒服地在車廂內坐定,丹白仍不放心地看著她,諄諄叮囑,「乖乖的不要亂動喔!」

也難怪丹白如此擔心,三個月前,野日鳳奇跡似地死而復生,更幸運地並末小產保留下孩子,所以不僅是丹白,全府上下都巴不得把她供起來養呢!

「那就快回去拿吧!這里有小春和小夏陪著我。」比了比兩名準備帶著隨車行走服侍的丫頭,野日鳳撫著便便大月復笑道。

兩個丫頭則是強忍著不敢給姑爺笑場。

「唔……」其實不過是再人個門出來的時間,可丹白仍忍不住慎重叮囑了老大一篇。「那小春小夏要好好照顧夫人喔……對了,若夫人覺得氣悶,便將窗子敞開透透氣,若夫人餓了,座鋪左手邊有點心盒,若夫人渴了,水袋就在右方角落,若夫人覺得冷了,後頭棉絲被子就得快些拿出來,苦夫人覺得暈了……」

講個沒完沒了的嘴被伸長過來的縴指給輕點一下,丹白才不好意思地警覺到自己的嘮叨過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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