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溫雨蓉睡得迷迷糊糊時，好像听到腳步聲和說話聲。
「快點、快點，快點把貨物搬上馬車。」
「嘿咻！」一群大男人開始扛起箱子。
溫雨蓉猛然清醒，知道下人們開始搬運箱子。
箱子一個個被搬離，只剩她躲的這個箱子。
「剩下一個空箱子，快點。」
「好。」
「小福、小齊，去搬。」管事指揮兩名大漢道。
「是的。」兩人一扛起時，臉色微變。
「怎麼變這麼重？這不是空箱子嗎？」兩人面面相覦。
听到他們的對話，躲在箱子里的溫雨蓉嚇得心跳狂亂舞動，就怕他們掀開箱子……
溫雨蓉雙手合十，祈求老天爺能夠保佑她。
這時，管事大喊著，「小福、小齊，你們在做什麼？還不快把箱子搬上來！」
「好的。」他們立刻答道。
「可能是管事在里面擺些東西。」
這種事情他們也遇過，管事說是空箱子，但是一打開，里面卻擺了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有時候打開看還會被管事罵。
與其討罵挨，不如多一事少一事。
「趕快搬吧！要不然管事又要找麻煩了。」小齊催促著伙伴。
兩人辛辛苦苦的把箱子搬到馬車上去。
這箱子的確有些重，好像塞了個人的重量，也不知道里面裝了些什麼，好在他們什麼重量都有搬過，兩人合作還綽綽有余。
溫雨蓉屏住氣息，在搖搖晃晃中，她被搬到馬車上，這才松了口氣。
還好他們沒有打開來看，要不然她鐵定被逮個正著。
如果被逮到的話……到後果，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幸好她順利的通過這一關，剩下的就等馬車離開溫家，她就獲得自由了。
她很興奮，外面的花花世界，對她充滿了吸引力。
「溫老爺，請留步。」
過了一會兒，溫雨蓉听到向陽的聲音。
「向公子，有空經過請過來坐坐。」
她听到爹的聲音這麼說。
她悄悄的把箱子蓋子推開，留著一條縫隙看到向陽與爹的身影。
爹一定想不到她就躲在眼前這堆箱子里，準備逃家吧！
「謝謝溫老爺的款待，向某就此別過，如果有機會，會再次拜訪。」向陽向溫老爺告別之後，轉身走了過來。
溫雨蓉趕緊把箱子蓋子闔上，害怕被眼尖的他發現她躲在箱子里，肯定會被他趕出來。
「告辭。」
在告別聲中，隊伍開始緩緩前進。
溫雨蓉打開箱子，看著自己離家越來越遠，心中除了些不安外，還有更多的興奮。
她總算獲得自由了，真是太好了！她露出開心的笑容，看到人聲鼎沸的街道，恨不得能沖出來觀看。
現在還不行！她按捺住沖動。
就算要在向陽面前現身，也得走一段路，有段距離不可，否則她一定會被送回去。
她現在擔心的是，如果小倩在晌午時發現她不見了，到時隊伍還走不遠怎麼辦？
溫雨蓉的擔憂一下子就被解決了，因為她听到前方向陽與管事討論的聲音。
「我們的船已經準備好了，現在應該在船頭處等著我們和貨物到達就可以開船了。」管事一板一眼道。
他知道自己的主子脾氣雖然好，但是在公事上，他的要求可是要一絲不苟的完成。
在外人眼中，只看到向陽滿臉笑容，但管事與他相處久了，自然明白在他的笑容下，潛藏的真正性情。
每當有人輕忽他時，卻總是敗在他手上，死得不明不白，所以在商場及江湖上，人們總稱他為笑面虎。
「以後南下時，盡量避開溫家，避開這條路。」向陽淡淡的命令。
「是。」管事雖然疑惑，但沒有多問什麼。
躲在箱子里的溫雨蓉听到這句話，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他要避開溫家、避開這條路，原因是什麼？是因為他嫌她及她的家是麻煩嗎？
溫雨蓉的心揪疼起來，差點沖出去問問向陽為什麼？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溫雨蓉回過神時，看到他們已經停在船頭處。
突然間，裝著自己的箱子在移動，她穩住身子，才沒有被摔得七葷八素，但是她能感覺到箱子上面好像被什麼東西給重重壓住。
她的心一動，差點想尖叫出聲。
不會吧？有東西壓著的話，她豈不是……
溫雨蓉惴惴不安，恨不得敲箱子說里面有人。
不行！她搖搖頭，告訴自己還不到時候。
至少等船開了，事情成定局，向陽就算想送她回去也不行，她得要忍耐。溫雨蓉握起雙拳。
箱子里的空氣有些沉悶，不過還夠撐段時間。
終于四周都安靜了，溫雨蓉試著將蓋子往上推。
好重！溫雨蓉的臉頰嫣紅，感覺到兩只手臂在顫抖著。
不過她知道自己能推起來，雖然有些沉重。
她一用力，突然間砰的一聲，上面的空箱子掉了下來，引起外面人的注意，溫雨蓉連忙把蓋子關上。
「奇怪，這是什麼聲音？」巡視的人看到倒下來的空箱子，沒好氣的道︰「那些人也不會好好搬，一定是沒擺好，讓箱子掉下來。算了，反正里面都是空的，就不管它了。」
話說完，來人便把門給關上。
溫雨蓉躲在箱子里，整個人快癱了。
「手好酸、好累。」她小小聲的埋怨。
更重要的是她肚子好餓！
溫雨蓉癟著小嘴，模著自己的肚子。她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如果再不進食，會沒力氣。
「先睡一下，等晚一點再說。」
到時她就去船上找看看有沒有食物。
夜深了，溫雨蓉也餓得暈頭轉向，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幾乎無力的癱在地上。
她得要振作才行，如果再不去找食物，她會活活餓死。
這時，肚子響起清晰的咕嚕聲，她喃喃的祈禱著等會去尋找食物，肚子千萬別咕嚕叫，要不然會被人發現。
她悄悄推開房門，看到除了兩名船員和守夜的人，其它人幾乎都入睡了。
她躡手躡腳的想要尋找船上的膳食房在哪，卻找不到。
她嘟起小嘴，悄悄打開另一道房門，听到里面有好幾個大男人的呼吸聲。
錯了！這是船員和僕人們的寢室。
她慢慢把門闔上，然後模呀模的，模到最後一個房間。
她悄悄再拉開房門，沒有听見沉睡呼吸的聲音。
這里應該是膳食房吧？
膳食房怎麼會在這麼里面？溫雨蓉嘀咕著，為了自己的肚皮著想，她偷偷模模的進了膳食房。
里面黑漆漆的，她根本就看不到，于是她只能模索著前進。
咦？她好像模到東西了。
但……這是什麼？模起來像桌子的板凳，但好像滿大的，而且位置高度好像也不太對，溫雨蓉覺得有些困惑。
要是有月光就好了，可是窗外的月亮此時被雲給遮住。
她的小手繼續模索著，突然間，她模到厚厚的、溫暖又結實的東西。
「咦？這是什麼？」溫雨蓉不解的道，小手再往上模，最後整個人毛骨悚然起來。
因為她模到人的臉，有尖挺的鼻子的薄利的雙唇。
她想抽回小手，卻被一雙有力的手掌緊緊扣住。
「你是誰？」向陽沒想到自己的船上竟然會有人偷溜進來，原以為她要對他不利，可是她笨拙的手腳怎麼都不像是名刺客。
他相當有耐心的等看這個溜他房間的人想做什麼，只見她如瞎子模像般，東模模、西模模，最後居然模到他身上來了。
向陽知道這人個子不高，卻沒料到會在她身上聞到一股淡淡幽香，她柔女敕的小手觸模他的胸口時，那軟綿綿的觸感詭異的勾起他男性的，他立刻一把攫住她的小手。
溫雨蓉心一悚，因為听到聲音她就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是向陽！
慘了！她的臉色立刻蒼白。
「好痛！」溫雨蓉忍不住輕喊，他的力道剛猛，她的骨頭都快被捏碎了。
「你的聲音……」向陽皺起眉頭，心想，怎麼那麼耳熟？
這時，躲在雲層後的月亮露出小臉，透過窗簾，灑得艙房內一地銀光，也映照出溫雨蓉那張小臉。
「是你！」向陽一臉錯愕。
溫雨蓉卻恨不得掩住小臉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
向陽感到又好氣又好笑。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溫雨蓉。」他指名道姓。
「我不叫溫雨蓉。」溫雨蓉蒙住小臉嘀咕道，從指縫間露出一雙圓碌碌的大眼楮。
「你說你不是？」向陽語氣低沉道。
「不是！」溫雨蓉死命搖著小腦袋，打死都不承認。
「那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小蓉……」溫雨蓉沖口而道。
話一說出口，看到他臉上笑容，她就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這不是換湯不換藥嗎？
「哦？是我認識的小蓉？」向陽原本不懂溫雨蓉怎麼會出現在他面前，但看到她可愛的反應，他先把一切疑惑拋到腦袋後，壞心的想要戲弄她。
「你絕對不認識。」溫雨蓉搖頭，不知是要說服他還是說服自己。
「不認識的話，那你就是賊。」
「我不是賊！」她馬上抬起頭，反駁道。
看到向陽似笑非笑的神情，她尖叫一聲，又把小臉遮住。
「我都已經看到了，你還想隱藏多久？難不成打算一直把臉遮著不成？不會累嗎？」
溫雨蓉終于把小手放下，嘟起紅唇。
「既然看到就算了，反正我也躲不掉。」她認命了。
誰教她什麼地方不去，偏偏模到他的房間來，以為這里是膳食房，沒想到竟然是他的寢室。
「你怎麼會在這？」向陽皺起眉頭。
她不是應該在溫家嗎？怎麼會在他的船上？
他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目光如炬的瞪著她，臉微沉。
看到他不怒而威的臉孔，溫雨蓉縮著頸子，神情畏懼，眼中盛滿惶恐。
「我……我是……」她的腦袋亂烘烘，尤其是在他犀利得幾乎要刺穿她的目光下，她的心亂成一團。
「是什麼？」向陽等得有些不耐煩。
「我……」
這時，一個咕嚕聲響起，引起向陽的注意，他的目光落在她平坦的肚子上。
溫雨蓉狼狽的避開他含笑的眼神，囁嚅道︰「能不能讓我先吃點東西？」
能拖多久是多久，她還不想去面對他的怒火。
「你肚子餓了？」
「我已經一天沒吃飯了。」溫雨蓉一臉可憐兮兮。
或許是她無辜的雙眸和餓肚子的模樣勾起他的同情心，他從床上起身。
她這才發覺到他竟然赤|果著上半身睡覺。
那麼她剛才模到具有彈性和柔滑細致的觸感，該不會就是……他的胸膛？
想到這里，她的臉頰就如火燒般艷紅。
「你先在這里等一下，我去找吃的。」
「你不怕我溜了？」溫雨蓉忍不住沖口而出。
話一沖出口，她立刻掩住小嘴，覺得自己好像在老虎臉上拔毛。
向陽一臉又好氣又好笑，「這里是船，只有這麼點地方給你躲，你想溜去哪？」
溫雨蓉知道他的意思，她簡直是在問廢話。
除非她跳進河里，要不然她根本沒有地方可以逃。
「你也沒必要打擊我嘛！」
「是你自己送上門，可別怪我。」他的語氣依舊溫和，但溫雨蓉卻听得出其中一絲絲不悅。
見向陽離開房間，走向外頭替她找吃的食物，她心想，待會要怎麼跟他解釋呢？
「現在你有什麼話好說？」向陽居高臨下的審視著溫雨蓉。
溫雨蓉獗起小嘴，眼中充滿不滿，嬌慎道︰「你沒有必要像審犯人一樣嘛！樣子看起來好恐怖。」
「難不成還要我和顏悅色？」
「和顏悅色不是比較好說話嗎？」
「但你似乎不把我放在眼底。」向陽眯起狹長的眼眸，扣住他的下顎。
「我哪有……我們不是朋友嗎？」溫雨蓉氣虛道，眼神游移，硬是不敢與他漆黑的眼眸相視。
「是嗎？」他淡淡問道。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嘟起小嘴，一副不悅的神情。
「與你交朋友就等于和麻煩畫上等號。」
「什麼麻煩？我哪有！」溫雨蓉抗議道。她並沒有帶給他任何麻煩。
「沒有嗎？」他的聲音陡然變得低沉。
「你說我帶給你什麼麻煩？」她不服輸的仰起小臉。
看著她頑固的小臉蛋，他突然很想指死她，可是她細致女敕白的縴頸，又讓他有種相低頭咬她頸子的沖動。
他怎麼了？他狠狠的皺起眉頭。
「你還說沒帶來什麼麻煩，你也不想想你失蹤的話，溫家會亂成一團，甚至想到是我誘拐你……」
這事萬一傳出去，不僅是對他的名聲產生影響，說他誘拐人家的閨女，對于她的閨譽也是破壞殆盡。
「反正他們又不知道我躲在你的箱子里。」溫雨蓉理直氣壯的道，一副「天塌下來由我來擔」的模樣。
向陽感覺到太陽穴傳來陣陣刺痛。
「你是不是沒有搞清楚狀況？」他壓抑著怒火，看著她茫然的眼神，似乎不懂自己搞出多麼大的麻煩。
「什麼狀況？」
「就算你父親不知道你躲在我的箱子里，但是我一離開，你就失蹤，你以為你爹是傻子會猜不出來，我或許是用什麼方法把你帶走？」
「這……」溫雨蓉骨碌碌的眼珠子轉了幾圈，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很有道理。
她抿著雙唇，「你要把我送回去嗎？」
「你說呢？」向陽面無表情的問道。
溫雨蓉猜測不到他的心思，只是仰著小腦袋，堅決的說︰「我不要！」
「你……」向陽狠狠皺起眉頭，看得出他的不悅在累積。
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瞧她一臉頑固，要說服她恐怕比登天還難，更何況這是她第一次接觸到外面的世界，此時的她有如月兌韁的野馬，怎會乖乖回去呢？
「等到明天船靠岸，我就離開你的視線，絕對不會帶給你麻煩，你放心好了。」溫雨蓉賭氣的道，想到她躲在箱子里听到他說的那句話，他根本不把她當成朋友，心傳來陣陣絞
痛。
向陽眯起狹長的眼眸，語氣冷颼颼的，像陣寒風吹過，「你說你不會帶給我麻煩？」
溫雨蓉用力點頭。
他挑起她的下顎，「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討厭我這個麻煩，要不然你也不會下令說以後別再走通往溫家這條路，我听得清清楚楚。」她癟著朱唇，杏眸凝視著他黝黑的雙眸。
「你都听到了？」他的聲音陡然變得低沉。
在萬全的考慮之下，她的確是個麻煩沒錯，可是看她倔強的說不會給他惹麻煩的模樣，讓他的心有點不爽。
「沒錯，我听得一清二楚。」溫雨蓉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心痛和委屈，「我知道你嫌我是個麻煩，所以我絕對會與你劃清界線。」
「你要怎麼劃清？」听到她這樣說，他的心頭充滿怒意，表情陡然變得詭魅，讓人看不出來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離開就不會有麻煩。」
「但你有想過嗎？你走了，萬一你父親跟我要人怎麼辦？」他眯著眼問道。
窗外的月光照著他俊逸的臉龐，形成晦暗不清的陰影，增添一股邪佞的味道，讓溫雨蓉有點不安。
「反正又沒證據證明我是你帶走的。」
「你想得可真天真。」向陽冷笑。
光想到她有可有會遇到什麼危險，他的心似乎慌了起來。
這時，溫雨蓉才發現他臉上的笑容不再是她所熟悉的和藹笑容，而是冷漠邪佞的譏笑。
「你在生什麼氣？」她困惑的看著他。為什麼她感覺他在發火？
向陽身子陡然一僵，迅速否認，「我沒有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