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放低身段,一個把敬重表現出來,互相依靠、互相扶持,家族才有機會光榮的往前行。
薄直臉上的激越還沒褪干淨,他就知道他沒有看錯這佷女,他看著薄老太太的臉上也帶著欣慰。
「這孩子簡直就像浴火重生的鳳凰,離了我們家想不到機遇完全不同了。」她望向晴空。「將來咱們薄家想更好,或許還得靠她庇佑和福澤呢。」
薄家人走了,這一趟,確定了好幾件事。
薄縹緲點頭答應了君卓爾的親事,等走過所有的禮之後,她就必須回薄府去待嫁,也就是說她必須回薄家去住一段日子。
至于她肚子里揣的那個包子,眾人都很有志一同的閉口不說,捅破了這層紙,對女子來說只有百害無一利,兩害相權取其輕,只留下一個懂膳食的孕婦照顧的婆子,其中用意,也就不言可喻了。
兩天後,薄直果然來了。
薄縹緲將她想買下城南那塊污水地的事情向他細細說了一遍,不由得稱贊陸知的動作迅速,他已經打听好那塊佔地寬廣的閑置土地有五個共同持有人,如何說服這五人把土地賣給她,她就把這件事交給了薄直。
如果薄直把這件事辦妥,她會考慮將後續請人填土,雇人蓋店鋪,再招商引資的事情交給他,這一來,她這耿直的二伯也能在京城站穩腳步,對他將來的生意只有幫助,沒有阻礙。
古代的房地產市場遠沒有現代火爆,只有極少數敢大膽投資的人能從中牟利,這一塊她原來想獨吞的事業就算讓二伯父分了杯羹,她也不覺有任何損失。
對她來說,一個人吃獨食雖然快樂,許多人一起吃飯也有共享樂趣,不是嗎?——
通常六禮要一絲不苟的走完,不耗個一年半載是走不完的。
但以君卓爾的財力權力若想用最快的速度把人娶入門,只要稍加手段,便能達成願望,因此一個月內走完六禮,這是他的極限,誰敢多說一個字,把脖子洗洗去等著吧。
請期那一日他毫不慚愧的拿出了已經讓欽天監挑好的吉日紅帖遞給了薄老太太。
納吉日竟在三天之後!
一個月行完六禮,三日後娶妻,這是有多著急?
君卓爾的確是急。
薄老太太在心中微微一嘆,孫女回來住沒幾天就要嫁人,她是舍不得,但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再舍不得也得高興的送她出門,世情本就如此這般。
再說她那肚子也真等不及了……
薄老太太將婚事的操持交給了兩個媳婦,每天總要听她們回報進度,從成親在即,後天要搭台試灶,準備婚宴,到擬定客人清單,誰家該請誰家請不得,再到宴客的小院搭了戲台,請來江南最知名的戲班子,雜耍昆曲皮影輪著來,吹吹打打。
方氏原以為,薄府初到京城不久,以前往來的人家多在通州,這次宴請客人,來客應該不會太多,誰知事情出乎兩個女人預料,大大小小的官員應接不暇,別說薄聞和薄直忙得不可開交,也幸好她們多預備了幾桌筵席,這才把客人安頓下來,沒有失禮。
事後兩房都私下揩了汗。
不管這些人是看著君卓爾的面子而來,還是覺得薄家攀上了高枝,想借機和君卓爾混個臉熟來湊熱鬧的,就算沒辦法和君卓爾說上話,君卓爾的妻子娘家也是條門路,許多人抱著這樣的想法登門,令薄府熱鬧不少。
至于薄家嫁女,各種版本的說法都有,已成為京城大街小巷最火熱的談資,而薄府也因為這門親事,算是在京城站穩了腳。
薄縹緲成親的前兩天,薄老太太把她叫到跟前,讓貼身嬤嬤去開了庫房——一箱箱的檜木箱子往外抬,金銀器皿,瓷器擺件,各色綢緞布料,各式屏風包括地上擺的座屏、炕上使用的炕屏、桌上用的繡屏等各樣大件、小件,玻璃、瑪瑙、珊瑚、珍珠,還有少見的碑磲,什麼都有。
「這些是你爹娘在你出生後就陸續替你攢的嫁妝,我一直幫你保留著,我知道你現在能耐大了,可能看不上這些,但總歸是爹娘的一番心意。」提起逝去多年的兒子媳婦,薄老太太神情倒是平靜,她指著另一邊單獨的一個箱籠,要婆子打開來,不見什麼金銀之物,就幾本冊子。
「我老婆子也沒什麼好東西給你添妝,幾間鋪子和土地都在通州,對你的作用也不大,但無論如何,算是祖母一點心意。」家族式微,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孫女要出嫁,無論過去如何,薄老太太還是替薄縹緲的嫁妝盡了最大的努力和心意。
薄府從通州過來,勞師動眾,還沒能喘上一口氣,又踫上這樁婚事,薄家可以不要這個門面,但是君府不能,為了孫女的婚事,銀錢流水般的花出去,薄家在通州不是什麼底蘊豐厚的人家,就是個土鄉紳,往後,她還有好幾十個孫子、孫女的婚事要顧慮,她的眼里不能只擱著渺姐兒,而不顧其他孫子和孫女們的感受,所以,她只給了鋪子和土地,銀錢也就沒有了。
薄縹緲慢慢的跪下來,這次是完全出自真心,對著這個老人。「祖母,我娘留給我的嫁妝我只取走一部分有紀念價值的物品,至于那些個鋪子和土地您就自己留著,權充孫女孝敬您就是了。」
薄老太太蹙起眉。「古來沒有這種規矩,我也不需要靠這幾間鋪子和土地養老的地步。」
「祖母,規矩也是人定的,我娘給我的,還有您給我這不肖孫女的我都收著,收在這里,」她指著自己的心。「即便緲兒出嫁,我仍是薄家的女兒不是?您就讓孫女盡一盡這些年未能承歡祖母膝下的微薄心意吧。」
薄老太太濕了眼眶。「你這傻孩子,你可知道自己嫁去的是怎樣的人家,沒有半點娘家帶去的嫁妝,往後如何在君家立足?嫁妝及時女子在婆家的底氣,你可知?」
薄縹緲膝行過去,抱住薄老太太的腿,孺慕之心真情流露。
這一刻她將那些潛藏在心底、對再也看不見的現代家人的感情,全部投射在薄老太太身上,認定她是她的親人。
薄老太太被她的親昵驚了下,但很快平復過來,用滿是皺紋的手撫了撫薄縹緲的發。
薄縹緲俏皮的抬起頭來。「祖母,孫女覺得自己身邊最值錢的不是這些金銀之物,王爺可不是為了那些銀錢娶我過門的,他要的是我這個人。」這點自信她還是有的。
「你這孩子真不害羞。」薄老太太被她逗笑。
可不是嗎?議婚、退親、退親又議婚,若不是真愛,又哪來的心肯費這些周折?
「祖母說得是,嫁妝是我嫁去君府的底氣,但是金銀往後再賺就有了,祖母的萬年孫女卻希望您過得舒心無憂,您還得看著您的大曾孫出世不是,還得替他無色好人家的女兒,您要做的事可多了,所以,您得保重自己。」
「瞧你這會說話的小嘴,祖母要活到那把年紀不成了老妖怪?」薄老太太嗔道。心里卻是感嘆,渺姐兒要是早幾年都這般乖巧懂事,豈不是少令她操了許多的心,但回頭是岸,往後希望她過得好就是了。
最終薄老太太拗不過薄縹緲,收下了那些東西。
她這舉動,不只熨帖了薄老太太的心,傳進那些向來和她沒有任何往來的堂兄弟姊妹耳里,幾乎是整個薄家的人對她都為之改觀。
至于薄宇,薄縹緲並不擔心,他是男子,往後若上進出息,自然有他的出路,若是想走仕途,他姊夫自能扶他一把,要是對旁的行業有興趣,她也能資助他一二。
可最令她想不到的是,葛國公府竟然也派人押著十幾輛車,送來了添妝,而且數量價值炫花了所有人的眼。
來人沒說什麼,只說是葛老夫人在遺囑中吩咐,本來就是要給她的東西,葛國公知道她即將出嫁便送過來了,了卻母親一樁心事,說完便匆匆的走人了。
薄縹緲看著那些老派卻不失大氣的金飾珍珠瑪瑙和數不清的貴重物什,哭得不能自已。
她不是為自己哭,是她身體里原主的殘余靈魂碎片在哭。
不是因為這些價值不菲的物品,是那份難能可貴的心。
在她身邊的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沒人阻攔勸慰她的發泄,這樣的悔恨、這樣的悲痛,誰也安慰不了,只有讓眼淚洗滌一切。
薄縹緲知道,倘若原主還在這世間,這樣的悔恨將會跟隨著她一輩子。
她哭了很久,哭到雙眼腫成了核桃,最終,她止住了淚,沒有喚誰,自己去洗了臉,換了身素雅潔淨的衣裳,讓王老漢駕著馬車送她到葛國公府。
到了葛國公府,她讓王老漢上門遞了帖子,中規中矩的求見葛國公。
葛國公府卻久久沒有動靜,任她站在門外等。
「小姐,要不要進車子里坐會兒,我看這國公府一時半刻不會有什麼動靜。」看得出來,對于小姐的來到,就連門房也一臉的不耐煩。
薄縹緲只是徑直趨前向那門房施了個禮。「勞駕這位大哥,請轉稟國公爺,縹緲即將出嫁,今日來,只是向誠心誠意在葛老夫人牌位前磕頭,謝謝她的撫育之恩,沒有他意,只要磕完頭,縹緲就走,還請國公爺開方便之門,允許縹緲再見老婦人一面。」
她說得合情合理,不狗血不激情,門房遲疑了片刻,看著她低垂著頭,始終福著身子,硬邦邦的道︰「國公爺見不見你,小的做不了主,你先等著。」門又關上,人不見了。薄縹緲繼續的等候,半個時辰後,角門開了,一個婆子引著她進了府里。
薄縹緲不在乎從角門還是從大門入府,也不管國公府的人這麼做是為了羞辱她還是故意要激怒她。
她就是來給葛老夫人磕頭,如此而已,其他不重要。
婆子引著她去了葛家祠堂,「國公爺吩咐,小姐已經不是葛家人,要磕頭,你就在祠堂外磕便是。」
祠堂是一個家族重中之重的地方,只有男丁可以進入祭祀,女子向來沒有資格靠近的,葛國公允她過來已經是非常大的恩賜,薄縹緲謝了那位婆子,由她手中接過三柱清香,頭頂地,清香過頭高舉,不言不語,就這樣過了半盞茶的時間。
最後,她把香交給了婆子,自己慢慢戰旗,慢慢的離開,在即將跨出國公府角門時,她遙遙想葛國公居住的方向彎腰行了個大禮,這才離去。
葛國公始終沒有見她。
下人回稟薄縹緲的所作所為,他什麼都沒說,也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成親那天,君卓爾騎著棕紅色高頭駿馬來迎親,跟在他後面的不是打鼓吹嗩吶的樂隊,是儀仗。
儀仗抬著紫檀木箱籠,箱籠中放著九種禮器。
這是自百濟開朝以來,帝王賜予臣下最高的禮遇,這些東西通常只有皇帝才能用,雖然說在形式上的意義遠大于實際上的使用意義,而君卓爾更不同的是,他這九錫賞賜來自先帝,分別是車馬、衣服、朱戶、納陛、虎賁、斧鉞、樂縣、弓矢和櫃鬯。
車馬是金車大輅,衣服是袞冕之服;樂縣是定音、校音器具;朱戶指的是紅漆大門;納陛指的是登殿時特別鑿的陛級;虎賁,是指守門之軍虎賁衛士;斧鉞指的是能誅有罪者之物;弓矢是指特制的紅、黑色專用弓箭;櫃鬯則是供祭禮用的香酒。
能得到九錫的諸侯在道德及文治武功上皆為所有臣子的楷模,受賜後即享有服飾馬車、儀衛居所、祭祀等制度上的特殊待遇,並且執掌征伐等大權。
而這些高規格的禮遇,他卻在成婚這天帶來與他的妻子共享。
這是何等的榮耀,就算將來君卓爾替薄縹緲請來一品誥命的封號,全天下有幾個男人能將帝王賜予九錫的榮耀與妻子共有?
比起這件事,君卓爾納征那天送到薄家實打實一百二十六抬的彩禮和女方的陪嫁,都成了陪襯。
另外,攝政王大婚,廣布善粥二十日。
九錫恩賜娶妻的故事橋段,迅速攀升酒樓說書的第一名,並且高居不下。
說起來,君卓爾體諒她帶球跑的身子,在婚禮上並沒有太折騰,主持儀式的官員被他駭人的氣場嚇得草草喊禮成,他就把手抓紅綢帶的新娘子往新房里帶。
等薄縹緲坐在那布滿棗子花生桂圓的喜床時,也沒有一般新嫁娘那個緊張興奮不安又疲憊的感覺,至于為什麼?通體上她也說不出為什麼,只是有種原來她已經嫁作人婦了這樣的感覺。
揭下蓋頭,喝了合耋酒,他揮退屋里所有的侍女,看著她的眼說道︰「有個人堅持要在今日見你一面,你累不?要是累了,我讓他改日再來。」
是誰想見她?挑在今天這樣的大日子?
她不是個墨守成規的人,新郎看起來在征求她的同意,不過依他那性子都能把婚禮的司儀嚇到發抖,誰還敢不識相來鬧,他肯定跟誰翻臉。
所以,能讓他改變主意的人,來頭肯定不小。
「你說見就見吧。」他的體貼很教人心暖,只是見個人又沒什麼。
「只是見見,不用想太多。」他像在安撫她什麼似的,還加上一句,「不用有什麼壓力。」
她點頭,大概知道想見她的人是誰了。
君卓爾出了房門,不到片刻,一個年紀比薄宇還要大些得到少年跨過門檻,大方的進來了。
天子容顏不是可以隨便抬頭看的,不過薄縹緲還是瞧瞧透過眼睫把少帝打量了一下,許是從小受的是帝王教育的關系,他看著有些老成,飽滿的額頭,用玉冠束著發,眼神深遠而安靜,像刻意遮住鋒利光芒的劍,雖然不若君卓爾有股岳峙淵淳的斐然氣勢,但讓人一看就知道是久居上位之人。
一襲寶藍色的金絲袍子看似為了微服出門刻意穿上的,她打量少帝的同時,少帝也仔細打量她。
「這就是微臣的內人,薄氏縹緲。」君卓爾陪同薄縹緲跪下。
「民女薄氏叩見陛下萬歲萬萬歲。」萬惡的封建制度,遇上這號人物,膝蓋再硬的人也得跪了。
這位還帶著乳臭未干的可是夫君的金飯碗上司,能不巴結點嗎?
少帝滿意的點頭。「抬起頭來給朕瞧瞧。」
他的聲音還帶著少年變聲期特有的公鴨嗓,但再好笑,薄縹緲也只敢再心里偷偷地笑,表情一分個顯。
薄縹緲很大方的抬頭。
少帝見她黛眉舒展,清眸流盼,整個人在喜燭下閃閃發光,就像剛盛開的一樹梨花,雅致美艷。
「平身,不必多禮。」
薄縹緲正想自己起身,可君卓爾紳士的伸出他的手來,薄縹緲也只能搭上自己的,扶著他的手站起來。
「听說你已經壞了王叔的嫡長子,朕特意過來看看,第一次見面,沒備什麼禮物,」他解下系在腰帶上的盤龍飛天玉佩。「這是朕素來帶在身邊的玉佩,就當給王妃的見面禮。」
他給的隨意,薄縹緲也不覺得收一個玉佩有什麼了不起的,人家給,她自然伸手就接。
哪知她身邊的君卓爾卻道︰「使不得,太貴重了。」這塊玉可是先帝留下來給少帝的念想,少帝時時戴著,什麼東西都可以接,這玉佩卻是不能。
薄縹緲囧在那里,到底是接還是不接?
「只是塊玉,也沒什麼。」少帝一臉「我就是要送」的表情。
薄縹緲很快擺出「我已嫁為人婦,所有的一切都听夫君」的表情,站到一邊去了。
既然少帝堅持,君卓爾這人臣也只能接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王叔學識淵博,待人如謙謙君子,心中記著先皇的恩情,在朕年幼繼位時,傾盡全力輔佐朕穩定朝局,今日是他大婚之日,朕理該過來一趟。」玉佩給了出去,少帝並沒有想過會得到薄縹緲的回應。
卻听薄縹緲聲音如滾珠,「條石為基,上築夯實,外砌巨磚,用石灰糯米澆灌,這樣修築城牆,往後就算用炮銃也轟不壞,國家朝廷是條石,陛下上築夯實,王爺是外砌巨磚,文武朝臣即石灰糯米,一個王朝能否矗立不搖,必須靠群策群力,王爺縱使有功,也是因為跟對主子,陛下英明。」
她說完這一籮筐的話,少帝沉靜的雙眼忽地迸出點點精光。「好一番精闢的論說,想不到王妃能有這般的見解。」
他的皇後要是有王妃一半的胸懷和見識,比能助他許多,可惜,為了借太後勢力而立的皇後並不得他的心。
「臣婦快要當娘了,什麼不凡離我太遠了,也不去想,只是忽有所感,言語不當之處還請陛下恕罪。」
她听君卓爾提過,這位少帝年紀雖輕,但霸氣果斷,如今權力他能收攏在手上的只有三分之一,一分在君卓爾手上,最後一分把持在老牌世家和外戚手上,他相信一等到少帝羽翼豐滿,最先要收回和鏟除的就是那些個把權不放的世家。
至于他這九錫攝政王,搞不好哪天便站在風尖浪尖上了。
記得那時他說得一派輕松,她卻听得滿頭大汗。
嫁一個老公卻得承受這麼龐大的風險,她臉都綠了。
她那一副想逃跑翻臉的神情在君卓爾眼底,又氣又糟心,她就這麼對他沒信心,他敢把嗔實說開,心里節有應對之策,無論那一日來得遲或早,他都罕有盤算。
于是他當時就出言恐嚇,「你要敢拔腿跑走,我第一個處置的就是那幾個你看重的下人。」然後用大手狠狠地蹂躪她的臉半天,直到她喊饒命。
這件事薄縹緲一直記掛著,既然婚都結了,她可不要當寡婦,帝王榻邊豈能容他人酣睡?再說,從曹操以後,九錫之禮就成了篡逆的代名詞。
她還知道多少歷史朝代中因為天下分裂、皇權衰弱,九錫制與禪讓非常盛行,這百濟王朝,內里皇上年幼,世家門閥把權,外有南蠻、西戎、北越虎視眈眈,君卓爾這個九錫攝政王,內要對抗那些朝中大腕,還有不知會不會對著他發難的小皇上,外要制衡各國……
她越想心里越不安,攝政王這個危險性這麼高的行業,就算眼前的報酬看起來很是豐厚,但以後呢?
她一個命婦,要沒什麼大事還真不會見到小皇上的面,難得新婚夜小皇上來自投羅網,呃,是屈尊前來,便一股腦的把話說出來了。
她這番話無異是把君卓爾摘出來,言下也不無警告之意,他的國家想這麼春暖花開的繼續下去,切記忌諱卸磨殺驢。
只是皇上有沒有听進心里去,她就不知道了。
真是讓人心煩的政治,但是人都嫁了,已和君卓爾綁在同一條船上,也只能同心協力讓這艘船不要沉得太快了。
「何罪之有。」少帝眼神變了變,揮揮手,踏出喜房。
君卓爾給了她一抹不明所以的眼神,轉手將玉佩遞她,就出去送駕了。
大佛走了,薄縹緲也沒多看重那玉佩,隨手放一邊去。
這時花兒偷偷地溜進來。「小姐,你肚子餓不餓,廚房好多點心,花兒每樣都拿了一些,你嘗嘗。」
她肚子正餓得慌,端起雪蛤烏雞湯喝了一口,頓時滿口生津,整個人都舒服了。
花兒見她三兩口把一小碗雪蛤烏雞湯喝完,又替她盛上,然後把廚房搜羅來的水果糕點都擺上,堆了滿滿一桌。
薄縹緲看了失笑。「這些不都是你喜歡吃的?」
在花兒眼中,世上的東西只有分好吃和不好吃,吃貨的世界真的秒懂。
她真心覺得要是每個人都像花兒一樣就好了。
薄縹緲最近特別喜歡吃酸辣的東西,越酸越愛吃,越辣胃口越好,至于那些孕吐、容易嗜睡的問題還是沒有,至于肚子,備嫁住在薄府時,每天在榻上躺著,吃著點心、藥膳,什麼都不用做,過著純養胎的日子,好像真的把肚子撐大了,不,這叫微凸了些。
肚子雖然不像一般孕婦會有的樣子,不過她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很健康,因為她感覺得到孩子的胎動頻率很正常,也很有力氣,加上太醫院院使每隔三五天就會仔細的替她診脈,她還真的不擔心。
填飽肚子,薄縹緲在侍女的侍候下去淨房痛快的好好洗了一個澡,沐浴後,她覺得渾身舒坦,任由侍女將她一頭垂至腰間的青絲給絞干,抹上香膏。今日卯時就被挖了起來,折騰至今,她現在只想好好的躺下來歇息,正在考慮要睡里側還是外側時,一道暗影了無聲息的闖進來,侍女才要出聲,那人出手如電,點了她的昏穴,侍女應聲倒地。
薄縹緲迅速轉過身來,看見來人,楞了一下。
看了眼倒下的侍女,內室被人闖入,屋外不見任何聲息,怕是都遭人弄倒了。
步從容挾帶一身寒氣,目光毫不客氣的從她身上掃過。
他的眼光放肆狂野,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她。
一件極薄的素綾敞口小衫,露出里頭桃紅金繡裹胸,更襯得她通體雪白,玲瓏飽滿的淺溝若隱若現,還有線條優美的鎖骨和頸項,下頭一條撒腿褲,絲綢褲子桃紅的絲線秀出一朵朵薔薇,顯出窈窕的身段,就算小月復不再平坦,也給人雍容華貴之感。
玉足白女敕的宛若一塊細雪豆腐,本就驚人的美貌,加上舉手投足間流露的那種慵懶氣質,還有唇角天生微微上翹的弧度,平白增添幾分嬌弱柔美之氣。
他還沒看夠,薄縹緲已不著痕跡的將身上遮得一絲不露,臉上半點怯色也無。「指揮使大人私闖我的新房,不知有何指教?」
步從容收起一閃即過的失望,她還真是個尤物。
「來問你一件事。」去了一趟西北回來,風塵僕僕,陛下見他立功,恢復了他指揮使的品級和俸祿,他心中自然是暗暗竊喜的,無論如何,陛下還是離不了他的,輕易又把他本來就有的東西都還給了他。
再來便接到攝政王的帖子,在知道他的成親對象後,盤繞他腦海多時的念頭又冒了出來。
當日白樺縣見過一面的女子,他事後再回想,越發懷疑起她的身份,不料那時被公事一耽誤,她居然搖身一變要成為君卓爾的妻了。
倘若她真是他想的那個人,他絕不允許她嫁給他人。
這是他不能忍受的。
「洗耳恭听。」這個不把人命當回事的殺人魔,據說他就是皇帝的一把刀,什麼髒事、見不得人的事都由他去料理,這種人,她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牽扯。
「你和攝政王的婚事不是吹了?為什麼還嫁給他?」對他而言,女人,有利用價值遠比才華或美貌更重要。
可他要找的那女子,更是才華和美貌兼具的女子。
薄縹緲真的想翻白眼仰天長嘯了。「這不是托了指揮使大人的福,要是在白樺縣沒有你使人暗中下藥,我哪會珠胎暗結,哪需要背著未婚生子的壓力嫁給孩子的父親?這不都是你干的好事。」
步從容眼珠一轉。「原來是這麼回事,」他不要臉的笑道︰「說起來,我還是攝政王的媒人了。」
「是啊,若是沒有指揮使大人的‘撮合’,本王哪能得此嬌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