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菌子在這一大片野地上爭相冒出來,空氣里都是菌子的味道,不用動手撥開覆蓋在上面的松針,就能看見許多的菌子。
看過去紅蔥牛肝菌、黑牛肝菌、青頭菌,單生群生都有,既然看見,她當然順手挖起來放到背簍里,她再移往高山松和針葉林的混合交界處,幾乎有嬰兒高的白蟻窩上長了一大堆的雞樅菌,而且還是青色的雞樅菌。
雞樅菌有青白黃三類,以形貌俊秀、肉質細女敕的青雞樅菌為上品。
她小心的將之前放在背簍的菌子拿出來,將好幾斤重的青雞樅菌放在最底部,然後又接著在另一處白蟻窩找到了一整叢的雞樅菌。
挖完一處野菜的花兒回過頭來,發現自家小姐居然能下地了,忽地竄了過來。「小姐,妳的腳好了?!」
「腿腳還不是很有力,不過走一會兒是沒問題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小姐是好人,老天爺會保佑的。」她一臉激動。
「野菜可摘好了?」薄縹緲趕快岔到別處,因為她看到花兒的鼻頭一紅,眼看著就要淹大水。
花兒吸吸鼻子,點頭說道︰「籃子都裝滿了,只怕我們今日帶不夠背簍來裝,早知道該多帶幾個。」
「我們就兩個人,四雙手,再多能多到哪去?」她看花兒手上的籃子已經裝得滿滿當當了,稍微一踫就會滿出來,果然是大豐收。
花兒將籃子往旁邊一擱,過來幫薄縹緲摘菌子。
兩人速度快,收獲了不少雞樅菌。
「要不,明日讓張大娘也一塊上來。」這不又多了一雙手?花兒建議道。
「家里人都出來了,動靜大,村里人怕是會一窩蜂的過來這邊,到時候我們又要換地方,別處也不知道有沒有這麼多菌子可以摘。」沒錯,大山沒有主,誰都可以上來,她們若嚷嚷開來,這片山里的野物可就沒她們的分了。
對花兒而言,只要是小姐說的話都是對的,主僕倆接著又找到香菇甚至白木耳、羊肝菌等,只是數量都沒有雞樅菌多。
她思尋著明日再上山一趟,菌子應該還會有。
今日的收獲算不錯了,雞樅菌和白木耳可都是好東西,只要找對買家,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只是花兒並沒有什麼高興的神色,小嘴一直嘟著。
為了避人耳目,薄縹緲將所有的野菜放在背簍的最上頭。「怎麼了,這小嘴翹得能吊水壺了,回去把菌子曬一曬,趕明兒個拿到集市去換銀子,給妳買糖吃,花兒高興不?」
「小姐說山上有肉,這些菌子又不是肉。」她心里頭念念不忘的是這個。
薄縹緲失笑,她差點忘了這一茬。
「成,現在就找肉。」
听到肉,花兒馬上笑逐顏開。
薄縹緲用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豎耳去听,手里靜悄悄的捏了一顆小石子,半晌動也不動。
花兒見小姐那屏氣凝神的樣子,她連呼吸都放輕了不少,可她也不是什麼有耐性的人,在快要破功的時候,迅雷不及掩耳的,薄縹緲那捏在指尖的石子彈向草叢深處。
草叢頓時響起窸窣的聲響。
「去撿吧,有獵物。」薄縹緲輕松的笑道。
「嘩,小姐,妳好厲害,花兒以後也要學這招!」
不是薄縹緲想潑花兒冷水,「這彈指神功除了巧勁,還需要內力,不過,若妳學會了那些個外家功夫,威力一點都不會輸給這個。」連內功心法都記不住的花兒想學這個是不成的。
花兒听到自己不適合練這門功夫,一開始很是失望,但又听到薄縹緲接下來的話,總算破涕為笑,高興的鑽進草叢里,沒多久抓著只野雞回來,臉上的笑容就像得到了天下一般。
「小姐,這野雞好像是撞上了樹根昏倒的,不是妳打下來的?」
薄縹緲湊過去一看,野雞的傷口不見被外力打傷的血和洞,她一下子滿頭的黑線,她這是失了準頭,許是彈出去的石子嚇著了野雞,嚇得牠去撞上樹根,這才昏倒的,而不是她的功夫了得。
她干笑,揩汗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嘛,要不,咱們再試一回。」
果然,即便功力恢復了一兩成,她這身子還是不行,看來要想恢復到手無虛發的狀態還有得拚了。
為了挽回面子,她這回看準了樹枝上飛竄的飛鼠,看得見目標物,命中率應該會高些,這次總算沒漏氣,手上兩個石子彈出,一口氣打下兩只飛鼠。
「小姐,妳一次可以彈出幾顆石子啊?」花兒好奇的不得了,滿心崇拜,薄縹緲剛剛的失誤已經不算什麼。
「也就三個。」
花兒的嘴,合不起來了。
薄縹緲沒說的是她向來命中率百分之百,不過,這會兒她那百分之百的紀錄看起來是得作廢了。
此一時,彼一時也,英雌落難,不提當年勇了。
主僕倆遮遮掩掩的下了山回到家,秋天正好是農地最忙的時候,家里不管老少都得下田去,不忙到太陽西下,是不會回家的,尤其是秋收時節,所以一路上沒有踫到什麼人,很順利的到家了。
已經等得心急火燎的張大娘和王老漢,見到一大一小回來,張大娘也不管王老漢頻頻丟眼色,劈頭就把花兒罵了一頓,罵她不知輕重,竟把小姐帶上山,要是遇到個什麼,看怎麼辦才好?
小姐可不是一般好好的人,她腿腳不方便,身子也弱,要是出了個什麼事,他們拿什麼向三娘子交代?
張大娘罵起人來連珠炮似的,花兒連回嘴的機會都沒有,瞪著大眼,表情無辜到極點,乖乖讓她罵完,才將薄縹緲放回輪椅上。
張大娘這時才回神,她不分青紅皂白的把花兒罵了,小姐可還在花兒的背上,這不是連小姐都罵進去了?
她的頭皮開始發麻。
這個主兒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雖然尋死不成,醒過來後看著性子變了不少,不再動不動指天劃地、尖酸刻薄的罵人了,也不會再動不動砸東西泄忿,或整天怨天怨地、罵雞罵狗,好像所有的人都虧欠了她。
但是那些個她剛來的日子,實在太令人印象深刻了,這會兒不會又要招一頓罵了吧?
看小姐背上還背著背簍,張大娘顫著手把背簍卸下來。
她一看背簍里的東西,滿滿的菌子和野菜,又看花兒手里拎著用藤蔓搓成的繩子上綁著幾只飛鼠和野雞,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們這不是上山去瘋玩,而是去找菌子,而且還有少見的雞樅菌、香菇、青頭菌和……這是銀耳嗎?
銀耳她是認得的,早年她在薄府時侍候過老夫人,所有後院的主子們最愛喝的就是冰糖銀耳,偶爾遇到分量不夠,還會為了誰多一朵,誰少一朵鬧起來。
「大娘別罵花兒了,是我要上山去的,出門的時候忘記知會妳一聲,害妳擔心了,對不住。」薄縹緲出面把責任扛了下來。
「哪里、哪里……」張大娘猛擺手,太不自在了,她一個下人哪擔得起主子的道歉。
「大娘趕緊把菌子曬一曬,明天就能帶到集市去賣錢,還有我看著大家也有一陣子沒沾到葷了,這野雞和飛鼠整治整治,晚上就有兩道葷菜了。」
至于家里有沒有那些個蔥姜蒜的佐料,她倒是一點不擔心,王老漢可是莊稼老把式,家里那塊菜地照顧得很好。
「是是是。」張大娘怔忡了片刻後沒話說了。
這個驕縱到幾乎無法無天的小姐,人還瘸著呢,居然會為了家中的生計上山去,還帶回這麼多菌子和野味,她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嗎?手上沾點什麼都要洗上三遍,欸,這……自己也弄不明白了,先趕緊著手處理那堆東西再說了。
薄縹緲推著輪椅往屋里走,來到這兒之後,這輪椅她已經使得很上手,就算沒有花兒也能自己推著走。
在山上折騰了半天,這身子弱,盡管精神頭看著還可以,身體卻累得很,喝了杯溫水後,回房躺下睡著了。
她這一睡直到天擦黑才醒來,鼻間聞到張大娘煮食的味道,是肉香,她趕緊擦了臉,整整頭發後到院子去,看到屋檐下放著歸置好的麻袋,里頭是稍微去掉水分的菌子,另外攤在竹篾篩子里的是越發討喜的銀耳。
只是這下她有些為難了,她原是想自己到縣城去賣菌子的,一來,她來到這個叫百濟的王朝後還沒出過門,二來,她可沒打算一輩子困在這小山坳,她總得出門去瞧瞧外面的世界,才好再作打算。
但是看著自己兩條無力的腿,看起來這縣城暫時是去不了,就算勉強去了,也只會給別人添麻煩,她可沒忘今天上山下山都是讓花兒給背著來去的。
她回到吃飯的小偏廳,說是偏廳,不過是和灶房作了區隔的小間,木桌上已經擺了兩個菜,一大碗的湯。
飛鼠肉炖了蘿卜加上菌子,味道不用嘗就知道鮮美得很,一盤炒野菜,一盤油燜菜,花兒跟前跟後的跟著張大娘,嘴里嘟囔著,「大娘,妳就讓花兒嘗一塊野雞的肉味,花兒好多年都沒有吃過雞,都快要忘記雞是什麼味兒了。」
「一只野雞剝了毛,看著也就那幾塊肉,要讓妳吃了,小姐吃什麼?」張大娘很是堅決。
花兒都快哭了,一見到薄縹緲,扁起嘴來,像討不到糖吃的小孩。
「不就一只雞,如果在鍋子里,就端上來大家一起吃吧。」她可是知道花兒盼著肉盼了一整天,想吃,明天再抓就是了。
「小姐,桌上已經有肉了,又不是逢年過節,哪有桌上兩盤肉的規矩,妳這樣會寵壞花兒的,她食量這麼大,能吃飽她就該偷笑了。」一直以來張大娘最頭疼的不是如何侍候好小姐,讓她少發脾氣,而是填不滿花兒這丫頭一張嘴苦惱。
再說,今天把肉吃光了,明天又是清湯寡水,她知道小姐偏寵花兒這傻丫頭,但鄉下人家哪有這樣寵孩子的?
所以薄縹緲讓她把雞肉端出來,她還真是千百個不願意。
但是再不願意,小姐發話了,最後還是如了花兒的願。
為此,她又忍不住剜了花兒幾眼,花兒卻開心得一點也沒察覺。
「花兒,妳去叫王大叔進來吃飯,一家人沒必要分兩桌吃,往後就都這樣吧。」
張大娘把飯菜擺上桌,抹抹手就要退下,卻听小姐這麼說,把頭搖得都快斷了。「小姐,這是不行的。」
就算鄉下人沒那麼嚴苛的規矩,但是下人和主子同桌吃飯,畢竟少有。
花兒可沒張大娘這麼多顧忌,小姐叫她去叫人,她就去執行。
「張大娘,妳也坐吧。」
香噴噴的雞肉上桌了,不只花兒饞,她也饞,前世對肉她毫無感覺,因為她生在一個不缺肉的時代,家庭富裕,講求的是精致美食,可來到這里,好幾個月不沾肉味,又被花兒滿口的想吃肉給勾引起想吃的,再則,人吃飽,有了力氣,也才好做事,明天可還有一堆事要做呢。
王老漢一開始也是有些不自在的,但是一頓飯下來,許是幾個人真的太久不知肉味,張大娘做出來的幾道菜都被一掃而光,吃完,難得的紅光滿面,他也就放開了許多。
「王大叔,你那老寒腿走到縣城可礙事?」喝了碗溫水,薄縹緲道。
王老漢沒想到小姐會問到他的腿,有些不自在的道︰「我這腿不礙事,只是人有了年紀,走得慢而已。」
薄縹緲微微笑,王老漢的腿不好就如同張大娘的耳背,都是看時候的吧。
原主還活著的時候,兩個老的不樂意侍候她,毛病就多著了,這會兒看著她清醒,知道瞞不過,也就不遮掩了。
薄縹緲也不揭穿,「我想,你明天和花兒跑一趟縣城,把今日摘的菌子和銀耳給賣了,花兒力氣大,讓她扛著兩布袋的東西上路不成問題,但是她性子直,不會做生意,這就需要你了。」
薄縹緲讓他去縣城賣菌子,老實說王老漢是有點意外,但是他也不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人,年輕時,他和老太爺走南闖北,什麼人沒見過,什麼場面沒見識過,會待在這讓人發霉的鄉下,都是因為老太太的吩咐。
對于薄縹緲的安排,他頗感意外。
到了縣城,該往哪去賣東西,找到好買家,這些都要靠有經驗的人帶領,花兒年紀小,力氣大,扛著重物不吃力,這樣的安排相輔相成,這可不是一個腦袋瓖豆腐渣的小姐能想得出的法子。
他向來對這個小姐沒好感,就是個被嬌慣過頭了的丫頭片子,今日卻有些改觀了。
「小姐怎麼說,老漢怎麼做就是了。」
「明日要是賣了菌子,回來就雇輛車,別折騰腿了。」一個老一個小,去程背著那麼多東西,回來能輕松點自是最好。
王老漢微微頓了下,這樣的善良體貼還有大方,小姐難道像婆子說的真的改頭換面了?
「還有,難得進城,看家里缺什麼,該置辦什麼東西就買了,別手軟,另外,多買些冰糖回來,我有用處。」她在山上看到的山葡萄、野橘子、院子的橘子樹在在都要用到糖,她把這事向王老漢說了,要他拿捏著該買多少糖回來。
張大娘、王老漢听得都咂舌了,夫妻做久了,有時不用言語也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兩老心里嘀咕的都是這得費多少糖啊,小姐還指定要冰糖?搞不好賺的銀子都不夠花在買糖上頭呢?
薄縹緲卻像會讀心似的,「錢花完了也不打緊,冰糖買回來,咱們把院子的橘子做成罐頭,再拿去賣,又是一項生計。」
原來是這樣,小姐不是為了甜嘴買糖,是為了想讓家里多一份進項。
這下王老漢夫妻倆沒問題了,只是張大娘還是放不下心多問了句,「院子那棵橘子樹可酸了,村子里的小子鼻可靈了,哪里有好吃的就往哪里去,就是不曾打過咱們家里這棵橘子樹的主意。」
「我知道,連花兒都不吃,可見有多難入口了。」薄縹緲絲毫不以為意,不就是因為這樣才要做罐頭?
「小姐,老頭我也多問一句,什麼叫罐頭?」王老漢可好奇了,這詞兒听都沒听過。
薄縹緲賣了個關子,「等你們從縣城回來就知道了。」她忽然想到什麼,點著自己的下巴。「對了,除了冰糖,我還要大概這麼大的罐子,先買十個,要是不夠再說了。」
在她以為當然是要用玻璃罐子好看,但是這時代有沒有玻璃還兩說,就算有應該也貴得驚人,用來做這小買賣根本不劃算。
這一出又一出的,不說張大娘,王老漢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點頭應了。
薄縹緲轉而吩咐花兒,「花兒,出門前妳在橘子樹下張個網,再把橘子都搖下來吧。」
這樣張大娘和她要拾掇起來也方便多了。
「這個簡單!」花兒拍胸脯。
這對她來說不算是活兒,是玩樂,她自然樂于從命!
隔日一早王老漢和花兒出門後,薄縹緲看著那被花兒搖掉了一地的橘子,張大娘動作利落的收拾著。
「大娘妳把橘子剝開來,橘瓣和橘皮分開盆子裝,我都有用。」橘子可不只橘子肉瓣能吃,橘子皮也是好東西。
切成絲,拌上蜂蜜,能當零嘴;將橘皮烤焦,研磨成粉,再用植物油調勻抹在患處,可治凍瘡;加些姜和紅糖能治咳嗽、能解酒;能解魚蟹之毒;當然啦,橘皮含有大量的維生素C,如果將其洗干淨與茶葉一同存放,泡來喝,變成沖飲……效果可多著了。
張大娘點點頭,卻看見薄縹緲將背簍放在大腿上。「小姐,妳這是要去哪?婆子推妳出去。」
老實說她對薄縹緲的印象真的好多了,看見她想出門,連忙出了聲。
「妳忙妳的,我要上山去把昨日已經做上記號的橘子給摘下來。」還有她記掛的山葡萄,不然上山的人那麼多,指不定就被人摘走了。
不過橘子佔地方,今天又少了花兒這幫手,只一個背簍,也不曉得能不能將野葡萄帶下山?
哎,只有兩只手真不夠用!她決定多帶兩個籃子。
「什麼,小姐妳還要上山?妳這……樣子怎麼可能上得了山?」一般的小姑娘也只能在山腳下摘拾些野菜,上山就是不敢的,何況今天花兒也不在……小姐的腿又那樣……
「不礙事,我的腿已經可以走動了。」她從輪椅上起身,為了取信張大娘還走了幾步。
張大娘見小姐步履穩健,張大了嘴,眼里都是不可置信,半晌,雙手合十,嘴里直叨念著,「菩薩保佑啊!」
「這下妳能放心我一個人上山不會有事吧。」眼看時候不早了,她也不和張大娘唆,迭起背簍,背著出門去了。
張大娘瞅著薄縹緲的背影,心里直打鼓,不一樣,小姐真的不一樣了,老太太應該不會想到小姐會轉了性子吧?
要不要趕緊知會那邊?
沒錯,她和她當家的都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令來看著小姐的,生怕她又不知天高地厚闖出什麼禍事來,倘若事情大到無法收拾,殃及府里的人,就要壯士斷腕,和她撇清關系,但如今,那個嬌蠻任性,目中無人,只會頤指氣使的小姐好像已經不見了。
薄縹緲可不知道張大娘心里的百轉千回,她到了山腳下,看著左右無人,深吸了一口氣,再提氣,內力有些不濟,她撇了下嘴,再試一次,噌地,一下就竄得老遠,她臉上露出就該是這樣的微笑,再縱身一躍,就去了老遠,無聲無息,就著早晨涼爽的清風朝山巔上奔去。
這一路她非常的愉悅,前世她可以說是殺手界的翹楚,不論去到哪,根據地形、天象,她能辨認方向,能聞到蛇鼠虎豹出沒的氣味,也能在野外覓食。
她萬萬沒想到這些本事拿到這個世界來,居然也派得上用場,好吧,大材小用了些,但是,誰規定功夫只能用在伸張正義上頭,對現在的她來說,填飽肚子是當務之急,不再為柴米油鹽煩惱發愁是眼前最重要的事。
不說她這趟上山收獲如何,另一頭,王老漢照著薄縹緲的吩咐,跟花兒帶著菌子也不往集市去,集市里賣東西的攤子眾多,他們的菌子再好,也賣不上多好價錢,所以,繳了一文錢的進城費用,他就果斷的帶著花兒去了東城區,這里住的都是鄉紳富戶,對于吃食,一點也不吝嗇銀兩。
不過,重點就是要新奇好吃。
敲了幾戶人家,也不見得都願意給好臉色,但是也遇到識貨的人家,一見到麻袋里新鮮的雞樅菌、香菇和各種菌類,便都買了些,但采買的人也說了,東西雖好,也得看主子們樂不樂意吃,就算在價錢上沒什麼討價還價,買的卻是不多。
王老漢倒不失望,對于菌子能賣出去那麼高的價錢,他已經非常意外,陸續又敲了幾家門,那戶人家倒是對銀耳情有獨鐘,原來是從百京來此客居的人家,買了銀耳之後,看著王老漢帶的菌子新鮮,便都買了去。
前後花不到幾個時辰,就把所有的菌子都賣出去,王老漢感覺口袋里沉甸甸的銅錢,原來小姐說能賺錢,真的能。
鄉下人家哪識得菌子的好處,只有那些個富到流油的人家才會往精食上要求。
他又照著薄縹緲的吩咐,買了糖、罐子和張大娘要的米面粉油鹽,幾百文的銅錢已經所剩無幾,但是瞧著花兒那眼巴巴的小眼神,還是掏出兩文錢買了顆大肉包給她,自己卻是推托不餓,就著竹筒的水灌了個粗飽。
花兒看著王老漢只買了一個,便掰了手上的一半分給他。
王老漢樂呵呵的吃了那半個包子。
既然自己的腿沒事,王老漢也不裝了,重物又都由花兒背著,一老一少慢慢的走向歸途。
待他們回到家,見院子的竹篩上鋪了滿滿的野葡萄,薄縹緲和張大娘正埋頭將野葡萄捏破,連帶皮、籽放進干淨的容器里。
另一旁是成堆的橘子。
原來薄縹緲上山後,不只將昨日的葡萄悉數摘下,就連橘子也摘了滿滿的簍子,回到家便和張大娘做起葡萄酒的前制作業。
說起來,她這人沒什麼嗜好,就喜歡喝幾口紅酒,既有美容的功效,還能紓壓,如果沒看見這些葡萄也就算了,既然被她發現長在山里無人理會,哪能暴殄天物?
只要菌子能賣錢,家中有了進項,她也就能理直氣壯替自己謀些福利,毫不心虛了。
讓王老漢驚訝的不是這些,是薄縹緲的腿。
「小姐的腿沒事了?」他喃喃,「怎麼可能?」縣城最有名的大夫都說能走的可能性幾乎是零,他以為小姐這輩子就得在輪椅上過了。
哪曉得,這會兒好端端的和他那口子坐在小凳上一起干活?
「王大叔回來了,還順利嗎?」剝葡萄剝得雙手都是汁液,薄縹緲看著花兒背簍里滿滿的東西和剛放下來的罐子,知道她是多此一問了。
「小的照小姐的叮囑,雞樅菌一斤六文錢,銀耳一斤十文錢,牛肝菌則是一斤三文錢,都賣出去了。」最令他激動的是,有戶人家居然問他家里可還有銀耳,還叮嚀下次再有,他們還要。
「你們辛苦了。」
「不辛苦,這是小的該做的。」
「還有余錢嗎?」
「還余二十個銅錢。」
她也不問那些個細賬,反倒說起了張大娘和王老漢沒想到的事。「好,我听說之前你和大娘掏出了自己的體己錢貼補家用,這些日子多虧了你們,否則我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如今家里有了進帳,我想和王大叔商量一下,等下回賣菌子的錢湊成了整數,就把欠你們的一吊錢還上,可好?」
如今這點錢再湊上家里那二十二文錢是不夠還的,但是做人講究誠意,就算這會子還不上,什麼時候還錢是一回事,但不能一點表示也沒有。
「這事不急……」王老漢話還沒說完,腰際就被張大娘狠狠掐了好大一下,薄縹緲看在眼里,就沒在這話題上繼續。
眼看著葡萄和橘子都是不能等的活兒,王老漢和花兒放下手邊的東西,也跟著忙活了起來。
不得不說四個人比兩個人的動作真的快多了,午飯前所有的葡萄已經捏破,放進花兒洗好晾干的罐子里,薄縹緲兌上糧食做的白酒、冰糖,用油紙封好罐子,抹上泥封,一個月後用紗布過濾殘渣,酒就能喝了。
這就是紅酒的妙處,不需要用到酒曲也能自然發酵。
只是張大娘那個心疼啊,倒進罐子去的那可是糧食做的酒,沒有遇上年節哪舍得拿出來嘗,薄縹緲卻是毫不客氣的倒進罐子,哎喲哎喲,這酒可還是向鄰家借來的。得還啊!
忙的告一段落後,幾人就著昨晚吃剩的野雞湯和玉米饃饃當作午飯,薄縹緲向來有午憩的習慣,便讓大家去歇著,下午再來煮那些橘子。
可躺在床上,她卻有些睡不著,腦袋風車般的轉著,轉得都是如何替家里賺錢,就算不能直奔大富,好歹是個小康吧。
如果只靠天天上山摘菌子,想發財,有難度,還累人,但若是把菌子搬到家里,刮風下雨不用出門……那就另當別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