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隔天，雲霓準時在上班時間來到公司。
辦公室有一扇小門和一扇大門，大門是自動門，平常大家都是從這里進出，小門一般來說都是鎖著的，可現在自動門一動也不動，毫無反應。她透過自動門的玻璃朝辦公室里頭看，里面連個人影都沒有。
這是什麼情況……執行長誆她？
「挺準時的。」
一道不冷不熱的嗓音突然自頭頂傳來，雲霓沒有半點心理準備，嚇了一大跳，縴細的肩頭用力抖了一下。
她轉過身，先是聞到一股清香，她說不出是什麼味道，但很好聞，讓人覺得很舒服，接著她看到一堵厚實的胸膛，抬起頭後才看清背後靈的真面目。
「執行長，早……」她才剛在心里月復誹陌臨川，怎麼本人就突然出現了？老天爺根本存心訓練她的膽子。
而且他走路怎麼沒聲音啊？還有，他們之間的距離是不是太近了點？印象中她似乎沒和他站得那麼近過，她的鼻子稍微往前一點就要踫到他的胸膛了。
如果不和程迎曦那種模特兒身材比較，她的身高雖然算不上高䠷，但以女生來說也不算太矮。可是現在近距離站在陌臨川面前，她突然覺得自己根本是小矮人，她的頭竟然只到他的胸前，為了看清楚他的臉，仰頭仰得脖子都酸了。
「很好，有把話听進去。」陌臨川打量了下她今天的穿著，清冷的眸子里寫著滿意兩個字。
雲霓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神悄悄往一旁飄去。
她今天穿著一件白色的針織上衣，搭配一件水藍色的及膝毛呢裙，上頭還有雪花的圖樣，很有冬天的氛圍，外面套著一件米白色大衣。現在都已經快十二月了，白天依然有二十幾度，她穿裙子其實也不冷，甚至穿針織衫還嫌熱，要不是晚上氣溫都比較低，她本來還不想穿大衣出門。
其實她平時上班都是穿套裝，擔任陌臨川的秘書，偶爾要和他一起外出或是面對其他合作伙伴，她的穿著代表著公司的門面，自然要比較正式、嚴謹一點。
但陌臨川昨天特意在下班前交代她別穿得太拘謹，要她今天穿輕便一點就好，她也不曉得他的輕便是什麼程度，干脆就穿了平常的外出服出門。
今天的陌臨川也不像平時上班一樣穿著剪裁合宜的襯衫西裝，而是穿著白色的高領針織衫和深色長褲，外面搭著一件駝色的長大衣，這是她頭一次見到他穿得那麼休閑，看起來比平常還年輕了幾歲。
怎麼他們的穿著好像事先約好似的，搞得像情侶裝一樣……嚇！這個想法太可怕了。
雲霓說服自己並不是因為他們有默契，而是冬天的衣服大多都是這幾種色系和款式，才比較容易撞衫。
「發什麼呆？」陌臨川抬手輕戳了下她的眉心。
「啊？」雲霓被他的舉動驚得瞪大了雙眼。
陌臨川竟然戳她的頭？！這個行為實在有損他平日清冷嚴肅的形象，而且被他指尖踫過的地方似乎麻麻的，該不會是靜電吧？明明天氣不算很干冷……
她的思緒不受控制地飄到奇怪的事情上頭，也因此再次陷入發呆狀態。
「妳擋在門口，我要怎麼開門？」陌臨川眼底含笑，她傻愣愣的模樣讓他想伸手捏捏她粉女敕的臉頰，但是他剛才只是輕輕戳了她一下，她的反應就這麼大，他不想讓她更驚嚇。
雲霓猛地回過神來，羞窘地往旁邊挪動身子，由于她沒有勇氣抬頭跟他對上視線，也就沒發現他此時眼帶笑意的模樣。
他掏出鑰匙打開小門，直接邁步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執……」雲霓連忙跨步跟上，矮人家一截就是這樣，他跨一步，她要跨兩步。
「妳待在我的辦公室。」走在前頭的陌臨川丟出一句話，而後打開辦公室的燈，將大衣掛在牆上的掛鉤上。
「可、可是我的座位在外頭……」
「今天只有我們兩人加班，就別浪費電了，妳在旁邊的沙發上坐著就好。」他朝她伸出手，馬上就看到她又露出一臉困惑的模樣，只好解釋道︰「把大衣月兌下來，我幫妳掛起來。」
「不、不、不用了！我、我自己來就可以。」雲霓受寵若驚，不管怎麼說，都不應該讓老板替自己這個小員工服務，而且他突然這麼和善，她更害怕了。
她月兌下大衣掛在他的長大衣旁邊，一件米色、一件駝色，一件女性的、一件男性的，明明是個很和諧的畫面，她卻沒來由感到詭異。
而且他剛才說今天只有他們兩人加班，到底是要加什麼班啊？
「執行長，我要做什麼工作？」她吶吶地問道。
「妳先在沙發上坐著，看妳要看書、玩手機都可以，有事情我會再叫妳。」陌臨川已經打開計算機做起自己的事。
這話听得雲霓膽顫心驚，她當然不敢真的坐下來閑閑的玩手機，自動自發地拿起他的陶瓷杯去幫他泡茶。今天早晨帶點涼意，但還算溫暖，通常在這種天氣和時間，他會想喝熱紅茶。
當她和陌臨川共事半個月後，她就已經模透他喝茶的習慣，通常是依天氣、時間來區別。
她將裝有熱紅茶的陶瓷杯放在他辦公桌的右手邊，還在下方墊了個杯墊，她也順便幫自己泡了一杯一樣的紅茶，靜靜地捧著馬克杯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等待他交代工作給她。
起初雲霓還戰戰兢兢的，結果等了老半天，他都沒有搭理自己，她都忍不住要懷疑他是不是忘了辦公室還有個秘書的存在，後來她也放松了一點，想著反正也無聊，便拿起手機看看新聞、滑滑手機版的「御劍」。
手機版和計算機版的數據是互通的，但畢竟「御劍」是款畫面精細的網游，要在手機上呈現復雜畫面和操作目前是不可能的，所以手機版只能用來傳送訊息、在家園系統種花種樹和掛網采集材料，基本上是方便玩家聊天和掛網用的。
這種加班會不會太清閑了？何止清閑，她根本沒有工作可做，執行長會不會不給她加班費啊？
雲霓又開始陷入兩難，這種情況到底該不該拿加班費呢？不拿，對不起在假日還早起的自己；拿了，又對不起自己小小的良心。
她玩了一會兒的手機游戲，又從旁邊的書架上拿了本關于企業管理的書來看，明明她大學念的也是企業管理，怎麼書上的內容這麼艱深？是她離開學校太久，還是陌臨川的書不是她這種資質普通的大腦能夠理解的？
翻了幾頁後，她一個字也沒看進腦袋里，反倒眼皮開始打起架來，她只好用雙手拍拍臉頰，努力撐著。
平常她絕對沒這個膽子在陌臨川面前打瞌睡，都是昨晚不小心在「御劍」里陪新徒弟玩太久，比平常晚睡，今天一早起來就覺得自己沒睡飽。
陌臨川一抬頭就發現她頻頻點頭，一臉明明想睡卻又不敢睡的模樣，便道︰「妳可以躺在沙發上睡一會兒。」若是他不說，恐怕她會一直死撐著。
「不用、不用，執行長有沒有事情要我幫忙？」一听見他清冷的嗓音，雲霓的瞌睡蟲立刻被嚇跑，她馬上坐正，像個勤奮好學的學生。
他沒有回答，起身從掛鉤上拿下兩人的大衣，幾步走到雲霓跟前，將兩件大衣都扔到她身上，長的蓋在她身上，短的蓋在她頭上。
「執行長？」雲霓眼前突然一暗，過了幾秒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把大衣蓋在她臉上了。
「困了就睡一下，鞋子月兌了躺在沙發上睡比較舒服，我的大衣借妳當被子，妳自己的外套當枕頭用。」他開始思考辦公室里的沙發是不是缺幾塊抱枕。
「我現在就可以工作……」她拿下蓋在頭上的大衣，原本說得中氣十足，但一看到他居高臨下看著自己，馬上又虛了。
「現在還沒有事情要讓妳做，妳待會兒沒精神工作才會給我找麻煩。這是上司的命令，妳現在乖乖睡還能拿加班費，要不然就扣妳這幾個小時的加班費。」陌臨川知道什麼招數對她有用，馬上搬出上司的架子來。
「那執行長有事情要我做的話，馬上叫我起來。」雲霓說完，乖乖地將大衣折成長方形，將短靴月兌了，橫躺在長沙發上。
雖然臨時做的枕頭睡起來硬了點，但也沒有其他選擇，光是能在執行長的辦公室睡覺就已經是一件她作夢都想不到的事了。
加班時間睡覺也能拿加班費？她還是第一次听到，而且陌臨川竟然還把他的大衣借給她當被子，他今天實在太反常了，一舉一動都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鼻間傳來屬于陌臨川身上的氣息，雖然陌生，但她卻不覺得討厭，反而還感到很安心，躺沒幾分鐘就緩緩進入夢鄉。
她睡著前還想著，若是回去後告訴程迎曦執行長把外套借給她蓋著睡覺，程迎曦肯定不相信……
「雲霓—起床。」
原本睡得安穩的雲霓，在睡夢中感覺到有人在叫她，還有只手在作怪，戳著她的額頭，一直擾亂她。
她擰著眉心，伸手揮了揮，想拍掉那只手。
「妳抓著我是什麼意思？」
好听的男性嗓音傳來，語氣中帶著無奈，雲霓努力回想聲音的主人是誰，陌臨川那張如高山上冰雪的俊臉馬上躍入她的腦海中，她立刻嚇得睜開雙眼，澄澈的雙眸對上陌臨川蘊含笑意的眼眸，她的大腦頓時當機。
是不是睡傻，產生幻覺了？她竟然覺得陌臨川在笑，全球暖化連這座冰山都初融了是嗎？
而她竟然還抓著他的手，不過他的手不像他給人的感覺那樣冰冷，反而相當溫暖。
很明顯，方才在她額頭上惡作劇的凶手被自己抓個正著，可是她人小膽子也小，哪敢質問陌臨川……做人是要有志氣沒錯，但是在他面前不適用。
「對不起！我、我不小心睡太久了。」她連忙松開手，其實也不曉得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反正先道歉就對了！
雲霓的職場座右銘︰誰都可以惹，就是不能惹發薪水的大Boss。
「中午了，我們去吃飯。」陌臨川有些不舍她小手的軟女敕觸感，但仍是收回了手，拿起原本蓋在她身上的大衣，大衣被她睡得很暖和，還留有余溫。
「吃完午飯再回來嗎？」她的臉頰紅撲撲的，眨了眨仍有些迷蒙的大眼問道。
光是回想起來就覺得難為情，上司在工作，而她竟然在一旁蓋著他的外套呼呼大睡，還把整個上午都睡掉了。
這種天氣果然最好睡了，再加上室內開著暖氣，整個人暖烘烘的，直接成了瞌睡蟲的培養皿。誰說人類不用冬眠，她覺得自己很需要，每到冬天就特別難從睡夢中醒來。
「不回公司，下午要去別的地方。」
「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反正是工作，下午的工作才是今天加班的目的。」陌臨川沒有幫她解惑的意思。
「那、那上午叫我來做什麼……」雲霓覺得自己的膽子大了一丁點，即使很害怕惹他不高興，但她真的很想知道原因，明明下午再來就可以了。
「上司在公司加班，秘書卻在家里逍遙，有這樣的道理嗎？」
「呃，好像沒有。」他說的話好像很有道理，但她又覺得不太服氣。
「明白就好，反正睡覺也有加班費可領，妳不吃虧。」陌臨川將她苦惱的神情盡收眼底，可是他不會告訴她，其實他只是想叫她陪自己加班而已。
一個人加班多無趣，就算她只是在一旁睡著，也讓他放松不少，還能借機拐她出門，一舉兩得。
他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這個像小白兔一樣膽怯，但又可愛的秘書。
以前他並沒有時間去喜歡一個人，甚至是去和他人交往，求學時期除了忙著學業，又要忙著打工。他的雙親都是公務人員，薪資雖然不算低，但要供他出國念研究所還是有些勉強，所以他必須自己賺取生活費。
一開始是靠著打工和家教存錢，擁有了一些資金後，他便憑著對股票和期貨的敏銳直覺讓錢滾錢、利滾利，不為金錢所煩惱後，他還是要忙著學業，畢業前夕和尹仲決定一同創業，之後就開始忙著公司的事，他根本沒有空閑的時間和心力去談戀愛。
若不是這陣子和雲霓相處，他不會知道原來自己也能夠去喜歡一個人，原來他不是沒有時間去戀愛，而是沒遇到那個讓他產生戀愛心情的對象。
不過他也漸漸發現，她對感情絕對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遲鈍，甚至怕他怕得要命，如果只是繼續維持上司和下屬的關系，她不僅不會意識到他的心意，更遑論喜歡上他。
兩人的關系和相處勢必要做出一些改變，否則就算他有耐心等待也沒用，因為她根本沒把他當成戀愛的對象。
以他對雲霓的了解，不能夠太操之過急，只能慢慢增加兩人獨處的時間，引誘她卸下防備，至少要先讓她覺得他是朋友，而不單純只是上司。
「可是、可是我什麼都沒做……」雲霓覺得若是在公司呼呼大睡也算加班，似乎對不起其他的同事。
「妳若是不想要加班費也可以……」
「我要！我要！」她連忙回應，但一說完後又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怎麼一不小心就說出了真心話。
「走吧，去吃飯。」陌臨川走在前頭，露出輕淺的笑意。
他已經公器私用讓她來陪自己加班，自是不可能再用公司的公款支出這筆加班費，不過他會用他自己的錢付給她，當然，這些事他是不會告訴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