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若臣婦能為你解決一件困擾已久的麻煩,你能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你有辦法?」那個困擾像附骨之蛆,殺不死,刮不掉,緊緊貼附,有如惡夢般難纏。
「是的。」要人活很難,教人見祖宗易如反掌。
「好,朕允了你。」反正他沒損失。
「君無戲言?」
「君無戲言。」
某一天,進宮探視太後病情的萬福和當今聖上悄悄達成了協議。
這日,在萬壽宮里,太後正在午睡,她不喜歡吵雜,便將所有宮人屏退,寂靜無聲她才睡得安寧。
可是她睡到一半時,忽然感覺胸口很重,好似有什麼東西壓著,她被擾醒了,睜目一看,是一張近在眼前的紅臉猴,齜牙咧嘴地似是要咬上她的臉,她驚嚇的發出慘叫聲。
可是宮女、太監一入內什麼也沒瞧見,只有癱了一邊身子的太後指著空無一物的牆面,嗚嗚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到了夜里,同樣的事又發生,這次是抱著西瓜啃的人面猿,在太後的鳳榻旁來回走動。太後再度嚇得失聲尖叫。
沒睡好的帝後連忙趕來伺候,十幾個太醫輪流診脈,可是太後除了原有的癱癥外,並未再添新疾。
在太後罵罵咧咧的咕噥中,太醫開了安神香,皇上又加派了三十名宮人守在太後四周,讓她停了大罵「皇上不孝」、「皇上忤逆」的話語,總算睡了場好覺。
可是才平靜兩天,太後居然大喊有一株形似八歲孩童的大人參在手舞足蹈,甩動頭上的人參葉、人參花、紅色果子,扭動肥大的參腰、參腿,甚至問她要不要一起跳。
太後這話說得沒人相信,大家看她的眼神多了古怪。
因為一座萬壽宮上下伺候的宮女、太監有近百多名,卻無一人瞧見她口中的巨大人參,根本是子虛烏有。
為了此事太後又氣又驚,原本會動的半邊身體也癱了,說話更不流利,口水直淌,臉歪得更嚴重,頭發也全白。
太醫又來了,還是檢查不出任何病癥,只說要靜養。
可是怪事一再發生,太後靜得下來才有鬼,她口齒不清地讓幾名心月復上床陪她,她不信有誰敢再來嚇她。
平靜了兩天,她以為事情過去了,胃口也好多了,便讓人給她端來一碗燕窩粥,誰知進來的是一頭吊著眼楮的大老虎,渾身的皮毛雪白無垢,虎口叼著一只碗,碗里裝的是她的燕窩。
老虎將碗往她動不了的手一塞,太後直接嚇得暈過去,整整一天沒有醒來,大家認為太後彌留了。
殊不知她又清醒了,只是喉嚨再也發不出聲音,她嚇到失聲,咿咿呀呀要皇上派更多的人來保護她。
這次皇上未允,只當她虧心事做多了,心中有鬼,得了失心瘋,因此讓五、六名太醫十二個時辰不離的守著。
太後縱使再不甘也沒轍,誰教皇上不是她的親兒,要他盡孝何其難,還是她的晉王好,她好歹撐到晉王登基她才肯死。
命真的很硬的太後怎麼也不死,三番兩次狀似要死去又活了過來,讓宮中眾人人仰馬翻,疲于奔命。
這一天太醫在打盹兒,宮女熬著藥,宮人輕步的收拾太後排出的穢物。
明明日頭當空,卻莫名一陣冷風颼颼呼嘯而過,忽然間,一頭十尺高的大黑熊出現在太後床頭,快千斤的重量狀似要往她身子一壓,她的喉嚨便咕嚕咕嚕幾聲,吐出白沫,白沫中有血絲,泡泡似的不斷冒出口鼻。
突地,她身子一直,兩眼往上看,四肢一抖一抖的抽動,流出難聞惡臭的黃尿,濕了床褥。
靜靜地,無人發覺,太後沒了氣息。
此時,一道白影憑空出現,躲過了三三兩兩的宮女、太監,沿著牆角走向偏僻的冷宮,荒涼的冷宮雜草從生,在靠近假山的左側有個小洞,正好容一名身材嬌小的人穿過。
一出冷宮是永巷,白影閃了身,進入一條夾道,順著夾道往前走有道門,門邊有個婆子看守著,白影伸出雪女敕小手塞了一錠十兩銀子給看守婆子,通往宮外的門便打開了。
再听到吵雜的人聲、小販的吆喝聲,白影笑了,快步的走向停在樹下的馬車,人才靠近就被一股拉力拉上馬車。
「啊!疼……」
嬌軟的嗓音是女子。
「還敢喊疼,你居然大膽到私下和皇上做交易,你以為一旦出了什麼事,他會保住你嗎?」最是無情帝王家。
「我才不賴他,我賴的是你,你好,我才好,我要我們以後歲靜好的過日子,不會有人懷疑你幾時要造反。」她很懶,懶得與人周旋,懶人的做法是一勞永逸。
「你、你……是我拖累你了。」這個傻女人,傻得他如何不心疼,這是男人該做的事,卻讓她冒頭了。
白影一掀覆住面容的斗篷,露出一張清靈小臉。「說什麼拖累,是我自私,不願和你一起面對府外那些煩人的事兒,雖然把禍源斷了會引來更多的禍事,但是那已經與我們無關了,」不破不立。
「你把天頂破了,接下來的事我來做。」黑瞳倏地一冷,迸射出森寒光芒,絲絲如刃,「你是指晉王……」
溫熱的唇覆下,封住微涼的櫻唇,狂妄而霸氣的唇舌佔據最柔軟的蜜泉,一吸一吮,輾轉捻壓。
「他活不久了。」趙天朔的目光凌厲。
「你又要殺人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夠重了。
「他早該死了。」要不是有人護著,早死上千次。
「他死了,你就解月兌了。」外面的天地很大,一座小小的京城關不住翱翔天際的巨鷹。「太後真死了嗎?」他以為她可以活上一萬年。
萬福微微一笑,露出頰上的梨渦,她抱住他的腰,甚為得意。「嚇死的。」
「你嚇的?」
她一吐小舌,笑得有些狡黠。「裝神弄鬼我最在行了,太後根本動不了,只好由我擺布。」
「你是怎麼嚇她的?」太後那把年紀了,什麼場面沒見過,豈會被一點小伎倆嚇到暴斃?
「不告訴你。」她傲嬌的一甩頭。
「不告訴我?」趙天朔眉一挑。
萬福神情可人的輕哼,「日後你若有負于我,我便用同樣的招式對付你,不嚇死你也嚇個半死。」
她怎會說出自己的小秘密呢!太玄奇了,說出去也沒人相信,她不過用了靈氣空間隱身,讓里面的活物出空間活動活動,只要不傷及人命就由著它們玩,一個個樂意得很。太後的死不算傷天害理,沒有人傷害到她一根寒毛,她的死是自取滅亡。
「我無懼鬼神之說。」他是煞星。
「你的意思是,你會是負心漢、薄情郎?」萬福氣呼呼的鼓起腮幫子,用一副「你對不起我」的神態瞪著他。
平白多了一頂黑鍋的趙天朔哭笑不得,抱著愛妃又親又吻,用行動證明此情不渝。「不許胡鬧,我這輩子就栽在你手中,你的那些神仙酒、出處不明的糧食……嗯哼!我可是一句也沒多問。」
百年人參、千年靈芝是隨時可得之物嗎?運氣再好的人也不可能想要就有,而且一口氣就能拿出一籮筐,像路邊攤販在賣蘿卜、胡瓜似的。
若說他不懷疑是不可能的,太多反常的事無法解釋,包括春天的秋棗、夏天的冬橘、秋天的春桃、冬天的寒瓜,她無時無刻都有人驚奇的事發生。
撫著手腕上的血玉鐲子,萬福面上有些許虛色。「我遇到神仙了嘛,神仙給了我好東西,我怕說了就不靈驗了。」
趙天朔對她這番說詞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又將懷中的人兒摟緊了些。「我誰也不要,只要你。」
他的話中之意是,不管你有多少說不出口的秘密,我不管、也不問,只要你常伴身側。
一個很卑微的要求,屈辱了男人的尊嚴,但他要的不多,也就是一份兩情相悅的真心。
「朔哥哥,只要你不負我,這一生我陪你走到底。」難得許出承諾的萬福握住他的大手,眼中細細綿綿的勾著情意。
「好。」他柔聲一應。
眉目相望情在彼此眼底流動。
驀地,沉厚的喪鐘響起,打斷兩人的凝望。
「太後終于死了。」趙天朔嘴角一勾。
「是死了。」鐘聲一起,再無回魂機會。
就算不死,皇上也會弄死她,畢竟太後的死已然發布,不死便是皇上的過失,所以非死不可。
「福兒,謝謝你。」解開捆綁他身軀的束縛。
萬福雙眸亮。「我可以去找皇上了。」
「還不行。」時機未到。
「還不行?」她沒什麼心眼,不明白為什麼。
「等晉王的死訊傳來。」事半功倍。
「嗯!晉王的確是雞肋似的毒瘤。」每個人都想要他死,卻又覺得留著也不錯,是個很好用的擋箭牌。
一听她說晉王是雞肋,甚覺有理的趙天朔忍不住低笑出聲。「不要太勉強自己,我不急著到封地。」
「但祖父等不及了。」他老了,還有幾年能等待?
一說到老王爺,趙天朔沉默了。
太後一死,宮中就忙起來了,禮部、內務府合辦太後的治喪事宜,先帝的陵墓已許久不曾開啟,身為元後的太後將葬在先帝身側,帝後同陵,天地長存。
在七七四十九天水陸大會後,太後在文武百官的護送送入陵寢,斷墓石一落,封存了太後的一生。
民間服哀喪一年,不得嫁娶,不得興樂,科舉往後延一年,春闈、秋闈停,帝王守喪一百日代替三年。
「你說什麼,朕沒听清楚!」膽大包天。
面對皇家威儀,萬福硬著頭皮無賴到底。「皇上,是你金口應允的,如今你想反悔不成,君無戲言,一國之君豈能出爾反爾,說話不算話會牙疼。」
本來生著氣的皇上听到那句孩子氣的「說話不算話會牙疼」,繃著的冷臉一下子笑開了。「不是朕不讓義盛離京,而是朕只有他一個同母兄弟,他走了,朕想起母妃時又能向誰說?」
趙義盛是老王爺的名字,榮太妃在七年前過世了,兩人的母妃到死也不能封後,這是皇上此生最大的遺憾。
因為太後還在,因此不能封榮太妃為聖母皇太後,榮太妃是妾,太後是妻,妾死仍是妾,不能越過正妻,此乃祖宗規矩,可想而知皇上有多痛恨太後,她活得太久了,擋住榮太妃的升位,死時仍低太後一頭。
身為兒子不能為生母爭取出好位分,那是兒子的無能。
「高處不勝寒,爬得高總要付出代價,皇上是只有一個同母兄弟,可是卻有很多的龍子龍孫,孩子長大了總有自己的顧慮……」萬福點到為止,不願說得太白。
皇上神情一凜。「是大了,都有自個兒的想法,朕想管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兒子多了就吵著要糖吃。」
「所以啊,皇上,是祖父離京的時候到了,若他再待下去,你那些龍子龍孫指不定找上他,帶兵打仗的事我不懂,可祖父懂呀,要是一、兩個有上進心的來討教,皇上你說祖父教是不教?」話都說到這分上了,不信你不怕。
千辛萬苦登上天子寶座,若干年後才發現,座下的龍位太搶手,而最該防備的不是曾經的對手,而是已長大成人的兒子,甚至是野心勃勃的孫輩,那才是痛心。
「有人找上景王府了?」皇上目光深沉。
萬福不做正面回答,「早晚的事,景王府處于風尖浪頭上,小有心思的都不會得罪。」
她用了個都字,表示不只一個,景王府的地位超然,要麼拉攏,要麼鏟除,這都是皇上不願見到的。
「朕再想想……」皇上想使拖延戰術,不讓景王一家離京,他認為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比較實心,若有萬一也能及時安排。
可是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再好也不敵有心人的操弄,他有他的心機,別人有別人的城府,端看誰出手快。
「皇上,報——」
「報上來。」
「晉、晉王死了。」
「什麼,晉王死了?」皇上驚得臉色大變。
「是的,晉王死了。」
「怎麼會……」
「與人競賽,騎快馬失足墜落,摔斷頸椎當場死亡。」連救都沒得救,死得干脆利落。
「他倒是死得及時,倒像是……」皇上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看似無害的萬福身上。「景王妃,你說這事和你們景王府有沒有關聯?」
萬福輕輕眨了眨無辜的水眸。「皇上這話說得迷離,我們和晉王府一向沒交集,閻王要人命的事,我們雖是身分尊貴卻也不是神人,哪能和鬼神打交道,皇上你是天子,可否寫封信上告天庭,問清事由,別讓晉王叔死得不明不白。」
「你……你倒是個伶牙俐齒的。」皇上氣笑了。
「皇上,你偏題了,我們談的那件事你還沒答復呢!」想順勢規避掉嗎?那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她小女兒嬌態,皇上想起已和親多年的順儀公主,那是他最寵愛的小公主,她小時候也是如此。「罷了,朕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義盛想找個養老的地方就去吧,朕不攔他,但有些事咱們得商量商量。」
萬福眉開眼笑的。「皇伯公,你真是好人,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們絕無二話,佷孫媳婦最佩服你的大度。」
「見風見舵,這會兒又改口喊起皇伯公了,夫妻果然都是同個德性,你跟那小子一樣狡滑。」他看走眼了。
「皇伯公,佷孫媳婦溫柔婉約、溫順賢良,你的話就是聖旨,莫敢不從,皇上商量的是留京人選吧,佷孫媳婦斗膽給你幾個建議……」
誰留京?
這個問題等于是變相的人質,被留下來的人只能待在京城,未經皇上允許不得離京太遠,最多方圓一百里內,形同被軟禁,平日的行動也在這個圈圈里,不太方便。
可是教人意外的,趙天朔一宣布要前往封地就藩,竟有不少不離開的人,他們求到老王爺跟前,哭訴著種種艱難,舉家搬移沒有活路,到了外地不知道如何過日子。
其實說穿了也只有一個令人痛心的事實,那就是他們舍不得背靠大樹的富貴,一旦老王爺和景王夫妻離開京城,京里的景王府就如同沒有主人,那他們還不趕緊佔為己有。
山中無老虎,猴子當大王。
同樣的道理,景王府無主,那就該有人代管,否則空著一座空府不是打皇上的臉嗎?一定要留人。
因此老王爺的三名庶子、楊側妃、左夫人自是跟著兒子,另外一些姨娘、小妾的,竟有將近百人要留下。
看了看萬福遞到面前的名單,老王爺怔愕了好一會兒,最後落寞的笑了,只說交給王妃安排。
最後,啟程前往封地的主子只有三名︰老王爺、景王、景王妃。
「祖父,有我們陪著你。」趙天朔神情堅定的看著祖父。
「好孩子,也只有你看得透。」老王爺苦笑著拍拍孫子肩頭,看著他高大的個頭,這才驚覺自己老了。
「祖父不要怪我,這是他們的選擇,我也想給他們留一條好走的路,可是他們被眼前的富貴榮華給迷花了眼,我只好將其丟棄,任其發展。」他答應祖父給害死父親的幫凶一條生路,但沒說要善待那人。
「唉!那是他們的命,祖父也不會多說什麼,就是你們小倆口要辛苦些,封地事多,怕要忙不過來。」老王爺嘆道。
他有心保全所有子嗣,他們卻不領情,反過來怪他多此一舉,但是晉王一死,威脅解除了,皇子們的蠢蠢欲動就要浮上台面,到時京城只會一片混亂。
「多往好處想,以後我們就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我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無人管束,天大地大我們最大,等到了荊州,我們就成了橫霸一方的土皇帝,誰敢和我們比橫蠻。」萬福俏鼻一仰,神氣兮兮的發下豪語。
「你……你這丫頭呀!哈哈,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你這心態好,看得開,但是土皇帝……」未免太猖狂了,總要給遠在京城的天子一點面子。
「祖父,你孫媳說的對,該橫就要橫,你還怕孫兒護不住你嗎?咱們有兩萬名府兵,光是輾壓也足以輾碎一個百年世族。」趙天朔的口氣更像個土匪頭。
「你們喔!想做什麼就去做,袒父不阻攔,但先生一個小曾孫給袒父玩玩,祖父什麼都不做,就含飴弄孫……」他也看開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管多了遭人厭。
前往荊州的路程,已經行了五日。
「說吧,你做了什麼?」
坐在馬車上搖搖晃晃,有些困意襲來,萬福往後一靠,貼著王爺丈夫的胸口,小雞啄米似的頻頻點頭。
正要入睡時,耳邊忽傳低沉的男聲,她冷不防打了個激靈,睜開眼,撞進一雙眼含戲謔的黑眸,她不由得有些惱怒,粉拳無力地朝鐵板似的胸膛一捶,痛的是自己的手。
「說什麼,我睡得好好的干麼吵我,你明明閑得發慌想找人打發時間,我說外面有那麼多府兵,你一天挑幾百個練練手腳不就得了,何必來煩我?」要不是他一直都在,她真想躲進靈氣空間睡個好覺,有床有被,還有吃不完的果子,小木屋里什麼都有。
她的聲音不大,可正好傳到馬車外府兵的耳中,他們身子一顫,口耳相傳地要離王妃遠一點,不然王爺一欲求不滿……呃!夫妻床事不順,他們可能遭池魚之殃。
「他們沒有愛妃的美色,一個個粗糙得很,既然不能秀色可餐,我還不如不要荼毒自己的眼楮。」那群糙漢子哪有他的福兒也好看,他百看不厭,愛入心田了。
「你越來越不要臉了,這臉皮厚得能剝下來做人面鼓。」她掐了掐他的臉,量量臉皮有多厚。
「再不要臉也是你的男人,你就認命吧,這輩子你只能和我綁在一起,我是不可能放你走的。」趙天朔故作輕佻的一挑眉,樂當不學無術的紈褲,還一臉風流的挑起妻子下顎。
「哼!你放我也不走,好日子才正要開始,我要纏死你,把你的都變成我的,讓你成了一無所有的窮光蛋,只能看我臉色吃飯。」男人最怕有錢有勢,他不作妖也有人送上門當小妖精,她要掌控的是他的銀兩。
「哎呀!王妃,請施舍,我窮得只剩下一個娘子了……」他當真伸出手,做出乞憐樣。
「一個娘子怎樣,嫌少?」萬福瞪眼,沒好氣地拍開他手。
「不少,剛剛好,面若芙蓉,美若天仙,我心傾之,甘為馬前卒。」他朗目如燦,深情凝視。
萬福被他瞧得粉頰微紅,有些羞意。「看什麼看,再看也不會多長一只眼楮或耳朵。」
「不,我家福兒這樣最好,我喜歡看你,你性子雖懶卻從未忽略我,這次我們能順利啟程也是你的功勞,為了我,你連皇上都敢小施計謀,我們家福兒真能干……」說著說著,趙天朔語氣中多了些許哽咽,她辦到了他和祖父多年卻辦不到的事,並擺月兌身後那一堆不事生產的吸血水蛭。
「噯!夫妻間說這些就傷感情了,我也是為了我自己呀,楊側妃、左夫人和你那些叔叔嬸嬸們太煩人了,老仗著和王府的一點關系擺起長輩架子,指使東指使西的要這要那,當我是新婦欺負。」不能趕就只好留下了。
「所以你抓著他們不願拋下就要到手的榮華富貴這一點,使計讓他們留在京城?」她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只到處散播景王府在京城的資產總值,有多少皇田、多少間鋪子,年產驚人。
萬福咯咯咯地笑倒在他懷里,拉出特制馬車內的一口墨擅木雕花暗櫃,用腳一踢,機關一動,櫃門就打開了。
「他們還以為能接手景王府龐大的財產,殊不知我早動了手腳,能賣的全賣了,不能賣的就租出去,寧可便宜一點也不便宜他們,租了十年。」她連酒窖里的藏酒都一口氣出清,一壇子千金人人搶著要。
櫃子里滿滿的金條和銀錠子,一疊一疊的銀票和房契、地契、鋪子的契約書等,塞得都快滿出來。
「所以你留給他們的是京里的景王府空宅?」這小妮子把人也帶走不少,只剩下偷奸耍滑、愛賭好酒的。
她點點頭。「他們想要就給他們好了,反正我們以後也不回來,等他們發現事實真相已為時已晚,他們注定要留在京城當人質,再也離不開。」這是她的伎倆,即使他們遠赴封地皇上也不放心,那就依商量的結果留人。
她和皇上談過後,皇上堅決景王府有人才準他們離開,順應皇上的要求,景王府只走三人,其他人都留下。
可那三人卻是景王府的支柱,被擺了一道的皇上還沾沾自喜,認為老王爺的妻妾子嗣都在,他飛遠了仍有籌碼掌握在他手中,老王爺一有不軌之心就拿這些人祭旗,看老王爺敢不敢輕舉亂動,扯造反大旗。
殊不知心中所喜全是棄棋,留著掩人耳目的,等到了封地,皇上也管不著景王府了,那時才是天寬地闊。
「我的小福星怎地這麼聰明,算計起人一環扣著一環,遇到你是老天爺給我的補償,從此家有福妻,事事順心。」有妻萬事足,她只要眼珠子一動,凡事順風順水順到底。
「我才不算計人呢!」她只是讓人罪有應得,別以為做了壞事不會有懲罰,自古蒼天饒過誰。
「好,不算計、不算計……啊!彌陀山到了……」他倆的定情地,他第二次見到她的地方。
「朔哥哥在這里停吧,我們上去瞧瞧。」她有天大的驚喜要送給他。
「好。」他疼寵的依著她。
這一下,他一大票人就待了三天,就地扎營,起鍋造飯,兩萬名府兵目瞪口呆,驚詫得掉了下巴。
「咦,這是……」
妻子身邊太多無法以常理解釋的離奇事,見怪不怪的趙天朔還是錯愕了,久久難以回神,他說不出是驚是喜,就是震撼,全身好似燃燒著火焰。
「我不是說神仙給了神仙洞嗎?神仙洞里有很多神仙的東西,既然我們要走了,便一並取出,何必浪費。」萬福一手撫向腕上的血玉鐲子,臉色微白的控制里面的靈氣。
這是一個山洞,她托此地的山神找到的,洞穴不深,卻有股瑰麗的神秘感,一入內便深幽得不見五指。
「可是我什麼也看不見。」趙天朔只知妻子先進去一會兒,空無一物的山洞竟憑空出現十輛車左右的糧食。
「怎麼會看不見呢,在你面前是數以萬畝的山谷地,里面住了一群神仙,他們以指一點便能播種、收成,弄出你看到的那些。」她編著謊也不心慌,面色如常,她以此來掩飾動不動就取出的百年之物,不知為何就是不想告訴他芥子空間的事。
他搖頭,眼前除了黑還是黑。
「我進去和迤們溝通看看,也許你也能看到如詩如畫的美景。」她佯裝前面有路地將手往山壁一放,像要沉入山壁似的,實則身一晃進入靈氣空間。
一會兒,又是一袋一袋的糧食被拋出來,萬福在空間里清理這些年來的儲糧,她運用自如的法術無須她動手,該出去的東西像有生命力似的一一排好,依序出空間。
糧食堆得有如山高後,萬福才信步走出此洞。
「祂們說你靈根不足,俗世氣味濃郁,有損她們的修為,所以讓我暫時留在里面一足日,將祂們要給我的全都拿走。」萬福很心虛,但面上不顯,空間並非凡間物,越少人知曉越好。
「不準去,你給我待著……」看她消失在黑暗中時,趙天朔莫名的心慌,他覺得她好像和他不是同一個塵世的人,彷佛他不牢牢捉緊她,她便會離他而去。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天外傳來梵音,一道佛光乍現。
「老和尚。」他怎麼來了?
「廣遠大師?」咦!居然見著了……
「佛眼開,行聖路,天上人間兩相逢。」
似男又似女的低吟輕揚,一指輕點眉心上,倏地,原本視線一片黑暗的趙天朔忽然看見花團錦簇、鳥語花香、人面大的蝴蝶穿梭其中,結實累累的麥穗快壓到地,黃金麥田里有身著白衣的孩子在追逐奔跑,一條大黑犬跟著孩子後面又跑又跳。
「施主,這便是萬善人所言的神仙福地,她與此地有緣,得以進去,你殺孽過重不能污染寶地。」廣遠大師面容慈祥,說著讓人似懂非懂的天機。
趙天朔听不懂,但萬福懂了,廣遠大師要表達的是此空間只為她一人而設,凡人不得窺探。
換言之,她不說是對的,天庭之物豈能在人界展示,芥子空間只是借給她用,日後還要收回。
「我不能進去?」趙天朔面色難看。
「是的,施主,你福緣未足!」廣遠大師雙案合十,口念佛號,「至于你,萬善人,你一千五百年前從嘆息橋上走過,無意間瞧見橋下有個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男童,原本他那天晚上就要死了,是你給了他藥和銀子,把他給救活……」
「所以怎樣?」面皮一抽的萬福終于知道她為何被丟下界了。
「那名男童長大了,成了揚名立萬的大將軍,他一生殺伐果決,死傷無數,因為他的緣故死了很多不該死的人,終身未娶只為尋找當日救他的人。」
「他的果,我是因?」有因才有果,因此她才必須行善,彌補因她而亡的無辜百姓以贖其過。
看她已然了悟,廣遠大師會心一笑。「種善因,得善果,種福田,人有福,兩位還有幾十年的歲月,多行善事結良緣,上天在看著,不會錯待有心補過的人。」
如來時一般虛無縹渺,廣遠大師離開時亦無聲無息,不過眨眼之間,哪還有老和尚的身影,只有一片墨色的山洞。
「老和尚真古怪……」他到底打哪兒來的?
「古怪的人是你吧,老做一些古里古怪的事。」趙天朔輕笑著在她鼻上一點,心情頗為愉快。
「哪有古怪,我做的是益民的事。」既然要她多行善,她就一次起底吧,兩百萬石白米一點也不留。
說做就做的萬福將王爺夫君推出山洞,她再次進入空間打開所有儲糧的倉房,玉米、大豆、花生、高粱、土豆、地瓜、瓜果蔬菜、果脯等,幾乎一次清空,半點渣也沒有。
從她擁有這個空間起她便開始儲糧,今年十四歲的她足足存了九年,每年倍數的增長,有些她放入自家的米鋪賣了,一些留著防饑荒,空間里的保鮮讓每一次收藏的糧食都像剛收成的,沒有陳味。
兩萬名府兵連著三天就是做一件事,從山上以接力的方式搬糧下山,再一一裝上馬車,裝不完就自個兒背著,每人負重最少五十斤,可見數量之多,十分驚人。
趙天朔也了解到出發前萬福要廣調五百輛空馬車的用意,就為了載運這些糧食和藥材,可顯然馬車還是不夠用,他緊急調來軍用的重器運輸車才勉強載完。
「咱們要走了,向老和尚辭行吧!」萬福沒想到她會舍不得時不時神出鬼沒的廣遠大師。
「好。」
但是……
「廣遠大師?住持雲游四海去了,長年不在寺內。」掃地的小和尚如此說道。
「嗄?!」聞言的兩人錯愕的面面相覷。
下了山,一臉困惑的萬福從馬車車窗探頭看向身後的彌陀山,突地,一道巨大的白光升起。
啊!是菩薩,化身三十三法相的大士。
小福神,以後別再用本座的名義騙人,本座只幫你一回,下不為例。
梵音入耳,萬福眯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