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害死楚元辰的不是旁人,而是自己!
這樣的認知像一道巨雷,狠狠地劈進沐修塵的腦海里,讓她久久無法回神,從醒過來後那抹不顧一切想要保護他的信念,都變得蒼白而可笑。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樣面對他!
以她今日見識到他的能力,他想要將三皇子推上皇位只怕並非難事,可卻因為她的不設防,所以他的讓劃失敗了,連命也賠上了。
意識到這一點,她徹底的慌了,她不能再見他!
想清楚之後,沐修塵從掎子上跳了起來,急慌慌地喊著紅殊和芳連,可芳連已經去找王爺了,唯一應聲的只有傻氣卻忠心的紅殊。
一見紅殊,沐修塵的眼眶就驀地紅了,紅殊當時也是因為她的愚蠢而受傷害的人。
她以後會彌補他的,可是現在的她必須離去,如今的她就像受了傷的小動物,驚慌失措的想要四處逃竄,哪里還有半絲鎮定可言。
「快去收拾東西,我要立刻出府。」才交代了一句,便又想到方才已經去找楚元辰的芳連,若是讓她找著了他,他一定會立刻回來,她哪里還有時間能收東西,于是她又連忙改口道︰「不用了,我們這就離開!」
現在的她很怕很怕……很怕他知道一切後,會用那種嫌惡怨恨的眼神看著她。
在好不容易兩心相交的現在,她寧願與他死生不復相見,也不要看到他對她有所嫌惡,那會讓她的心碎成片。
所以不等紅殊再開口,她埋首就往門口處走去,她走得很急很急,急到沒有發現迎面走來二人,她迎頭撞進了他堅實的懷里,愕然一抬頭,就見楚元辰滿眼憂心地望著她,見到他眸中那毫不遮掩的關心,她立即回身想要躲開,可他卻不允,伸手扯住了她。
「你這又是怎麼了?」
听到芳連急急傳來的消息,說她在听完沐婉娟被賜婚的消息後,便整個人魔怔似的怎麼叫也不回神,他自是憂心不已,連忙拋下成堆的幕僚急匆匆的往這里來。
可心急如焚的他才進了院子,就听她說要走,還像只無頭蒼蠅一樣的撞了過來,他雖然不解她為何會變成這樣,但光是听到她說要離開,他的心就疼得像是被人活生生的剜了一塊似的。
隨著心疼而來的是漫天的憤怒,明明就是她這麼努力的接近他、招惹他,好不容易他習慣了這種有溫情,又時時有人陪伴的日子,她卻又想要躲開。
這是什麼意思?
想著想著,楚元辰不怒火中燒,哪里容得沐修塵再退卻,他毫不溫柔地箍著她那縴細得仿佛稍稍用力就會折斷的手腕。
急了慌了的沐修塵拼了命的掙扎,在意識到自己抵不過他的力氣之後,她索性張口朝著他的手臂咬去。
她有多想逃離,就用了多大的力氣去咬,可就算痛極,楚元辰也不肯松手,經過了這幾個月的相處,他很清楚這個女人有多愛他,她對他的愛是一種刻在骨子里的執念,不可能會輕易放手。
所以他不相信她會無緣無故的想要逃離,既然她能狠得下心咬,他自然也能忍得了疼。
兩人對峙,瞧得芳連和紅殊心驚肉跳的,可兩人卻都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下,也不敢離去,只能焦急的守在一旁。
沐修塵是下了狠勁去咬,偏偏直到她嘴里都漾滿了濃濃的血味,他還是沒有放開她,他究竟要她怎麼樣?她這是沒有臉可以見他啊!
「放開我吧,我不想再害死你一回。」她強不過他,她認輸了,啞著嗓音低低哀求。
「不放,你說過我們要同生共死的,放開了便是毀諾,我不是一個會毀諾的人。」
「哪里來的什麼諾言?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你知不知道前世就是我害死你的,沒有什麼奸細,你的兄弟蔣又連不是奸細,你那忠心耿耿的下屬們也不是奸細,是我!是我總是傻傻地告訴沐婉娟你在做什麼,才會導致你失敗的。」她幾近崩潰地嘶吼道。
「所以呢?」對于她的激動,楚元辰初時有些模不著頭緒,可後來就懂得了她的心思,她這是以為自己害死了他,才會紊亂了心緒。
可是她要為了這種芝麻大的事而離開他嗎?值得嗎?
他簡直氣壞了,他怒眸一瞪,二話不說扛起她往房里走去,沐修塵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被他橫放在他的大腿上,而且他厚實的大掌毫不留情地往她豐潤的臀重重打去。
沐修塵吃痛,原本四散的理智也跟著一縷縷的回籠,一股羞赧頓時將她包圍住。
該死的!
她以為重生一次的她,時時刻刻都能冷靜以待,運籌帷幄,仿佛一切盡在掌中,卻沒有想到,原來愈是在意一個人,愈是不能平常心以對。
即使明知無論前世有沒有做錯,那已是過去,她的確不該沉浸在往事之中,可真臨到了頭,仍難免自責。
疼痛讓她終于能找回冷靜,重新思考,然後發現了自己的錯處,既然是自己錯了,對于他的懲罰,她也只是默默承受著,咬著牙不敢吭一聲。
她的確是錯了,可那時的她性格怯懦、容易被人朦騙,但她努力在改了,不是嗎?
正房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外頭伺候的丫鬟婆子不可能不知道,那動靜後的靜默更教人心里徒生許多的臆想。
被翻身面對他的同時,她再次恢復到平常的鎮靜,眸中再無方才的慌亂。
不可否認的,她的轉變讓楚元辰很是不解,直到她附耳對他說道︰「對不起,是我鑽了牛角尖,但……」
在這刻,他心里的喜悅是無以復加的,可是接下來她說的話,讓他望著她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方才的一切不會都是你刻意算計的吧?」
雖然她方才的慌亂是那麼的真實,但如今她眸中閃過的狡黠卻讓他忍不住有了這樣的想法。
「自然不是,我是真的害怕自己會再害死你一次,所以才會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盡管回復理智之後,她對他竟動手打她,雖然下手不重,可她還是有些怨念,但既然明知錯的是自己,她也不會無理取鬧,只是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相信我,你不會害死我的。」楚元辰凝視著她,很認真的說道︰「就算前世你真的有錯,那也不過是錯在為人朦騙,有心算無心,又有多少人能夠躲得過呢?」
若非是她,或許他直到死的那一天,還不知道他的叔父和祖母竟然這般膽大妄為,光是這一點,他就對她感激不已。
至于她覺得自己害死了他這一點,他完全不想深究,就算她膽小懦弱的個性是一切悲劇的起點,他一點也不怨她,因為這一次她給他的比什麼都多。
「只是你心急了,為什麼?」他低頭讓自己的額頭抵著她的,一股無聲的繾綣彌漫在兩人之間。
沐修塵卻沒有回答他,因為一旦他知道了,方才的計劃只怕都會被他全部推翻,而她不喜歡功敗垂成的感覺。
「因為,我想好好的跟你過日子,平淡無奇的日子。」
簡單的一個念想,幾乎是立刻讓楚元辰下定了決心,對于他的祖母和叔叔也再無半分的憐憫之意。
原本恩愛逾恆的王爺和王妃不知何故,竟然鬧翻了!
不過是大妻間的小打小鬧,但是隨著一日日過去兩人之間的冰卻沒有絲毫回溫的跡象。
便連王爺病了,王妃都沒有到外院的書房探過一回,倒是原本沉寂了一段時間的小妾通房們,竟都被有心人煽動得蹦了起來,只要去溜個一圈,準能遇著一、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這些事情,自是日日有人為了表示忠心而將話傳到了沐修塵的耳中,但她卻只是冷著臉不置一詞。
再然後,有些妾室被召進了書房里頭,每一回總是待了許久才出來。
其中最常被王爺召入書房的是個叫作迎歡的妾室,迎歡是老王妃身邊的丫鬟,後來由老王妃做主給了楚元辰,但因為她身分的關系,一向不得楚元辰的待見,進也沒想到這麻雀也有飛上枝頭成為鳳凰的一天。
然後因為身體本就不適,又夜夜貪歡,漸漸的楚元辰倒是愈發難得見到人了,終于一日在用膳之時,迎歡親眼見到楚元辰生生地嘔出了一大口的鮮血,然後便昏迷不醒,性命垂危。
本來,人人都覺得那應是楚元辰不顧病體,縱欲貪歡的下場,可誰知道在延請了大夫之後,那大夫想又言之鑿鑿的說王爺是中了種世間罕見的奇毒,只怕命不久矣。
然後很快的,老王妃的幾案上就堆滿了證據,全都指向是王妃因嫉成恨,逼著廚房的婆子暗地里給王爺下毒。
老王妃倍感震怒,當下便不由分說的派人將沐修塵所住的主院給圍了起來,連辯解的機會也沒有給她,就讓人在屋子的四周澆上了桐油,只等一聲令下,沐修塵便要香消玉殞在大火之中。
這是私刑!
可這是在西北,穆王府塵就是盤踞西北的王者,就算是當地的巡撫大員,也是要看他們臉色辦案的。
如今王爺中毒昏迷,一個是鎮守王府多年的老王妃,一個是進門不過主年的王妃,孰重孰輕,那巡撫心中自有定論,所以巡撫也避居府衙,由著老王妃自個兒折騰。
再說,老王妃又怎麼可能讓沐修塵被捉到衙門去,畢竟她身上還懷揣著足以讓她和親兒殞命的證據,她費盡心思布置了這一切,為的就是想讓她百口莫辯的死在這里,只有這樣,她兒子所做的錯事才不會傳到皇上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