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葉閎仁跟梁書凱翌日就在幾名暗衛隨侍下,打著代太子考察民情的大旗離京了。
兩人這一走,卻苦了季睿麟,他要忙的事已多,如令又沒人可以幫他阻攔庭羽公主,他被纏得是要冒火又不能冒火。
呂昱也知他被纏得凶,還找來庭羽公主說了一頓,沒想到,她倒怨怪起他了,「我一直以為太子哥哥是所有哥哥中,僅次于三皇兄最疼我的人,但我錯了,果然如三皇兄說的,太子哥哥與我非同母所出,不可能比他這嫡親哥哥還疼,三皇兄這陣子都不在京城,我跟著校尉,太子哥哥也不開心,我生辰都快到了……」
呂昱被她念得差點要瘋了,後來,還是叫來季睿麟,以替她過生辰為由,要他勉強陪她一日。
他說一日,是不想讓季睿麟委屈太久,但庭羽公主恨不得讓全京城都知道季睿麟跟她在一起,還刻意帶著他在京城的熱鬧街道閑逛,毓秀坊更是一定要去的。
好巧不巧的,兩輛馬車同時在毓秀坊門前停下,兩方同時下來人,前一輛先是兩名宮女下來,接著是季睿麟,再來是嬌滴滴的庭羽公主,官女在旁要攙扶她,她倒好,只看著佇立一旁的季睿麟,兩名官女為難的看向他,他抿抿唇,上前伸出手,讓庭羽公主歡喜的握著他的手下了馬車。
同時,另輛車也下來小蓮、海棠及一名男子,最後是倪芳菲讓小蓮扶下車,雙方一對上眼,表情各異。
季睿麟蹙眉,先看著倪芳菲,再看向站在她身邊文質彬彬的男子,卻忘了他的手仍讓公主握著。
由于一直都派人關注她的事,他知道那男子是北方一家與倪家相同的百年香坊的傳人,得知夕顏娘子身分,他在兩名小廝陪同下,赴京與她探討香品調制技巧,也有意合作。
但他清楚此人更有意與她結親,听聞兩人相處情況甚佳,這會撞見外表還很登對,他頓時悶了。
倪芳菲看到他與庭羽公主不畏外界眼光,大方握手,一直用銅牆鐵壁保護的心又疼了,看來謠言也不可盡信,他被纏得煩,不理會什麼的根本就是騙人的,兩人關系可好了。
庭羽公主則得意又挑釁的看她一眼,還故意將季睿麟的手握得更緊,季睿麟這才反應過來,硬是將手抽了出來。
她心里冒火,就對著倪芳菲撒氣,「倪姑娘不識本公主?不知該行禮?」
倪芳菲忍著心中不悅,上前行禮,又向季睿麟行禮,小蓮、海棠也向兩人行禮。
庭羽公主上下打量著倪芳菲,她就是不喜歡她這副從容的模樣,刻意找碴,問了一旁也向她行禮的年輕男子,「你是誰?」
「在下何清年,與倪姑娘談生意,正要回毓秀坊談細節。」
庭羽公主對季睿麟以外的男子都沒興趣,「那你去辦吧。」
倪芳菲吩咐小蓮,「你送何公子進去,朱管事知道要跟何公子談什麼細節。」
小蓮明白的點頭,卻是又看了季睿麟一眼,這才請何清年跟著她進入香坊。
「這就是夕顏娘子呢!說來,倪姑娘拋頭露面的四處跟人談生意還真是辛苦,哪像我這無用的公主,什麼都不必煩惱,要什麼有什麼。」庭羽公主話說辛苦,但口氣顯然在眨低她,但看倪芳菲無動于衷,季睿麟的視線又全在她身上,她更是氣惱了,一把抓著他的手,命令道︰「陪我進去看香品,那可都是夕顏娘子的嘔心瀝血之作呢。」
他繃著俊顏抽回手,只定定的看著倪芳菲。
「海棠,我們還得去另一個地方。」她不想看兩人在一起,她鼻間發酸,心也跟著揪痛,她實在太沒用了。
她背過身,直接往馬車走去。
海棠愣了一下,但像是想到什麼,隨即跟著上了馬車。
季睿麟看著馬車漸行漸遠,他雙手握拳,感到煩躁不己,眼看馬車就要看不見了,他突然走到一旁,拉走拉馬車的一匹駿馬,飛身上了馬背,一蹬馬月復,一手扯著韁繩策馬追去。
「季大哥!季大哥!」
庭羽公主氣得直跺腳,也想上另一匹馬,但被兩個宮女硬生生攔下了。
上回趕回京城,馬車撞死縣官妻女的事才過多久?皇上除了盡力補償外,還說了重話,說公主若再做出荒唐事,隨行奴才全砍頭呢。
另一邊,季睿麟策馬急奔,很快就追上了倪芳菲的馬車,卻是保持一段距離的跟在後方。
海棠蹙眉,她一直听到馬蹄聲,伸手掀了窗簾,往車後方看了看,愣了一下,放下窗簾,看著悶坐在角落的主子道︰「校尉大人追上來了。」
「別理他,我們走我們的。」
出乎意料的,他策馬掠過馬車。
海棠尷尬,她以為他是來追主子的。
馬車繼續往郊外走,很快的就來到上回看雨的亭子,只是從馬車下來的倪芳菲主僕都詫異的看到拴在一旁大樹下的馬匹,還有已站在亭子里的季睿麟。
見到他,倪芳菲馬上回身就住另一邊的山路走,海棠也跟上去,沒想到,一過彎路,季睿麟又追來了。
「如果他靠近,擋下他。」她不想見他。
海棠听命,在他直直走過來時,上前阻攔,「請校尉大人……」話尚未說完,他身形利落的一閃,輕松越過她。
她臉色一變,回身沖上前出招,他臉色微沉,手腕輕輕一轉,就反手抓住她的袖子,再回頭一看,倪芳菲已越走越遠。
海棠又再度出招,他被迫與她繼續過招,其實海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傷了她。
海棠則沒有任何顧忌,盡全力與他過招,招招凌厲,可沒想到,竟還是在瞬間被他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只能開口大喊,「姑娘!」
倪芳菲停下腳步,她也知道兩人打起來了,但她心里清楚季睿麟絕對不會傷海棠,才沒有回頭阻止,但現在她回過身,看到海棠被點了穴,動彈不得,她咬咬牙,走向兩人。
季睿麟凝視著她,「我們好好談談。」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好。」
他立即解了海棠的穴道,海棠向主子點點頭,轉身往馬車方向走去。
他看倪芳菲面無表情的樣子,竟有些忐忑起來,「我知你素來端莊知禮,若是算計人也是被迫的,那天的情形,我是魔怔了,我知道你是為我解套,我誤會你,這些日子,你不肯听我說話、不見我,我心里總有一塊空蕩蕩的……」
「校尉大人請慎言,你的家世、人品及官階皆出眾,我很明白,也很清楚自己的分量,即使有幾分才情姿色,也不敢有攀高枝的心思,絕對不痴心妄想,不自量力。」她冷冷的諷刺。
他焦急的解釋,「我不曾認為你想攀高枝……」
「我已掂量清楚自己沒那種福氣,也不願糾纏,若校尉大人日後還想與我以朋友相稱,這事兒就到此為止。」
朋友相稱?不,他不要當朋友!
看季睿麟一副不願意的樣子,倪芳菲又感覺很難受,她的心其實是受傷的,她也有尊嚴,每每一看到他就想到那不堪的一目,好心被當成驢肝肺,那種冷漠厭惡的眼神一再浮現腦海——
她該堅強的,可是淚水不爭氣地往眼眶涌,她咬咬牙,仰起頭,一個深呼吸後說︰「抱歉,我話說得太快,我們連朋友也做不成的,我有自尊也有驕傲,這輩子不想再跟你有任何關系,日後,看見你也絕對會繞道,免得又被說成心機深沉。」
季睿麟听到這里也火了,她根本不給他機會說,在她心里,他就真的那麼差,遇見了,她還要繞道走?
他抿緊薄唇,上前一步,她蹙眉,向後一步,他再逼近,她再後退,他卻一再靠近,她火冒三丈,索性施展輕功,就往另一邊的樹林而去,他想也沒想的跟上。
她回頭一看,覺得煩了,到底有完沒完!
倪芳菲咬咬牙,身形飛快的在林間穿梭,他也保持一定的距離跟在她身後。
到底想怎麼樣?明明有能力超過她,卻刻意跟在她身後。
景物飛快移動,她往左,他跟著往左,她再往樹上飛掠,他也跟。
她心浮氣躁,覺得真是夠了,遠遠見到一座涼亭,她立即從樹上躍下,走到亭內。他也跟著落下,來到她面前。
她雙手握拳,「你到底想干什麼?不是怕女人糾纏嗎?我走還不成?」
她憤怒的明眸里泛起一層委屈的淚光,她夠煩夠累夠傷心了,他為什麼還要追著她?她不想在乎他的,他不也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嗎?何苦一個勁的糾纏!
這段日子,都是他害得她患得患失,心里明明郁悶,卻得不時的說服自己這樣很好,這樣做,反而讓她討厭起口是心非的自己,過去那一個灑月兌的倪芳菲不見了!
然而季睿麟也很惱怒,他在乎她,他從來不曾如此在乎過一個女人,他不知道什麼叫情或愛,只知道她不理他、對他冷漠,他的心就像被大石頭堵住了般難受,看什麼都不順眼,心情低落,意興闌珊,只想看到她。
他知道自己傷了她,他一再以禮相待,不敢勉強她,想要解釋、想要彌補,可是,她還是要躲開。
夠了!不曾霸道對她,她真以為他沒有半分脾氣?
季睿麟伸出雙手將她困在柱子前,慢慢俯身向她,她倏地瞪大眼,「你要干什麼?」她雙手抵住他的胸膛,但根本移動不了他半分。
該死,她怎麼不再多學一招半式?對了,她有香粉……
她一手往袖里掏,可他動作更快,直接擔住她的手腕再點了她的穴道,她頓時動彈不得,只能氣急敗壞的喊,「你別亂來!」
「你期待我亂來嗎?」他竟然笑了。
她後悔了!她真不該跟他談的,眼前的男人笑容明明溫潤,怎麼就有一股無形氣勢將她籠罩,她幾乎要無法呼吸了?
季睿麟凝睇著她粉女敕動人的櫻唇,想起幾日前點燃線香後的夢境,那個吻的滋味這段日子老是在夜深人靜時浮現在他腦海里,他還曾動念再點燃剩下的兩根線香,但就怕夢境內容更親密,他怕自己承受不了,會在真正看到倪芳菲時將她擁入懷里……
此刻,他當真這麼做了,他與她的身子是如此契合,讓他的黑眸幽深了些,他想嘗嘗她的唇是否如夢境般香甜美好……他緩緩的印上她的唇。
他竟然吻她!她杏眼圓睜,冒出怒火,卻苦于無法抵抗。
他先是淺嘗,雖然不曾有過經驗,但這種事,男人天生就比女人在行,開始吻得蠻橫笨拙,慢慢就溫柔纏綿,接著愈吻愈深,攻城略地,變得激狂起來。
天啊,這滋味一如夢境中令他心醉,欲罷不能。
倪芳菲被吻得氣喘吁吁,不由得也想起夢境里的那個吻——感覺竟是一樣……不!不對,這不對!
「嗯……放、嗯……放……」倪芳菲的話根本說不清,季睿麟根本吻得忘我,她再怎麼火大也阻止不了他,倒是被吻到快沒氣,全身癱軟,若不是他結實的胳臂緊緊抱著,她早就摔倒在地了。
他終于滿足了,凝睇她一張粉臉已紅透,勾起嘴角,仍緊緊的擁著她。
她被吻得意亂情迷,待回過神時,就看到他那張微笑的俊顏,再定楮一看,他何時坐到石凳上的?而她竟然乖乖的坐在他懷里?
她又羞又惱,發現穴道解了,要從他懷里下來,腰間卻倏地一緊。
「別,這樣很好。」他抱著她再也不放。
她瞪他,怒道,「快放開我,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麼成了登徒子了?不對,又是我算計了你,是吧……唔!」
這是一個極其溫柔的吻,她再次被吻得迷迷糊糊的,與那夜夢里的吻像是合而為一,夢里的她主動吻了他,後來,就是他化被動成主動,她很喜歡,感受得到他的溫柔與愛意……
「不是你痴心妾想,不是你想攀高枝,是我要你,一直是我。」
耳畔傳來他若有似無的低沉噪音,她茫茫然的抬頭看著他,有種現實與夢境交疊的感覺。
季睿麟時知道她一直在生他的氣,連忙又道歉,「不要生氣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錯,雖然剛剛和現在又做了錯事,不顧禮教,輕薄了你,但我不後悔,我甚至是歡喜的。」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真的太唐突了。
她喉嚨微緊,听到這男人明知道自己輕薄又說不後悔,她應該生氣的,可怎麼一顆心跳得飛快,全身還是沒半點力氣。
瞧她一張俏臉紅通通的,表情哀怨又不知該說什麼的糾結,如此可愛,而她身上那他最喜愛的幽蘭淡香縈繞,令他心猿意馬,想再品嘗她的唇。
她也瞧出他眼中的欲念,明明是只呆頭鵝,怎麼就開竅了?還如此喜形于色!
「不可以再吻我。」她覺得自己的聲音該是嚴厲的,要不,也該是冷冷的,這帶著羞怯的嬌嗔口氣是什麼啊?
倪芳菲的臉已經發燙了,這會兒更是倏地一下更燒紅了,而且,連耳根都染紅了。
他握緊她的手,將她攬得更緊,「我可以吻你,我更想娶你。但不是因為吻了你要負責,而是因為傾心于你。」他素來連一句好听話都說不出來,但此刻,這種情話竟可以隨口就來。
她張大眼楮瞪著他,突然生出一股悶氣來,有點賭氣的說︰「感謝厚愛,但我不覺得大人好,並未傾心。」
滿腔情意硬被堵了回來,但瞧她那帶著羞澀又含著幽怨的粉臉,他輕笑一聲,「沒關系,我等,為你而落在心田的情意,早已發芽長成一株大樹。」
「別再不理我,我這一生從未像這段日子一樣失魂落魄,這般煎熬。」他睇著她的臉,再真摯不過的說︰「你聰慧善良,斷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繼續這樣的過日子。」
她看他一眼,別開臉去,他伸手輕輕的將她轉回來,「我知道過這樣的日子是我活該,是我說錯話該被懲罰,但可以原諒我了嗎?」
她這個人一向吃軟不吃硬,听了他懇切的低語,心軟了一大半,再開口語氣就柔和了許多,「放我下來。」他的手還扣得緊緊的。
「你原諒我就放。」
她瞪向他,「你不是賴皮的人。」
「有必要的時候就得破例。」他說得理直氣壯,他是再也不願讓她逃開了。
她真是好氣又好笑,笑完之後,低頭嗯了聲,他笑容更大,小心的讓她從他懷里下來,她立即退後兩步,轉身低聲說,「我要回去了。」
「等等,你可還記得你送給我的線香?」他追上前問。
她腳步一停,回過身看他,突然想到她主動吻他——不對,是另一個她吻了另一個他的事,她的心又失速亂跳。
「我共點了兩回香,都作了奇怪的夢。」他將夢境大略描述,卻發現她的表情很奇怪,他沒多想,繼續說︰「最奇怪的是……」
「兩次夢境里的男女容貌分明與你我不同,你卻十分篤定就是眼下的你我。」她不由自主的接下他的話。
「沒錯,你怎麼知道的?」
她坐下來,他也在她身邊坐下,她仔細的將夢浮橋的特殊之處娓娓道來。
他詫異的看著她,所以兩人極有默契,在同一時間燃香,同時作夢,但——
「夢境里的你我代表什麼?那名方士可有說?」
她搖頭,他看著她的表情卻益發溫柔,「有沒有可能?那是我們的前世?不同面貌,靈魂輪回?你與我早有幾世的夫妻情緣?」
她也曾想到這個,只是……她很好奇的上打量他,「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校尉大人莫非是去哪兒學習了,現在這麼會說情話?」
「一旦動了心,真話都成了情話,我這顆心只為你悸動,從未對其它女子動心,這段日子牽腸掛肚的只想見你,渴望天天相見,無法自已。」
他說得流暢,她粉臉更羞紅,怪了,他怎麼愈來愈大方,反倒她愈像小女子?
她著赧的連忙起身,「我該走了,海棠要擔心了。」
他跟著起身,「我陪你走下去。」
她點點頭。
「我們今晚約定一起點香可好?看看會再作什麼夢?也許夢里會有答案?」
她想了想,點點頭,她也想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什麼玄機,難道是可窺視前世的奇香?
兩人相偕往下走,海棠原本還擔心不已,遠遠的就看到兩人走下來的身影,還手牽手,她不禁欣慰的勾起嘴角。
季睿麟陪著她走到馬車旁,「你先上馬車,我護送你回去。」
她點點頭,在海棠攙扶下上了馬車,季睿麟則步向拴在樹下的馬匹,翻身上了馬背,奔向馬車。
倪芳菲坐在馬車內,透過車窗,看著他騎馬的英姿,感覺心甜甜的,彷佛回到返京時,他一路護送的情景。
夜深人靜,院內大多熄了燈。
倪芳菲讓小蓮跟海棠回房去睡,她逕自在香爐點了夢浮橋,才回到床上歇下。
同一個時間,校尉府的季睿麟也點燃線香,在床上躺下。
不久,兩人同時進入夢境,只是,這個夢有些令人害羞啊。
忽明忽暗的燭火下,一名俊秀男子坐在床緣,床上躺著一名美麗的女子,男子凝視她的黑眸盡是深情,他的手輕輕的解開女子身上的衣服,直至將她剝得如初生嬰兒。
女子嬌羞的看著他,在他欺身貼向她時,不由自主的閉上眼楮。
接著,是男女激烈糾纏,申吟聲、喘息聲充斥了整個房間,男子要了女子一次又一次,直至她疲累的在他懷里沉沉睡去。
夢里一直有夢浮橋的香味,到味道漸漸淡去,兩人才同時從床上醒來。
墨水淵內,季睿麟全身發燙,汗水淋灕,呼吸極重,血脈賁張下,只能到後方耳房去沖冷水,只是夢里的感覺太真實,倪芳菲的肌膚柔滑細膩,尤其那豐滿握在手中……
該死!他水一沖再沖,才終于控制住瀕臨失控的欲火。
雖然夢境里的男女與前幾次一樣,都有一張陌生面孔,但他仍然確定夢里的男女就是他跟倪芳菲,他感覺好像真的要了她好幾回。
純情少年郎,不經過人事,生平第一回作如此活色生香的春夢,被他攻城略地的還是他的意中人,一回想,他就有種要流鼻血的感覺,只是他更想知道,倪芳菲是不是也夢到這個?
在另一處的倪芳菲則是滿臉羞紅的泡在溫水桶里,她更加羞窘,感覺渾身都不太對勁,但又有種說不出的酥麻愉快。
夢里的季睿麟沉溺在她的溫柔鄉,那麼專注、那麼溫柔的愛她,讓她倍感甜蜜……
老天,他也夢到這個嗎?她雙手捂住臉,那不糗大?
翌日一早,兩人即在約定時間來到京郊的亭子,兩人看著彼此,都有說不出的尷尬,氣氛也格外的曖昧。
這一次,海棠駕車,小蓮陪著過來,見兩人看對方一眼,又著急的別開臉,一個比一個的臉還紅,都不解這是怎麼了?
小蓮跟海棠也互看一眼,想著難道跟昨姑娘發出那種奇怪的聲音,醒來後就想要泡溫水的夢有關?昨問姑娘夢到什麼,姑娘什麼也不說,那張漂亮的臉紅得都快滴血了。
看到對方的反應,季睿麟跟倪芳菲皆心知肚明,兩人肯定又作一樣的夢了,而昨晚的夢讓人羞于啟齒,所以都不知能說什麼。
瞧兩人都一臉別扭、不自在,小蓮想了一下,走到海棠身邊道︰「海棠,我們去采些楓葉好不好?那邊楓葉好紅。」
這座宅子相當隱密,他們來了多回,很少見到旁人,兩人可以安心的說些話。
見海棠跟小蓮一起走遠,季睿麟就再也忍不住的將倪芳菲擁入懷里,猛地吻住她的紅唇,昨夜那個夢太激狂又cui情,他見到她時,滿腦袋都是夢中畫面。
她被吻得暈頭轉向,完全無招架之力。
久久,他才饜足的放開她,但隨即拉著她在石椅坐下,將她抱在懷里,他眸光灼熱,盛滿熱情,「我請姑母找官媒上門求娶好不好?」
她低喃,「還有事沒解決……」
他以為她指是入贅一事,「你放心,你爹或你二娘敢拿入贅來說事,我便向太子請求,由他代我向皇上請旨賜婚,這事,先前太子就提過的。」
她訝異的看著他,「真的?」
「嗯,但我拒絕了,沒得到你的心,我不想勉強你,不過現在情況不同了。」他伸手輕撫她的臉。
「可是二娘有可能會抗旨……」
「她敢?」
「她真的敢,她不是一個好人,她的兩個女兒多少都因我的原因嫁得並不順心,她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我嫁給你?」她搖搖頭,「皇上雖能賜婚,但論起婚姻大事,主要還是父母之命,她絕對敢拿這話去鬧,屆時,皇上不喜,恐也會遷怒于你或太子,還是別了。」
「我一心娶你,那就入贅吧。」他本來對于入贅的事心里有點疙瘩,但這段不能見面的時間讓他發現,比起不能和她在一起,入贅這種事間簡直不值一提,反正他的兩位哥哥都已娶妻生子,傳宗接代一事,他可以不管。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在這世俗眼光下,堂堂校尉大人竟然願意入贅,這足以說明他有多麼喜歡她了。
她緩緩的貼靠向他的胸,「謝謝你這份心,不過,為什麼我的人生大事要操控在她身上,她欠我太多,我還沒討回來,沒理由讓她繼續主宰我的人生。」
「那我幫你討回她欠你的。」
她抬頭看他,「不,這事我要自個兒來,而且,快了,等那件事結束,她不會也不敢捏著我的婚事不放。」她在調一種香,迷香的一種,可以迷魂讓人說真話。
「那好,我繼續等,」他低頭親吻她額頭,雙手捧住她的粉頰,「我那里還有一根夢浮橋,我們再約今晚。」
「不……不要了。」她全身發燙,臉瞬間漲紅了。
「真的不要?」他其實很想知道後續的夢境。
「如果還是那個……」她用力搖頭,粉臉上的嫣紅又深了一層。
「膽小鬼。」他輕笑出聲,卻還是岔開話題,不讓她繼續羞窘下去。
夢中奇妙的聯系,讓兩人似乎真的有了肌膚之親,無形中又親近不少,有著說不完的話,但兩個丫鬟可苦了,雖然已是深秋,可山上的蚊子還不少,讓她們很想早點回去,不過,偷偷往下方的亭子瞧,兩個主子有說有笑,有時還親親抱抱,她們還是勉強喂蚊子好了,畢竟好不容易,雨過天晴啊。
天氣陰陰涼涼的,小倪氏再次坐著馬車等在毓秀坊的對街巷口,透過車窗看向毓秀坊的大門。
倪芳菲那個死丫頭,想見她聊聊元香齋的事,她都避而不見,她只好找丈夫去勸倪芳菲,結果,他只去了一次就說他沒臉去找她。
「需要女兒時,這麼迫切,不需要時,一別十多年不聞不問,父親書里讀的都是這些?薄情寡義,唯利是圖。」
听跟著丈夫的小廝轉述,才知那丫頭刀子口犀利,專往一個文人的臉皮踩,難怪,董育博回去羞愧到連她的院子也不入,把書房當臥房了。
她心里忿恨,又見毓秀坊門庭若市,進出的有許多都是元香齋的老客人,更是咬牙切齒。
她已撂下狠話,倪芳菲就是要繼承倪家,所以,她的婚事除了招贅,絕無其它可能,然而這一席話也被解讀成倪芳菲不肯救元香齋,與繼母決絕的戲碼還要繼續演下去,還有傳她小倪氏有著銅牆鐵壁般的臉皮,當外頭大家都不知兩人間的隔閡,還有臉兩三天就笑眼咪咪的來到毓秀坊勸說倪芳菲,被轟出來後,她就坐在馬車內,等著倪芳菲進出鋪子時好堵人。
哼,傳就傳吧,反正,等到她重新掌握局面,將那死丫頭捏在手掌心時,她要外面傳什麼就傳什麼,有錢有勢的人說了算。
此時,店門口有些動靜,果不其然,就見到倪芳菲在小蓮及海棠的隨侍下走出店門衛,幾名客人還笑咪咪與她說了些話,她才步出店門門口處。
忽然一陣馬蹄聲傳來,接著,一個挺拔身影從馬背上翻身而下,就站在倪芳菲的面前,而那男子身後還有兩名隨侍,也同時從馬背上下來。
「你回來了。」倪芳菲難掩驚喜的看著眼前的季睿麟,他劍眉入影,一雙眸黑亮,身上一身武將官服,英俊挺拔。
那日在京郊亭子分別後,兩人已有一個月沒見面。
季睿麟臨時被太子派往江南,他只來得及讓人送口信給她,此刻,他看著她的表情,有點傻、有點可愛,他笑得讓人覺得彷佛春天到來,春光爛漫。
「我回來了。」他的眼楮亮亮的,見她一襲粉衣裙,淡掃娥眉,微微一笑,整個人就像在發光,她真的好美啊。
小蓮跟海棠忍俊不住的低頭偷笑,古天跟司馬寬則看不下去堂堂校尉大人發傻的模樣,輕咳一聲。
季睿麟這才尷尬的回了神,「三十天沒見你了。」沒說出口的是,他好想她。
倪芳菲的心卜通狂跳,想移開目光,卻被鎖住般移不開,她臉兒發燙,心跳加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小別這些日子,她也有感悟。
四目深情膠著時,冷不防的——
「季大哥!」
庭羽公主在幾個宮女隨侍下從對面茶樓往這里走來,她嫉妒的看著倪芳菲,再哀怨的看著季睿麟,有人傳消息說他返京了,她還在想要到校尉府去找他,沒想到他竟然直接來這里。
倪芳菲偕同小蓮、海棠向庭羽公主行禮,但庭羽公主看也沒看她一眼,逕自對季睿麟說話,「季大哥還是執迷不悟嗎?倪姑娘的未來夫婿……」
「此事,不勞公主掛心。」他冷漠的打斷她的話。
庭羽公主咬牙著季睿麟,對他發不了火,便冷冷的看著倪芳菲,惡狠狠的道︰「你不許再勾引校尉,本公主命你離他遠遠的。」
「公主請慎言,從來都不是我在勾引糾纏,校尉在此,你可當面質問。」她輕聲回答。
「你!」庭羽公主無話可說,身分矜貴的她為何老在她面前處下風?她火了,「本公主不管,你根本配不上季大哥。」
「公主,配不配是末將的事。」他蹙眉說道。
在旁看夠戲的小倪氏這時腳步略快的往他們走來,向他們一一行禮後,看著臉色微變的倪芳菲道︰「菲兒,娘不是跟你說過,校尉的身分地位,與你要肩負的倪家大房傳承的責任相抵觸,你們注定無緣,別再招惹校尉了。」
她苦口婆心,看來就像個好母親,讓周圍旁觀的路人心里嘀咕,兩人不是不和?
倪芳菲的下一句話,倒是解了大家的疑問——
她笑著對季睿麟道︰「睿麟,我跟人約看花材,公主看來也有事找你談,我就先走了。」
她向他及庭羽公主行個禮,視而不見的越過呆愣住的小倪氏,上了馬車,小蓮及海棠也快步跟上去。
她這麼不給面子,讓小倪氏又羞又怒,恨不得有個地泡能讓她鑽下去,她轉過身,快步的過街上了馬車,讓她身後的老嬤嬤都跟不上,差點連馬車都沒搭到。
季睿麟也要上馬背,但被刁蠻的庭羽公主一把抓住韁繩,她氣苦的質問︰「你就一定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倪芳菲?」
她好喜歡他,他身處高位,卻平易近人,半點也不傲氣,但在保護太子哥哥或處罰一些不盡責的侍衛時,他又威嚴強悍,兩種他,她都喜歡,每回能說上一、兩句話,她就緊張忐忑,還有一種難言的期待,沒看見他心里空空的,看到他卻又心酸酸,可他對她愈來愈疏離,那全是倪芳菲害的!
季睿麟看著她淚眼汪汪,想到自己為情所困的日子,就覺得自己該快刀斬亂麻,讓她清楚她不再有機會,他也不該一味閃躲,閃躲只會讓對方愈陷愈深。
他要古天跟司馬寬先回校尉府休息,他稍後回去,再一起去太子府。
兩人策馬離開,季睿麟則跟著庭羽公主到對街茶樓,要了間上等廂房,顧及她的顏面,讓宮女們全退出廂房後,才將他心儀倪芳菲,如今兩情相悅,再過一段日子,他就要娶她為妻的事情說了。
她眼眶早已凝聚淚水,聲音卻是尖銳,「為什麼季大哥不心儀我?我到底有多差?就連父皇跟太子哥哥也要我熄了對你的心思,每個人都逼我,娶我不好嗎?娶我就可一步登天了。」
「娶你一步登天?」
「對,享盡榮華富貴,不必跟在太子哥哥身邊當個侍從。」她得意的說著。
「眼下的公主真令人不敢恭維,」他臉上盡是肅色,「敢問一個駙馬能做什麼?任何才華抱負都是空想,只能伺候公主一輩子,這種可以一步登天的好事就請公主找別的男子做去,恕末將沒有興趣。」
她臉色蒼白,她沒想那麼多,她只是想擁有他,「那——那我若不做公主了呢?」她囁嚅著道。
「即使如此,末將也不會做公主的夫婿。」他語氣堅定。
她淚水直掉,「我懂了,不管我是誰都不重要,因為倪芳菲霸佔住你的心了,我一定要殺死她。」
他眼神一冷,「公主敢這麼做,我定會讓公主陪葬。」
她臉色倏地一白,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他竟然那麼冷酷的看著自己?她的心彷佛被丟入冰窖又丟進烈火中,被狠狠的折磨碎了。
她咬緊牙關,「砰」地一聲,拍桌起身,「我討厭死你了!」
「我也非常的討厭公主。」他臉上的厭惡不輸她絲毫。
她要瘋了!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她嗚咽著跑了出去,門外的宮女們急急的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