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河一行人終于風塵僕僕的來到上林村,滿滿一車的禮物順利運達,當然,秦姌月寄放的銀票也物歸原主,不過,這也意謂著待在上林村的日子結束了,他們要回去了。
返回成國公府的前一日,閻子驍拉著秦姌月將上林村閑逛了一圈,最後兩人坐在上林村最高處的山丘上。
「我很喜歡這里,也喜歡這里的每一個人。」
這半個多月來,他有一種回到外祖母身邊的的感覺,除了例行性的習武鍛煉,他只需要開開心心過日子,但有一點又與在外祖母那兒不同,外祖母凡事講究,無形之中給人一種距離感,而秦家人隨送瀟灑,經常弄得全身髒兮兮的。
秦姌月滿意的點點頭,「你有眼光,上林村的村民就是善良熱情。」
「我不知道上林村的村民如何,但秦家的人確實善良熱情。」
秦家的人不就是上林村的村民,有必要分得如此清楚嗎?秦姌月嘴角一抽。
「明年我再帶你回來。」
「你答應過我,再過兩個月我就不是你的丫鬟了。」這個男人好像忘了她不是真正的丫鬟。
「我確實答應過你。」
「所以,我已經回到上林村了,用不著你帶我回來。」
略微一頓,閻子驍突然轉移話題,「你可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這個男人的態度實在令人懷疑。秦姌月咄咄逼人的瞅著他,「你真的會想法子幫我摘掉丫鬟的身分?」
閻子驍一臉無奈地模一下她的頭,可是口氣又充滿了憐愛,「你是最不稱職的丫鬟,你當我的丫鬟,受罪的還不是我。」
一股酥麻竄過四肢百骸,秦姌月努力漠視那股親昵的感覺,很老實承認自個兒失職,「我是個大夫,只懂得救人治病,當然干不了伺候人的差事。」
「你可有什麼事要告訴我?」閻子驍又繞回原來的問題。
這段時日,他想方設法從秦陽明那兒套消息,不過小家伙顯然遭到警告,不敢多說什麼,但遇到關于姌兒的問題,始終堅持一句話——姊姊變丑了。
他索性換了一個方式問小家伙,姊姊原來是什麼樣子?這個問題令小家伙相當苦惱,想了半天還是老實回答他,姊姊生得美若天仙,至此,他幾乎可以確定她易容了。
「我應該告訴你什麼嗎?」他不是登徒子,她以真面目見他也無妨,可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何必知道她的容貌?再說了,她決定頂著這個丑臉當丫鬟,就沒有半途換一張面孔的道理……基本上她已經換了,因為她的柳葉眉回來了。
「沒有嗎?」
「我只是一個想行醫卻苦無機會的小小大夫,能有什麼事?」
「以後我讓你當大夫,可以治病救人。」
怔愣了下,秦姌月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章四老早就想開間醫館,可惜常常不在,醫館不好老是關門,又沒有他信得過的大夫代為坐堂。他夸過你的醫術,還想收你當徒兒,你可以當他醫館的坐堂大夫。」
秦姌月兩眼閃閃發亮,「真的可以嗎?」
「當然,若是外祖父願意搬到皇都,醫館又多了一個大夫。」
「外祖父喜歡上林村,除非過幾年陽哥兒中了秀才,必須尋個更好的學堂,外祖父才有可能離開上林村。」
「他們若搬到皇都,這些事我會安排。」
秦姌月突然覺得怪怪的,這個場景感覺好像男人要女人跟著他,他保證會照顧她的家人……好吧,她又想太多了,他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你真的沒什麼事要告訴我?」
秦姌月不悅的皺眉,反過來問他,「倒是有一件事你應該先跟我說清楚,我們來上林村的路上簡直是場災難,如今要回去了,會不會又來一場災難?」
「災難倒是小事,不過是狼狽一點,終究會安然度過,這次只怕是生死存亡,所以,希望你能扮成男兒身,由趙成護送你行在我們前面。」
為了引開豫親王府的人,閻河索性回了一趟成國公府,沒想到一路皆有長平軍的蹤影,數量雖然不多,但足以說明一件事——在追殺他這件事上,豫親王已經爭取到謹王的支持,有了長平軍,他們這一路回去可以說是生死難測。
「不行,趙成護送我,你就少了一個幫手。」
「閻河已經調動其它人過來了。」
其實他並不想動用暗衛,在這會就將自個兒的實力暴露在敵人面前,所以按著他的指示,不到生死關頭,不準趙英帶領的暗衛插手。無論如何,先將姌兒支開,確保姌兒安全,他沒了後顧之憂,也更能夠放手一搏,借此機會解決掉一些長平軍也是好事。
頓了一下,秦姌月很勉強的道︰「若是可以避免跟對方沖突,是不是更好?」
「這是當然,如今並不是跟對方開戰的好時機。連長平軍身在何處都不知道,雙方若是交手,長平軍警覺到危險轉而藏得更深,那就麻煩了,這也是他不願意輕易動用暗衛的原因。
「我有一個法子可以讓你們躲開對方。」
閻子驍微微挑起眉,「什麼法子?」
秦姌月不自覺的垂下螓首,聲音變得很小,「易容。」
閻子驍唇角輕輕上揚,馬腳露出來了,「你會易容?」
「我的易容並非換另一張容顏,而是讓原來的容顏變丑,或者變老,總之,跟原來的相貌相差甚遠,若是再假扮成賣藥材的商賈,蒙混過去應該不難。」
「我還是第一次听到這樣的易容之術。」他已經確定她易容了,真想看看她的真面目,秦明陽口中的天仙美女是什麼模樣?
「這是我多年鑽研的心得,說起來沒什麼稀奇,只是不懂的人當然不會察覺。」
閻子驍笑著點點頭,「原來是這麼回事。」
「待會兒回去我先幫你易容,你看看是否滿意。」
「滿意,很滿意。」
秦姌月惱怒的抬頭瞪他,「我都還沒幫你易容呢。」
「我相信你,當然滿意。」
她怎麼覺得他的滿意另有所指?算了,管他滿意什麼,他們能夠平安回到靖國公府比較重要。
秦姌月努力漠視他臉上詭異的笑,起身快步走下山丘,「走了,天色要暗了,回去了。」
閻子驍慢條斯理的站起身,不疾不徐的跟在後面。
有了秦姌月的易容之術,閻子驍他們平平安安度過重重危險回到靖國公府。
悄悄回到靖國公府,閻子驍簡單洗漱,換回原來的模樣,又悄悄進了宮。
「你在上林村玩得樂不思蜀,如何舍得回來?」皇上真想拿東西砸人,沒見過如此不稱職的禁衛軍副指揮使,這要多久才能接管禁衛軍?
「皇上冤枉,卑職是為了長平軍才在那兒待了半個多月。」
皇上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當朕如此好糊弄嗎?你讓人將消息送進宮,不就是擔心長平軍發生異動,有朕派人盯著,還用得著你來管長平軍的事嗎?」
「皇上派人盯著,是防止謹王將長平軍移走,而卑職留在上林村,是為了查探長平軍的藏身之處。」他並不認為謹王會冒險移動長平軍,畢竟找到另外一個棲身之地並不容易,可是為了預防萬一,他還是將消息送進宮,一切以謹慎為上。
他在上林村的時候,看似帶著秦明陽跟尚爺爺上山狩獵,其實也有打探長平軍下落的意思,只是如同他的預料,長平軍未藏匿深山。
皇上冷哼一聲,「你省省吧,若不是為了佳人,長平軍的事丟給下面的人就好了,何必自個兒出面?」
沒錯,他確實為了姌兒才在上林村待了那麼久。他很想知道這個姑娘生長的地方,很想認識她身邊的每一個人,熟悉所有關于她的事,他終于真正明爹說的愛上一個人的心情。
閻子驍可不敢實話實說,故作無辜的道︰「離開陳縣遇到攻擊時,下面的人就跟卑職分開了。不過,也還好他們沒有跟卑職在一起,因此發現長平軍派人一路守著回京的路,企圖半路擊殺卑職。」
皇上微蹙看眉,「你跟他們交手了嗎?」
「沒有,卑職避開了,要不,這會兒也不知道能否平平安安站在皇上面前。」
「避開了?」
略微一頓,閻子驍百般不願的解釋道︰「卑職的丫鬟懂得易容之術,給我們一行人添上不少歲數,我們再化身成商賈,總算是穿過一關又一關。」
「那個丑丫鬟懂得易容之術?」皇上饒富興味的道。
「與其說是易之術,還不如說是化妝之術,膚色變沉,還生出皺紋,再貼上胡子,又多穿幾件衣服,顯得肥胖一點,看上去還真是換了一個人,連卑職自個兒都認不出來。」閻子驍一想到自個兒易容之後的模樣就渾身不對勁,姌兒肯定是故意的,要不然,閻河他們為何比他還年輕好看?閻河他們更可惡,老是看著他,眼楮眨也不眨一下,顯然很高興看到他這個主子如此狼狽。
聞言,皇上兩眼閃發亮,「朕可以瞧瞧嗎?」
「不行,那是卑職的恥辱,卑職可不願意再次承受。」雖然他從來不喜歡「京城第一美男子」這個頭餃,但是他也無法忍受自個兒面目可憎,更別說,想到姌兒看著他的表情,他更是受不了。
皇上更好奇了,故意挑釁道︰「朕可下聖旨。」
閻子驍不客氣的送上一個白眼,「皇上認為聖旨可以如此隨便的下嗎?」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奇景,朕就是為此背負臭名也願意。」
「太後應該不喜歡皇上為了這種事背負臭名。」
「母後不會過問朝堂之事。」皇上是個孝子,尤其太後為了護他上位,不但熬壞了身子,還失去一個來不及出世的孩子。不過,他們母子感情好,主要還是因為太後深信兒子聰明睿智,所從不干預皇上所做的決定。
「這是朝堂之事嗎?」
皇上孩子氣的撇嘴,「你還真是小氣。」
「那皇上就願意嗎?」他又不是唱戲的,還要粉墨登場嗎?
「朕倒是很想試一試那位丑丫的易容之術。」
「易容之術不值得皇上試一試,若是晚上因此作惡夢,壞了身子,丑丫鬟豈不成了大周的罪人?」他還會不知道皇上真正好奇的是姌兒嗎?
皇上不懷好意的一笑,「你還真寶貝那個丑丫鬟。」
「皇上不也很寶貝珍妃娘娘嗎?」
後宮美女無數,但皇上最愛的卻是容貌不太出色的珍妃,而且視若珍寶。
這是因為先皇突然駕崩時,珍妃睿智的借太後之名將後宮的女人集合在一起,使她們無法作亂,而寧妃更是被逼著殉情。
珍妃可以說是皇上坐穩皇位的大功臣,但她不爭不搶,將功勞全推給了太後,為此深得皇上的心,多年來,皇上與珍妃最像尋常的夫妻。
皇上擔憂的蹙著眉,「你很喜歡那個丑丫鬟?」
「她不丑,真的!」閻子驍自認為陳述事實,可是落在他人耳中,這不過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皇上更為擔心了,「雲陽可以接受她?」
「娘親遲早會喜歡她。」
皇上夸張的捶著胸口,揉了揉太陽穴,「朕開始頭疼了。」
「皇上承諾過不會插手卑職的親事。」
當年因為太後賜婚,閻子驍的終生差一點遭到算計,皇上覺得過意不去,便允諾他可以作主自己的親事,誰也不準插手,只是必須得到雲陽郡主同意。
「如今連雲陽都不敢過問你的親事,朕也不會自討沒趣,不過,雲陽不敢過問,不代表她會由著你亂來。」
「婚姻大事不敢兒戲,卑職絕不會亂來。」
「朕相信你是有分寸的人。」
若是真的相信,有必要廢話那麼多嗎?閻子驍當然不敢質疑皇上,只是趁機提請求,「這次能安然回來,全是姌兒的功勞,能否請皇上先幫她摘了丫鬟的身分?」
皇上又想拿東西砸人了,「剛剛朕還夸你有分寸,這會兒竟然提出這種要求!」
「姌兒救了卑職的命,卑職難道不該幫姌兒請功嗎?
皇上惡狠狠的一瞪,「是朕要你去上林村的嗎?」
「卑職遭罪還不是因為長平軍。」
「這會兒要朕摘了她的奴籍,明日是不是就要跟她成親?」皇上不介意送個功勞,但是這小子在算計什麼,他可是清楚得很,這會兒若是退讓,後患無窮。
「她原本就不是奴籍,成親的事要卑職的爹娘點頭。」
怔愣,皇上轉眼就甩到腦後,「朕說她是丫鬟就是丫鬟,還有,今日朕摘了她的身分,明日她就不能在你身邊了。」
「她是卑職請回成國公府的小神醫……小神醫已經有了,那就當大神醫好了。」
皇上氣笑了,「大神醫?」
「皇上,她真的醫術高明。」他說的可都是千真萬確的大實話。
這個小子拗起來絕不回頭,自己已無法單純將他視為臣子對待。皇上舉起手,不想跟他繼續糾纏下去了,「這會兒朕只想說說長平軍的事,關于那丫頭的事,你只要擺平雲陽,朕很好商量。」
閻子驍知道這已是皇上最大的讓步了,再鬧下去也沒好處,趕緊轉入正題,「卑職以為長平軍藏在深山的可性比較大,但是透過秦家世僕查探陳縣一帶的山林,並未見到寨子,更沒有盜匪的傳聞。」
略一思忖,皇上搖了搖頭,「若在山林里建寨子,他們豈不是落草為寇?父皇是何等驕傲的人,父皇用心訓出來的長平軍又豈會讓自己變成盜匪?再說了,盜匪容易引來朝廷注意,長平軍絕不可能自找麻煩。」
「皇上可知道長平軍的人數究竟有多少?」
「父皇在時至少有一、兩千,後來轉為暗探,增長至三千以上。」
「謹王要藏住三千人並不容易。」
「若非豫親王,落難的謹王確實藏不住長平軍。」
「長平軍既然藏在陳縣一帶,只要花點心思,總能找出來。」
「朕恨不得早一點解決掉他。」皇上恨得咬牙齒,明明是詐死,卻惡意中傷他弒弟,此人真是該死!
「皇上已經將那一帶的出入都盯住了,遲早可以來個甕中捉鱉。」
「你也該好好當差了,別更怠忽職守,教言官頻頻上書彈劾。」皇上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滾了,閻子驍當然很識相的領命離開御書房。
雖然他不承認怠忽職守,但是再不出現確實說不過去,所以,今日還是過去禁衛軍轉轉吧。
雲陽郡主這個女人在秦姌月眼中是不可思議的存在,娘親是先皇的嫡親姊姊,她本人是當今皇上的表妹,身分尊貴,但她身上不見驕傲,說起來話來軟綿綿的,好像沒有脾氣,可是一雙眼楮看過來,那種在上位者的威嚴彰顯無遺,別說幾個妯娌,就是那位喜歡裝模作樣的閻老夫人都縮成了鵪鶉。
總之,雲陽郡主是一個很容易教人生出親近感,但又讓人不敢在她面前放肆的女人,這實在太厲害了!
雲陽郡主再一次仔仔細細打量秦姌月,想找出個優點,可是怎麼看都不滿意,不由得頭疼了,「大公子陪你回鄉下住了一個月,他都做了什麼?」
「是住了半個多月,都在上山狩獵、下棋。」這真是太扯了,他們來回一趟不過二十幾日,怎麼有法子住上一個月?
雲陽郡主微蹙著眉,這個丑丫鬟膽子真大,從來沒有人敢指正她,算了,她跟一個丫頭計較,不過是氣壞自個兒的身子。
「大公子為何突然陪你回家?你要求的嗎?」
「夫人冤枉,奴婢豈敢要求主子?關于此事,奴婢也深感不解。」不問自個兒的兒子,卻找她興師問罪,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若非你想家,大公子如何會想到陪你回家?」
頓了一下,秦姌月坦誠的點點頭,「奴婢想家倒是事實。」
「你故意的是嗎?借此誘拐太公子陪你回家,你就能成為湘竹園的主子?」
這會兒換秦姌月蹙眉了,「這是幾位主子的錯,那日盯著我說個不停,雖然相當失禮,但是看到你們家人湊在一起如此熱鬧,我忍不住想家,大公子就說要陪我回去。」她不再假裝是奴婢了。
雲陽郡主一時怔住了,沒想到導火線是她自個兒。
皇上給明璇賜了一個丫鬟,面目奇丑無比,她當然要親眼瞧瞧,可是她不好出面,這有失身分,于是讓人在婆婆面前煽風點火,再加上幾個妯娌都是多事之人,必能教她如願以償,果然,還鬧出一場好戲,但沒想到……看樣子,她不退讓也不行。
「我一直不願意兒子納妾,因為夫妻之間容不得第三者,可是他若想納你為妾,我會答應,沒法子,誰教他如此喜歡你。」
前一刻秦姌月還想吐槽,不願意兒子納妾,干啥還往兒子的院子塞美丫鬟?可是下一刻,人家的矛頭完全轉向她,她的臉綠了。閻子驍要納她為妾?這是閻子驍的意思嗎?那家伙是不是不想活了?
雲陽郡主見她臉色很難看,忍不住皺眉,「你應該很清楚自個兒的身分,你不過是個丫鬟,不可能成為明璇的正妻。」
秦姌月努力維持靜的心情,淡漠的道︰「我不當人家的妾。」
「可是,若你想跟明璇在一起,你只能為妾。」
秦姌月好笑的哼了一聲,「我可沒說過要永遠待在大公子的身邊。」
「……嗄?」雲陽郡主有一點反應不過來,這是什麼意思?
「夫人,若非聖旨,我一點都不想當大公子的丫鬟,所以,請夫人別我當成丫鬟。」
雲陽郡主回想一下,兒子確實提過是他想要搶人家的丫鬟,才會讓皇上下聖旨,可是她私心以為,若非這個丫鬟釋放這樣的信息,兒子如何會看上她?
「雖是如此,但如今你確實是明璇的丫鬟。」
「大公子應過我,過不久就會讓皇上摘了我丫鬟的身分。」
聞言,雲陽郡主責備道︰「這太胡鬧了,先讓皇上下聖旨要你成為他的丫鬟,如今又要皇上摘了你丫鬟的身分,他以為皇上是誰?皇上豈容他任性支使?」
「這我可管不了。我是大夫,並非丫鬟,懂救人治病,不懂伺候人,他錯將我當成丫鬟,還由著皇上下聖旨,如今當然要將我的身分還回來。」
雖然早听兒子說過她慬醫術,但雲陽郡主還是難以相信,她年紀小,即便懂醫術也只是皮毛吧,稱不上大夫。不過,她無意在這上頭糾纏,「大夫也好,丫鬟也罷,皇上已經下了聖旨給你丫鬟的身分,你就是個丫鬟。」
秦姌月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這也太不講理了吧!」
「皇上就是道理。」
秦姌月簡直氣炸了,難道閻子驍從頭到尾都在耍她嗎?
「夫人,無論我是大夫還是丫鬟,有一件事我很確定——我不會委屈自個兒當人家的妾,您也好,大公子也好,全都歇了這份心思吧。」
「……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雲陽郡主一向引以為的高貴優雅正在崩裂。
她不曾見過如此不知足的丫鬟,即便她原非奴籍,單說她的容貌,怎敢妄想當明璇的正妻?
「多謝夫人抬舉,我就是這個性子,受不得委屈,大公子也很清楚。」
雲陽郡主真的傻了,如此囂張的丫鬟還真是前所未聞!
「夫人若沒其它交代,我告退了。」秦姌月根本沒等雲陽郡主反應,行禮離開。
雲陽郡主久久無法回神,這是丫鬟嗎?這根本是主子吧!
也許,她應該靖皇上下旨摘了秦姌月丫鬟的身分,如此一來,她就不能待在明璇身邊,可是,若她真的將人弄走,明璇會不會跟她生氣?這真是左右為難。
秦姌月氣呼呼的離開明春園,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她一定要離開這個地方,否則,她會想下毒殺人,成國公府的人全是混帳!
「姌兒姑娘,發生什麼事?」麻雀被擋在門外,完全不知道屋內的人說了什麼,可是一看她氣急敗壞的沖回湘竹園就收拾衣物,也知道大事不妙了。
「……我要去靖國公府。」
天氣越來越冷有一個好處,熱過頭的腦子很容易冷卻下來,所以走了一段路之後,秦姌月的理智回來了,記起她如今只是一個丫鬟,無論成國公府多麼無理,她都沒有耍性子的資格,不過,她不離開這兒出去透透氣,的確很可能會抓狂。
「嗄?」
「大公子答應過我,我隨時可以回靖國公府給章三太太診脈,要滿三個月了,該過去瞧瞧了。」
既然公子同意,麻雀當然沒有意見,趕緊利落的收拾衣物,「姌兒姑娘,我們去靖國公府住幾日?」
「你留在這兒,我自個兒去靖國公府好了。」
「可是,公子要我照顧姌兒姑娘,我不能離開姌兒姑娘的身邊。」
「我去靖國公府給章三太太診脈,不方便帶你。」
「我是姌兒姑娘的丫鬟。」麻雀看起來像個被遺棄的孩子。
「我曾經是章三姑娘的丫鬟。」換言之,丫鬟帶上一個丫鬟,這太不像話了。
「公子怪罪下來,我承擔不起。」公子對奴才很慷慨,但也最嚴厲。
「你告訴他,若是我回來見不到你,他就死定了。」
秦姌月輕拍她的肩膀,信誓旦旦的道︰「別怕,我說什麼,你就原封不動的告訴他,他不敢找你麻煩,因為你是我的丫鬟,不是他的丫鬟,知道嗎?」
麻雀不知所措的看著秦姌月。
「待會兒我離開後,你將我回靖國公府的事傳出去,記得傳到明春園,夫人應該會找你過去問話,你只要說你什麼都不曉得,只知道我去了靖國公府,不方便帶上你,明白嗎?」
雲陽郡主想必不願意閻子驍去靖國公府帶她回來,所以,很可能將麻雀扣住,如此一來,闖子驍就會晚上一、兩日才知道她去了靖國公府,正好方便她在靖國公府多待上幾日,今日之事讓她生出了危機意識,她不會在靖國公府待多久,關于爹的事要趕緊采取行動,而她能求助的對象當然是章四爺。
麻雀點點頭,她是姌兒姑娘的丫鬟,一切听從姌兒姑娘指示。
秦姌月給陳氏把脈,確定月復中的胎兒很健康,再仔細交代要注意的事,便由著章清蘭拉著她回瀟湘閣。
「我正想請四叔幫忙安排你過來一趟,沒想到你就來了。」雖然閻子驍安排醫女代替秦姌月照顧她娘,但是在章清蘭的心目中,最好、最值得信任的大夫還是秦姌月,就是自家四叔都比不上。
「三太太快三個月了,我總要過來瞧瞧。」秦姌月認為是個有責任感的大夫。
「我听說可以從脈象分辨月復中的胎兒是男是女?」
「確有此說,妊娠四月,可從脈象看出男女,另外還可以從胎型來看,兩者道理相同,男左女右,左為陽,右為陰,不過,是男是女有那麼重要嗎?」
章清蘭無奈的苦笑,「我娘不給我爹生個兒子,祖母還是會吵著納妾的事。」
「這不是兒子,再生一個啊。」
章清蘭忍不住賞她一個白眼,「你說得可真容易。」
秦姌月覺得好無辜,「過幾年我就不敢說了,但你娘如今年紀還不大,生上三個也沒問題,當然,飲食方面要按著我的規矩。」
章清蘭擺了擺手,「我懶得跟你辯了,你啊,就是個古里古怪的。」
「不是我古里古怪,而是我多讀了一些書,知道的比你還多。」她都作弊了,若還跟章清蘭一樣,她就是個豬腦,白多活了人家一世。
章清蘭沒有異議的點點頭,她早見識過這丫頭的厲害,不只是懂得比別人多,腦子還轉得比別人快,難怪四叔說若非遇到姌兒,她只怕動不了二伯母。
「對了,我有事請教章四爺,請三姑娘帶我去百草堂。」
一直以來,她總是被動等待機會,章清蘭又一心想報前世的冤仇,從不參加賞花會,她根本沒機會接觸威武侯的女眷,自然無法打听她爹的事。
接著因為皇上多事,她去了成國公府,被動的心態依然沒變,不過,也不知道是閻子驍太忙了,還是不屑與權貴往來,至今也未曾見到他收到賞花會的帖子,若是那位郡主三天兩頭給她鬧一次納妾的事,她肯定會抓狂,所以,她要化被動為主動了,而章四爺是大夫,還得了皇上一句「小神醫」,想必深得各家權貴喜歡,常有機會出入其中,熟知他們的情況。
「百草堂是靖國公府的禁地。」
「我都忘了這事。」秦姌月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然後傾身靠向章清蘭,賊兮兮的道︰「今晚我們翻牆進去吧。」
「不行,四叔警告過我,不準再半夜牆進百草堂,上看不清楚,很容易壞了他的草藥田。」章清蘭很委屈的看了秦姌月一眼,「四叔根本不知道,沒有你,我才沒那膽子翻牆進入百草堂,單那三只獵犬我就嚇死了。」
「你也太不禁嚇了,不過是三只喜歡裝模作樣的獵犬。」秦姌月覺得那三只獵犬只是用來撐門面的。
章清蘭忍無可忍又送上一個白眼,「難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不正常,獵犬看了就怕嗎?」
「好好好,我不正常,那我們去百草堂外面叫門,這總可以了吧。」
章清蘭連忙搖搖頭,「我不敢。」
秦姌月真的很想掐人,「那當初你還拉著我去翻牆?」
「我娘有了身孕,敵人不能再威脅到我們,膽子就縮了。」章清蘭嘿嘿嘿的傻笑。
「好吧,我可以明白你的心情,你得罪不起章四爺,不過,你至少可以告近我,如何才能見到章四爺吧?」
「這還不簡單,請閻大公子出面,你隨時都可以見到我四叔。」
秦姌月惡狠狠的一瞪,「不要在我面前提到閻子驍。」
怔愣了下,章清蘭小心翼翼的道︰「你們吵架了嗎?」
「丫鬟可以跟主子吵架嗎?」
「不可以,但你是丫鬟嗎?」雖然章清蘭一直搞不清楚秦姌月如何扯上閻子驍,但是有一回見了四叔,她忍不住問了幾句,四叔叫她別擔心,說若是有人可以壓住閻子驍,非秦姌月莫屬,還說秦姌月的戰斗力無人能及。
「我……」說她是丫鬟,實在不像丫鬟,說她不是丫鬟,皇上的聖旨又明明白白說她是丫鬟,搞得秦姌月自己都糊涂了。
「若是你不想透過閻大公子,我可以請我爹出面,我爹見得到左管事,請左管事代為傳話,四叔就會派藥童過來帶你去百草堂。」
「如此說來,今日我肯定見不到章四爺了。」
「今日我爹能傳話給左管事,左管事也見不到四叔,今日是四叔進宮給太後請平安脈的日子,按理會順道留在宮里數日,跟御醫們切磋交流。」
秦姌月真想紿某個人一拳,這件事為何不早一點說?她們竟然還為了翻牆的問題爭論不休,簡直是浪費口水。不過,她倒是省事,正好找到借口留下來。
「那我在這兒打擾幾日。」
章清蘭嚇了一跳,「什麼?」
「不行嗎?」
「不是,只是……」她如今是成國公府的丫鬟,可以在靖國公府過夜嗎?章清蘭不解。
「雖然我是丫鬟,但是閻子驍親口允諾我可以隨時回靖國公府。今日來看三太太,我認為應該留在三太太身邊照看幾日,這不對嗎?」
「……當然對,你願意留下來照看幾日,我真的很開心,真的。」章清蘭敢對天發誓,姌兒肯定跟閻大公子吵架了。
有必要一直強調「真的」嗎?秦姌月知道不該計較,若非她是章三太太的大夫,章清蘭恐怕也不敢留她住上幾日,沒法子,靖國公府的實力不及成國公府,章清蘭當然擔心得罪閻子驍。
「放心,閻子驍不敢找你麻煩。」秦姌月保證道。
章清蘭趕緊點頭應是,吩咐春晚為秦姌月安排房間,同時琢磨著要不要派人知會閻子驍一聲。
他知道姌兒跑了嗎?不對,只是暫住幾日,不能說是跑了,但無論如何姌兒終究是閻子驍的丫鬟,若閻子驍認定姌兒是「逃奴」,她不吭一聲會不會落個包庇的罪名?可是,姌兒是她的恩人,出賣恩人,她良心如何過得去?算了,還是等他自個兒發現吧。
閻子驍從宮中回來後先去了明春園,不過匆匆說了幾句話,便急急忙忙回湘竹園,卻尋不到秦姌月的身影,也不見麻雀,便隨意抓了看守院門的婆子,得知秦姌月去了靖國公府,心想她是去給章三太太診脈,這是身為大夫的責任,因此沒放在心上,隔日便進宮當差。
連著三日夜宿宮中,回到成國公府,他迫不及待直接沖回湘竹園,想先見過秦姌月去明春園向娘親問安,順道陪娘親用膳,沒想到還是不見人影,他立刻感覺到不對勁,便叫閻河先看看府雀是否在府里,很快的閻河便帶了麻雀過來。
「我要你照顧好姌兒姑娘,可是姌兒姑娘不在,你卻在此,這是為何?」閻子驍冷閨怨的光比寒冬還令人顫抖,嚇得麻雀很自然的跪下來。
「公子答應姌兒姑娘隨時可以回靖國公府給章三太太診脈,奴婢不敢阻止,本也想跟著一起去,可是礙于身分,姌兒姑娘不便帶上奴婢,奴婢也只能留在府里。」
「姌兒姑娘去靖國公府那一日,你為何不見人影?」
「奴婢被夫人扣在明春園。」
怔愣了下,閻子驍很快就反應過來,「那日發生了什麼事?」
「夫人派人將姌兒姑娘請去明春園,關著門說了大約一個時辰的話,可是說了什麼,奴婢並不知道。後來姌兒姑娘回到湘竹園,便收拾衣物去了靖國公府,還叫奴婢將此事傳出去,而且要傳到明春園,後來果然如姌兒姑娘所料,夫人派人找奴婢過去問話,奴婢按著姌兒姑娘的指示回話,夫人就將奴婢扣在明春園整整一日。」
閻子驍仔細琢磨,很快就明白娘親惹到了姌兒,她一氣之下便去了靖國公府,而他承諾她隨時可以去靖國公府,還特地吩咐門房要安排馬車送她去,府里當然沒有人敢阻止她,「姌兒姑娘離開明春園過是不是很生氣?」他還是要確認一下。
麻雀用力點點頭,「氣急敗壞。」
「我要你照顧好姌兒姑娘,無論如何,你都應寸步不離跟著她。」
「奴婢怕公子怪罪,可是姌兒姑娘很堅持,還叫奴婢告訴公子,若是她回來見不到奴婢,公子就死定了。」麻雀越說越小聲,還小心翼翼的看著閻子驍,生怕他一氣之下將她掐死。
閻子驍咬牙切齒,「她倒是很懂得保護自個兒的人。」
麻雀不得不在心里發出贊嘆,姌兒姑娘真是了不起!
「雖然這次她保住你了,但是你听好,若有下一次,你就別伺候她了。」
「奴婢要伺候姌兒姑娘。」成國公府有四房,每房的主子都是比誰最難纏,姌兒姑娘是她見過最好的主子。
「若想伺候她,無論她上哪兒,你都要寸步不離跟著她。」
頓了一下,麻雀忍不住嘀咕,「公子別答應姌兒姑娘可以隨時去靖國公府,今日不就沒事了嗎?」
閻子驍臉都綠了,閻河趕緊跳出來打圓場,「你被姌兒姑娘寵壞了,竟敢頂嘴!」
「奴婢知道錯了。」麻雀連忙趴在地上謝罪。
「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雖然很惱,但閻子不敢動麻雀,再說了,這會兒還有更重要的事,于是轉身大步走出去,「我去接姌兒回來。」
「整個湘竹園沒有一個丫鬟比得上你,你跟了一個好主子。起來吧,伺候好姌兒姑娘,你就有好日子過。」閻河輕輕踢了麻雀一下,趕緊追上主子。
來到靖國公府,閻子驍不能直接闖進內宅找人,只好去了百草堂。
「你來得可真快,我剛剛見到你的丫鬟,你就來了。」章連誠心情太好了,感覺整個人都快要飛起來了。
平日總是高貴優雅,天塌下來也不會眨一下眼楮的某人,如今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真是太好玩了。
閻子驍聞言一怔,「她來找你?」
章連誠故作神氣的點點頭,「她有事求我幫忙。」
閻子驍瞬間繃緊神經,「何事?」
略微一頓,章連誠緩緩的搖搖頭,語帶挑釁的道︰「不告訴你,有本事,讓她自個兒向你開口。」他真想大笑三聲,不敢置信閻明璇也有如此一日,居然迷戀一個丫鬟,還是個丑到極點的丫鬟。
「你這個臭小子……」
「閻明璇,我年紀比你還大。」
「是啊,一歲,你真的不說?」
慢條斯理的看了閻子驍一眼,章連誠無奈的雙手一攤,「我答應她不能說。」
閻子驍差點一拳揮過去,「你在耍我啊!」
章連誠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平日都是你欺負我,如今不耍你,更待何時。」
「我要見她,你派藥童去請她過來。」
「夜深了,想見她明日請早,不過,明日一早我要去晉縣給人治病,至少要三日才能回來,所以三日後,你早一點來這兒等我。」章連誠忍不住咧嘴賊笑。
閻子驍的臉僵了,不敢相信這個家伙竟如此對待他。
章連誠嘆了口氣,這小子一遇到某人就變傻了,「這會兒我讓藥童去瀟湘閣請人,明日我娘就以為我看上姌兒姑娘,你認為這對姌兒姑娘是好事嗎?」
閻子驍的臉色緩和了下來,他沒想到這一點。
「閻明璇,你就這麼喜歡那個丫鬟嗎?」若非見到他一連串的失常,章連誠實在難以接受,無論京城第一美人還是第一才女,落在他口中全是一文不值,怎麼會對一個丑丫鬟如此迷戀?
閻子驍微微挑起眉,彷佛在問他有何意見。
「那個丫鬟受不得一點委屈,你可有苦頭吃了。」章連誠覺得有必要提醒好友。
「你又知道了?」
「她竟然指揮我的藥童挖走埋在桃樹底下的桃花釀,還說不是給我的。」章連誠不可思議的猛搖頭,「借我的地方埋桃花釀,好歹留下幾壇,結果一壇也沒有,還好三丫頭識趣,說會送幾壇過來。」
閻子驍歡喜的笑了,姌兒是非分明,即便生他的氣,她也記得那些桃花釀是屬于他的。
章連誠不解的偏頭看著他,「你笑什麼?」
閻子驍也對他哼了一聲,「不告訴你。」
瞪著他半晌,章連誠重重的嘆了口氣,「你們兩個還真是一對,都受不得委屈!」
是啊,他是受不得委屈的人,可是遇到她,他老是在忍,而且越忍越習以為常,沒法子,他喜歡她,很喜歡很喜歡,更舍不得她受委屈,也只能陣下來。
「她在瀟湘閣?」
章連誠機警的瞪直雙眼,「你想做什麼?」
「你別擔心,她正大光明來,我當然要正大光明帶她回去。」
「是嗎?」他所認識的閻明璇不會輕易善罷干休。
「若是今夜姌兒在靖國公府消失不見,明日會有多少不利于姌兒的閑言閑語?我並非不知輕重,更不會拿姌兒的名聲開玩笑。我走了。」閻子驍帥氣的起身走人。
雖然難以置信,但也相信他所言不假,于是章連誠便沒有特別交代左堂盯著瀟湘閣,當然也就沒意識到閻子驍潛入瀟湘閣當「采花大盜」。
闖子驍想找到秦姌月並不難,因為在瀟湘閣的一間廂房外面擺了一大堆的酒壇子,顯然就是當初她允諾給他的桃花釀,他笑得很開心,命令閻河先抱一壇回去,今可以嘗一口看看,若不滿意,正好可以問清楚她如何穿過桃花林……不,桃花林又不是他的,她如何穿過逃花林也無所謂,他要利用這個機會狠狠敲詐她。
不過,他要敲詐什麼呢?以後不準她未事先告知,就擅自離開成國公府跑到靖國公府?這好像太嚴苛了,要不,未得到他的允許,不能在靖國公府過夜?還是以後不可以再跟他生氣?這個不好,他又不確定她是不是因為生氣才跑到靖國公府……腦海閃過的念頭在看見縮在被窩里的嬌人兒時,全部化成空白。
他已經猜到她容貌非凡,可他沒有期待,容貌在他看來真的不重要,不過這一刻看著她,他痴了,原來秦明陽所言並不夸張,她真的是美若天仙。
閻子驍情不自禁的在床邊坐下,靜靜的看著她,看著看著,不自覺越靠越近。
秦姌月是一個警覺性很高的人,感覺到有人靠近,她就悄悄模到放在枕邊的金簪,隨即睜開眼楮,同時拿起金簪刺向對方,不過閻子驍終究是習武之人,反應更快,迅速抓住她的手,可是她也非省油的燈,張開嘴巴就要尖叫,還好他趕緊用另處一只手捂住。
「別叫,是我。」閻子驍出聲道。
定楮一看,秦姌月看清偷襲的人真的是閻子驍,惡狠狠的一瞪,他立即松開手,她惱怒的問︰「你瘋了嗎?」
「章四不幫我,我只好自個兒過來找人。」閻子驗一臉的無辜。
放下金簪,秦姌月坐起身,對著他咬牙切齒,「哀城第一美男子竟然當起采花大盜,你真是好樣的!」
「回去找不到你,听說你在跟我生氣,我當然要趕緊追過來。」閻子驍的口氣絕對是在撒嬌,不過他絕對不會承認。
秦姌月冷冷一笑,「誰說我在跟你生氣?」
「麻雀說你氣急敗壞地收拾衣物來了靖國公府,難道不是在跟我生氣嗎?」
「我為何要跟你生氣?」
頓了一下,閻子驍搖搖頭,「不知道,但我娘惹得你氣急敗壞,必然跟我有關。」
「你怎麼不去問夫人如何惹到我?還是說,夫人惹我根本是你授意的?」秦姌月不相信納妾一事沒有他的意思,要不,夫人怎麼突然生出這樣的念頭?
「你先告訴我,我娘如何惹到你了?」
「惹禍的是夫人,你應該問夫人,不是問我。」
「何必繞上一圈,問你不是更省事?」娘親會跟他唆一大串,借此避開最重要的問題,要不,娘親何必將麻雀扣在明春園。
秦姌月不屑的冷哼一聲,「你妄想納我為妾,為何不敢承認?」
怔愣了下,閻子驍終于搞清楚狀況了,「你確定我娘有說納你為妾是我的意思?雖然我娘叫我別寵壞你了,可是至今我不曾在她面前提及你的問題,忘了嗎?跟你回上林村之前,我日日夜宿宮中,從上林村回來之後我又趕去宮中,我都不記得自個兒多久沒跟我娘好好說話了。」
秦姌月這才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夫人從頭到尾並未提及這是閻子驍的意思,只是說閻子驍若想納她為妾,她不願意也會答應,後來兩人起了爭執,因此,她很自然認為這是閻子驍的意思……說白了,因為氣壞了,這把火才會燒到閻子驍的身上。
「你隨便冤枉我,你要補償我。」
「嗄?」
「我莫名其妙被你冤枉,為了見你,先是在章四那兒受了一肚子的氣,最後還被迫當『采花大盜』,你說,你不應該補償我嗎?」閻子驍越說越委屈。
「我在夫人那兒受了委屈,你為何不補償我?」這個男人實在太好笑了。
「好啊,我補償你,往後你的一生由我負責。」
閻子驍的眼神然變得很認真,「我喜歡你,很喜歡,我要娶你為妻。」
秦姌月覺得自個兒的腦子當機了,剛還在訴冤情,這會兒怎麼直接跳到娶她為妻?雖然外祖父和娘親都夸他值得托付終身,可是在她看來,他們之間隔著一道鴻溝,即使他已經察覺到她不是丑八怪,他也不可能喜歡她……不,說不應該更為恰當,權貴之家的子弟看婚姻大事更多是利益的算計,而她身上實在無利可圖。
閻子驍不悅的皺眉,「為何不說話?」
「……你是不是搞錯了?」她實在不知道如何反應。
閻子驍想掐人,「這種事可以搞錯嗎?」
「我只是個丫鬟。」這是很好的理由,可是,為何她顯得如此氣虛?
「我才不管你是誰,我就是喜歡你,」閻子驍霸道的將她摟進懷里,「我只喜歡你,你只能是我的妻。」
「你不怕人家笑話嗎?第一美男子看上一個丑丫鬟……不對,我不丑,甚至美得像仙子,不過,這也改變不了別人對我的看法,我就是個配不上你的丫鬟,雖然我只是個受害者,根本不是丫鬟……」她都糊涂了,她到底在說什麼?
閻子驍忍俊不住的輕笑出聲。
秦姌月嬌嗔的推開他,「這件事很嚴肅,不好笑。」
閻子驍很配合的擺出嚴肅的態度問她,「你認為自個兒配不上我嗎?」
秦姌月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笑話,我還看不上成國公府,全是有長相沒腦子的女人,待久了,我還怕會變得跟她們……」
「你只要看著我就好了。」閻子驍趕緊打斷她。
秦姌月沒好氣的撇開頭,閻子驍索性雙手捧著她的臉,強迫她直視他。
「你要嫁的是我,又不是她們,你何必看著她們?」
秦姌月羞惱的一瞪,「我何時說要嫁給你?」
「不是你要嫁我,是我要娶你,要你當我的妻子。」
雖然腦子還是一片混亂,但她可以感覺到他的真心,也感覺到自個兒的心是歡喜的……是啊,盡管不可思議,搞不清楚他為何喜歡她,也搞不清楚自個兒何時動心,但知道他們兩情相悅令她歡喜。
這種時代很難擺月兌盲婚啞嫁,像她爹娘因為相遇,進而兩情相悅,再結為連理的真的很少,她深受自由戀愛影響,當然也想跳月兌這時代的框架,與喜歡的人共度一生。
可是婚姻從來不是兩人的事,自由戀愛時代如此,現今更是如此。
「你別悶不吭聲。」
「夫人說得很明白了,我若想待在你身邊就只能為妾,真是好笑,她以為丫鬟搶著爬上主子的床當妾?她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我會請皇上賜婚。」閻子驍再一次打斷她。
聞言一怔,秦姌月嘲弄的一笑,「你還是省點力氣吧,皇上不會賜婚,除非他不介意落個昏君之名,就算你是他兒子,他也不見得願意。」
「你相信我嗎?」
頓了一下,秦姌月低聲道︰「不敢相信。」
「你相信我,我會找到解決的法子,誰也無法阻止我娶你。」
「我對你一點幫助沒有,除了你又不小心中毒時,我可以幫你解毒。」
他如此深情,她卻說這般掃興的話,實在很蠢,但是,她怕他沒想清楚,回頭後悔了,還要怪她不能成為他更上一層的助力,這就是男人,喜歡你的時候萬般皆好,不喜歡你的時候,你就是鬧個小別扭,他也可以說成你脾氣不好。
「章四也會解毒。」
「那我對你不就連一點點好處也沒了。」
「你勝過一切的好處。」
「說得可真好听,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雖是如此,秦姌月還是不自覺的翹起唇角,女人很好拐的,當然得有個前提——她喜歡這個人。
閻子驍垂下頭,親昵的抵著她的額頭,「你一直看著我不就知道了嗎?」
半晌,秦婷月嬌羞的輕點了一下頭,她覺得自個兒遜斃了,他說喜歡她,要娶她為妻她就招架不住的落在他手上……但喜歡一個人不就是如此嗎?他就是開出一堆空頭支票,她也會相信這是比真金還真的愛情誓言。
其實,從他們相識至今,他為她做了那麼多,已經值得她順從自個兒的心,相信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