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哈哈哈!哈哈哈……」
這囂張至極的大笑聲在夜半時分響起,那音量足以將人嚇醒,幸好崔風澤住在頂樓,而且一層樓兩戶都被他買下打通,設計裝潢又花了重金,隔音設備好得不得了,所以任由鐘老三笑得再夸張都行。
「老大,殺雞焉用牛刀,不過是一頓相親飯而已,有必要讓整間餐廳停電,讓客人都吃不了飯嗎?」
四大判官、四大帥哥難得聚集在崔風澤家中,輕松一下,順便聊聊四個人在凡間的適應狀況和生活點滴。
魏小四帶來了披薩跟炸雞,陸老二帶了串燒跟鹵味,鐘老三當然只帶了酒,他最愛品酒了,這種兄弟聚會怎麼可能不喝酒呢?
吃飽喝足話題就來了,崔風澤說了他用法術將整間餐廳的電源給切斷,甚至連備用電源也啟動不了,逼不得已餐廳好提前結束營業,送走客人。
「那女人有這麼丑嗎?」魏小四問道。
陸老二賞了魏小四一記栗爆。「以老大模樣還需要相親嗎?更何況還是被設計的相親宴。」
「也是。」鐘老三點頭如搗蒜。「如果是我的話應該當場就『冰的』了。」
崔風澤優雅的坐在單人沙發上,一只手撐著額,一只手拿著紅酒杯輕啜著。「『冰的』太粗魯了,不適合我。」
「也是,這種行為就只有三哥做得出來。」魏小四覺得大哥就是一整個優雅高貴,是他崇拜的對象。
「別狗腿。」崔風澤說是這樣說,但他模模魏小四的頭,嘴角微微翹了起來。他突然想起跟安德瓴共進晚餐的那位外科醫師,叫什麼來著?耿皓齊?嗯,很饒舌,沒事取那麼難記的名字做啥?
不過那個耿皓齊也挺優雅的,至于容貌呢,他雖然不想承認,但耿皓齊的確長得不錯,和安德瓴很配。
思及此,崔風澤感覺心頭又涌起一陣不痛快。
其實他會用法術將整間餐廳斷電,不光只是因為被設計去吃相親飯,還有一個原因是,他看到安德瓴跟耿皓齊要共進晚餐就覺得不爽,更別說安德瓴還特地打扮過,艷光四射。
餐廳停電不營業,當然他們也吃不了晚餐,只是不知道他們離開以後又去了哪里。
崔風澤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忐忑了起來。
「老二,你知道芯醫院的外科醫師耿皓齊這號人物嗎?」
「知道,他在醫界外科挺有名的,而且有『玉面外科王』的稱號。」陸之道回道。
「既然被稱之為玉面,那應該長得很帥嘍?」鐘老三插入話題,「不知比起二哥如何?」
陸之道聳聳肩,他從不評論自己的長相。
倒是崔風澤低吟片刻後說道︰「伯仲之間。」
「喔,那『玉面』這稱號他倒是拿得下。」鐘老三點點頭道。
陸之道倒是好奇。「你認識耿皓齊?」
「認識,那晚他在餐廳里跟我一位朋友用餐。」
崔風澤說得輕描淡寫,但陸之道注意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異樣,繼追問道︰「那個朋友是女的?」
崔風澤揚了揚眉,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陸之道倒也聰明,一語雙關的道︰「有意思!」應該說能成為四大判官都是菁英,沒有人會是笨蛋。
「什麼意思?」
好吧,雖然四人都是菁英,但也有搞不清楚況的菁英,好比鐘老三,他動武的次數向來比動腦多。
「老大對人家有意思的意思。」陸之道解釋道。
鐘老三卻越听越胡涂,他沒好氣的瞪了陸之道一眼。「老二,你繞什麼口令啊,什麼意思的意思,到底是什麼意思?!
倒是魏小四听出些味道來了。「真的有意思?」
「我覺得有意思。」陸之道的表情意有所指。
崔風澤淺淺笑開來。「的確是有些意思,不過那個耿皓齊是個問題。」
陸之道沉思了下,說道︰「那可不太好,耿皓齊那家伙是個強大的對手。」
「怕什麼,老大可是殺遍天下無敵手。」
陸之道瞅了魏小四一眼。「老大現在又不是要去殺人,他是要去追女人,談戀愛。」小四這形容用得不好。
「什麼?老大要去追女人?」點破以後,換來鐘老三驚訝的大吼,老大追女人這五個字比殺遍天下無敵手還叫他震驚。
崔風澤、陸之道跟魏小四紛紛投給後知後覺的鐘老三無言且同情的一眼。
鐘老三搔搔頭,很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向來反應慢半拍,你們也知道的。」
豈止慢半拍而已……其余三人在心里默默想著。
「你想怎麼做?」陸之道問。
崔風澤回道︰「如果還不是,先下手為強;如果已經是了,橫刀奪愛。」
听听,老大這話對自己有多大的自信啊,不管家是不是情侶,他都要得到那個女人,陸之道、鐘老三、魏小四不由得佩服起老大來,真不愧是他們四大判官之首!
安德瓴再度跟崔風澤在工地不期而遇,她好笑的想,看來他真的把這里當成躲避愛慕女學生的最佳避風港,而且他是她遇過最盡責卻也最不唆、最不挑剔的顧問。
無法否認的,她越來越欣賞他。
此時雷鈞大哥正在跟他在討論某一處施工點遇到的問題,雷鈞大哥很明顯的比她還要更欣賞他。
正確來說應該是又欣賞又佩服吧,這年頭能夠讓雷鈞太哥佩服的人真的太少了。
「嘿,瓴小妹,你來啦!」雷鈞大嗓門的跟安德瓴打招呼。
崔風澤也跟著回過頭,對她微微一笑。
安德瓴受寵若驚,對他頷首打招呼。
為什麼她會受寵若驚呢,那個「驚」是驚艷的驚,崔風澤大部分時間都是很淡然的一張臉,可毫無防備的笑起來那可是會叫人心神蕩漾啊,要不是太明白他的個性,她定會誤以為他是在對她放電。
「瓴小妹來得正好,我想喝咖啡,你去幫我買。」能在工地里理直氣壯指揮安德瓴的也只有雷鈞了,說完,他又看向崔風澤說道︰「德瓴一個女人提不動那麼多杯咖啡,崔老弟去幫個忙吧。」買咖啡當然不可能只買他一個人的,全工地的工作人員都要一杯,而且他極力想要撮合他們兩個。
安德瓴很不客氣的對雷鈞翻了個白眼,「我壯得跟頭牛似的,扛兩大袋咖啡不成問題啦!」
人家可是堂堂設計學院的教授,更是這個案子的顧問,怎麼可以叫他去提咖啡,他又不是小弟。
崔風澤倒是不介意當一回小弟,他起身拍拍身上的英倫名牌格紋長大衣,姿態優雅高貴。
安德瓴哭笑不得,怎麼雷釣大哥在鬧,崔風澤也跟著配合呢?
崔風澤狀似不經意的說道︰「雷大哥,鴛鴦譜別亂點,那天我在餐廳遇到德瓴跟個帥哥醫師約會。」
他說這話看似是在提醒雷鈞,但實際上是在試探安德瓴跟耿皓齊的關系進展到什麼地步。
雷鈞一听到帥哥醫師眉頭就打結了,他問向安德瓴,「你跟耿皓齊吃飯?」
安德瓴點點頭。「他幫我慶生,不過後來飯沒吃成。」
雷鈞才不在乎飯沒吃成的原因,他對崔風澤說道︰「那個恥皓齊不算,德瓴現在還是單身,沒男友,這點我可保證。」他又不滿的哼道︰「耿皓齊眼光不好,竟然看不上我們安德瓴,德瓴跟他告白竟然還拒絕……」
安德瓴在崔風澤頗有含意的注視下,趕緊截斷雷大哥繼續爆料,「雷大哥,這種丟臉的事就別別提了,我和他現在就只是朋友。」
其實被耿皓齊拒絕都已經是多年前的事了,她現在根本不在意了,可是雷大哥在崔風澤面前一提起,她就覺得別扭,不知怎地她並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
只是朋友,很好。崔風澤知道了,但有些惱怒,耿皓齊竟然拒絕過她。
「干麼還跟那種人交朋友。」雷鈞把安德瓴當成親小妹,當然是自家妹子最好,敢拒絕安德瓴的男人就不是好男人,總之他就是對耿皓齊很有意見。
「那個耿縞齊,不過就是個長得還不錯、身材也不錯、職業跟氣質也都還不錯的男人而已。」雷鈞看過耿皓齊一次,他用還不錯來形容,是因為不想承認耿皓齊很優秀。
崔風澤听了不免失笑,心過雷鈞真是深得我心,因為耿皓齊那家伙在他眼中也僅僅是還不錯而已。
鄙視完耿皓齊後,雷鈞開始強力推銷崔風澤,「崔老弟就強過他太多了,論長相身材職業跟氣質家世全部強過他!」
崔風澤在心里差點笑岔了氣,可是表面上仍舊維持淡然,只是不小心嘴角微微上揚了,還好沒人發現。
安德瓴則是尷尬死了,人家崔風澤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雷大哥這麼說,要她怎麼回應?
「我去買咖啡了。」她想趕緊離開現場,還把拉住崔風澤的衣袖說道︰「你也來幫忙。」
她把人拉走,是怕他留下來,雷大哥又對他說些有的沒的。
雷鈞笑容滿面的看著兩人同行的背影,越看越滿意,越看越覺得速配。
拖走崔風澤是直覺反應,但當兩人並肩走在校園里,安德瓴感受到路過女學生嫉妒羨慕的目光時,她覺得自己太沖動了。
崔風澤倒是一直堆著笑意。
安德瓴斜睨他一眼。「你似乎心情很好?」
「你看得出來?」意思就是承認了。
「為什麼?」
他總不好說是因為她跟耿皓齊不是情侶關系,所以讓他心情好吧,他只好回道︰「因為天氣好吧。」
安德瓴抬頭望著天,今天從一大早就是陰天,天空灰蒙蒙的,這樣叫作天氣好?他這個人倒也挺特別的。
接著她發現又跟上次一樣,放眼望去,沒有任何一只鬼出現在她眼前。
又清場了。
照道理說,這種天最是鬼魅們最愛出沒的時候,可是卻沒有半只出現在校園。
安德瓴瞅了身旁的崔風澤一眼,是因為他嗎?可是她又不敢問,但她總覺得他身上有一股氣,似正義又似陰魅,很難形容。
突地,她想到了一件事,忍不住問道︰「上次在餐廳,為什麼你會知道晚餐會吃不了?莫非你未卜先知?」
崔風澤神態自若地回道︰「我怎麼可能未卜先知,我的意思是,副校長的好意我無法接受,那一頓晚餐我應該會拒絕,先走一步,豈知拒絕的話我都還沒說出口,餐廳就突然停電了。」
安德瓴並未多想,點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真的很巧,我還沒遇到過這種事,後來我跟耿皓也沒心情再找第二家餐廳,他又恰巧被醫院ca1l回去,說有急癥病患,我工作也還沒做完,就回公司加班,晚餐就啃三明治解決。」
他微笑听她說,很滿意他們那天晚上並沒有共進晚餐。
他們一路來到學校近一間美式連鎖咖啡店,安德瓴一口氣點了三十杯咖啡,崔風澤先付了錢,還負責當小弟提咖啡。
「分一袋咖啡給我,我沒有那麼柔弱,連十五杯咖啡提不動。」崔風澤又是出錢又是出力讓她很不好意思。
他也沒裝紳士,一手一袋咖啡的確不好走路,便分了一袋給她。
在回去的路上,崔風澤重啟話題,「我有個同學最近受邀到台灣辦展,在展前會有一場小派對,大家坐著吃點東西聊聊設計之類的,你有興趣嗎?
「我那同學叫陳砷,香港人,是個專業的景觀設計師,他在香港跟上海、北京有很多知名的設計作品,他還是個裝置藝術家,這一次除了展出他的作品,還有他個人不曾公開的設計圖樣。」
當崔風澤說出陳砷這名字時,安德瓴一顆心就興奮的亂了。
身為知名景觀設計師兼裝置藝術家陳砷的粉絲,她當然知道陳砷要來台灣辦展一事,票她也早就買好了,只是她沒听說還有派對,想來受邀的都是陳砷的友人,或是在設計藝術界的名人。
「禮拜日晚上八點,在陳砷下榻的飯店,是由策展的單位幫他辦的,發出的邀請卡不多,客人名單是陳砷本人擬定的,你想一起去嗎?」
安德瓴立即點頭如搗蒜,能夠見到崇拜的設計師,當然要去!
「好,那禮拜日我去你家接你。」崔風澤順順當當就定下兩人的第一次約會,雖然他從沒追求過女人,可是他覺得自己還挺行的。
周日晚上這場氣氛溫馨卻專業的派對,與會的人都是台灣設計界可以喊得出名號的名人,安德瓴身處其中,覺得獲益良多。
除了見到陳砷,成就她小小粉絲的心願,她還得到陳砷的指點。
不過論到指點,陳砷大笑,勾起一旁崔風澤的肩頭說道︰「你身旁已經有這麼一個設計藝術界的大才子,要不是他走的是學術路線,如今在業界的名氣肯定比我響。」
聞言,安德瓴感到訝異,但又不是太訝異,自從崔風澤擔任這次案子的顧問以來,他們偶爾幾次談論到專業,他確實言之有物,而且有很多她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和盲點,也都是他提醒她的。
不知不覺,她對崔風澤的欣賞又更深了幾分。
安德瓴心情愉悅放松,派對上的餐點又是五星級飯店大廚所準備,她吃了不少美食,也不知不覺喝了不少杯香檳。
派對到晚上十二點左右結束,安德瓴的酒量還可以,可今晚她的情緒一直很High,現在感覺有坐頭暈。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先出去走走,我記得飯店旁邊就有公園,我們散散步吹吹風,等你酒意散了一點再回來開車。」崔風澤提議道,他今天是她的司機,刻意沒喝酒。
「也好。」安德瓴憨笑著回道。
他看著她因為酒意而泛起點點粉色的臉頰,目光再向下打量,她今晚穿了一件白色平口手工刺繡的長袖洋裝,洋裝很合身,襯托上她婀娜的好身材,洋裝長度及膝,算是有些正式,但又有點小性感,他覺得她今晚很迷人。
他們沿著公園的步道散步,冬天的夜晚氣溫頗低,安德瓴跟崔風澤都穿上大衣,身材高挑、容貌出眾的兩人並肩走在一起,畫面賞心悅目。
因為心情好,,又喝了酒,安德瓴說話的聲音有點高也有點快,就連走路都踫踫跳跳了起來。
「小心!」有一、兩次,崔風澤擔心她跌倒,出手相護。「你喝醉了。」
她用甩頭,發絲隨著她的動作拂過他的手,讓他的心微微顫動了一下。
安德瓴扶著他的手臂站穩身子。「好像有點醉了,呵,今晚實在太開心,不小心就喝多了。真是抱歉,我好像總是在你面前出糗。」
她仰首對他露出一個毫不設防、感激萬分的燦爛笑容。
安德瓴是那種喝了酒話就會變多的人,她沒等他接話,又繼續往下說,「第一次是對你態度不佳,第二次是失態在病床上哭,這一次則是喝醉,還要麻煩你照顧……我好像常常需要你照顧……」她一邊說一邊往前走,崔風澤陪著她。
她斜眼看向他。「怎麼今晚你的話這麼少?」說完,她搖搖頭又道︰「不對,應該是今晚我的話很多。」
他再也忍不住輕笑出聲。「話多才好,不會冷場。」
原來他喜歡的是個性很跳Tone,心里想什麼就直說或顯露在臉上的女人,簡單來說就是一個不必讓他猜的女人,像她這樣,而且她斜眼瞪人的模樣很誘人,帶了點傲嬌之感。
「男人不喜歡女人話多。」
「不,我喜歡。」
「真的?」安德瓴感到有些驚奇。
「真的。」崔風澤步伐穩健的跟在她的後方,兩人距離半步左右。
她沒有多想,順著他的話問道︰「所以你喜歡我?」
他也沒有猶豫,直接回道︰「對。」
「喔。」安德瓴停下腳步,微微側過身,慧黠的大眼楮眨啊眨的,可愛到不行,但也迷糊到不行。
很顯然她還沒有把幾句繞圈的話給兜在一起。
突然,她皺起眉心,舉手揉揉太陽穴。「我不太懂,等等,讓我整理一下。」
「好。」崔風澤表面上很淡然,其實心里已經笑到不行了,他可以確定跟她在一起絕對不會無聊。
「我話很多。」安德瓴又開始繞圈圈。
「對,你話很多,但我喜歡,我喜歡話多的女人,也就是說,我喜歡你。」崔風澤直接幫她把圈圈繞完,兜在一起。
可是安德瓴好像還是听不懂,她的身子搖搖晃晃的「我可能真的醉了……我需要一張床,我想睡覺。」
他有些無奈,但覺得這樣的她真的好可愛。「好,我送你回去吧。」
「嗯,謝謝。」她像個乖巧的小孩,還鞠躬眼崔風澤道謝。
崔風澤不免莞爾,就不知道酒醒以後,她還會不會記得今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