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預感罩上心頭,如斯思忖幾秒後才又道︰「阿杰,你先冷靜下來,我只是假設,你想……舞能有沒有可能被人綁架?你有沒有看到可疑人物?或是現場有沒有人目擊到什麼?」
「什、什麼?!」阿杰六神無主地東張西望,更加慌亂了。「我怎麼會遇上這種事?我要怎麼做?是不是要報警?小慧我們是不是要先報警,可是好像人失蹤不到幾小時不受理,對不對?俞醫師?你干麼搶我手機……」
「如斯,我是俞思邈。」俞思邈聲音听起來非冷靜,但仔細依然的听出聲線里的緊張。
「你也在現場?」如斯希望能從他口中听到令人放心的消息,像是舞能突然發酒瘋自己叫車走了之類。
「我只比他們先走一步。」俞思邈淡淡陳述。
只比他們先走一步?如斯全身微微發抖,已經預測到接下來的話不會是自己想听的。
思邈一定是看到什麼才沒有離開,還搶過阿杰的手機和她通話,問題是她能幫上什麼忙?
「我開車經過大門口,正好看見有一輛黑色箱型車跳下來幾個黑衣人,把舞能抓上車,舞能從頭到尾都在掙扎。」
如斯完全愣住了,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我開車追過幾條街,夜晚街道上沒什麼車,對方很快發現我在追他們,為了嚇阻我,朝我開了一槍。」俞思邈接著往下說。
居然還有槍?如斯被俞思邈這番話震得腦袋一片空白,舞能怎麼會惹上這些人?雖然她母親娘家那邊很有錢,可是舞能頂多就是一間餐廳的老板,黑道怎麼會找上她?
「如斯,來者不善,對方敢在大街上開槍恐怕背景不簡單。」
俞思邈每說一個字她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我想想辦法。」如斯听見自己這麼說道。
但是她能有什麼辦法?舞能是她的朋友,她卻不知道該怎麼救人……她跌坐在床沿,這個認知深深打擊了她。
沒事的時候她們是朋友,出事的時候她卻什麼忙也幫不上,自己算哪門子的朋友?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如斯慢慢回過神,說道︰「我去報警,報警前我必須先打電話跟舞能的母親說,說不定她母親那邊有人脈可幫忙處理,如果警察不辦理,我就在警局里,一定讓他們忙……幫忙把人找回來。」
「也許她母親那邊有人脈可以幫忙處理,但是那得打多少通電話?舞能,救人如救火,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俞思邈提醒道。
「可是我沒有辦法。」
「誰說你沒有辦法。」俞思邈沉定的嗓音頗有安撫人心之效。
「我能有什麼辦法……」她隱約中感覺到他似乎已有答案。
「去找龔昊天,如斯。」愈思邈終于亮出他的底牌。
「他又不是警察。」找他能做什麼?如斯很是懷疑。
「他有他的管道,別忘了他爸曾是警政署高官。」頓了一下,俞思邈又重復一次,「去找他,快去找龔昊天。」
「好,我去找他。」听見有辦法可以救舞能,要她跟鬼討藥單都沒問題,何況只是去求一個活人。
「現在很晚了,我讓他過去找你?」今晚風大雨大,俞思邈可不希望她在半途出任何事。
想起自己先前跟他撂下的狠話,如斯痛恨自己當初干麼把話說死,還說得那麼絕對又決絕,沒想到報應來得如此之快。
「不,是我有事求他,我去找他。」她說話時已經站起身,丟開頭上的白毛巾,任由半濕的長發垂落下來,一邊胡亂往身上加衣服。
「你坐出租車太危險,我開車去接你到他家。」俞思邈不喜歡冒險,如果被昊天知道自己讓如斯在雨夜獨自坐出租車過去找他,只怕昊天會對自己非常不爽。
唉,昊天到底打算什麼時候才要跟她說,他都為了她做了哪些事?打從自己認識昊天以來,只看過他意氣風發、沒有追求的瀟灑模樣,這種默默付出的深情形象根本不是自己所認識的龔昊天。
愛情,或許真能改變一個人。
「好,你在我家巷口等我,我給你地址……」如斯很快念出一串地址。
「十分鐘後見。」
結束通話,如斯馬上打電話給于舞能的母親。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最後電話轉到一名脾氣暴躁的婦人手中,一開口就把如斯臭罵一頓。
可是等于母弄清楚事情後,發出一聲尖叫,要她等一下,電話很快轉給于父,如斯才有機會好好把話說完。
于父听完後,只說他會盡快安排,便結束通話。
如斯在家里坐不住,穿上一件外套抓起皮包就沖出家門,連傘都忘了帶,快步沖入雨簾中。
她剛走不到五百公尺,右手突然被人狠狠抓住,猛力往小巷子內的一輛車上強行拖拉。
如斯驚恐的瞪大雙眼,想要放聲尖叫,卻被恐懼扼住喉嚨,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被強行拉上車後,如斯听到中控鎖上鎖的聲音,背脊迅速涼透。
她雙手使勁扯動門把,正打算盡自己所能動用所有暴力破壞車門逃出,就听見身邊傳來此刻自己最想听到的聲音——
「這麼晚,你還打算出門?」
如斯全身僵住,愣愣轉頭,看見龔昊天依舊穿著晚上那套深色筆挺的西裝,正皺著眉頭盯著自己。
怎麼這麼巧?他怎麼會剛好出現在這里?
看到他,她的心不自覺放松了下來,而濕漉漉的頭發,因為有冷氣吹著,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龔昊天見狀,開車門跳下車,小跑步到後車廂拿了件東西後,迅速又回到駕駛座上,把一團還包裝著的雪白毛巾遞到她面前,眼底寫滿不贊同。
那瞬間,如斯突然懂了。
他不是出現,他是來找她的。
如斯不等他開口,率先說道︰「我正要去你家找你。」
「找我?」龔昊天愣了愣,她居然會主動找他?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應該是俞醫師打來的。」她急匆匆地往包包里撈手機,但人就是這樣,越想快點做什麼就越難如願。
手機到底是在哪里,怎麼這麼難撈……
歌曲一直播放,如斯完全不敢看向龔昊天,怕被他發現這首歌是韋禮安的《好天氣》。
她不是故意選這首歌當手機鈴響,只是下意識的舉動,連自己都沒有發現,就這樣用了好幾年,直到他此時此刻坐在自己身邊,她才狼狽看見自己的一顆心,早已赤果果的宣唱著刻意被自己忽略的心聲。
「你別急,慢慢找。」龔昊天想假裝沒听出手機鈴聲的玄機,把車子開上路,只因她說了一句「我正要去你家找你」。
「找到了。」如斯松了好大一口氣,撈出手機後趕按下通話鍵,「喂?俞醫師。」
「我到了。」俞思邈將車子停在巷口,遲遲沒看到如斯,正擔心著該不會連她也出事了。
如斯咬著下唇,眼神快速看向坐在左邊的龔昊天,硬著頭皮說道︰「那個……咳,我在他車里了。」
她本來是想,俞醫師跟自己一起去找他,如此一來就不用單獨面對他,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
現在好了,說好拜托前醫師過來接自己過去,現在人卻已經在他車里,她都不敢去想俞醫師會怎麼看待她。
「他去接你了?不對,他怎麼可能比我快……」俞思邈略微停頓,像是突然弄明白了什麼。「哦哦,我懂了。」
這點停頓時間讓如斯窘得更厲害,俞醫師一定誤會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她盡量壓低音量說話,無奈車內實在太安靜,她說這句話時,還看見龔昊天微微挑了一下右眉。
「他知道你家在哪里。」」俞思邈這是肯定句。
「上次你們相親的時候,他送我回來。」如斯一邊說話,一邊偷偷往左瞄,果然看見龔昊天慵懶掃來眼,那眼神好像在說「這是我跟你的事,那家伙問那麼多當自己是法官啊」。
「干麼跟他解釋那麼多?」趁紅燈停下車子,龔昊天下一秒果然朝她伸右手。「拿來,我跟他說。」
「可是……」如斯見他堅持,又想到于舞能很可能被綁架的事,俞思邈是目擊者,應該能講得更凊楚,就把手機拿給他。「你好好說。」
龔昊天接過手機嘴剛張開,不曉得那頭俞思邈說了什麼,他的臉一下子沉下來,不著痕跡地看了如斯一眼,刻意壓低音量,簡短說了幾句話便結束通話。
紅燈轉成了綠燈
車子在龔昊天的控制下,略略一頓後,在街道上流暢奔行。
「俞醫師都跟你說了?」見他臉色沉重,如斯突然感到害怕起來,剛才被俞思邈逼出一臉的窘紅瞬間轉白。
「嗯,都說了。」龔昊天謹慎的注意周圍環境,動作利落的將車子開進山路。
「我家再五分鐘就到,你先進去把自己弄干,我出去一下。」
「你打算怎麼辦?」如斯听見他要出去,直覺事情不太對勁。
龔昊天沒說話,專注看著車窗外的山路開車,直到車子開進陽明山一棟別墅,穿過不小的前庭草地,停妥在大門前。
「你先進去休息,安頓好自己。」他轉頭看她,雙手還放在方向盤上。
「你打算怎麼辦?」她不安的又問了一次。
「如斯,听我的。」龔昊天顯然不想透露太多細節,有些事她不需要知道過程,只需要等待好結果即可。
「你打算怎麼辦?」如斯不免有些火氣了,同樣一句話她都問幾次了,他干麼不直接說,是不是情況很危險?
她孫如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女人,從前跟自己買畫當投資的富商當中,曾有全家大小一共五口人在異地被滅門,連三歲女娃都被歹徒心狠手辣給殺了。
她不需要安慰,她要听到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