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可以看見操場的走廊上,如斯穿著和周圍所有女同學一樣的白衣黑裙。
走廊上有人在嬉鬧,有人拿著排球在練習,打掃時間的校園總是比較躁動。
如斯和幾個要好的同學們剛從打掃區域回來,正要回教室。
「孫如斯。」不陌生的好听嗓音喊了一聲。
如斯的心隨即怦怦直跳,她並沒有回頭,不是因為沒有听到,而是害怕這只是太希望對方來找自己出現的幻听。
「喂!白馬王子在叫妳。」如斯身邊的女同學拉拉她的衣袖,率先轉頭看向聲音來源。
連同學都听到了,那肯定不是自己的幻覺……如斯轉過頭,看見吳衛然小跑步到自己面前。
她身邊的女同學看著斯文俊秀的吳衛然,瞬間失神。
雖然才國中,吳衛然的身形骨架已經長得很好,加上他總是挺直腰背,給人感覺更加挺拔。
尋常的白襯衫和黑褲制服穿在他身上,硬是比其他同年齡的男同學們更加閃亮俊逸。
吳衛然是班上公認的白馬王子,幾乎是全班女生芳心暗許的對象,如果有一、兩位比較不同的,也是認為他和某某某並駕齊驅。
換句話說,吳衛然在班上女生心目中,只有兩個名次,一是第一,二是和另個人並列第一,從未拿過第二。
「這個給妳。」吳衛然的右手臂往前伸直,攤開掌心,上頭擺著一罐罐身修長的飲料。
「給我?」一陣熱浪迅速從頸部竄到如斯臉部,轟的一聲,她臉頰泛紅。
「今天很冷,妳小心不要感冒。」吳衛然笑看她的單純,還有她因為一份關心而瞬間臉紅的可愛模樣。
「喔。」如斯接過他掌心上的熱女乃茶,溫熱的溫度透過瓶身源源不絕的傳到她手心里。「謝謝。」
吳衛然輕聲說了句「不客氣」後,轉身離開。
「白馬王子干麼對妳那麼好?」身邊不明所以的女同學拉拉如斯的衣袖,不解的問道。
「他是怕如斯感冒傳染給大家啦!」知道如斯正在和吳衛然交往的女同學,跳出來替他們掩飾。
女同學們在如斯身邊說了很多話,如斯一句話都沒有听進去,只是愣愣看著吳衛然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掌心里的罐裝飲料熱得發燙。
她低頭一看,掌心的熱迅速暖向心窩。
是她最愛喝的罐裝熱女乃茶……
一天下午要到音樂教室上音樂課,如斯故意最後一個離開,趁大家都走了,拿著一本畫著可愛貓咪的淡藍色日記本,走到吳衛然的座位旁,蹲,偷偷把日記本放到他書包里。
「孫如斯,妳干麼?」
突如其來的一聲低喝,當場嚇出她一身冷汗,這個聲音的主人是坐在教室最後面的死白目—龔昊天,好天氣。
她霍地站起身,看向教室門口,果、不、其、然!
她眼前是一名高大的男孩,皮膚黝黑,和吳衛然的挺拔俊秀相比,就像一幅隨興的潑墨山水畫,總是無所謂地撇嘴笑著,亮著一口白牙,雙手插在褲袋里,有點皮皮的慵懶,也有令人心顫的邪肆。
好天氣是班上同學替他取的綽號,說什麼不管天氣好壞,只要他出現,身邊就一定會變成好天氣。
全班同學都在胡說八道,每次他一出現,她就覺得精神緊繃,有種正在刮風下雨打雷的恐怖感。
「綁鞋帶啦!」如斯口氣頗差的回道。
她對誰都很有禮貌,如果真被對方的白目惹毛,頂多就是不說話而已,可她好似跟好天氣天生犯沖似的,每次踫頭就是劍拔弩張。
「最好是綁鞋帶。」龔昊天賊眼瞄了眼吳衛然的書包,看破但不說破。
察覺龔昊天眼神流轉的方向,如斯的神經線又繃得更緊了。
學校禁止同學們談戀愛,她和吳衛然雖然互相喜歡,平常頂多多看對方一眼,或者像剛剛那樣送個熱女乃茶就是極限了,連手都沒有牽過。
直到四個月前,吳衛然跟她,當然還有好幾個班上的同學,一起去逛文具店替班導買生日禮物,才出現改變。
逛文具店時,大概被他發現她一直在看一本畫著可愛貓咪圖案的日記本,過沒幾天,她抽屜里多了那本日記本,和一張折成愛心的紙條,上頭寫著—
我們來交換日記好不好?
沒有署名,但她知道一定是吳衛然。
當晚她就把日記寫好,隔天趁體育課大家都離開教室後,把日記本放到他的書包里。
從此,兩人開始交換日記,這件事除了知道他們正在交往的那位女同學之外,沒有人知道。
上學期,那位女同學的父親突然車禍過世,全班同學都包了白包,而吳衛然的那包特別厚,根據小道消息指出,好像有十幾萬。
車禍事件之後,如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女同學會知道他們偷偷談戀愛的事,不過她發現每次只要有同學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她都會跳出來替自己說話。
那位女同學是班上少數不把吳衛然當頭號白馬王子的女生。
她曾說,吳衛然雖然是每個女生夢寐以求的男生,可是如果要挑男朋友,她只會選好天氣,因為她希望天天都是好天氣。
又是一種徹頭徹尾的胡說八道。
如斯抱著音樂課本和筆袋快步走出教室,把龔昊天遠遠拋在身後,接近音樂教室時,就听見音樂老師正在怒吼—
「上課要準時!你們到底要老師說幾遍才會懂?」男老師站在講台上咆哮,眼尖看到想偷偷模模溜進教室的如斯,立刻指著她大聲質問,「妳,說!為什麼這麼晚進教室?」
「報告老師,我拉肚子。」如斯原本就彎著腰走進教室,被老師一吼,一手拿課本,另一手趕緊捂著肚子,裝出一臉不舒服。
「拉肚子……」
音樂老師瞇細雙眼,上下打量著她,正要破口大罵,就听見門口傳來又響又亮的聲音—
「報告老師,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龔昊天甫一出場,立刻吸走男老師全部注意力。「為什麼遲到?!」
「報告老師,我找不到教室。」龔昊天說得臉不紅氣不喘,他也算是功力深厚的惹毛老師高手。
此話一出,馬上有同學破功偷笑。
這些低聲竊笑硬是讓音樂老師不爽的情緒又往上飆升兩個刻度。這些孩子到底有沒有把音樂課放在眼里!
「開學到現在已經上過多少次音樂課了,你還找不到教室?」音樂老師看著他的眼神彷佛在告訴他,你這個死小孩居然想唬弄老師,當心老子一掌拍死你!
此話一出,同學們又是一陣竊笑,直到音樂老師狠瞪了眾人一眼,斷斷續續的竊笑聲才逐漸平息。
「報告老師,我不小心走回以前的音樂教室。」龔昊天露出一口白牙,無所謂的笑著,見教室里的同學又開始鼓噪,隨興扔過去一個制止的眼神,結果只是引起更大的騷動。
「走回以前的音樂教室?你去站在門口听課,順便把教室位置記牢。」男老師從大吼大叫晉升為鬼吼鬼叫,「全都是借口,現在的小孩根本不在乎音樂課!一點音樂素養都沒有!」
「老師,好天氣不是不在乎音樂課,他是什麼課都不在乎。」有同學跳出來說話。
「沒出息!將來看你怎麼在社會上立足!」音樂老師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怒瞪著龔昊天。
「老師,好天氣說課本里的東西他沒興趣,他有興趣的是課本以外的書。」又有同學跳出來說話。
「還有到處亂拆機器。」
此話一出,全班哄堂大笑。
教室內鬧烘烘的,站在教室外的龔昊天手里拿著一塊主板把玩,听見笑聲抬眸往里頭看了一眼,大概覺得無聊或跟自己沒關,又低下頭擺弄手里的東西。
吳衛然轉頭看向如斯,那眼神好像在說「好險妳逃過一劫」。
如斯對他笑了笑,也不敢太張揚,笑完立刻拿音樂課本擋著臉。
只是一堂音樂課下來,她忍不住偷偷往龔昊天的方向看過去好幾次,不清楚這算不算現世報?
好天氣監視她的行為,結果就被音樂老師罰站。
音樂課一下課,好天氣的幾個好兄弟立刻沖到他身邊,一路打打鬧鬧的回原教室。
如斯走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剛好能夠听到他們互相吐槽—
「老實招來,為什麼那麼晚進音樂教室?」
「對啊!今天早上你不是還提醒我們,上男魔頭的課要提早入席,不然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自己招,不要兄弟抓你去阿魯巴才說實話,那可是會讓人痛到流下珍貴的男兒淚喔!說說說,你到底在干麼?」
「我真的迷路了。」龔昊天將音樂課本和筆袋丟給身邊的男同學幫忙拿,自己仍繼續把玩著已經玩了一整節音樂課的主板。
「靠!把你放在移動的迷宮里,你都能自己走出來,區區一間音樂教室可以讓你迷路?」跟好哥們還說謊,罪無可赦啊!
「是不是校花又來找你?」嘿嘿,這個有可能喔。
幾個大男孩彼此交換曖昧的眼神,手肘互相推來推去。
「如果是因為校花而迷路,我好像就可以理解。」校花一出現,大家就月兌線,很好理解的啦!
「今天好天氣又不練跑,校花來找他干麼?又看不到好天氣高速跑起來的完美英姿。」比較傻憨的同學慢半拍的又問。
「談戀愛除了用眼楮談以外,還可以用嘴巴。」
看練跑只是談戀愛的活動項目之一,情人間還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譬如……
「他們接吻嘍?」
「思想很邪惡耶你,我是說用嘴巴聊天談戀愛,不是親親啦!」
幾個男同學嬉笑著好不快樂。
「男生真的很幼稚。」如斯嘖了一聲,一臉嫌棄的繞過龔昊天這群人。
「好天氣跟妳說什麼?」知道如斯和吳衛然交往的女同學突然問。
「啊?」如斯愣了愣。
好天氣怎麼可能跟她說什麼?他們都直接吐槽來吐槽去,根本沒空好好說話。
「五樓音樂教室我的座位正可以看見四樓我們的教室,我看見他主動找妳說話。」女同學表情認真地道,「你們說了什麼?」
「沒什麼。」她早忘了他們說了什麼,反正沒重點,說完她就都不記得了。
「喔?」女同學臉色往下沉。
「真的沒什麼。」如斯見女同學臉色不對,趕緊再強調一次。
「如果沒什麼,他為什麼不跟那些人說在跟妳說話?」女同學不信任的瞅著她。
「我不知道。」她怎麼知道好天氣是怎麼想的,她又不是他。
女同學直勾勾的盯著她,半天不吭聲。
如斯感覺到被一股不友善的氛圍包圍,也有些不知所措,正想開口說點什麼好緩和氣氛,吳衛然走了過來,遞給她一瓶熱的罐裝熱女乃茶。
等她回過神,女同學已經不在她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