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樺在術後兩個時辰便排了氣,進食也無礙,只不過麻醉效力一退,他感覺到傷口劇烈疼痛,不過這是正常的。
秦肅兒開了服用的湯藥便要告辭,倪氏千恩萬謝的送上厚厚的謝酬,秦肅兒接過手,掂掂重量,估模著有一千兩銀子,嘴角不自覺上揚。
她這是見錢眼開嗎?來到古代,她覺得自己都快往錢眼里鑽去了,前世她可沒這麼貪財啊!
「那我就告辭了。」她把錢袋收進衣襟里說道。
她要走,蕭凌雪自然也跟著她走。
韓青衣卻不冷不熱地道︰「秦大夫不留個住處嗎?侯爺有什麼閃失,我等也不知如何處置。」
秦肅兒心里明鏡,知道韓青衣想要她的地址是要查她的私事,她大可以像昨天那般敷衍了事,可他此話一出,薛老夫人和倪氏都眼巴巴的看著她,對著病人家屬,她不能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她在心里把韓青衣罵了一番,尚未想到如何推托,蕭凌雪低沉的嗓音已先她一步響起——
「若臨安侯有事,你盡管上軍機閣便是,我擔這個責任,可行?」
他說話的口氣多少有些重,韓青衣臉色倏地一變,很意外他會當眾護著秦肅兒,他不甘心卻也不能再窮追不舍,只能懊惱地朝蕭凌雪拱了手。「下官並無他意。」
凌雪面色冰冷,冷聲道︰「沒有最好。」
蕭凌雪如此不悅,薛老夫人和倪氏自是不敢再多問秦肅兒住在何處,可她們心里實在不安啊,刀是她開的,現在她要走,她們卻不知要上哪兒去找。
秦肅兒忙道,「你們相信我,我保證病患今日無事,我明日會再來看看。」
好不容易,總算出了臨安候府大門,上了蕭凌雪的馬車,秦肅兒吐了口長長的氣,手支著下巴,雙腿交迭,掀開豆綠色鮫紋紗車簾,看著外頭熙來攘往的大街,腦子里閑不下來,思索著韓青衣的話,心里頓時有種貓抓的難受,心情也有些浮躁。
她的計劃是離開王府,自己開醫館,可眼下就遇到第一個難題,她都沒個光明正大的任處,要如何開醫館。
蕭凌雪坐在她對面看著她,他的印象中,沒有哪個女子在他面前有如此懶散的坐姿,穆越彤巾幗不讓須眉,可在他面前,坐姿亦是莊重,絕不會像她如此隨意。
即便她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可他總是個男人,她應該要格外端莊才是。
奇怪的是,他並不討厭,甚至喜歡她在他面前這般放松,若有別人在場,她如此這般就不可以了,他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另外,他也不允許她這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不與他說話。
他看著她那雙水潤亮又明顯寫著煩惱的眼眸,開口說道︰「你沒個落腳聯系的地方,總歸不是辦法,若有人要找你出診,也尋不著你。」
秦肅兒難掩訝是他居然知道她在想什麼,于是不再看著窗外,她放下了車簾,拿出衣襟里的錢袋,正色地問道︰「用這些銀子能買間象樣的宅子嗎?」
蕭凌雪想說我名下的宅子多了去,可以任由你挑,但他對她多少是有些了解的,她肯定不會接受,說不定還會跟他翻臉,只好回道,「買間普通的二進宅子是可以的。」
京城居,大不易,京師的地價房價自然是大雲朝最貴的,他們適才離開的臨安侯府就造價幾百萬兩。
一听可行,秦肅兒便來了精神,「那你們這里買宅子要用什麼管道?中介?還是哪里有買賣宅子的訊息?」
蕭凌雪不知中介是什麼,回道︰「把你的要求告訴我,我派人去辦便是。」
這里沒有網絡,要她逐一去看房子她也嫌累,他肯幫忙再好不過,她馬上回道︰「要有個大院子能曬藥草,至少要六個房間,淨房要有兩間,地點不能太偏僻。」
講到藥草她就覺得可惜,那去雲峰山采的藥草全沒帶出來,但要她再去,她實著不敢,想到那頭老虎她便心有余悸。
兩人回到軍機閣,蕭凌雪讓多兒帶秦肅兒去用午膳,他自己則不知道辦什麼事去了。
秦肅兒樂得在擺了冰的廂房里享用精致的膳食,而後又吃了碗果子冰,心滿意足的躺在床上休息,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秦大夫,該起床了。」
秦肅兒從夢中被喚醒,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揉揉眼楮。「我睡了多久?」
多兒笑了笑。「快兩個時辰吧。」
秦肅兒嚇了一跳。「這麼久?」
多兒柔聲道︰「婢子備了溫水和換選衣物,您去沐浴吧,待會兒婢子給您梳頭。」
秦肅兒點點頭。
也好,昨夜宿在臨安侯府,也沒帶衣物,便沒有洗澡了,夏天又熱,全身黏乎乎,洗個澡才清爽。
沐浴好,換上一旁架上的衣裳,淺紫色束腰比甲,是淺紫色的馬面裙,不得不說,相當適合她。
多兒給她準備的衣裳真是一套比一套漂亮,看著不像下人的衣物,不知是哪里來的。
她從屏風後出去,多兒候在那兒,一見她便眼楮一亮地道︰「秦大夫真真是美人胚子,穿什麼都好看。」
秦肅兒好奇的問道︰「多兒姑娘,我穿的這衣是你的嗎?」
多兒掩嘴一笑。「婢子哪有資格穿這樣好的衣裳,給您穿的衣都是五爺吩咐『雅繡坊』送過來的。」
「雅繡坊?」
多兒帶著笑意道︰「秦大夫不知道雅繡坊?雅繡坊及是京城第一繡莊,里頭的繡娘個個手巧,自然了,訂制衣裳也是貴得很,尋常人家若要訂制,他們地也不會接單,可以說是有銀子也買不到,能穿上雅繡坊的衣裳等于是種身分地位的象征。」
秦肅兒有些怔然,他竟為了她這麼用心……
多兒沒發現她在走神,拿起梳子興匆匆地說道︰「婢子給您梳頭。」
多兒給她梳了個彎月髻,興許是知曉她不愛復雜的發飾,便只紿她斜插一支瓖琉璃的蓮花簪子,淡雅適宜。
「太美了!」多兒滿意地看著梳妝鏡里的佳人,淺笑道︰「五爺在外等您呢,您快出去吧!」
秦肅兒不知道蕭凌雪在外面等她,想著自己又是沐浴又是梳頭的,他不知道等多久了,這時卻也產生了點奇怪的心情,她這樣好像專程為了赴他的約會在梳妝打扮似的。
開了門,外頭已是月娘高掛、滿天星斗,她這一睡,好像不只睡了兩個時辰。
房廊外的方形院子里,果然見到身材頎長的蕭凌雪負手而立。
大片月光灑落他一身,就見他劍眉斜飛,黑眸宛若星辰,白玉冠束發,一身深紫色綢袖致裝打扮,前襟繡了鳥獸花紋,足蹬黑色軟底小牛皮靴,腰間佩著一把瓖藍寶石的寶劍,玉樹臨風,儀表不凡。
在開門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她的心竟用力跳了一下,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聲。
又不是沒看過男人,前世看多了去,怎麼她看到蕭凌雪竟會有這麼異常的反應?
想到他跟韓青衣和倪氏等人說話的命令式語氣,那人上人的姿態,他到底是何方朝廷勛貴?
見她出來,蕭凌雪朗的臉上立即浮起一層淡淡的笑意。「可養足了精神?」
他一笑,竟令秦肅兒怦然心動,有了笑容炫目之感,她馬上移開目光,克制住心頭的波動,哼了哼,「養足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敢跟他眼神接觸。
蕭凌雪看著她,眉頭微微向上一挑,帶出一縷笑意,「那,我們去看宅子。」
她頓時忘了不自在,興奮地問道,「這麼快就有宅子可看了?」
他點了點頭。
當然了,都是他名下的宅子,要何時看都行。
出了軍機閣,蕭凌雪微笑道︰「也不遠,散步過去便可。」
月色如此好,還有陣陣拂來的晚風,秦肅人兒自然無異議。
兩人走了幾條街便來到繁華的中心地帶,秦肅兒見到從城南街到城北街,兩邊高高懸掛著各色花燈,迎風搖曳的花燈下是一片浩瀚的織錦,綿延不絕、艷色充沛,看得她目不暇給,還有無數的擺攤小販,燈火通明,人山人海,游人如織,有許多人駐足觀賞織錦,熱鬧得跟過年似的。
「街上怎地如此熱鬧?為何要展示那麼多織錦?」她好奇的問道。
「你不知今日是七巧節?」蕭凌雪微笑,極有耐心的為她說明,「每年的七巧節,主持節慶的禮部會召集百姓家中巧手的婦人,用七孔針和五色線繡出各式織錦嵌于屏上,供人欣賞與品評,算是京城的大盛事。」
秦肅兒望著街道兩旁那無數對月迎風的織錦,只好說道︰「我不是京城人,家鄉那兒不時興這樣過七巧節,所以我不知道。」
他牽起了她的手,寵溺一笑。「以前不知道無妨,現在知道便可以了。」
她的小手掙扎了一下,他卻是緊緊的握著,她有些急。「你還不放手?要是教人看見了……」
蕭凌雪神情溫柔,「小蝴蝶,你看看周圍的人。」
秦肅兒依言往周圍一看,看來大雲朝還算民風開放,街上牽手的年輕男女不只他們,她頓時不緊張了,任由他牽握著。
後來她回去問了潤青才知道,原來在大雲朝,訂了親的男女便形同夫妻,牽牽小手是被允許的,尤其在七巧節這日,未婚夫妻會一塊兒去拜月老廟,感謝月老賜予的好姻緣,也祈求月老讓他們白頭到老。
秦肅兒這時已經整個人都放松了,與蕭凌雪游起街來,她對織錦是外行,但因為繡工實在巧奪天工,是以她也看得津津有味。
見她有了興致,蕭凌雪興匆匆地道︰「走,我帶你去個地方,能更清楚的看到大片織錦。」
她被他拉著走,不知怎地,她嘴角上揚,老是想笑。
或許是因為心情好吧,穿越過來之後,她沒像此刻這麼放松過,這樣跟他嘻嘻哈哈的,渾然忘卻了這是另一個時空。
秦肅兒被蕭凌雪拉到了城樓下,高聳的城樓上有好幾個佩刀衛兵來回巡守,她再不懂丁代規矩也知道城樓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上去的,不然明知道視野好,別人怎麼都不上去?見他似乎真的要登上城樓,她趕緊拉住他。「你瘋啦?」
蕭凌雪自信地道︰「在京城,還沒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秦肅兒在心里啐了一聲,心想女廁你就不能去,不過這里還沒有男女廁這究,說了他也听不懂,算了。
她硬是被他拉上了城樓,說也奇怪,他們並沒有受到阻攔,那些衛兵還紛紛恭敬地向他見禮,她再度驗證了他是勛貴中的勛貴,身份肯定十分尊貴,還能吩咐衛兵不許靠他們太近,也不能面對著他們,要背對著他們,衛兵們都恭敬應是。
不得不說,在城樓上看織錦,和在近處看,的確截然不同,夜幕下,彷佛是一片璀璨的繡海,風一拂過,宛如海浪起伏,金線銀絲如火樹銀花。
秦肅兒看得忘我,蕭凌雪趁機由身後圈抱住她,將她鎖在城牆和他的胸膛之間,當她察覺到時,心在胸膛里一陣亂跳,竟是隱隱有些期待。
受到浪漫的情境催化,加上她又有個現代人靈魂,便也沒有矯情的推拒了,任由他摟著。
他自行將她的不抗拒視為兩人心心相印,他的眼眸里滿是濃濃情意,輕揉著她腰際,唇在她頸側來回廝磨,不時吮吻著她小巧雪白又柔軟的耳垂,他渾身忍不住發燙,一種從未有過的激越情感充盈了他的四肢百骸,對她的也同時升起,燃著強烈的渴望,他想要擁有她,想要她做他的女人。
秦肅兒縱然沒看到他的神情,但可以從他的肢體動作感受到他如絲纏綿的情意,她也不知不覺對他動了心,所以此時此刻,她不想再說什麼我是有夫之婦來破壞氣氛,反正說了他也不會信。
他們在城樓上耳鬢廝磨了半個時辰,無聲勝有聲,兩人對彼此的肢體反應已說明了一切,若不是她提醒他要去看宅子,恐怕他想跟她在城樓上待到天明。
宅子離軍機閣後門不遠,由于軍機閣佔地遼闊,後門離正門很遠,而秦肅兒根本還搞不清楚京城的地理位置,也不知曉他帶她去看的宅子就位在軍機閣後門附近的胡同里,他們根本不需要離開軍機閣,只消從後門過去即可,他卻故意把她帶到街上去,實在居心叵測。
宅子位在迎軒巷,秦肅兒看了宅子後果然是滿意的,宅子有個大前院,種了扶疏花木和果樹,正房有六間,偏房有八間,六扇門的前廳十分寬敞,做為藥鋪剛剛好,淨房有兩間,她打算把其中一間改造成她想要的干濕分離,既能如廁也能沐浴泡澡。
凌寶早候在宅子里,望穿秋水、等得腿酸才見他倆有說有笑的現身,他不敢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一邊陪看格局一邊說道︰「這兒離軍機閣近,宵小不敢靠近,秦大夫肯定能住得安心。」
這三進的宅子價值從八十萬兩啊,半年前才花了大筆銀子重新整理修葺過,主子卻要以一千兩便宜的價格賣給秦大夫,他听了心都在滴血。
可他也是有眼力的,主子這分明是個摘星星摘月亮的甜寵節奏,且看兩人的互動,好像八字有一撇了,看來主子肯定是要納秦大夫為妾,在王妃讓主子生厭的情況下,秦大夫必然受寵,他不得不好好巴結。
「就決定這里了。」秦肅兒四處看過,十分滿意,院子寬闊井然,四周皆有廊廡,後園竹影幢幢,還築了座小亭子,頗有詩意。
「不看別處了?」蕭凌雪露出笑容,他就是刻意要把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特意選了這處宅子。
「不看了,就這里了,我跟這兒投緣。」秦肅兒沒發現蕭某人心里的小九九,又道︰「我的醫館要職名『惠仁堂』,不知道哪兒可以做牌匾?」
她前世在惠仁醫院上班,取名惠仁堂,當做對前世的一個念想。
「惠仁堂是吧?」凌寶堆著笑臉,卑躬屈膝地道︰「這種小事交給小的就行了,其它有什麼要采買的,也一並交代給小的吧,能為秦大夫做事是小的的茉幸。」
秦肅兒勾起唇角一笑,「是你說的,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洋洋灑灑列了一大堆要添購的品項,什麼鍋碗瓢盆、米面油鹽都在其中,凌寶听了個目瞪口呆,嘴角一抽一抽的,但他大話都說出去了,盡能硬著頭皮接下來,心里又把她恨了一遍。
秦肅兒把林曉鋒一家撥到惠仁堂住,言明了惠仁堂就交由他們一家五口打理,若有人要請她出診,讓林曉鋒問明了住址,再去王府通知她。
能夠由王府獨立出去過小門小院的生活,林曉鋒一家自是喜不自勝,不但每個月的生活費有五兩銀子,且是自個兒開伙,想吃讓什麼都行,主子從不干涉那些,不但如此,主子還大方給他們加月銀,雖然主子說日後要他們學習認藥草和制作藥丸是難了點,他們還是願意全力以赴。
秦肅兒決定要費點心思教林曉鋒一家認藥草,只要他們不太笨,日後制藥的活兒就都交給他們了,她一個人只有兩只手,若是藥丸賣得好,她肯定忙不過來,她看林曉翠、林曉花都挺機靈的,只要好好裁培,將來可當她在制藥方面的左右手。
隔天一早,林曉鋒便照秦肅兒的吩咐去王府接她,她說好了要去臨安侯府給薛樺復診,都收了人家一千兩銀子,自然要把事情力好好辦滿。
林曉鋒接到秦肅兒之後,先將她載到了惠仁堂。
昨兒夜里天黑,秦肅兒沒看清楚,現下將周圍環境看清楚了,更加喜歡這里。
迎軒巷青石鋪地,兩旁皆是粉牆,四公尺來寬的小巷打掃得干干淨淨,來到惠仁堂,正中是黑潦的如意門,就見金底黑字精致大氣、寫著惠仁堂三個大字的牌匾已經高掛在門楣上,大門邊還有個直立的實木古樸木匾著「秦府」兩字,旁邊有株綠葉茂盛的老衫樹。
她步上台階,輕撫著秦府兩字,心中終于踏實了,這是她自己的房產,她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她暫時將房產過在潤青名下,一來因為她的姓名不能曝光,二來她怕自己哪天突然穿回去現代,宅子記在她名下可就棘手了,記在潤青名下,到時潤青可以把宅子賣了,把現銀分給所有陪房。
進了屋,她很訝異的發現才一夜時間,屋里已經大致打理好了,正廳兩溜的花梨木帶帽椅,長條茶幾上供著青花魚藻紋梅瓶,正中牆上掛著一幅工筆春山花鳥圖,兩邊還有兩幅雅致的盜極畫,其它家具擺設多為楠木或紫檀木,可說是面面俱到,全都備齊了。
她難掩驚訝。「這些東西……」
林曉鋒笑道︰「都是凌寶小爺親自監工搬進來的,每間房里的東西都齊了,甚至還送來一車的新鮮肉魚和青菜瓜果,還有好幾筐的冰,光是那價比黃金的甜瓜就有一簍子。」
秦肅兒不是木頭,自然知道這絕不是凌寶的用心,而是某人的用心。
昨日她要離開時,蕭凌雪纏著一直不肯讓她走,但最後實在拗不過她的堅持,只好再三叮嚀他今日一早便會過來,要她也過來。
昨她被氣氛沖暈了頭,才在城樓上和他摟摟抱抱、耳鬢廝磨,心情有如熱戀一般,回去後靜下來想,她真是瘋了才那樣,她是有夫之婦,卻讓他陷入情網不可自拔,將來她要如何收場?他一直在說提親的事,她又如何能嫁給他?
「王妃可要用早膳了?」吳氏過來請示。
秦肅兒回過神來,說道︰「吳嫂,以後叫我小姐就行了,也跟其它人說一聲,在這里都稱我小姐。」
吳氐是個憨厚的,從善如地道︰「明白了,小姐,小姐可要用早膳了?」
秦肅兒才點了點頭,前院便傳來動靜,果不其然,是蕭凌雪來了,後面跟著凌寶還有好幾個人,也不知又送了什麼來,一箱箱的。
蕭凌雪一身白衣紅色箭袖勁裝,腰間垂著枚羊脂玉佩,秦肅兒一抬眼,竟移不開視線,想到他昨夜的痴纏,她心里一熱,腦海中止不住的浮上了許多遐想,被他壓在牆上熱吻會是什麼滋味?
「看過你的房間沒有?可還滿意?」蕭凌雪看著她臉若朝霞、眸光盈盈,他的眼角眉梢不自覺漫上笑意。
她今天穿著淺碧色繡水仙的裙衫,簡單的髻上用淺碧色絲帶綁著,襯得容貌益發清麗,十分適合她。
如今在他眼里,子經沒有什麼不適合她了,在他看來,她什麼都是好的,放進眼里也不會疼。
「我才剛到。」秦肅兒感覺到心跳微微加快,刻意將視線撇向指揮下人搶著箱子往東廂房而去的凌寶,問道︰「那些箱子里裝的是什麼東西?」
「我們過去你看了便知。」蕭凌雪的語氣里盡是柔情。
房里,林曉翠和林曉花正在整理打開的箱籠,竟然是一身又一身名貴的四季衣物和精巧的首飾,光是衣裳就分了皮、棉、夾、單、紗,首飾里甚至有支簪子上瓖著兩顆龍眼大小的南珠,還有一枚絕對是天價的象牙白玉蘭珠花,看得她們眼楮發亮。
她們對主子的事一知主解,只听兄長說過主子竟有一手隱藏的醫術,如今靠著醫術給人看診,賺了許多診金,不過這事要瞞著王府,因此她們要注意意行,千萬不能讓人發現她們是從翼親王府出來的。
「你們兩個小心點,不要磕踫壞了。」凌寶在心里直犯嘀咕,主子這是養外室的規格了吧?不過養外室總比正式納為妾室得好,他可見不得秦肅兒進王府做妾,他們堂堂翼親王府,豈是一個來路不明的鄉野醫女能進的?
「是!」林曉翠和林曉花也不敢問這些昂貴的東西是誰給主子的,認分的繼續整理。
外頭,林曉鋒領著蕭凌雪和秦肅兒來到廊外。
林曉鋒道︰「小姐不在,小的便自作主張,挑了最大的一間房做為小姐的寢房。」
秦肅兒點了點頭,進了房。
房間果然寬敞,正中牆上掛了天青花蘆燕紋瓷板畫,八道如意窗欞糊著碧色窗紗,還掛上了水藍色的軟紗簾,地上鋪著海棠紋涼地席,四個角落皆擺著粉彩八挑紋冰鼎,里頭的冰徐徐冒著白煙,燻筒里也不知用了什麼香,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雅好聞的清香。
落地對折樟木繡海棠花屏風區隔了內外,里面是一張黑漆螺鈿人八步大床,紗帳子用銀鉤掛了起來,居中置著粉彩龍鳳紋瓷枕,床邊還有個青花獅紋脈枕,床前有兩張青花瓷繡墩,床有盞羊角宮燈,床角則是兩人高的穿衣鏡。
秦肅兒不由得看向蕭凌雪,就見他眼里盡是寵溺的笑意,彷佛在說,你是我的小蝴蝶。
窗處鳥雀啁啾,她胸口一熱,驀然生出了歲月靜好之感,這可比她在瑞草院的寢房舒適好幾倍,她真想這麼住下,不要回王府了,不,不回去現代好像也可以。
「小姐,您快來看看這些衣物,極是名貴。」林曉花見主子來,很是興奮。
秦肅兒過去看了,春天穿的灰鼠羊皮,夏天穿的薄紗、葛紗,秋天穿的珍珠毛,冬天穿的紫貂、玄狐,還有滿滿當當的步搖、發簪、花翠、耳環、戒指,還有一匣子拇指大小的貓眼石……看看看著,胸中漸漸被柔情填滿。
可是很快的,她便意識過來這些衣裳首飾代表著什麼,代表著他的心!
這個男人對她這麼好,可她無以回報,不能再讓他和自己越陷越深了……但是一想到要拒絕他的感情,她的心不受控制的微微發澀。
「這些我不能收,你拿回去。」她對蕭凌雪說完,又轉身對凌寶道︰「凌寶,宅子里所有物品加起來多少銀子,你合計好之後告訴曉鋒,一分錢都不要少。」
凌寶臉色一喜,正要應好,卻見主子渾身一僵,一臉陰沉,他嚇得連忙把到口的話吞回去。
蕭凌雪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沉聲說道︰「都出去!」
凌寶連忙擠眉弄眼示意林曉翠和林曉花跟他出去。
片刻之後,房里只剩蕭凌雪和秦肅兒,最後一個離開的不知道是誰,還很識趣的帶上了門。
蕭凌雪的眸光越來越深沉,秦肅兒心跳得快,一股奇異的燥熱自她體內隱隱揚起,她忍不住一陣口干舌燥。
她潤了潤唇,壓下怦怦亂踫的心,強作鎮定的看著他。「你這是做什麼?」
蕭凌雪冷不防大步向前,一把將她拉進懷里,她一陣心跳耳熱,眼睫微微顫動,而他竟如她幻想過的一般,兩步將她逼到了牆邊,不由分說的低首攫住了她的唇,吻得如同暴風過境一般強烈。
瞬間,秦肅兒已經忘了自己原本要說什麼,她的腦子一片模糊,這與她在崖底胡亂吻他時截然不同,這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熱吻,她覺得自己快窒息了。
過了許久,直到吻夠了,蕭凌雪才微喘著氣,稍微退開,但他火熱的目光仍舊緊盯著她,手指從她的眉踫到她的唇,嗓音有些沙啞地說道︰「昨夜我就想這麼做了。」
事實上,昨夜回去之後,他滿心滿腦都是她,思潮洶涌不定。
他有了一個新的決定,他不能讓她做他的側妃,那太委屈她了,如今他全心全意愛著她一個人,他要她做他的王妃,不屈居在任何人之下。
思及自己的王妃身分,秦肅兒心緒紛雜,怨老天為什麼要讓她穿成人妻,讓她遇見有感覺的人也不能心動。
她以為他的戀愛細胞已經死了,但此時听到他這麼說,她的心怦然擂動,很想回答他「我也是」,昨夜在城樓上,當他由身後摟著她時,她真的很想反身吻他。
可是這些話當然不能告訴他,眼下先過了這關再說,以後再慢慢疏遠他,只要她把持得好,他也只能放棄了吧,以他的條件,不愁沒有女人,很快他便會忘了她,忘了他曾吻過她,忘了曾經愛上她,他會把他的疼給其他女人……
想到這里,她的心隱隱發疼,臉色忽然變得黯淡,「你先放開我,我還要去臨安侯府,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蕭凌雪從善如流地松了手。
他們尚無婚約,他就這般吻她,或許她會認為他不夠尊重她,想得嚴重點,或許她會認為他在佔她便宜。
來日方長,等他將府里的那個女人打發掉,再和她訂下婚約,屆時他想怎麼親她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