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來人是厲母。
她一闖進來便不由自主地瞪著厲傲陽，臉上充滿不可思議。
「你還知道我是你媽，那你告訴我，你剛在是在做什麼？」
「我在做我想做的事。」厲傲陽認為這種事沒有什麼需要解釋的，他老媽本來就對佟茉莉有偏見，多加描述只會越描越黑。
「你想做的事就是給這個女人錢？你在花錢養她？」厲母用尖銳並且將近失控的語音問著，狠厲的目光隨即轉移到佟茉莉身上。
「男人跟女人在一起，有哪個男人不是賺錢、花錢養女人的？難不成還要女人反過來養他？那不管怎麼說都丟臉了吧？」厲傲陽用有些涼然，卻也沒有任何不妥的話語回應著。
然而，他的無所謂和灑月兌，以及包容佟茉莉的決心並沒有得到厲母的認同。
「你說的那些我都不知道，身為你媽，我只知道你已經忘記那個前車之鑒了。你到底是不是傻？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模樣，你就甘心再上當受騙，一定是這個壞女人害你變成這樣子的吧！」
「你不要一遇上看不順限的事，就把錯誤全推到茉莉身上。」厲傲陽皺著眉，用略帶沉怒的語音反擊厲母。
「我把錯誤全推到她身上？呵呵，你說得好，你爸走得早，你是我含辛茹苦帶大的，你本來听話懂事又懂得孝順，你一路走來我也看得見你有多辛苦，結果呢，以前懂事的你到哪里去了？」
「你……」真是對牛彈琴，雞同鴨講，厲傲陽感到有點頭痛，差點想扶額嘆息。
「都是你這個壞女人不好，都是你！」厲母踩著高跟鞋，走向佟茉莉，「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沒想到這次真被我抓到了，你竟然在騙我兒子的錢！」
「媽！」厲傲陽嘗試怒喝著掩蓋那些辛辣的言辭，然而卻毫無半點作用。
「我沒有……」佟茉莉弱弱回話，她望向厲母時，臉上、眼里皆充滿著哀傷。
「沒有，什麼沒有？就是這張臉！我就記得你這張臉，你這張虛假得不得了，還刻意裝出一副可憐模樣的臉蛋就跟當年那個欺騙了傲陽，玩弄他感情，又為了錢把他拋棄的壞女人一模一樣！」
「什麼？」起初佟茉莉沒听懂，只是站在原地呆眨著一雙填滿無辜的眸子，後來她突然想起了一些話，那些魏禹騫曾對她說過的話。
我無權言論你了不了解他，更無權判斷你們適不適合，只是如果他因為一時生氣做了什麼令你難以理解的事，還請你多體諒。說真的，我以前也認識像你這樣的女孩，我是透過傲陽認識到她，你要不要猜猜看，那個女孩做過些什麼？
那個女孩跟你真的很像，不是說外貌，而是氣質，她表面上看起來乖巧，干淨純粹，但是我們誰也不曾料到，她為了錢，竟然狠心絕情地把愛她的人狠狠拋棄，最後跟別的男人走得老遠。
那個跟她一樣十分干淨純粹，為了錢而拋棄某個人的女孩；那個魏禹騫透過厲傲陽而認識的女孩，她、她……被她玩弄拋棄的人是厲傲陽？她為了錢，選擇舍棄了他？
「你還裝，還裝出一臉單純無辜？我不知道你到底使出了什麼狐媚妖術迷惑了傲陽，更不知道為什麼傲陽偏偏會喜歡上你這種為了錢什麼都願意做的女人，像你這種女人真是看一眼都讓我想要作嘔！」
「住口，媽，你到底有完沒完？」厲傲陽徹底被惹怒。
比起護住佟茉莉，他更想先一步趕他媽離開，因為背對著他，面向他媽的佟茉莉，那縴弱的背影正在劇烈地發抖。
她不是在害怕，而是被震撼到了，她是被那些毫無遮掩的刻薄言辭震撼到無法作出反應，只能僵硬在原地，進而一點點地虛弱發顫。
「你閉嘴，我等一下再來教訓你，不然你還真以為自己翅膀長硬了就可以不再听媽媽的話了。」
言語間，厲母已經來到佟茉莉面前，她的動作很快，快到厲傲陽完全來不及反應，抬手便給了佟茉莉一記耳光，並取走了她手里的支票。
「我告訴你，你休想從傲陽這里騙到錢，我一塊錢都不會讓傲陽給你，如果傲陽曾給過你錢，你最好全給我吐出來，不然，你等著收律師信吧！像你這種交際花也不先照照鏡子，看看你到底哪一點配得上我兒子，哪一點都比得上正經干淨，家世顯赫的小文？」
嘶啦嘶啦的聲響緊接著在室內響起，厲母當著厲傲陽跟佟茉莉的面直接撕毀支票。
「你簡直……」這個身為他媽的女人簡直不可理喻！
厲傲陽伸手便想按下內線把保全叫來，他不會眼睜睜看著佟茉莉受到傷害，他必須驅趕他媽。
電話幾乎立刻被接通，他正想喊話，然而面前的佟茉莉卻已顯得欲墜。
「我沒有……我沒有，沒有想要騙傲陽的錢，我不是那種女人，不是……」她沒有想要解釋，她只是想對厲傲陽說些什麼。
她可以閉上雙眼，不去看厲母既憤怒又鄙夷的臉龐，卻無法閉起自己的耳朵。
她終于知道魏禹騫話里的那個女孩到底是誰了，她只是不想讓厲傲陽以為她真的只是為了錢。
之前厲傲陽對她展開追求，是他先主動的，可是她的心早就在不知不覺之中被他塞滿了。
當初是他提議交易，她才想著為了還債和女乃女乃就順著他的意思去做，但是她也是真心真意喜愛著他的。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
支票被撕碎了，被無辜地丟在地上，她盯著一地碎紙，一時呆楞著無法作出反應。
她突然覺得那張被撕得支離破碎的支票就好像她，同樣被羞辱得支離破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離去的步伐邁不出去，想說話，喉間又似被什麼堵塞。
但是女乃女乃還在等著她，她還有女乃女乃在等她……
「嗚……」分明還是白天，窗外有陽光照射進來的說，可是佟茉莉卻感到眼前突然一黑，意識徹底消失，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茉莉？茉莉！」
佟茉莉昏睡了很久。
在夢里，她一直都是迷迷糊糊又昏昏沉沉的走在黑漆漆的路上，前方有女乃女乃的身影，她拼命追趕卻怎麼也追趕不上。
好不容易等到意識逐漸變得清明，好不容易得以月兌離那個令人感到可怕心慌的夢，她卻是尖叫著睜開雙眼。
「啊！」
佟茉莉滿是驚恐地從床上坐起來，卻立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茉莉，別怕，你是作惡夢了嗎？沒事了，我在這里，乖。」
那是厲傲陽的懷抱。
她下意識回抱他，將臉埋在他胸膛，呼吸著屬于他的氣息。
等到一切開始平復，發現此刻他們身處家里而非他的辦公室，佟茉莉邊大口吸氣平復心情，邊用虛弱輕柔的嗓問道︰「我為什麼……會在這里？」
「你昏倒了，我被你嚇得半死，立刻便帶你去看醫生，幸好醫生說你只是太焦慮才會昏倒，不然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不是輕易便會動的男人，他說的不知該怎麼辦是指若她真的出事了，他會不知道要拿他媽怎麼辦才好。
他不想讓她受委屈，更不想讓她受傷，真要做，那些都只能是他來做，其他人敢對她那樣，他只會發怒。
「你一直都在這里，一直……都陪在我身邊？」
「當然了，你都暈倒了，我不在你身邊要在哪里？」
「你……」佟茉莉本來想跟他說些什麼，可她最後卻選擇推開他，虛弱的身子掙扎著想要下床。
「睡眠不足加上焦慮過度，都這樣了，你還要去哪里？」他伸手把她撈了回來，若非如此，她可能會一頭栽到地上。
「跟你沒有關系。」她揮開他，倔強地堅持要離去，可她的身體過于無力，她連腳都沒有機會踩在地上，便又落入他的懷里，「你放開，我讓你放開我！」
「茉莉，你冷靜一點好嗎？」
「我很冷靜，我只是想要你放開，你讓我走！」
「讓你走？你累了，又焦慮過度，你需要休息，這樣的你能走去哪里？還有，你說你什麼跟我沒關系？」
「沒關系，就是跟你沒關系。」
她越是倔強失去冷靜，從那張小嘴里吐出來的言辭就越是惹人生氣。
面對這樣的她，厲傲陽反而沒有動怒，只是比平時多了更多耐心，並且用著蘊含無奈的語氣說道︰「你不說，我不知道你哪里跟我沒有關系。」
「你不知道就不知道，我也不想讓你知道。」在她接受他媽惡言相向那時，在她意識模糊昏睡那時，她想過了，想得很清楚。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說過，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她不可以接受他，不該接受他，不能……變成他媽媽所說的那種女人。
她不能再接受他的幫肋了，她的自尊，她卑微的人生，容不得一次次被人踐踏，不可以。
現在她打算立刻去找女乃女乃的主治醫生，即使沒了他的幫助，她依然要去，無論如何，她至少要請求醫院先救治女乃女乃。
「你這麼著急是不是因為你女乃女乃？」
「誒？」原本在他懷里的佟茉莉驀地抬起頭，萬分不可思議地瞧著他，「你怎麼會……」他怎麼會知道她是為女乃女乃而心急焦慮？
「你昏睡的時候一直在喊女乃女乃，你之前說的你女乃女乃不在了，是為什麼不在？」
一直以來，她要麼對她家人的事三緘其口，要麼刻意扯開話題或是沉默不語。
本來他不想勉強她，可事到如今，他無法任由她再這樣下去了，更無法任由他們的關系保持在這樣不明不白的情況，而她又不願對他敞開心胸，一直無限惡性循環下去。
佟茉莉沉默了。
這是在厲傲陽意料之中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