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悠晚醒過來時,竟是在一處陰冷潮濕的地窖里,地窖的牆上開了扇小窗,隱隱透進一道月光。
她手腳被縛的躺在冰涼的地板上,連爬起來都非常困難,細女敕的手腳被繩索刮出條條血痕,痛得她倒吸了幾口冷氣,試了幾次後她終是放棄。
想起了在機場時父親的死,她的淚再次流了下來。
是她害死父親的……
她從沒想過納月容竟會想殺自己的父親,而且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接著,她竟被打昏了,醒來便是在這里……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在她被打昏之前,她記得老王還在跟她說話,要她快走……所以,她現在是被納月容的人馬抓了?納月容除了要殺她父親,還要殺她嗎?但如果是……她應該就不會被抓來這里了。
有人特意抓她過來,想必是要利用她……
正皺眉思索著,就听見地窖被打開的聲音,她驀地睜開眼,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月光下,那人的臉孔依稀可見,正是親手殺了她父親的凶手納月容。
此刻,納月容正冷笑的看著她,像是在看一條躺在地上快死的狗。
「你為什麼要殺我父親?」慕悠晚輕輕地問著她。「我以為你想殺的人是我。」
「我想殺的人的確是你!」納月容再次冷笑。「但殺你父親是我的任務,我必須先完成我的任務,而當時的狀況我只來得及殺一個,不過無妨,我現在不就來殺你了……不管我再怎麼忍耐,沒想到你終究還是得死在我手里,你也不必不甘心,你現在明著可是被你們宮家的自己人鬼老大給抓來當人質的,他想利用你交換夜焰或是原火來威脅X帝國,說到底,你現在是X的累贅,我殺了你,也免得你成了害死夜焰或原火的罪人,或許你還該感激我呢,對嗎?」
慕悠晚聞言一愕。
她是被鬼老大抓來當人質的,不是納月容?
慕悠晚不解的看著她。「既然我是被鬼老大抓的,你又為何可以堂而皇之的走進來而沒被任何人阻擋?」
納月容哈哈大笑。「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告訴你也無妨,我自然是利用了鬼老大的貪念誘惑他跟我合作,否則,在機場我殺宮之南又豈會如此順手?只是,他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我怎麼可能讓他拿你來威脅X?我可是老首領親自訓練的貼身死士,生是X的人,死也是X的鬼,懂了嗎?所以,你也別覺得冤枉,你的死可是很有價值的。」
說著,納月容拿出手槍對準慕悠晚——
慕悠晚驚懼的望住她,腦海中此時閃過的,是原火離開她時那狠絕的面容……沒想到,那竟是最後一面了……
他會恨她一輩子吧?因為她說她不嫁他……
她愛他呵,卻再也不能跟他說一次真心話了,說她其實最想最想嫁的人就是他……
淚,流了下來,她閉上了眼,讓腦海中充填著原火那迷人不已的笑靨,還有第一次遇見他時,他彎低身子要幫她處理腳上小傷的那股執著與霸氣……
她好想他。
真的真的好想他。
如果在死前最後的這一刻能見到他,該有多好呢?萬千的懊悔,也來不及了,不是嗎?
就像,她也還沒來得及跟父親說一聲,她愛他。
她的人生,總是充滿著遺憾,不管是對父親、夜焰還是原火,竟全都只剩下了遺憾。
正想著,耳聞一聲極細微的槍響,風也似的掠過……
驀地,女子的痛喊聲在地窖內驟然響起——
慕悠晚的身子一震,緩緩地睜開了眼……
日本東京的天氣微涼,近郊的一處古老大宅院里,兩方人馬卻僵持不下,氣氛顯得有些火爆,火藥味甚濃,恐要一觸即發。
多年來宮之南都隱居在日本這處大宅院里,幾乎已不太插手宮家的軍火生意,對外全權由鬼子負責,這回是因為多年來派出去的人跟蹤原火查出了夜焰的下落,宮之南才出現跟鬼子見了面,商談接下來要綁架那兩個男人都在搶的那個女人,好逼問出他女兒的下落及拿回當年失去的藏寶圖。
未料,卻因此先找到了女兒宮雨漫,並把人給迎回來。
眾人就是因為這樣的緣由而聚集在日本這所大宅里的,可人算不如天算,宮老爺竟然在機場被暗殺身亡,這會兒接風宴倒變成了告別宴。
「你什麼意思?」身為宮之南身邊最親近的得力老部屬,老王一听到鬼子自作主張的一席話便火大的挑了眉。
「我剛剛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鬼子冷哼了一聲。「你是人老了?可以退休去了!」
旁邊鬼子那派的人笑了起來。「鬼老大剛剛的意思就是要拿小姐當人質,把X組織的頭兒逼出來交換當人質,叫X交出當年從我們宮老大家中拿走的藏寶圖,听明白了嗎?老王。」
「不行!小姐是老大的女兒,老大死了,小姐就是我們的首領,你們這些小子想以下犯上嗎?」
鬼子听到老王提到首領兩個字,眉頭一皺,一股火便往上冒,內心打定主意不讓那個女人活著的決心就更強烈了,這九年來,他可是對宮家的軍火事業盡心盡力著呢,哪有拱手讓人的理?連宮老頭活著他都不會讓了,何況是一個黃毛丫頭?
「就因為她是小姐,更應該為宮家事業盡一份心力不是嗎?」鬼子冷冷地提醒老王。「當年要不是因為她,宮家的事業怎麼會就此打住?就是因為她,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忌憚著X,藏寶圖也不敢要回來,那皇甫老頭可差點沒逼死咱們,現在他兒子和他的接班人據說都愛上我們小姐,這可是天助我也,隨便他們來哪一個,我們都可以達到目的,說什麼也不能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大家說是不是?」
現場的幾位宮家大老听鬼子一言,也不約而同的點點頭,那張藏寶圖可是宮家之寶,上頭記載著百年前宮家老祖宗遺留下來在世界各地所埋藏的寶物——這件事也是打從宮家被X幾乎要抄了家之後,宮之南才告訴大家的。
「我們不是要傷害小姐,只是暫時委屈小姐當人質,只要原火或是夜焰其中一人前來交換她,就大功告成,而這筆功勞自然是記在小姐頭上的,說到底,小姐也沒損失什麼……」
「住口!」老王真是听不下去了,這世上哪有在下位者叫在上位者去當人質的理?真是反了!「宮老爺死了,掌管宮家軍火業的自然就是小姐了,你們這是要造反嗎?我老王第一個不讓!」
鬼子聞言,眼底寒光一閃,尚未開口,旁邊已有心月復先行開了口。「這九年來都是鬼老大在管事,如果宮老爺能回來自然是沒話說,可是現在他已經死了,就憑那個丫頭能管事嗎?眾人哪一個會服氣的?」
「就是!現在她唯一可以幫到我們的就是當我們的釣餌!」有人在一旁跟著起哄。
老王一個個看過去當真要寒了心,回頭望向老一輩的部屬們,他們竟紛紛別開頭,想來都贊成鬼子的意見。
「老王,你贊成也罷、反對也罷,我來此的路上已經發出訊息給X了,身為X首領的原火想必很快就會收到我的訊息,要救宮雨漫就得由他們兩個其中之一來交換,就看他們哪一個真的對小姐情深義重了。」鬼子邪氣的一笑。
「你……早就計劃好了?」否則哪會這麼行動迅速?老爺被殺是意外,在這麼混亂的情況之下,鬼子竟然已經聯絡上了對方?這實在匪夷所思!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
「如果老爺沒死,哪容得下你如此大逆不道……」老王氣得直發抖,倏地,他瞠大了眼。「該不會……你本來就想殺了老爺,取而代之吧?」
「你在胡說什麼?」鬼子瞪了老王一眼。「殺老爺的那個女人是夜焰的老婆,難道你以為我會跟她串通好殺老爺嗎?這根本就是X帝國組織早就想做的事,與我何干?」
「你……」老王自知在無憑無據的狀況之下是說不過他的,便道︰「既是如此,你憑什麼以為X會派人過來交換小姐?他們連小姐的父親都可以殺了——」
「X當然不會派人來,但原火會,這就是為何要先用小姐來交換原火或是夜焰,再拿原火或夜焰當人質的道理!X不會在乎小姐的一條命,但他們會在乎原火和夜焰的性命!只有拿他們當人質,才能讓我們站在最有力的點上。若是拿小姐來逼原火拿出藏寶圖是不可能的,他畢竟是一個組織的首領,豈能光明正大的為了一個女人而做出有損組織之行為?還有,殺老爺的自然不會是他們,他們要殺老爺子,在美國就可以動手了,自始至終想殺老爺子的人只有一個——」
「你是指皇甫丹?可是他已經死了——」
鬼子橫了老王一眼。「他在世時可是訓練了好幾個死士,納月容今日會對宮老爺出手,想必便是其中之一,這一點也許連夜焰自己都沒發覺。」
打從他接手宮家的軍火生意開始,便把皇甫丹及X組織的歷史徹頭徹尾的深入研究過了,這還得歸功于老爺子的教導呢,為了預防敵人的攻擊甚至是不利于軍火事業之事,這些都是有必要去了解的,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就算皇甫丹死了,他和宮老爺子也沒有一日停止過對X帝國動靜的探听及掌握,否則,又怎能在第一時間內跟著原火的足跡找到隱藏在霍東齊身分之下的夜焰?
九年了,他都從小鬼變成老鬼了,日子似是過得漫長,卻又恍如昨日,如今,宮之南死了,還毋須假自己之手,當真省了不少事……
「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等對方自投羅網了。」眾人說著,都面露欣喜,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