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流蘇覺得自己近來的運氣是背到了極點,做什麼好像都有點不順。
霍東齊帶著一堆東西出現的時候,華流蘇剛好在喝水,一大早見到他讓她有點始料未及,水杯差點沒拿穩掉下去就算了,還被水嗆到,害她一直咳,連帶著扯痛了肩背上的傷口,痛得她眼淚都跑出來。
霍東齊微皺眉,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走向她,伸手接過她手上的水杯擺在桌子一旁,接著便伸手輕拍她的背,目光落在她痛得流淚的臉上。
「嚇到你了?」他輕問。
她遮住嘴輕咳著,抬眸瞧他時眼底卻露出了微笑。「沒……是我自己不小心……咳……」
霍東齊望著此刻只露出一雙笑眼的她,那份似曾相識的感覺再次襲上腦海,他眯起雙眸想搜尋出可能的記憶,他並不是一個健忘的人,甚至可以說記性甚佳,可為什麼眼前這個女人他老是覺得在哪兒見過,卻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呢?
「我們一定是在哪里見過……你沒印象嗎?」
他這不經意的一問,讓華流蘇又是一陣嗆咳,咳到她眼淚一直流,讓她的傷口更是疼痛不已。
「華流蘇,你別咳了,傷口都流血了。」霍東齊皺眉道。
上次問她一樣的問題,她是假咳,可這次是真咳,她以為只要這樣就可以永遠避開這個問題嗎?她究竟為何要瞞他?就算他們以前見過又如何?需要一听到這個問題就激動成這樣?
華流蘇邊咳邊擦淚,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我要喝水。」
他把水遞到她面前,她要接手,他卻把杯子湊近她唇邊。「就這樣喝吧,你再亂動,血會流更多。」
說話的當下,他按下緊急救護鈴,沒幾秒,門外的護士便沖進來——
霍東齊看著護士小姐,指著華流蘇的肩膀道︰「她的傷口裂開了,得重新處理一下。」
「好的。」護士小姐應著,忙拿著藥箱過來替她處理傷口,卻在動手要月兌開她衣服前轉過頭來對霍東齊說︰「不好意思,麻煩您回避一下。」
霍東齊點點頭,看了華流蘇一眼,道︰「我晚一點再來看你。」
「不必了——」她話才剛說,霍東齊又回眸,害她的心又撲通一跳,愣愣地看著他。「還……有事嗎?」
「我剛剛帶了一些補品過來,是一些對你的身體有幫助的東西,等你出院後記得弄來吃。」
出院後?華流蘇听了一愕,不知道出院後要吃的補品是什麼?而且,既然是出院後才要吃的……她往那角落的地上瞄了一眼,是一堆,一堆補品。
霍東齊看到她瞠大的眼楮,解釋道︰「我怕忘記,就一次帶一點兒過來。」
這叫一點兒嗎?華流蘇又看他一眼。
這回換霍東齊輕聲咳了咳。「我先走了。」
說著,他便離開了病房。
人才走出醫院,他的手機便響了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顯示來電者是慕悠晚,他沒接,任手機響了好一會兒,停了之後又響,再響,他一樣沒有接起電話,只是無意識地漫步在紐約的大街上。
腦海中想起了一大早阿B跟他報告的話——
「少爺,今早原火和慕小姐一起從慕小姐住的大樓里出來,兩個人手牽手……少爺,我們也不知道原火是什麼時候進去慕小姐家的,可能是昨天晚上慕小姐住的小區有人鬧自殺,現場一片混亂讓我們忽略了……對不起,少爺,沒能及時通報你這個訊息,是我的錯,也是我的疏忽……」
霍東齊眼一閉,光想就覺得胸口發悶、頭發脹。
當時乍听之下更覺得難受不已,覺得一刻也不能再獨處,于是想也沒想的就把車開到醫院來了。
這就是他一大早出現在醫院看華流蘇的原因。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她,竟讓他感到輕松自在與有種踏實感,或許是她每次見到他就慌亂不已的模樣很好笑,也或許她是個在他沉重的生命中無關緊要的人,所以才如此。
偏這個無關緊要的人卻救了他一命。
她救了他一命,也牽扯進他的生活里,成為他現在生活中的一部分,來看她,成了他每天都想做、必做的事,而他甚至一點都不覺得負累,反而是他一天中最輕松愉快的時光。
這很令人納悶,他不是沒注意到這一點,可是又不想深究,就單純的把它當成對救命恩人的一種報答與感激。
可天知道,他從來就沒感激過她!他甚至對她莫名其妙沖出來救他感到莫名的怒氣與惱意……他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她在他懷里一直流著血,臉色蒼白的模樣……
她卻對他笑著,好像可以為他而死,是幸福的——就算她一句話也沒說,他也可以感受到她的笑容所代表的意義。
是,他知道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
還有,他為什麼覺得自己在哪兒曾見過她?卻一直想不起來,他確定他沒有失憶過!
想著,他拿起手機撥了一通電話給落雪,落雪過了好一會兒才接,那頭音樂的吵雜聲幾乎讓人听不見他在說什麼,後來才依稀听見落雪搗住話筒的嗓音較為清楚的從那頭傳了過來——
「V組織的狀況我已經掌握到了,不管是電話竊听追蹤及網絡加密信件等,目前沒有下一個行動目標。」
霍東齊聞言輕應了一聲,其實他打這通電話並不是要問V組織的消息。
「我請你查的那個女人——」
「華流蘇?」
「對。」
「她是X組織的網絡高手,今年二十五歲,父母不詳,未婚,也沒交男朋友,只有一個打小便訂下的未婚夫——」
「誰?」
「你是問那個打小訂下的未婚夫?」
「對。」
那頭傳來更大的吵雜聲,然後他听到落雪哈哈大笑的聲音——
「你何時這麼關心別人的事來著?她只不過是個對你而言無關緊要的女人,最多救了你一命,怎麼樣?你不會是想娶她吧?」
「別開玩笑了,她肚子里已經有別人的小孩……我只是受原火所托,想查出孩子的父親是誰罷了。」
「你……說什麼?」那頭的落雪似乎愣住了。
「就如你剛剛所听見的。」霍東齊皺眉。看來落雪並沒有好好查清楚這個女人,否則這樣的訊息怎麼可能瞞得住他?醫院的病歷都有建檔,以他的能耐,幾乎已到了無孔不入的境界,怎麼可能要查一個人會不查她的醫療檔案?除非……是華流蘇自己上去做過手腳?
若是如此,她會不會其實已經知道,他會找落雪調查她?
該死的……他似乎忽略了一些什麼,關于她的感受之類的……
「孩子多大了?」
「兩個多月。」
那頭好半天沒有再說話。
霍東齊輕嘆了一口氣。「你知道那孩子的父親是誰吧?看在她是我救命恩人的分上,我想我得找出那個人,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她幸福。」
她很幸福。
如果現在這一刻的他和她就是永遠,那麼,她相信自己將一直幸福下去。
霍大哥沒有接她的電話,她打了好幾通,他一點響應都沒有,他是否已經知道原火昨晚在她那兒過了一夜?是真的打算不理她了嗎?
她想跟他說話,好想。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霍大哥可以祝福她和原火,但她知道他不會,就算如此,她還是想跟他說說話……雖然她不確定他真的接起電話時,她能跟他說些什麼。
「怎麼在發呆?」原火笑著扯扯她的臉。
明明睡到很晚才起來,原火卻拉著慕悠晚說要出門吃早餐,到巷子的店里東點西點點了一堆擺滿了一整桌,火腿、炒蛋、熱狗、德國香腸、豬排漢堡、牛肉卷餅、法式吐司、咖啡、女乃茶、果汁、牛女乃還有各式各樣的色拉……
「你當我是豬嗎?吃得了這麼多?」她瞋目叱喝著他。
原火只是笑。「我怕你昨晚太累太辛苦,元氣大傷,所以幫你補補。」
話一出口,一記粉拳便迎面襲來,原火沒躲沒閃,被打也心甘情願,甘之如飴,被打之後還傾身在她的唇上啄了一記又一記——
「喂,這里是公共場所!」她又搥了他一拳,拼命閃躲著他的吻。
幸好,這里是紐約,就算一對男女在大街上擁抱接吻都不會讓人覺得奇怪的城市,雖然慕悠晚被吻得臉紅紅的,可還不至于落荒而逃。
原火邊看著她的紅臉邊笑,手卻沒閑下來,拼命往她的小嘴里頭塞食物,被塞得有點撐,慕悠晚忍不住也學他拿起刀叉拼命叉食物喂他。
「啊,嘴巴張開,嘗嘗這個——」
「啊,這道牛肉卷餅超對味,你吃吃看……很好吃吧?再多吃點,這樣躲子彈時可以閃得快一點……」
嘖。原火笑著一口咬下去,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你這打的是什麼比方啊?不如說讓我可以更賣力點來討好你——啊!」
「啪」地一聲。她伸手用力拍了他沒受傷的那只手一下——怪了,明明是打他沒受傷的手,他還叫得亂大聲一把的。
看了她直想笑。「再貧嘴!我把全部的食物都塞進你嘴里!」
原火笑咪咪。「只要是你親自用嘴喂我,就算會撐死,我也心甘情願吃下去,如何?要喂嗎?」
慕悠晚的臉更紅了,自覺沒有這個男人的臉皮厚,決定放棄跟他做口舌之爭,端起咖啡喝著,自己安靜地吃起早餐。
見狀,他搶了她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喝的位置就是她唇印上的位置,喝完女乃泡沾在唇角,顯得有些可笑。
她笑了,看著他的唇角,一雙眼閃閃發亮。
「你笑什麼?」竟這麼樂?
「沒啊。」她不說,只是盯著他笑。
原火眯起雙眸,想找個鏡子照一下,卻意外的在玻璃窗的反射中看見自己唇角的女乃泡,此時,他終于知道這個女人在笑什麼了,驀地回眸對她也是一笑——
她暗叫一聲不好,下意識想逃時,原火已把自己的唇給湊上來,捧起她的臉便貼上去猛親猛吻——
「敢笑我!也讓我來笑笑你!」
「啊!你討厭啦!」她躲不了他的吻,伸手朝他身上亂打。
可這吻非但沒停,還越吻越深入、越吻越久,久到她都忘了要打他,久到她的手不自禁地纏繞住他的脖頸,深深地回應著他的吻……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瘋狂而毫無禁忌,在大庭廣眾之下與一個男人如此這般激情擁吻……
不過她更不知道的是——
不遠處,有人正拿著照相機拍下了這個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