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好痛。」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黑暗中卻傳來施甜甜的聲音,嗓音听起來低低弱弱的。
「哪里痛?」雖說他是被她拉著一起倒下、一起滾到地上,可他記得他一直護著她,此刻她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拿他當肉墊子,到底還會有那里痛?
「渾身都在痛……」
「哪里?」既然看不見,那就用模的好了,一旦從她身上模到滿手濕滑,他就立刻送她去醫院。
「喂,你干什麼?你、你別亂模……」
「我是在擔心你,我怕剛才摔倒時你撞到了桌角或別的地方而流血。」
「我很好,沒有撞傷,只是在地上亂滾的時候被你壓得渾身好痛,你長得太壯了,被你壓真的很痛你知不知道?」
「好吧。」他不跟她爭論,雖然始作俑者是她。
「最、最痛的還是我的,我現在坐著的這個地方、這個地方……」那里應該是他的月復肌,她覺得太硬太結實,「你沒事練什麼胰肌?這麼渾身硬邦邦的,像是個人嗎?」
「我以為我這次回來只會見識你的莫名執拗和古怪的脾氣而已,沒想到你連舌頭都變得這麼毒了?」
蕭臬遠在暗調她毒舌,她不可能沒听出來。
「人都是會改變的,你不知道嗎?」就像他,突然變得這麼溫柔,看似處處為她著想,她會感到……害怕,但更多的是心里那股連她都搞不懂的悸動。
「對,人是會改變的,嗯,不對,是人都必須要改變。」
「你是什麼意思?」他的說法听起來十分意味深長,她不明白他的用意。「不對,你放開我!」
倒下這麼久,又在地上滾過那麼多圈角色扮演過一顆球,直到此時此刻施甜甜才察覺自己一直坐在他身上。
剛才她還沒回過神,在他身上趴著,現下她回神,並且無比驚駭地發現她變成坐在他身上,固定在她腰上的那一雙毛手難以掙月兌,直接害他們呈現出古怪又曖眛的可怕姿勢。
「別亂動,現在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萬一你真的撞到什麼那就糟了。」
「再糟糕也比不上跟你……跟你孤男寡女地在一起獨處。」
「你脾氣怎麼就這麼硬,都不願意接受別人的好意?」蕭臬遠無奈嘆著氣問著。
「好意?你對我有過好意?」別跟她說笑了,「實話告訴你,誰的好意我都能接受,唯獨你的,你的好意只會讓我感到受寵若驚,還有難受。」
「為什麼?」他好奇地問,並且帶著一絲急于關懷她難受的原由。
「這種事你自己知道……」
人都是會變的,的確如此,光是這短短幾天的相處,她就發現他變了,變得好說話又溫柔,還十分體貼。
她不知他為何會改變,她只怕那是他引誘她一步步踩進去的陷阱,她怕在接受他的溫柔對待之後,才發現自己從頭到尾都遭到他的捉弄,所以她怕。這些天她都急著從他身邊逃開,不想跟他獨處、不想面對他。
「既然你這麼擔心我亂跑亂撞會受傷,那你就去拿蠟燭,點了蠟燭我就能看到路了。」她沒有等到他的回應,便再度提議。
「嗯,你說得沒錯,不過你有沒有想過,我買蠟燭是出于什麼用途?」
「我、我怎麼知道……」在她腦海中,他的那個變態房間里擺滿了滿地滿桌的紅蠟燭。
「我在外面那麼多年,從未踫上過停電,最多遇過暴雨打當劈壞了電線,頂多是電話網絡無法使用,你說的蠟燭,我沒有。」
「那你……」施甜甜有些無語,在思考片刻之後,她又不死心地說道︰「你去拿手電筒,蠟燭那麼古老的東西你不屑用,手電筒你總有吧?沒有的話就用手機。」
「抱歉,手機我放在桌上,現在漆黑一片,我也看不到、模不著。至于手電筒,你也看到了,我家里還有一堆箱子沒來得及收拾,我根本不記得手電筒放在哪里。」
謊話,一听就知道他這是大大的謊話。
「那你放開我,我要是撞傷撞壞也是我的事,跟你沒有關系,我要回去了。」她不跟他吵,這次他回來好似變了個人似的,對她擁有無比的耐心,若她再繼續跟他爭吵,反而會顯得是她無理取鬧。
「回去干嘛?都停電了,整棟公寓都是黑漆漆的,一個人待著孤孤單單的,我們橫豎都是一個人,倒不如你留下來過夜。」
「那怎麼可以?我根本不怕黑,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待著,再說,我自己一個在漆黑的房間里待著,也總比跟你一起要好太多。」
「你說什麼?」饒是她太過出口傷人,害他詢問的語氣頓時變得十分凶狠,還帶著明顯的侗嚇。
「不、不是……你當我什麼都沒說。」頭一次,估計是頭一次她對他的厭惡表露得如此明顯,他的口氣轉冷應該是證明著他快要對她失去耐性,讓她不得不趕緊改口。
「小甜,我很抱歉。」他在為剛才那一瞬間的忍耐不住而道歉,「我知道你不怕黑,可是我怕,你就不能當作是留下來陪我?」
「欸?」她好驚訝……不,是好驚恐。
在她的記憶里,他從不示弱,此刻的他也沒有那麼做,他只是懇求她的陪伴罷了,以及暗暗加重手上的力道,把她掌控得更緊。
「小甜?」他在等待她的回應,言語間,他動手想把那個正騎在他身上的嬌小身軀按壓回他身上。
「你慢著、慢著、給我慢著!」她知道他就是想要她的陪伴,可她不允許他這樣行凶,絕對不可以,她會陷進去的,她很容易就會會錯意,真的,「我可以陪你,直到有電,但是你不可以對我、對我……」
「對你怎樣?」
算了,下面的她不要說了,反正說了他也不會去做,「反正你先放開我,還有讓我先起來。」
「沒問題。」
他說到做到,說完就立刻起身,彷佛視她這麼大一尊為無物,害她頓時從他身上狼狽摔下來。
「你……」她還未尖叫著發泄她的不滿,馬上便察覺結實的長臂將她撈了起來,不僅把她帶離地面,還使她一下騰空,跟著落入一個同樣結實並且溫暖的懷抱。
「你干什麼?」她微惱地叫道。
她該告訴他不要對她動手動腳,她剛才就想這麼說。
「去臥室,反正一時半刻也不會有電,總不能一直躺在這里,有床不睡睡地板難道會比較舒服?」
「我可以坐著。」
停電了就該去床上睡覺,這種事是誰規定的?還有,她寧願坐沙發、坐木凳、坐地板,偏偏就是不想跟他一起去床上躺著。
「你想做?」他刻意誤解她的意思,並且加重提高做這個字的語氣與聲調。
「不、不是……」施甜甜突然感到好無力,她甚至懷疑這些年他在外面是不是被傳染了什麼低級思想,想要回來荼毒她。
「你不要誤會,我這麼做只是因為我怕黑怕鬼,而你身經百戰,咳,你看過那麼多恐怖片肯定刀槍不入、百毒不侵,我才想把你當護身符。」他這是把她當闢邪桃木劍還是驅鬼護符?
反正不管她如何抗議,他都有辦法把她堵回去,她干脆放棄掙扎,任由他把她抱到臥室,將她放在床上。
「等等,你不是說這麼黑什麼都看不到嗎?」那請問下他又是怎麼看到路、怎麼把她帶到他房間里的?
「我是看得不清楚,不過這是我家,我知道障礙物擺在哪里,清楚大概的位置。」
「你……」她想瞪他,不過想想還是作罷,閉了閉眼楮,不想浪費時間地收回目光,「你要躺那就躺,但是你不要亂來,畢竟我們是……我們是男人跟女人……」
「真高興你能把我當成是一個男人。」他是真的高興,很高興她沒有把他當成一個她討厭的幼時玩伴,或是純粹的青梅竹馬。
「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是想說,你要真的有所顧慮,不如就把此刻的狀況當成小時候我們睡一起那樣,反正我們也不是沒一起睡過。」
「蕭臬遠,你說話可以再難听一些。」什麼叫做他們不是沒一起睡過,這種話被別人听見,她還嫁得出去嗎?
「抱歉。」
這聲抱歉他是笑著說的,听笑聲就知道他笑得滿臉愉悅。
「我听不出你有多抱歉。」
「好吧,不管如何,我只是想告訴你,我還沒禽獸到那種地步,會全然不顧你的意願就隨隨便便跟你發生關系,如果那樣,那我就沒臉再去見我們雙方的父母了。」
「是嗎?」那還真算是她誤會他了,「你這里有沒有抱枕?」她在他床上模了半天,就只模到被子,再過去就是他的身體,她沒膽繼續伸過去模。
「我沒有那種東西,枕頭可以嗎?」
「可以。」她不挑的,他一將枕頭遞過來,她立刻抱滿懷,直到此時此刻,她才安心地吁出一口「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沒變,睡覺的時候總愛在懷里抱東西,不是抱枕就是玩偶。」他語音充滿著懷念。
「你剛才才說我變了。」
「人總會有些改變的,但是對某些事,卻永遠不會變。」
「你能不能舉個例子?」
「我覺得我對我爸媽的孝心就一直沒有變過。」還有喜歡她的心情,從一開始就不曾改變。
「哦。」她好傻,在他心里肯定先想到叔叔和阿姨,難不成她還希望他會對她說出什麼,或是好好解釋他這些突如其來的溫柔都是為她而改變的嗎?她不想了,不要想,她從來就沒有想過,「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我之前有看過時鐘,快一點了,現在大概一點半了吧?」
「這麼晚了……」她突然感到困,「那……那我先借你的床睡一會,等下電來了你再叫我。」
「好。」
「你不可以趁我睡著了做什麼奇怪的事情。」說著不可以做奇怪的事,她自己倒是先小臉一紅,幸好周遭太黑,他什麼都看不見。
「我不會。」他剛才就有說過不會,大丈夫一言九鼎。
「那晚安。」
「晚安。」
她睡著了,呼吸逐漸變得均勻,然後即使電來了,她也沒有醒過來。
對他而言她是個極大的誘惑,可他什麼都沒做,他一晚上沒有睡,就只是看著她。
然而曾口口聲聲叫他不要亂來使壞的人,卻在睡迷糊之時把手伸過來,緊緊握住他的,就像他們小時候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