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顧盼煙和江宇瀾最近兩人似乎陷入了一種很奇怪的狀態。
他們的無比的契合，但是兩個人的靈魂卻彷佛相隔了一個太平洋海峽。
顧盼煙對這種狀態也無可奈何，有心想改變，但是卻又找不到改變的方法，最後只能任其發展了。
周五傍晚，吃過晚餐後，顧盼煙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江宇瀾也難得的沒有去書房處理工作，兩人就這麼對著電視機螢幕一直沉默著。
這時剛好顧盼煙的手機響了，居然是許久未曾聯系的顧母。
「嬸嬸？」顧盼煙接起電話的時候還有些詫異，畢竟這位嬸嬸一般情況下是不會不打電話給自己的。
「你叔叔身體不舒服好幾天了，你要不要回來看看？」顧母的聲音在電話那頭有些冷淡。
「不舒服，是怎麼了？」顧盼煙問道。
「醫生說是勞累過度，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那我明天回去看叔叔。」
平心而論，嬸嬸和顧笙霏雖然從小就刻薄她，但是叔叔對她還算好，雖然不特別疼愛，但是要不是叔叔，嬸嬸肯定還會更過分一些。
所以顧盼煙心底里還是感謝叔叔的，他生病了，顧盼煙也會擔心。
「怎麼了？」江宇瀾不動聲色的問道。
「叔叔身體有點不太舒服，我明天回去看看他。」顧盼煙沒有瞞著江宇瀾。
「明天？」
「對。」
「明天是周六，我和你一起去吧。」江宇瀾漫不經心的說道。
「什麼？」顧盼煙愣住。
「說起來，他們也算是我的長輩，畢竟我和你現在是夫妻，你的長輩自然是我的長輩，去拜訪一下也是應該的。」江宇瀾說完，就叫來了管家，吩咐他去準備一些見面禮。
顧盼煙張張嘴，想說什麼又閉上了嘴巴。
「怎麼，不希望我去？」江宇瀾斜眼看著顧盼煙。
「我不是這個意思。」顧盼煙默默想著，江宇瀾畢竟是顧家的恩人，現在應該也算是顧家最大的投資人，嬸嬸他們肯定會對江宇瀾很好的，她用不著擔心。
「那就行了，明天我們一起去。」江宇瀾就這麼定案了。
顧盼煙點點頭，不說話了。
……
最後也不知道江宇瀾到底什麼時候完事的，顧盼煙到一半就徹底睡過去了。
第二日不出意外的，又晚起床了。
顧盼煙坐在床上，氣呼呼的瞪著江宇瀾，「壞蛋！」
「我怎麼壞了？」江宇瀾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我明明就有告訴你，我今天要早起的，你就是不听，人家都說了不要了你還要勉強人家。」顧盼煙控訴著。
「我哪里有勉強你。」江宇瀾的舌尖抵著口腔內壁的輪廓轉了一圈，「我都是自己動手，沒有讓你配合我啊，昨晚到最後你都睡得不省人事了。」
「我都睡成豬了，你都還要……」顧盼煙被江宇瀾的厚臉皮給驚呆了。
「嗯，沒關系，我不介意。」
不介意？她才是要介意的，好嗎？
她明明說好今天要早起了，現在一看時間，都過九點了。
「這個時間不是正好嗎，我們正好能趕上午飯，難不成你想在顧家待一整天？」江宇瀾問道。
「不是啦。」顧盼煙想想也是，便不再和江宇瀾計較了，而是掀開被子起身。
她一站起來，身上滿滿的吻痕就擋不住了。江宇瀾雙手抱胸看著顧盼煙脖子上密密麻麻的吻痕，眸色又深了一些。
真想再把她壓在身下好好疼愛，可惜時機不對了。
明明是周末，大好的可以盡情縱欲的時光，偏偏要去看她叔叔，江宇瀾的心情也是有點郁卒。
兩人收拾完畢，已經十點過。江宇瀾親自開車和顧盼煙一起去顧家。
顧家的一切都還是顧盼煙記憶中的樣子，顧母親自幫兩人開的門，本來臉上還是稍顯淡漠的表情，在看到顧盼煙身後的江宇瀾之後臉上立刻笑開了花，「江先生怎麼也來了？快請進請。」
「您叫我宇瀾就好。」江宇瀾雖然語氣比較平淡，但是並不疏離。
「好、好，宇瀾，快進來吧。」顧母笑著側過身子讓兩人進來，又微微提高了嗓音，「笙霏，快過來，你姊姊和姊夫回來啦。」
顧盼煙有點詫異。
她記得她在婚前，顧笙霏就搬出去和她男朋友一起住了，怎麼會在家里？
不過隨即又一想，也正常，畢竟現在叔叔生病了，大概顧笙霏要在家里陪著叔叔吧。
可是等真的見到了顧笙霏，顧盼煙才是真的驚訝了。
記憶中那個活潑靈動的顧笙霏哪里去了？為什麼顧笙霏看起來這麼憔悴？
雖然臉上畫著淡妝，但是根本遮不住眼眶下方的黑眼圈。臉上少了幾分刻意裝扮的精致，她瞬間就被好氣色的顧盼煙給比下去了。
顧笙霏看到兩人進來，臉上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歡迎。」
「笙霏，你怎麼了？」顧盼煙忍不住開口。
「別提了。」顧母嘆息一聲，「我們笙霏啊，沒有盼煙你有福氣，嫁了宇瀾這麼好的男人，笙霏遇到了渣男。」
之前不是還愛得要死要活，怎麼一轉眼就成了渣男了呢？顧盼煙心里疑惑的，但是也沒有問太多，畢竟這是顧笙霏自己的私事，而顧笙霏從小到大最討厭的情，就是她狼狽的樣子被自己看到。
顧笙霏一直覺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顧盼煙就應該被自己踩在腳底。昨天她讓媽媽給顧盼煙打電話，也是想看看顧盼煙在江家過得到底有多不好。
可是誰知道，竟然不僅僅是顧盼煙回來了，連江宇瀾也跟著一起回來了，而且兩人看起來感情不錯的樣子，顧盼煙氣色這麼好，一看就是過得很幸福。顧笙霏越想越氣。
「看我，只顧著安慰笙霏了，都忘了叫你們坐。」顧母回過神來連忙招呼，「宇瀾，坐啊，家里小，別介意啊。」
「嬸嬸客氣了。」
「叔叔情況怎麼樣？」顧盼煙問道。
「剛吃了藥，睡著了，現在還沒醒呃，待會他醒了你們再上樓去看他吧。」顧母說完還熱情的招呼江宇瀾吃水果。
顧盼煙從沒受到過自己嬸嬸如此熱情的招待，自然也不會覺得真的是嬸嬸性格變了，她知道這都是因為江宇瀾的原因。
顧笙霏坐在一旁，她的表情不冷不熱。她高高在上慣了，自然做不出用熱情的態度面對顧盼煙。
雖然人是坐在沙發上，但是視線大多數時候都是停留在江宇瀾身上。
江宇瀾因著顧笙霏對自己的恩情，面對她的表情比對顧母還要柔和一些。
只是他怎麼覺得顧笙霏好像不記得自己了？
顧笙霏有點別扭的坐在顧盼煙對面，很不習慣這樣處于被動的境地。明明一開始是她不想要嫁到江家去才讓顧盼煙代替的，現在她這麼落魄的模樣，顧盼煙卻好似被生活滋潤得肌膚白里透紅，怎麼看她心里都覺得不舒服。
尤其是看到江宇瀾親自給顧盼煙剝了個橘子，還仔細把果肉上的白絲去除干淨。
「姊夫，盼煙是我姊姊，我這樣叫你可以嗎？」顧望霏笑容很甜，「姊夫和我姊看起來感情真好，好令人羨慕。」
江宇瀾勾唇笑了笑，側首看了顧盼煙一眼，眼底有自己都沒發覺的柔情。
「以後你有了疼愛自己的丈夫，也會有人寵你的。」江宇瀾難得如此和善的模樣。
顧盼煙不自覺的將手指攪在一起。
雖然早就知道江宇瀾對顧笙霏是不同的，但是真的見到他對顧笙霏的態度的時候，顧盼煙發覺自己心里還是有點難受。
江宇瀾從未用過如此溫和的態度對過她，總是冷冷淡淡的，即便在床上很熱情，但是對于顧盼煙而言，仍舊是缺少了一點溫柔。
只是因為，她不是江宇瀾心里的那個人吧，所以沒有辦法得到這樣溫柔的待遇，顧盼煙有點難過的想。
她不知道江宇瀾只是常不知道用什麼態度對顧盼煙，她太懂事了，從來不撒嬌不做作，偶爾被他折騰得狠了，也只是小聲的啜泣幾聲，最後仍舊是任由他滿足自己。江宇瀾對顧盼煙身子的迷戀，其實正是一種對顧盼煙上心了的表現。
他不知道該怎麼對她，便只有和她親密一點，再親密一點，這樣彷佛才能有一種他們是夫妻，是一體的這種真實感。
「我沒有姊姊這樣的好運氣。」顧笙霏說著說著，眼淚就要流下來了，她有點狼狽的抹去淚水，勉強笑了笑，「當初是我瞎了眼楮，為了那個渣男奮不顧身。」
「哎喲，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提那些干嘛。」顧母拿了張面紙給顧笙霏擦眼淚，「你只要好好的，別想不開就行了，我的女兒這麼好，肯定會有好男人識貨的，以後啊，你找個像宇瀾這麼好的男人，媽媽就放心了。」
顧母這話說得不倫不類，江宇瀾心里有點不太舒服。畢竟在關系上，他算是顧笙霏的姊夫，把他和顧笙霏未來的丈夫相提並論，對顧盼煙怕是不太公平了。
想著，他扭頭瞥了顧盼煙一眼。顧盼煙面無表情底地坐在那里，她臉上的表情木然，看不清楚情緒。就算顧笙霏在她面前流淚，也沒看到顧盼煙開口安慰幾句。
默然得好似陌生人。
江宇瀾蹙眉，開始懷疑顧盼煙和顧家的相處，可能並不如他一開始想象的那樣好。
正在這時，樓上的佣人下來吩咐，「先生醒了。」
顧盼煙立刻起身，「我去樓上看看叔叔，你們先聊。」她是真的關心自己的叔叔，但也是想讓江宇瀾有機會和顧笙霏說說話。她向來是一個貼心的人，江宇瀾對顧笙霏有舊情，她這個明面上的妻子杵在中間，總是不方便。
誰知她起身的瞬間，江宇瀾也跟著一起起身，「走吧。」
顧盼煙有些詫異的看了江宇瀾一眼。
「愣著干嘛？」江宇瀾走到顧盼煙身邊，順手揉揉她的腦袋，被那種柔軟的觸感取悅，眯著眼楮，心情很是不錯，「走吧，難道是三歲小孩，還要我牽著才行？」
顧盼煙回過神來，臉色泛紅，也不好意思去看自己的嬸嬸和顧笙霏的目光，垂著腦袋就往樓上沖。
「她以前在娘家的時候，就是這樣……」顧母笑笑地道。
江宇瀾扭頭看著顧母，思索了片刻形容詞，隨即才笑道:「可愛嗎？」
顧母的臉色有點僵硬，隨即勉強笑了，「是啊，盼煙的性子一向都惹人喜歡的。」
江宇瀾點點頭，對這句話不能贊同更多。
如果顧盼煙不是這麼可愛、討人喜歡，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不想對她冷著臉了呢。
顧笙霏站在顧母身後，指甲深深的陷進掌心。
她不甘心！
明明江宇瀾的一切好，他的溫柔，他的笑容，他的喜歡，都該是屬于她顧笙霏的。顧盼煙有什麼好，沒她漂亮也沒她身材好，連丈夫都是撿她不要的人，現在卻過得春風得意。
她真的很不甘心！
顧盼煙匆匆走上二樓，敲門進了臥室，顧父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精神狀態看起來很是不錯，此刻也很高興顧盼煙能夠回來，見顧盼煙氣色不錯，也算是微微放心，覺得還好顧盼煙在江家沒有受到委屈。
雖然也是他一手促成了顧盼煙嫁進江家這件事，但是他還是希望顧盼煙能過得好。
「叔叔，你身體怎麼樣？」顧盼煙在床邊坐下。
「還不錯，其實就是勞累過度，休息一段時間就行了，沒什麼大問題。」顧父擺手，「你別擔心。」
「前段時間是真的辛苦你了，叔叔。」顧盼煙點點頭。
此時，正好江宇瀾也走了進來，「叔叔你好。」
「江先生，你也來了？」顧父有點驚訝。
「叔叔叫我宇瀾就好，我是晚輩，您大可不必如此客氣。」江宇瀾在顧盼煙身邊坐下，他的氣息一靠近，顧盼煙又想起了剛剛他揉她腦袋的動作，臉色一紅。
「盼煙，你去給我倒杯茶。」顧父說道。
顧盼煙有點疑惑，但是還是乖巧點頭，「好，叔叔你等一下。」
江宇瀾心里了然，顧父大概是有什麼話要單獨和他談談，便坐在原地沒動。
顧盼煙剛走出臥室後，就看到顧笙霏從樓梯上走上來。
「顧盼煙。」顧笙霏開口，「最近過得不錯嘛。」
「托你的福，還不錯。」顧盼煙淡淡的應了一聲，腳步一抬就想走，但是顧笙霏向前跨了一步，擋住了顧盼煙的路。
「你做什麼？」顧盼煙抬眸看著顧笙霏。
「江宇瀾原本應該是我的丈夫。」顧笙霏雙手抱胸，趾高氣昂地道︰「你搶了我的東西，你不覺的虧心嗎？」
「我記得，是你不願意嫁，我才被迫嫁過去的。」顧盼煙覺得好笑，「現在倒是反過來指責我？」
「但是別忘了，你也是用這段婚姻換了些好處，不是嗎？」顧笙霏理所應當的樣子，「我們家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就這樣不管我們家了，也是沒良心。」
「所以呃？」顧盼煙可不覺得顧笙霏會這麼在乎她對顧家的那點子貢獻。
「我要你把江宇瀾還給我。」顧笙霏氣沖沖的說道︰「他本來就該是我的丈夫！」是的，江宇瀾一切的好，都該是她顧笙霏的。顧盼煙就是個小偷，偷了屬于她顧笙霏的幸福。
顧盼煙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竟是一時之間有點說不出話來。
她低著頭，不想和顧笙霏繼續拉扯下去，想盡快離開。
「你要嘛，就主動和江宇瀾說離婚的事情，要不然，我就去告訴江家，當初和江宇瀾八字合的人其實是我的八字，是你騙了我們所有人。到時候，你下場恐怕是不會太好。」顧笙霏伸手握著顧盼煙的手臂，昂著下巴說道︰「我勸你好好想想清楚。」
當初明明是顧笙霏拿把自己八字調換成她的，還逼她嫁去江家，現在又說是她騙人，要她把丈夫還給她。這根本是顛倒是非，顧盼煙覺得生氣。
「你想太多了，江家人又不是傻子。」顧盼煙說道︰「你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
「可是我覺得比起毫無依靠又沒家世的你，我可是有父母依靠又有家世的。」顧笙霏很得意，
「當初江家的確是要顧嫁千金嫁過去，而我才是顧家真正的千金，你根本不是！況且我說那是我的八字，誰又會知道不是呢。你永遠都爭不過我的，你還不懂嗎？」
顧盼煙不說話了。她定定的看了顧笙霏許久，看得顧笙霏都心虛了。
「你、你這是什麼眼神，你以為你這麼看著我，我就會怕了嗎？我告訴你，你最好老實一點。」
「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悲，也不知道是得了紅眼病還是什麼的，一點都見不得別人好，總覺得別人的都該是你的。」顧盼煙說完，掙月兌顧笙霏的箝制，逕自下樓。
她其實並不在意顧笙霏的恐嚇，對顧盼煙而言，那些名聲什麼的根本就不重要。她只是想要一個家，就像顧笙霏可以那麼理直氣壯一樣，因為顧笙霏知道，她的爸爸、媽媽會永遠支持她。
但是顧盼煙沒有，她受了委屈，只能一個人躲起來舌忝傷口。她也渴望著，有個人不管對錯，就是要站在她面前對全世界說我護著她。
可惜，也許就如顧笙霏說的那樣，她爭不過顧笙霏。江宇瀾喜歡的人是顧笙霏，那麼八字究竟是誰的也根本不重要了。只要顧笙霏表露一點她想要嫁給江宇瀾的想法，江宇瀾肯定是願意的。到時候，她顧盼煙，就成了擋路石，誰看誰嫌棄。
勾起嘴角自嘲一笑，顧盼煙走進廚房，開始燒水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