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喬欣從來都不覺得她和韓思源的未來會特別順遂，自從澈底了解到他的地位開始，她的心里始終忐忑不安。在她遇到姜妍之前，那種忐忑不安的感覺只是若隱若現，她還能當作什麼都沒改變，可今天的事情告訴她真相有多麼殘酷，而她並沒有她自己想象中的那麼理智。
她沒有理智去平靜自己的情緒，沒有理智去辨別話里的真假，只能狼狽地逃回家，把自己藏起來，彷佛一切像之前一樣，當作什麼都沒改變。
喬欣只想靜靜地咽下今天的事情，在韓思源回來的時候給他燦爛的微笑。她躺在沙發上裝睡，當听到開門聲的時候，她知道她所想的計劃失敗了，那些話像是一根刺般陷在她的心頭里，讓她覺得難受，一想到他的身邊有過許多女人，心里就疼得厲害。
喬欣悄悄地把眼淚抹掉，她不敢睜開眼看韓思源。
也許是因為夜深了，韓思源來之後沒有開口，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湊到沙發邊吻她，反而先去換了衣服。換完衣服後，他把燈光調得亮一點，這才來到沙發邊，「還在裝睡？」
听著他篤定的口氣，讓裝睡的喬欣沒辦法繼續裝下去，便坐起來看著他，用頭發掩飾她泛紅的眼楮，「你回來了。」
韓思源問道︰「嗯，怎麼睡在沙發上？」
喬欣努力地露出笑容，「我想等你。」
「真乖。」韓思源伸手觸踫她的額頭，卻沒有坐到她的旁邊，而是迭擇與她面對面坐著。
喬欣愣愣地看著韓思源坐在自己的對面，心底的失落感又更加濃烈了。聞著他散發出的味道，她知道他喝酒了，身上還混雜著香水味。她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裝睡？」
「我們每天都睡在同一張床上，我當然知道你真正睡著的樣子。」笑著看她，韓思源語氣曖昧地道。他有種沖動想立刻擁抱她，可他想到自己渾身酒氣，難聞得要命，便放棄，繼續坐在她對面。
喬欣問道︰「你喝醉了？」
「沒有，我很少喝醉。」他笑了笑，「不信我向你證明一下？」
現在的喬欣沒心情和他調笑，她急于找辦法想逃避他，「你吃過晚飯了嗎？」
「吃過了。」
「也是和他們？對不起，我只是隨口一問。」喬欣的臉色變得發白，微微低頭掩飾自己的情緒。
如果是平時，他跟她說他有事，晚點回來，她也一定不會冒出追問的念頭，可是現在她心里亂糟糟的，壓抑不下去這種瘋狂的念頭。她想弄清楚韓思源到底在想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她真的沒勇氣去問，甜蜜的時光結束得太快，上一刻還在天堂，此刻就墜落地獄。
韓思源揉揉額角，「一些老朋友。」
「喝了酒應該會難受，我去幫你切水果。」不等韓思源回答，她撂下這句話後就跑開，徑直去了廚房，讓自己背對著他。
因為喬欣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怎麼逃避韓思源，自然沒發現韓思源正在她身後皺著眉。
喬欣在廚房里待著，直到果盤里的水果有足夠好幾個人吃的分量時，她擦掉了眼淚，讓臉頰沒那麼紅之後才出去。她看著坐在沙發上翻看雜志的韓思源，勉強微笑，「不知道你想吃什麼水果，就多切了一點。」
「好。」韓思源很給面子地吃了幾塊水果。
兩個人都沒開口說話，好一會，韓思源看著低頭不敢看他的喬欣，道︰「你剛才哭了。」他的口氣很篤定，沒有半點懷疑。
意識到自己的偽裝被韓思源輕易地看透，喬欣苦笑道︰「對啊。」
「為什麼？」
「干嘛這麼嚴肅？」她干笑兩聲，「剛剛看了一部很悲傷的電影。」
「哦，里面演什麼？」韓思源問道
之前還沒心思觀察韓思源的喬欣這會也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原來今天情緒異樣的不只是她，就連他也有點不同。大概是姜妍的出現讓他找到了曾經的感覺，而只屬于她和他兩個人的世界已經崩塌。喬欣笑著說︰「重溫了一部老電影，就是很普通的愛情電影，但是很感人，男女主角經歷了許多事情才走到一起，看到他們擁抱在一起，我都感動到哭了。」
「真的是這樣？」韓思源問道。
「是啊。」喬欣笑道。
「笨蛋，那你還哭，這不是完美結局嗎。」韓思源道。
對上韓思源深邃的眸子，這一瞬間，喬欣覺得有一股莫名的勇氣突然涌上心頭，她沒有移開凝視韓思源的眼楮，想看出他的態度，「如果我心疼的是那個配角呢？她也很愛男主角，女主角離開的時候，是她始終陪著男主角，可是最後還是沒得到自己想要的愛情。
在男女主角感人的愛情下，她的付出和在乎就像是一個笑話，雖然那一對擁抱在一起時很感人，但配角獨自離開的背影讓我很難受。」
喬欣一口氣將話說完，不等韓思源做出反應，她便已經開始心虛。她自信她在韓思源的面前從來都是坦白的，這是她第一次用這樣隱晦的方式試探喜歡的人，這讓她很難受，她甚至想要直接問清楚她想知道的一切。可當她看著韓思源的臉龐，心里又遲疑起來。
韓思源的眼神有點復雜，他看著喬欣，「站在她的角度來看，的確比較悲傷。」
「你也是這樣想嗎？」
「嗯。」
喬欣強迫自己微笑，「所以我替她難過。」
「喬欣。」韓思源突然喊她的名字。
這一刻，喬欣的第六感告訴她，她沒有成功瞞過韓思源，所以她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突然開口，「沒想到你都覺得可憐。那你會做這種犧牲自己的幸福去退讓，讓喜歡的人高興的人嗎？」
韓思源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喬欣。
他的這種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讓她心慌，「你想知道我怎麼想的嗎？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會不會做這種事，我沒那麼偉大。可是如果他不喜歡我，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對上韓思源的眼眸，看著他平靜的臉龐，她突然笑了，凌亂的心情奇異地平靜下來。
屋子安靜得讓人心慌，喬欣最終還是沒有耐心等待韓思源的話，直接說道︰「我們分開了八年。」
「是。」韓思源應道。
「我一直想問，那時候分開，你難過嗎？」她還是問出口了。
韓思源沒回答。
喬欣執著地想要知道答案，便換了一種問法，「還有，我從來沒問過你，分開的那段時間里，你有過別的女人嗎？」
回應她的是韓思源讓人難懂的眼神，還有沉默。許久後，他回答道︰「有過。」
聞言，喬欣木然，是她意料之中的回答，可她偏偏要再次問出來，，只因為她的不死心。分開八年，她沒期待過韓思源從始至終都屬于她，可是當她听到有別的女人曾出現過在他的身邊時，她的心里還是難受得想哭。眼淚沒出息地流下來，喬欣深吸一口氣，「嗯，我知道了。」
韓思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聲音也沉下來，「你知道了什麼？為什麼不問我愛不愛她們？」
看了他一眼，喬欣的聲音有點沙啞，「好，你愛過她們嗎？」
「不愛。」韓思源道。
听到韓思源肯定的回答，喬欣以為自己得心里應該要覺得輕松，可是她沒有笑，反而更加失落。韓思源也沒說過愛她，喜歡和刻骨銘心的愛是不同的。
就在喬欣沉默不語的時候，韓思源深深地看著她，嘆了一口氣，「不準哭，姜妍對你講了什麼？」
韓思源看著喬欣，心里有心疼、有懊惱，還有些後悔，懊惱他為什麼想要讓她勇敢起來，為什麼想用這件事考驗她。如果兩個人在一起困難重重，就讓他獨自去承擔就好，他又何必勉強她？他看著在他眼前的喬欣，她的眼淚把他的心燙得生疼，他很後悔沒有告訴她一切，又氣她的不坦白。
她是喬欣，是那個膽子很大，什麼都敢做的女孩，當姜妍出現的時候，她應該干脆、利落地反擊回去，應該瞪著他問到底怎麼回事，讓他保證絕不能再和別的女人來往，不然她就離開。韓思源以為今晚他面對的會是這樣的喬欣，卻沒想到情況失控到如此的地步，這個女孩展露出了從未有過的脆弱。
韓思源後悔極了，無奈地發現自己沒辦法對她冷靜，盡管回來之前就想借這個機會說清楚一切，弄清楚她的心意，可當他看到她掉眼淚的樣子，他的計劃全部被打亂。
听到姜妍這個名字，喬欣的身體顫了一下，隱約有個念頭冒出來，她驀地抬頭看著韓思源，睜大眼楮，「你知道姜妍找我的事情？」
韓思源點點頭，「嗯。」
「那你也知道我為什麼……」喬欣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強烈的失望和憤怒涌上心頭。原來韓思源知道姜妍做的事情，知道她被姜妍說的話傷到，是不是連今晚她去酒吧的事情他也都知道？一股強烈的羞憤感涌上心頭，喬欣不敢開口向他問清楚，她怕今天所有一切都只是笑話。
喬欣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清晰地存在，韓思源不是看透她的偽裝，而是他清楚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那麼，他又是以什麼心情看她難過？
想到自己的難過也許在韓思源和姜妍的限中只是一場玩笑，這刻，喬欣沒辦法不用最險惡的念頭去揣測韓思源。她看著坐在她對面的韓思源，口氣有點冰冷地問︰「看我被你們耍得痛不欲生，還滿意嗎？」
听著喬欣說話的口氣是從未有過的銳利，即便是當初分手時也從沒有過，韓思源愣了一下，「你在胡說些什麼？」
「是我胡說嗎？還是不滿意？」喬欣覺得好難受、好憤怒，強烈的情緒淹沒了她的理智，即便她知道韓思源不會傷害她，但是她還是會忍不住懷疑他到底為什麼要看她出糗，讓她像個笨蛋一樣。
「你明知道姜妍見過我，那為什麼還要問我在難過什麼？為什麼沒告訴過我你們曾經在一起？你心虛了嗎？你把我當成傻子一樣騙很好玩嗎？」她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不準哭。她到底對你說了什麼？我跟她什麼時候在一起過？」韓思源濃眉緊鎖，站起身想把她抱住。
喬欣推開了他的手，「不要抱我，別再騙我了！」他的擁抱為什麼現在才來？為什麼他不在進門時就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抱著她說他和姜妍沒關系？
「你到底誤會了什麼？如果是姜妍說錯了什麼，我替她道歉。」韓思源道。
「你憑什麼替她道歉？」她苦笑，「因為她也是你喜歡過的人嗎？我真想知道，在你這麼多情人里，她是不是不一樣？韓思源，那我呢？」喬欣深深地看著他，急切地想知道答案，「你喜歡過我嗎？八年前或者現在，你愛過我嗎？還是說我和曾經那些女人一樣，只是你的伴和情人？」
黑著臉的韓思源看著不斷流眼淚的喬欣，開始懊惱他應該早點解釋，根本不該去喝酒。可是當他听到喬欣的這些話時，滿心的後悔瞬間成了怒火。他不喜歡喬欣用這種輕賤的口氣傷害她自己，絕不允許。他道︰「喬欣，現在去睡覺，明天等你清醒了，我再跟你解釋。」
「我又沒喝酒，怎麼會不清醒？」喬欣苦笑道︰「我以為我對你而言是不同的，結果也沒什麼不同，和她們一樣。不過還真是可笑，今天我才知道，即便我做了你的伴，我也是最糟糕的那個，姜妍她才配得上你，不是嗎？」
「閉嘴！」韓思源的臉色驟變，卻還努力地維持著冷靜，走上前拉住她的手，「我陪你去睡覺，不要做會後悔的事情。」
喬欣不喜歡韓思源的冷靜，真的很不喜歡，她想她內心的掙扎都不知道，也看不到，所以他才能這麼冷靜。她想到韓思源也曾對著別的女人這麼溫柔的樣子，她便止不住眼淚。
前段日子的甜蜜像是童話，因為只有兩個人的世界，所以可以沒有任何顧忌地相愛，現在有了別人的參與，是不是她的幸福開始消散？喬欣的心痛得要命，她沒辦法再像第一次那樣接受韓思源的離開。
眼淚不停地落下，喬欣拼命地想要掙開韓思源的手，「我現在後悔了，我恨你，不稀罕做你的情人。你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面前？為什麼不澈底消失？都是因為你，我的生活才一團糟，我恨死你了！」
「你不是我的情人，我說過，不準這樣詆毀自己。」韓思源道。
「憑什麼別人都能這麼想，就我不能這樣說？」喬欣道。
「我說了，不準。」韓思源語氣堅定地道。
喬欣突然笑起來，「算了，我當然算不上你的情人，只是伴之一而已。」她瞪著韓思源，呼吸越來越急促，「我真的很後悔再見到你。可是姜妍也不用得意，你有過多少情人，你們是什麼關系都是你們的事情，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單純。我這麼喜歡你，還不是有過別的男人嗎？我們也上過床，這是一件最普通的事不是嗎？」
「你在挑釁我？」韓思源的手掌驟然收緊，咬牙切齒地看著她，眼神冰冷，沒有半點溫柔。
手腕因為他的束縛而感到疼痛，喬欣咬著唇，不肯認輸，「這是事實，難道你要求自己的伴也要忠誠？上床不就是泄欲……」
喬欣的話沒說完，韓思源打斷了她的話，冷著臉，毫不客氣地捏住她的下巴。他的眸光冰冷，「收回這句話。」
「不。」喬欣倔強地道。
韓思源冷冷一笑，突然扯開她的衣服，眼神危險，「既然你覺得是這樣，我就讓你看看什麼叫泄欲。」
韓思源的力氣大得嚇人，喬欣的衣服應聲而裂。她嚇得臉色發白，下意識就想要逃，可她還沒付諸行動，就被他抱著丟在沙發上。她驚呼出聲，「啊，放開我、放開我……」她用腳踢向他，想要趁隙逃開，卻只是徒勞地被他壓在沙發上。
韓思源定定看著喬欣，給她最後的機會，「收回那些話，否則接下來你會知道什麼才叫泄欲。」
喬欣因為掙扎而漲紅了臉，眼前的韓思源讓她感到不安，可是嘴巴上卻不肯認輸，「放開我，我不想做、我不想做，你和那些男人也沒什麼區別，我才沒有愛上你！」
「你不是想知道給我泄欲的女人是什麼樣的嗎？」听著喬欣不知死活的挑釁，韓思源凶狠地噙住她的唇，堵住她的叫囂。他已經失去了理智，盡管知道她說的是謊話，知道他是她唯一的男人，但是他還是氣得不行，他忍受不了喬欣貶低她自己的話，這會讓他發瘋。
韓思源氣喬欣不相信他，氣她他都說要帶她去見他家人，這女人竟然還胡思亂想，寧願相信別人的話也不相信他。而他更氣她的眼淚，一顆顆的淚灼燙得他的一顆心都要破碎。他的理智盡數退去，只想狠狠地懲罰這惹禍的女人。
……
這一夜，思源很瘋狂。
等到韓思源累得昏睡過去的時候，喬欣經哭啞了嗓子，像破女圭女圭一樣癱在沙發上，渾身遍布吻痕。她顫抖著掙開韓思源的束縛，卻雙腿發軟地跌在地上。她的眼淚又流出來，落在被咬破的嘴唇上。
喬欣無聲地流淚，拖著身體到了浴室，把自己窩在浴缸里，泡到幾乎昏過去才肯出來。她找到衣服穿上，走出門，不肯再多看韓思源一眼。
幾個小時後，韓思源醒來時發現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他揉揉疼痛的額角後，終于看到房間里的一片狼藉。就在沙發邊，和主人一樣破碎的衣服落在那里，顯示他昨晚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