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荊楚墨立了大功,皇上心里高興,一時竟飲多了幾杯。他喝醉了酒,腦子不清醒,就賜同樣醉酒的荊楚墨在宮里留宿一夜,還給他安排了兩名美人作為賞賜。
第二天當君臣倆醒了酒以後,都齊齊被昨晚的荒唐給嚇了一跳。尤其是皇上,心里過意不去得很。一來李韻凝就跟他的親妹子並沒有什麼兩樣,給自己的妹夫塞女人?他是不是腦子里長了草?二來最近李韻凝正與荊楚墨為了子虛烏有的女人在鬧和離,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居然塞了兩個女人給荊楚墨?
于是皇上趕緊讓馬公公去打听,還吩咐他務必要嘴巴緊些,等下了朝再稟報給他。馬公公不敢怠慢,急忙提審了昨夜被派去服侍荊將軍的那兩位美人。
結果那兩位美人哭著對馬公公說道,昨天夜里她兩人原要服侍荊將軍歇下,不料荊將軍雖然醉酒,卻警醒得很,她們一近身,荊將軍就以為有敵襲,直接就從榻上跳下,劈頭蓋臉地揍了她倆一頓,兩人當場就趴地上,動不了了。
兩美人感覺她們快被荊將軍給打死了!她們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大半夜以後,好不容易才爬了起來,準備趕緊出去,找個太醫來救命,不料兩人一動,荊將軍又以為有敵襲,又從榻上跳了下來,又打了她倆一頓。
直到一大早,荊將軍醒來,見自己榻前臥著兩個鼻青臉腫的人,不由得十分錯愕,還逼問她倆是誰,為什麼會在這里……要不是到了上早朝的時候,他還準備揪著她倆來面聖吶。
美人哭得淒淒哀哀,那鼻青臉腫的樣子也分外可憐,但不知為什麼馬公公就是很想笑。
等皇上散了朝以後,馬公公將這事一五一十地報與皇上知嘵,兩人還躲在御書房里悶笑了好久……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荊楚墨在第二日上朝時便主動提交了兵符,並自請解甲歸田,休養生息。皇帝挽留了幾句,見他態度堅決,于是收了兵符,讓他先去兵部任職。
荊楚墨本打算卸去全身所有職責落個無官一身輕,但是,一則是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將士們尚未安置妥當,再則,韃靼人雖被剿滅大半,但得知他卸職,想必會有所異動,到時候又有一番折騰。想了想,他接受了皇帝的任命,準備將這些事情都一一處理妥當之後,再謀個虛職。
李韻凝沒有回將軍府,荊楚墨也沒有去,京城的將軍府竟冷冷清清的,讓人不得不浮想聯翩,指指點點。
在這期間,荊楚墨每日里處理完兵部的事情以後,總要策馬出 ,想看看有沒有機會進入別院,能好好親近一番自家娘子與兒子。
當然了,別院依然被銳王府的私兵們看得緊緊的,他想娘子想得發瘋,卻也不願因為想見娘子而硬闖別院,免得將來與外家鬧翻了,更加不好收場。
而荊楚墨也往外家銳王府去了幾次,想要求見岳父、岳母,將那誤會好好解釋清楚。奈何岳父、岳母都不肯給他機會,每每他上門去,他們要嘛就不在府里,要嘛就沒空見他。
可雖見不著娘子,但荊楚墨還是能在宮里,每天見一見兒子荊華璋的。听說娘子在別院里過得挺好,每天小鍋小灶的,自個做飯吃,挖空心思地創新菜式,還每天侍弄侍弄花草,或是撫撫琴,教丫鬟唱個曲子來解解悶之類的。只是,越是知道她過得好,他這顆心就憋得難受!
荊楚墨一直都知道,這些年他不在妻兒身邊,但他的娘子卻依燃把京城的將軍府打理得很好,連著兒子也被她教養得很好。所以,每每當他以她為豪時,卻也有些深深的遺憾,好像她一個人,平時不需要他的照顧和幫襯也能過得很好?這麼一想,荊楚墨就更慌了,難道,她真不要他了嗎?
荊楚墨思來想去,覺得再也不能這樣下去。勻勻誤會了他,他就得主動一點,想法子解決這件事才行。
這一天,荊楚墨下了朝以後,先是受召去了御書房與皇上商議軍事,之後就去了東宮,接荊華璋下學。
荊華璋見了爹爹,十分興奮,拉著荊楚墨的手,得意地向其它人揚了揚下巴,「哼,我爹爹來接我了。」
原來,方才旁人都笑話荊華璋,說他爹爹和娘親要和離了,他變成了沒人要的可憐小孩,他不服氣,跟那些人打了一架,然而他歲數最小,個頭也最矮,哪里打得過?荊華璋輸了面子又輸了里子,心里正難過得緊,可巧他爹荊楚墨就來接他了,他的小心髒啊快活極了,爹爹真好。
荊楚墨瞧著兒子臉上的青紫,濃眉一挑,酷酷地道︰「兒子,誰打的你?」
荊華璋沒吭聲,只憤憤不平地瞪了眼打過他的小孩。
「我們才沒有打他呢,是他自己摔的。」小孩子害怕了,開始撒謊。
荊華璋見狀,十分生氣。這些人怎麼可以說謊?明明就是他們打的他,只是他不想告狀而已,他們怎麼可以亂說?
荊楚墨冷冷地掃了眾人一眼,一腳踩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那石頭發出奇怪的聲音,然後他松開腳,那石頭劈里啪啦地散開,竟被他踩成了碎末。
「誰要是再敢欺負我兒華璋,這石子就是他的下場。」荊楚墨淡淡地道。
那群小孩子瑟瑟發抖,叫喊了一聲,四散逃跑了。
荊華璋崇拜地望著爹爹,眼楮里閃閃發亮,「爹爹,你好厲害啊︰」
荊楚墨挑了一下眉頭,笑道︰「那當然。不過華華,爹爹有件事要求你。」
荊華璋挺了挺胸脯,「爹爹盡管說。」
「你娘親與爹爹生出了誤會,卻總避著爹爹,所以爹爹想要你把你娘親從別院帶出來,爹爹與你娘親解釋清楚了,咱們一起回將軍府住,如何?」
「爹爹,此話當真?」荊華璋听了,心里十分快活。以前是爹爹沒回京,所以他只有娘,現在爹爹已經回來了,他也好想過上父母陪伴在身邊的好生活。
荊楚墨認真交代道︰「記住,不能讓人跟著,只單獨帶你娘親出來。」
荊華璋挺起了小胸脯,雙手抱拳朝爹爹一拱,「華璋得令。」
「真是爹爹的好兒子。走,回家羅。」荊楚墨笑著將他抱起,舉到肩上坐好,馱著他出了宮,往別院而去。
別院里,今日李韻凝來了興致,便吩咐雲芍準備食材,她要做菜雲芍歡喜無限,連忙下去準備。
于是,李韻凝做好一道西湖醋魚、一道碧螺蝦仁、一道西湖蓴菜湯。想了想,她準備再做一道黃燜羊肉。雲芍正在處理羊肉,她在旁邊看著,教雲芍怎麼處理。
荊華積一回到別院,一陣風似的跑到了廚房,拉著他娘的手,又一陣風似的就往外跑。
李韻凝猝不及防地被兒子拉到了廚房外頭,眼看就要出了院門了,這才一把又將兒子拉了回來,「華華回來了,可餓了?娘親親手做了你最愛吃的西湖醋魚,走,咱們試試去。」
荊華璋氣喘吁吁地道︰「先不吃了,娘親您跟我走。」
「去哪里呀?急急忙忙的。」李韻凝牽著他,順著他走。
荊華璋道︰「跟著我來就是了。」
「走慢點,別摔著。」李韻凝不知兒子要做什麼,但還是跟著他走了過去,因見他跑得急,還不住地輕聲囑咐道。
荊華璋抿著嘴,邁著小短腿快速地往後院走去。
母子兩人來到後院圍牆邊一棵梧桐樹邊停了下來,荊華璋揚起臉,沖著圍牆大叫道︰「爹爹、爹爹!」
李韻凝被嚇了一跳,心想兒子這是想爹想到魔障了嗎?怎麼沖著一堵牆叫爹呢?她連忙拉住了兒子,「華華別亂喊,這里哪有你爹?快快隨了娘親過去。今天啊,娘親還做了碧螺蝦仁、西湖蓴菜湯……」
「華華的爹就在這里。」牆上忽然出現一個人,含笑看著兩人。
李韻凝又被嚇了一跳,她定眼一看,扒著牆頭的那個竟是荊楚墨,李韻凝眉頭一皺,一手牽著兒子,一手拎著裙擺,轉身就要離開。
荊楚墨一著急,從牆頭飛身下來,落到她面前,「勻勻、勻勻,听我說……」
李韻凝後退了半步,怒視著荊楚墨,而兩名帶侍衛也不知道從哪里忽然鑽了出來,擋在她面前,齊齊對荊楚墨說道︰「荊將軍請離府。」
「你們……不許你們無禮,他是我爹爹!」荊華璋急了,連忙叫道。
侍衛歉然地看著荊華璋道︰「對不起公子,王爺有令,荊將軍不得進出別院一步。實在得罪了,荊將軍請原諒則個。」說著,便要拔刀相向。
荊華積急得踩腳,他跑到荊楚墨面前,怒氣沖沖地對侍衛道︰「不許你們攔著我爹,他是我爹爹,我爹爹是保家衛國的大英雄!」說著,小小孩童又氣又委屈,氣得流出下眼淚。
兩名侍衛面面相覷,十分為難。
李韻凝擔心他們誤傷了自己的寶貝兒子,連忙同荊華璋招手,「華華,快過來,跟為娘一起回去,娘給你做你最愛吃的黃燜羊肉。」
荊華璋嘟著嘴道︰「我不,我要爹爹陪我們一起吃。」
李韻凝抬眼看向荊楚墨,正巧荊楚墨在用限神示意兒子「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的真理,小小年紀的荊華璋看懂了,便拼命地點頭,還緊緊地閉著嘴,以為這樣就可以不哭出聲音。
不料,這一幕落在李韻凝的哏里,卻變成了荊楚墨正在利用兒子博取她的同情,于是淡淡地道︰「既然華華不想吃娘親做的飯菜,那娘親就先回去了。」說罷,她轉身便往回走。
「啊?娘親等等啊。」荊華璋傻了眼,一疊聲地呼喚著。最後見娘親頭也不回地走了,小小的孩童有些惶恐不安,便拔腿去追。
荊楚墨也想追過去,可是……
「荊將軍請留步,大門在那邊。」那兩個侍衛阻攔他。
荊楚墨見妻兒的身影已經齊齊消失在了轉角處,不由得心中焦急,便伸手入懷,將一只卷軸扔了過去。
兩侍衛還以為是暗器,嚇了一跳,搶到手一看,原來是道聖旨。
「看清楚,本將軍是奉旨追妻,爾等莫要再阻攔了。」荊楚墨冷冷地說道。
侍衛將信將疑,將聖旨打開一看,可不正是奉旨追妻?而且聖旨的左下角,還蓋著玉璽的印記。兩侍衛立即退後了一步。
荊楚墨拿回聖旨,朝著妻兒匆匆地追了過去。
那兩侍衛站在一旁商量,「荊將軍真有聖旨啊,人家是正明正大地奉旨追妻,那咱們還能攔著嗎?」
另一人說道︰「算了、算了,王爺交代過咱們,恪盡職守之外也要相時而動。再說了,將軍與郡主夫妻倆偶爾鬧鬧吵吵,也不是什麼大事,床頭打架床尾和,對吧?」
「也是,那咱們繼續貓著?」
「繼續貓著。」
于是,兩人退回了自己的隱身之處,繼續警戒守衛。
其余潛伏在院子里的喑衛們見了,也繼續貓著,假裝沒看見,反正到時候受罰大家一起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