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圓滑老練的劉閣老來了,他已經去看過杜京亞,先是譴責下手的人,再說些對杜京亞的事感到遺憾,弄得杜漢中夫妻是淚如雨下。
最後,還是皇後要他們先忍住悲傷,共商大計,這次替天行道組織動錯了人,掘地三尺也要將該組織殲滅!
「圍剿替天行道組織一事,老臣早已進行多書,也已有所斬獲……」劉閣老娓娓道來。
這長長一段日子,他的人買通一些較貪財色的市井小民,刻意傳送一個流言,指在京城有一名權貴人士秘密奉養一名得道的道士,該道士可以煉出長生不老藥,而且該藥還有神秘力量,只要吃了,在床上也能駕馭十女,但煉此藥需要二十名幼女的處子之血入藥,而該名道士以這騙術游走于各地,已害死數百名幼女。
老百姓人心惶惶,因為,在其他地方,要找幼女是先到人牙處買,但若沒適合的,就用偷的,因此有許多幼女失蹤的案件,但人從沒被找到。
「閣老的有所獲是什麼?替天行道組織的人出現了?」朱晏不想听那些細節。
「我們買通的市井小民中,有一人刻意大聲嚷嚷著要找替天行道組織殺了那道士,為民除害,不過一天,就有名眼生的丫頭來找他,問了這些事,向他拿了酬勞,」劉閣老說到這里,冷冷一笑,「這些買通的小老百姓,我們早就教他們一些說詞,讓主動接洽的人不會懷疑,所以他說了錢沒有,但仗義的命一條。」
「閣老因此就認為這事成了?」皇後也有些懷疑。
「該組織能撐這麼久沒被人找到,是因為他們非常小心,就我的人查到過去幾件案子的蛛絲馬跡來看,該組織的行事方法很不一樣,像是經由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包子店,把要殺的名字跟酬勞放到空蒸籠內,就有人去拿,之後,該名單上的人也死了。
「但包子店的人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是誰放了東西在空蒸籠內,又是誰取走的,他們都是一問三不知,像這樣的情形還不少,而且地點絕不重復。」
朱晏緊磨著眉頭道︰「不知是否是我多心,京亞一向惜命,進出都要三十多名侍衛保護,但這次他為什麼不要侍衛陪同,獨自進到聚花樓,還逕自月兌光衣服……這不是他的作風。」
這也是在場的人無法理解的疑惑,京衛大人再提及審問那些海賊的內容,他們口中的杜京亞根本沒力氣掙扎,如果是被下藥,又怎麼一個人走進聚花樓?
「這些疑點,依京亞現在的情況根本無法回答,或許等抓到該組織的人才有答案。」皇後下了總結。
「沒錯,這回我有信心,我也已經找了人假扮該名道士,打算將他安排到我的人的府里,再設下天羅地網抓人。」劉閣老信心十足。
「把他帶到我的府里。」朱晏突然開口。
「皇兒,不行。」皇後馬上否決。
杜漢中夫妻也搖頭,萬一不小心又賠上大皇子,這可怎麼是好?
唯獨劉閣老眼露精光。
「母後,听劉閣老說了那麼多,代表這個餌他們已經放了一陣子,可是對方為何不咬餌?極有可能他們還查不到這名道士的落腳處,」朱晏解釋道,「另一個可能是,他們也懷疑這是個陷阱,所以不動。」
劉閣老馬上露出贊賞的表情,「大皇子這一席話,讓老臣更加確定支持大皇子上位的決心是睿智的抉擇。」
朱晏微微一笑,看著母後,「現在要讓替天行道組織咬下這個餌的關鍵,就是藏這名道士的人要有分量,夠尊貴,才能坐實劉閣老散播出去的流言。」
劉閣老頻頻點頭,皇後雖然仍不放心,但皇兒在宮外的住所雖然沒有頤明園豪奢,佔地也沒那麼廣,但四周高牆圍繞,戒備森嚴,她再撥些大內高手進去守著,要抓人是簡單多了。
于是,他們達成共識,明日就會派人將該名道士偷偷的由後門送進大皇子府,接著,就是等待魚兒上鉤了。
一行人正要起身離開,就見到廳堂外,兩名衙役領著寧王跟蘇晨光,快步朝這邊走來。
朱靖邊走邊不經意的朝廳堂後方望過去,再輕輕點個頭,示意那幾名先前為了盯京衛大人有無追查丁荷晴插手婦人之子案件的暗衛可以先行離開。
只是朱靖真的沒想到,這個安排竟讓暗衛們听到劉閣老放餌的事,為此,他剛剛還特意在馬車內坐了好一會兒,听著暗衛以內力音聚一線的將現場的對話傳送給他。
思緒間,朱靖看了蘇晨光一眼,他也大略知道放餌的事,所以這會兒跨進廳堂,看著老狐狸的眼神都不太好,奸臣啊!
兩方人踫到了面,先是互相行禮,朱靖也不坐了,直接說道︰「看來皇後、大皇兄及劉閣老正要離開,本王跟世子爺過來前,已先到宣園探望杜大少爺,想了解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再看著臉色難看的杜漢中夫妻,「本王為令郎的遭遇感到遺憾。」
「我也是,令郎太慘了,我看他一身傷痕累累都忍不住頭皮發麻,差點沒吐了,那些人辣手摧花……咳咳,是草嗎?」蘇晨光尷尬的看著好友。
「蘇晨光,你想死啊!到底會不會說話?!」朱晏火大的拍桌瞪他。
「吼什麼?我心情也不好,怎麼說他也是個美男子,可現在美沒了,男人也當不成了。」蘇晨光這話倒真實,他心地本就善良,雖然討厭杜京亞,可是見到他被凌虐成那樣,他也不忍。
皇後抿緊唇,看著眼前兩人,一個面如白玉,一個粉妝玉琢,全身散發著逼人貴氣,可是她疼惜的佷子成了廢人不說,還成為全京城的笑話,很多人都看到他在城門前赤果果的慘狀。
她深吸一口氣,看著面色冷峻的寧王,氣憤難平地道︰「本宮還要回宮向皇上報告,定要將凌虐京亞的壞人繩之以法。」說完,她率先走人。
朱晏、劉閣老及杜漢中夫妻也跟著離開。
京衛大人見寧王跟世子爺已逕自就座,他頭都疼了,這麼難辦的案子,怎麼偏偏就落到他頭上了呢?
但是不管心里如何哀怨,他還是只能將調查審問的內容重新向兩人稟報一次。
杜京亞事件成了京城老百姓熱議的新話題,基于他的聲名狼藉,很多人都傾向老天有眼,一致認定是替天行道組織所為,至于另一個道士煉藥的消息,在市井小民間傳得更是熱鬧,甚至有人說看到那個道士在夜深人靜時出入大皇子府。
每個小戶人家都把自家童女守得緊緊的,就怕真的有偷女兒的事情發生。
聚花樓則因杜京亞的案子未明,客人也不敢上門,不久就吹了熄燈號。
樓里的姑娘們不是另找青樓棲身,就是讓人包養或成妾。
但也有尋個小屋暫住的,又歡就是其中之一,雖然多名皇室或富商等恩客要金屋藏嬌,都被她婉拒了,她有她的使命,她要回去的地方一定是青樓,這樣她才能收集各方消息,才能繼續當丁荷晴的線人。
此時,夜深人靜,京城一條偏僻靜巷內,扶疏花木環繞的一間樸實屋子,一盞熒熒燈火下,坐在她對面的就是她此生最佩服的女子,她起身為兩人倒了茶,坐下後,問道︰「你真的要夜探大皇子府?」
「消息已確定,那名草菅人命的道士就躲在里面。」丁荷晴拿起茶盞喝了口茶潤潤喉。
「但大皇子府可不是普通的地方,先前幾名大人在聚花樓喝酒時,曾說到那里就跟皇宮一樣,戒備森嚴,連只蚊子都飛不進去,皇後護子,也派了不少高手在里面守衛。」又歡憂心忡忡地道。
丁荷晴沒想太多,她將茶盞擱回桌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頓了一下,又道︰「老實說,我要離開頤明園也是困難重重,不知哪個無聊人士派了一大堆高手潛藏在暗中。」
又歡瞪了她一眼,「得了便宜還賣乖呢,明知是寧王派的人,就怕杜京亞找你麻煩。」
「那你告訴我,杜京亞都廢了,他怎麼不把他的暗衛撤了?害我出個門都得像出任務一樣。」丁荷晴從容優雅的看著她反問。
「或許在休了你之後,他才發現他是在乎你的。」又歡柔柔一笑。
「我們見面的次數十根手指頭都算得出來。」丁荷晴搖搖頭道。當然,在鬼魅森林那半個月的朝夕相處不算,他不知道她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想到這里,她柳眉一蹙,不對,他懷疑過的,難道因為仍舊心存懷疑,所以才這麼用心的保護她?
「有些人才見一次面,聊了一次話,卻像認識了十輩子,」又歡指指自己,再指指她,「何況男女之間的情愛毫無道理可言,有的一見傾心,就此相伴到老,有人飛蛾撲火,死了也要愛,愛情說來盲目,會讓人瘋魔。」
丁荷晴听著,突然想到侯府的人找上門的那一天,蘇晨光突然現身,而後留下來同她喝了幾杯茶後,他莫名其妙的跟她聊起他的愛情觀。
她看著又歡那張動人的臉龐,不由得笑出來,「你的愛情觀竟然跟蘇晨光一模一樣,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他當我的哥哥嗎?」
「為什麼?」
「因為他是一個好人,而且我正巧欠一個姊夫。」她意有所指的笑道。
又歡嬌瞋她一眼,雖然丁荷晴曾私下提過,她要重新組織一個家庭,她是她的姊姊,再有個姊夫,生幾個女圭女圭,就有家的感覺了。「我不會嫁人的,還有,咱們交換吧,你跟寧王再成親,生幾個女圭女圭,我也就有家人了,如此可好?」
「不好,」丁荷晴輕笑一聲,再看了外頭一眼,「四更天,我要走了。」
「小心點。」又歡不放心的起身,再三叮嚀。
丁荷晴微微一笑,系上遮了半張臉的黑巾,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