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蔚藍天空上飄著幾朵白雲,每年的秋獵除了是皇家最大的娛樂外,更是皇帝檢閱各營士兵戰力的時候,每個軍營皆會派出菁英參加一年一度的閱武大賽。
參加的士兵們會在第一天抵達,進行各項比賽,皇帝通常會在第四天抵達,看閱武的決賽,而受邀參加秋獵的賓客有的提早到達,有的會一早趕在皇帝抵達前趕到,何若薇就是最後一批趕到的賓客的其中一人。
剛附到君灼華身上的她尚未完全適應這具軀體,稍微活動一下便感覺疲累,讓她不太想來參加秋獵,只是秋獵算是皇族的重大活動,身為郡主的她不來不行,只能拖到最後一天到達。
「天啊,好累啊。」一進到帳篷,何若薇整個人就癱到床上喘大氣。
「郡主,這這一路上辛苦了,先喝杯茶吧。」春風端來剛沖泡好的香茗。
她撐起身子,接過茶盞。「怎麼才剛到就有茶?」
「皇上一會兒就會到達圍場,所有物事早已備好,只要交代一聲熱水馬上送到。」春風知道主子失去記憶,解釋道。
何若薇用杯蓋撥弄了下茶葉,淺呷了口,「原來是這樣。」
只是這芬芳甘醇的茶湯正要滑下喉嚨時,一陣暈眩又猛然襲來,讓她忍不住秀眉微蹙,春風見狀,一顆心馬上提起來。
春風焦急問道︰「郡主,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何若薇搖了搖頭,「沒什麼,可能是累著了,把醫藥箱里的針灸包拿來,我給自己扎幾針就好。」
春風趕緊將醫藥箱從行李堆中找出來,取出里頭的針灸包送上。
何若薇打開針灸包,自里頭取出幾根金針,往身上幾個穴位扎下,大概是靈魂跟身體尚未融合,她也容易感到暈眩,這時只能扎兩針減緩那暈眩感,讓自己舒服些。
扎針的同時,她睞了目瞪口呆的春風一眼,輕笑了聲,「怎麼,依舊對我會針灸感到奇怪?」
春風一听馬上跪下求饒,「不敢,郡主,奴婢不敢對郡主有任何懷疑。」
「起來吧,不要動不動就跪,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我會醫術,更沒有在他人面前展現過自己的醫術,你跟秋月會感到懷疑也很正常。」她又拿了根金針朝自己的穴位扎下。「我這一手醫術可是在異域那幾年學的。」
據她了解,春風跟秋月都是在君灼華回京後才跟著她的,而從前在邊關異域就服侍她的女乃娘梨嬤嬤已經病死,听說是因為漿洗房的活兒太重,勞累過度。
西疆王跟長公主對君灼華這個女兒可以說是放任的態度,根本不干涉她做什麼,因此她胡扯也沒人有法子揭穿。
她這麼一說,春風馬上恍然大悟,「原來郡主的醫術是在異域學的,難怪醫藥箱里的工具跟我們關內大夫用的工具不太一樣。」
半個月前,郡主拿了好幾張畫了奇怪器具的圖紙給她,讓她拿給管事去找手藝精湛的工匠打一套回來,還要她幫她準備一個藥箱、一套金針,還有各種藥材跟羊腸線回來。
金針買回府後,郡主時不時的就對自己扎針,要不就在制作藥丸,她和秋月看到郡主給自己扎針還有做藥丸都嚇壞了,只好趁太醫來看診時悄悄問太醫此事,假借說郡主之前身體突然不舒服,趕緊到外頭臨時請個大夫給郡主看病,那大夫在郡主身上幾個部位扎針,會不會對郡主有影響。
太醫給她跟秋月的答案是,那幾個部位是治療頭暈的,對郡主的頭暈有幫助,她們這才放心,至于郡主做那些藥丸,她們就當郡主閑來沒事揉著好玩的。
不過郡主是何時懂醫術的,這可又讓她跟秋月想破頭了,現在郡主自己主動提起,她們心底的疑惑也都解開了。
何若薇剛把針取下,驀地,帳篷外傳來一陣騷動,何若薇看向帳篷門簾方向,「應該是皇帝舅舅到了。」
「應該……」
春風話說到一半,去打洗臉水的秋月剛好端著銅盆進入,她把銅盆放到小桌幾上,一邊說︰「郡主,皇上到了,一會兒所有受邀秋獵的賓客們都要到演武場中間集合,奴婢看到不少宗親大臣和各家公子、千金都已經過去了。」
「郡主,那我們也不能耽擱,趕緊換上騎馬裝才是。」
春風說著,立刻擰了條濕帕子讓她淨臉,接著幫她梳發,而秋月連忙去找出一套騎馬裝,伺候她換上,三人匆匆出了營帳。
不多時,號角聲響起,回蕩在整個圍場,通知所有人去集合。
單墨尋身著冰藍色騎裝陪在父親身邊,看著高台上的皇帝勉勵參加秋獵的所有人。
秋獵已經如火如荼地進行了三天,閱武的諸項比賽也告一個段落,今天是狩獵比賽,想憑藉比賽在皇帝面前露臉的人早已按捺不住,摩拳擦掌的等著皇帝一聲令下,便沖進山里狩獵。
在秋獵時,不管是在狩獵比賽勝出的人,或是在閱武中奪魁的軍營,將由皇帝賞賜,這也是每年秋獵的重頭戲。
可單墨尋心思卻全不在此,他看了看廣場上的各營士兵,又抬頭望向萬里無雲的天空。
時節已近深秋,早該換上厚棉衣或是穿上褙子御寒,可如今卻依舊艷陽高照,一點都看不出已經準備入冬,這異常的天氣讓他感到有些不安,擔心今年冬天會變得異常寒冷。
他想召集大掌櫃們前來商討今年冬天的事務,可卻被困在這圍場之中,有任何想法都是空想……
「墨尋,墨尋,皇帝點到我們單家了,你在發什麼呆!」單遠雄對他低喝一聲。
他回神,低聲回應,「是兒子不好。」
「你上心點,趕緊跟為父上前。」單遠雄提醒一聲,隨即扯著他上前向皇帝行禮。
「叩謝皇上,草民不敢居功,這些都是草民該做的……」
因為單遠雄一口氣捐了一百萬兩銀子給三軍購買御寒衣物,其他跟著受邀前來參加秋獵的商賈們也不好捐款太少,紛紛慷慨解囊,空虛的國庫一下充盈了不少,讓皇帝非常滿意,此刻單家父子才獲得皇帝當眾褒獎的機會。
而就在單墨尋跟著父親被皇帝勉勵時,不遠處有人伸長了脖子盯著他。
何若薇本來坐在貴賓席上百般無聊地听著皇帝說個沒完,覺得昏昏欲睡,突然听到太監那尖細的嗓子喊道——
「單家父子向前!」
听到「單家」兩字,她整個人差點從椅子上跳起,整個身子探出圍欄外睜大眼,看著場地中央那熟悉挺拔的身影,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好久好久沒有看到他了,這半個月她度日如年,想著他的日子不知道不好過,她想沖到他面前跟他說,她是伊秋語,是他喜歡的那個姑娘,是他想保護給她幸福的那個女子……
可頂著君灼華的臉孔的她不敢……
她總不能跳到他面前,向他揮手說︰「嗨,我是伊秋語,是你喜歡的人,我現在附身在君灼華身上!」
這話說出去大家都會以為君灼華瘋了吧,而且單墨尋對她會更加鄙夷,會認為她為了得到他無所不用其極,利用他對別人的感情!她根本不知該如何化解這死局。
「灼華,你鎮定點,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死心,別一看到單墨尋跟失了魂一樣,灌了一腦子的湖水難道還沒把你的腦子洗清楚嗎?」坐在她身旁的茉莉縣主看她這般失態,趕緊將她人拉回來,皺著眉說。
坐在另一側,德妃的女兒寧安公主則不悅的橫了何若薇一眼,微怒地道︰「為了他,連茯鈴的命都搭進去了,你還沒有學到教訓嗎?」
何若薇怔愣地看著她們,「茯鈴郡主死了?」
寧安公主冷哼一聲,「你躲在府里休養大半個月難怪不知道,當時救上來就沒了呼吸了……」說著,她神色哀戚。
她們四個姑娘是自小一起玩到大的,現在失去了一人,茉莉縣主跟寧安公主都不好受,听說了事情經過,她們知道這次事件不能怪任何人,誰也沒有料到湖心會出現巨大水柱跟漩渦,而且依照她們的交情,寧安公主和茉莉縣主猜得出來,君灼華她們必定是要使壞,真要怪也只能怪茯鈴起了害人的心思,結果卻害了自己。
不過心底雖然明白這樣的道理,情感上還是忍不住遷怒,而單墨尋首當其沖。
「其實當時要是單墨尋肯先救你們兩人,就不會發生這些憾事。」茉莉縣主吶吶的說著,「灼華你看,連落水了,單墨尋都不願意先救你,就知道他的心有多狠,我看你還是別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只是白白糟蹋了。」
「當時那個情況哪還有辦法分先救誰,一定是離自己近的先救啊,我離他遠又沉在湖里,他不可能先救我,且當時伊姑娘救了我……」她們是君灼華的好友,因為立場不同,她不能說她們的看法不對,可她還是忍不住替單墨尋說話。
「反正看清楚這個人後,你也別再一顆心全掛在他身上了,不過是個身分低賤的商賈,有什麼值得你作踐自己追著他。」寧安公主不屑的冷哼了聲。
「就是啊,你不如考慮別人吧,像榮華侯世子就是很好的人選,對你又好,整個心裝的都是你,你考慮一下吧。」茉莉縣主提議。
「算了,你們不懂啦,你們也別管我!」何若薇頭疼地低喊。
她難以接近單墨尋已經夠煩了,還有個君灼華的追求者?看來日後要是遇到這人,得盡量避開才是。
「你!」寧安公主見她這副模樣,氣得想戳她的頭。
這時號角聲又響起,一頭鹿被趕到了場中央,太監為皇帝遞上一支羽箭,皇帝在眾人的的歡呼中,拉滿弓,羽箭破空而出,只听見「嗖」地一聲,利箭射中了鹿。
如雷歡呼頓時響徹雲霄,皇帝豪邁一笑,聲如洪鐘地宣布,「今日捕獲最多獵物者,朕重重有賞!」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號角聲再次響徹整個圍場,宣告今天的狩獵比賽正式開始,早已準備好一顯身手的人,在號角響起後,各自背起弓箭,馬鞭一揚,朝深山方向奔馳而去,連皇帝也在御林軍的保護下,策馬進入山林里享受狩獵快感。
寧安公主見皇帝都已經進入林子狩獵,也拿起自己的小弓,拉著何若薇和茉莉縣主也要跟著一起進入樹林,想著要轉換一下郁悶的心情。
何若薇卻拒絕了她,「你們去吧,我身體還沒有恢復完全,騎馬顛簸腦袋會暈,我在這邊祝你們旗開得勝,收獲滿滿。」
听說在邊關住了幾年的君灼華對騎馬射箭都很在行,可她是前陣子在伊秋語身體里時,經過單墨尋的教導和練習,才勉勉強強能騎著馬走,要她騎馬在林子里奔馳還要狩獵,不馬上摔下馬背才有鬼。
她跟著去肯定立刻露出破錠,讓人懷疑,還是待在營地才安全穩妥。
寧安公主和茉莉縣主見她堅持,又看她臉色確實有些蒼白,便放過她,兩人帶著隨從一起離開。
林子里,單墨尋雖然自幼習武,不過並不喜歡狩獵,因此不像其他人那般,迫不及待的奔進山林里一展身手,反而陪在父親身邊,護著他的安全。
單遠雄笑著問道︰「尋兒,你的箭術可以說是到了百步穿楊的地步,比軍營里那些神射手們還厲害。參加秋獵的那些世家子弟們你也認識不少,怎麼不跟他們一起,獲得頭名皇上可是有重賞。」
「父親明知道我對狩獵沒什麼興趣,還要打趣我?我學武是為了防身並不是爭名奪利,我陪在父親身邊保護您的安全即可,再者,太出風頭可不是一件好事。」單墨尋看了看前方雜草叢生,顯然人跡罕至的小徑,策馬走到單遠雄前頭,一邊道︰「父親,這條小徑不好走,您小心些,我在前頭為您開路。」
「呵呵,我哪里需要你保護,可別忘了你小時候可是我教你武功的。」單遠雄雖反駁了他,但兒子如此孝順,時時注意著自己的安危,身為父親的能不高興嗎?還是忍不住的朗笑了兩聲。
「就當是給兒子一個侍奉父親的機會吧,一年到頭兒子都在外奔波,沒什麼機會能跟父親像今天這樣好好聊天。」單墨尋放慢馬速跟父親並行。
「也好,我們父子倆今天就當作是出來踏青,也別管狩獵了,我們是商人,對這些動刀動槍的活動自然是不行,沒有帶獵物回去,旁人也不會嘲笑的。」單遠雄指著另外一邊的上坡小徑,示意往那條小徑上去。
「吼——」
單遠雄話聲才落,遠處突然傳來一記讓人驚恐發毛的吼叫聲,一群鳥兒亂竄出樹林,造成不少騷動,單墨尋拉住韁繩,眉頭微皺看向鳥兒驚飛的那片山頭,有很不好的預感。
「怎麼回事?按理說參加狩獵的人腳程沒這麼快已經奔到那山頭了!」單遠雄順著他的眸光望去,對那吼聲也感到奇怪。
「可能是猛獸出現引發的動……」他凝望著那片山頭,「父親,不管如何,我們都得小心謹慎,孩兒覺得不太對勁。」
「行了,你注意自己的安全,圍場里各處皆有士兵把守,沒什麼好擔心的,我們往那方向去吧。」單遠雄抬手指了一個方向。
除了留守的士兵,以及一些年長的女眷外,營地里幾乎所有人都涌入山林里狩獵,何若薇吩咐春風秋月別跟著,一個人在營地附近閑逛。
她無意間來到一條清澈小溪邊,漫步了一陣子感到有些熱,臉上泌出不少汗珠,她便蹲在溪邊掏著沁涼溪水洗臉,這清涼的溪水讓她感覺舒服不少,看四下沒什麼人,她索性月兌了鞋襪,將腳泡在溪水里,她舒暢地吁了口長氣。
就在她拿著濕帕子擦拭著頸子時,她听見山林里傳來一陣恐怖的嘶吼聲,這聲音讓她全身顫栗。
「好可怕,這是什麼聲音?像老虎的吼聲,又好像夾雜著狼嚎……」她眉頭皺起,搓搓兩只竄起雞皮疙瘩的手臂,左右看了下附近搖動得十分劇烈的樹叢,忽然感覺好像會有什麼野獸突然沖出來狠咬她一口似的。
雖然說這里是山腳,可是也是狩獵區,離營地又有些距離,沒有士兵守衛,要是真的遇上什麼野獸,她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愈想愈覺得恐怖,她還是別繼續待在這里比較好。
她趕緊套上鞋襪回營地,不料她還未走進營地,便聞到隱約的血腥味,她心下一驚,撩起裙擺用跑的回到營地。
一進入營地邊,看到不少上山狩獵的人是帶著傷回來的,還有不少斷手斷腳的人用擔架被抬回營地,太醫們忙著為他們包扎,整個營地亂成一團,負責守衛的士兵們則一個個表情緊張,手持長槍戒備。
「發生什麼事情了?」何若薇隨手拉住一個從她身邊經過的士兵焦急問道。
「山上發生意外,那些猛獸像是發了瘋一樣,見人就攻擊,不少參加狩獵的人受傷了。郡主,屬下還要趕去抬人回來,先告退。」
她連忙松開手,愣愣地看著四周,在看到有人被抬往醫療帳篷的方向時,她終于回神。
本身就是外科醫師的她,看到傷者本能地抬起腳往醫療帳篷方向跑去,不過她還沒進帳篷,就發現整個醫療帳篷已經容納不下更多傷者,帳篷外面有傷者或坐或靠或躺在擔架上哀號。
她心急如焚,拉住一個剛經過她身旁的小太監命令道︰「你馬上到西疆王府的帳篷去找丫鬟秋月或是春風,讓她們把我的藥箱拿來,快去!」
看到一地的傷者,她未再多想,也顧不得現在的郡主身分,撩起衣袖就上前幫忙,替傷患療傷包扎,當春風將藥箱帶來時,她已經渾身上下沾滿血漬,春風看得詫異不已,怎麼也不敢相信她們嬌滴滴高貴的郡主會幫忙救治傷患。
何若薇一邊替一名被野狼咬傷月復部、血流如注的男子止血,一邊焦急地尋找著自己丫鬟的身影,發現春風像木樁一樣愣在不遠處,她急得怒吼——
「發什麼愣,還不趕緊將我的藥箱拿過來!」
被她這麼一吼,春風這才回神,趕緊將藥箱拿過去。
「幫我把藥箱打開,把里面一個紅色瓶子拿給我!」她頭也不抬地吩咐,將已經沾滿了血漬的布巾丟到一旁,換上一條干淨的布巾。
「郡主,給你。」春風不敢耽擱的趕緊將她所要的東西遞給她。
「吞下,可以止痛。」她將瓶子里的藥丸倒了一顆出來,塞進傷者嘴里,之後抓過春風的手,壓在已經又沾滿鮮血的布巾上,吩咐道︰「春風,你盡力壓住他傷口,這傷口太大,我要幫他做縫合,否則沒辦法止血。」
「奴婢……」春風根本來不及反應,手已經模到濕濕的布巾,嚇得她渾身寒毛豎起。
「壓好,一條命就在你手上,給我用心點!」何若薇一面飛速的穿針一面朝春風怒吼。
何若薇在傷者的傷口涂上自己制作的消毒藥水後,便開始替他縫合傷口。
看她像是在人肉上繡花一樣的穿針引線,別說春風驚悚的渾身顫抖,連趕來的秋月也是,然而在不遠處的幾名太醫看到她的動作,發現傷者的血確實止住了,一個個眼楮都瞪大了,都沒有意料到惡名昭彰的君灼華,竟然有一手好醫術!
他們讓出一個小帳篷,讓何若薇在里頭進行縫合,紛紛把難以止血的傷患送來讓她幫忙縫合止血,同時也留下兩名醫員幫忙。
本就是外科醫師的她,對于處理傷口非常在行,沒兩下就將那些在醫員們眼中無法搶救的傷患們的傷口縫好,並且止住血。
她一邊搶救一邊教那兩名醫員用著別的方法處理這些傷口,本來就已經有著非常扎實醫療底子的醫員們,經她這麼一解說跟示範,很快便學會,發現她的方法更加快速有效後,也開始用她的方法替傷患們包扎。
就在送過來的傷患搶救得差不多時,帳篷的門簾被猛然掀開,一名士兵心急喊道——
「哪個太醫或是醫員擅長外傷救治,快帶著藥箱跟我來,皇上有令,只要能救活皇上的救命恩人,重重有賞!」
「這位軍爺,我們這邊都只是太醫院的醫員,醫術不及有品級的太醫,您到這里找醫術比太醫好的大夫,您找錯地方了。」一名身上沾滿血漬的醫員提醒那名士兵。
「怎麼可能,皇上就是看到有傷勢嚴重,幾乎開膛破月復的傷者被救回,才命我過來找你們!」士兵一臉不相信。
何若薇听到帳篷門口處的喧嘩,停下收拾工作,上前問道︰「什麼救命恩人?傷勢如何?」
「回郡主,皇上遭到猛獸圍攻,負責保衛的御林軍奮力抵抗時,一只大老虎趁著所有人不備朝皇帝撲上來,單家老爺奮不顧身撲向皇上,救了皇上一命,不過也因此重傷,所以需要一名醫術高超的大夫前去醫治。」士兵向何若薇大略的說了下經過。
「單老爺?」何若薇驚呼,心急問道︰「是單家商隊的當家單遠雄嗎?」
「就是他,郡主,屬下奉命來找尋醫術高超的大夫,不知郡主是否認識?」
倏地,所有醫員的手紛紛指向何若薇,異口同聲的說︰「軍爺,您要找的人就是郡主,是郡主教我們那些包扎醫治手法的。」
士兵雖然訝異,但也急著救人,並沒有多加質疑,急促地說︰「郡主,事不宜遲,麻煩你馬上跟屬下一同前往救人!」
「我去拿我的藥箱。」
一听到重傷的是單遠雄,何若薇焦急不已,一刻也不敢耽擺地拿著自己的藥箱,跟著士兵一同前往單遠雄所在的帳篷。
她一進到帳篷便看到數名太醫圍著床榻上的單遠雄,神色凝重,還有面沉如水、緊握雙拳的單墨尋,看到他隱忍痛苦的模樣,心不由得一陣抽痛。
一旁也受了輕微撕裂傷的西疆王,看到一身是血的女兒以為她也受傷了,心急的趕她出去,「灼華,誰讓你進來的,趕快出去讓醫員們包扎!」
她恍若未聞的站到榻邊,看到整個人被包得像紅色木乃伊的單遠雄,怒氣整個往上沖,對著那群太醫怒吼,「你們這群庸醫,沒止血就這樣包扎傷口,是想要傷者的性命嗎?」
她抓過一把剪子,速度極快卻又細心地剪開單遠雄身上的布巾,睜大眼仔細檢查他身上的傷口。
「郡主,老夫們試了,不管怎麼處理就是無法止住血……不是老夫們放著單老爺……」
一旁一位太醫趕緊解釋。
她確認過傷口狀況,打開自己的藥箱,同時吩咐,「得了,不用解釋,馬上給我退出這里,不要擋著光線,點燈,增加照明!」再這樣繼續流血下去,不用半個時辰,人就該去找闇王報到了!
「發什麼呆,趕緊準備干淨的冷開水,還有烈酒過來,先倒杯溫開水過來,還有拿調羹過來!」她等半天沒有等到光線,對著一旁呆愣的小太監喝道︰「沒听到我說點燈嗎?人命關天你們還發什麼愣!」
被她怒罵的小太監們也不敢耽擱,有的人趕緊在周圍點上燭火,有的人端來她需要的各種東西。
她自藥箱里拿出一個瓷瓶,從里頭倒出兩顆藥丸,接過小太監匆匆忙忙倒來的溫開水,將藥丸丟進去攪拌後喂單遠雄喝下,緊接著拿出金針開始為單遠雄扎針,減緩他血流速度的同時也減輕疼痛。
施針完,她將酒倒在自己手上消毒,用夾子夾著干淨的紗布沾著酒替單遠雄消毒,若非消毒藥水已經全部用完,她也不會拿酒代替,只希望效果足夠。
全部消毒後,她拿起針線專注為單遠雄縫合傷口。
做手術期間整個帳篷應該清場的,可是皇帝沒有下令,何若薇也沒有那膽子把皇帝趕出去,因此只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替單遠雄做治療。
她的行動不要說一輩子沒有看過這種治療手法的太醫們驚呆了,連一旁的皇帝還有西疆王也震驚得瞪大了眼。
他們從來不知道原來傷口還能像縫衣服一般縫起來,而最讓他們無法相信的是,君灼華會醫術,且醫術比太醫們還精湛!
可最震撼的莫過于一旁的單墨尋,他萬萬無法相信,君灼華竟然會醫術,甚至會縫合傷口!
縫合是秋語的專長,可她卻從不讓外人知道,也未曾當著眾人的面展現,他會知道秋語會這門獨特的醫術,還是在黑茗山時無意間得知的。
他們在黑茗山上尋找龍骨花時,無意間發現一名被野豬所傷,倒在草叢里的獵戶,他肚子被野豬牙撞出兩個大口子,肚子里的腸子都掉出來,腳也斷了一只,命在旦夕,她不忍一個生命就此消逝,因此當場替那名獵戶做手術,不只把月復部和腸子的傷口處理好,也止住斷腿繼續流血。
整個過程他震撼得無以復加,可她卻很淡然對他說,那叫做手術,外傷是她的專長,像獵戶這種傷勢不算少見。
他們把獵戶送回他家,秋語還將他們尋找龍骨花時意外發現的人參送給獵戶,當他們從黑茗山下來路過那獵戶家時,看到那獵戶已經可以撐著木棍下床稍微走動,他們兩人才放新回京城。
他雖厭惡君灼華,卻不代表他對她一無所知,據他所知,君灼華連替自己上個藥都不會,那怎麼可能會治療外傷?更何況那縫合手法跟秋語是如出一轍,這怎麼可能?
何若薇此刻根本無暇理會其他人,更不想去解釋,現在她眼中只有傷患。
單遠雄的傷勢太過嚴重,她等于是跟死神拔河,只有她一個人處理單遠雄身上這些大傷口速度太慢,時間拖長傷患的體力根本無法負荷,必須找個幫手。
她霎時看向單墨尋,指著他,冷聲命令。「你,去消毒,過來幫忙!」
論醫術,應該要找太醫,會指名他,是因為當時在黑茗山救那獵戶,以及治療單墨書時,他們兩人之間已經培養出默契,只要她一個眼神動作,他就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現在應該會比其他人比較好做事。
消毒這個詞也是秋語說過的!
單墨尋甩頭,把震撼的感覺甩出腦外,立即用酒將自己雙手消毒,上前擔任她的助手。
有他協助,手術進行得很快,期間他心頭不斷冒出君灼華就是伊秋語的感覺,他很努力才壓制住這樣的念頭……
他會有這種感覺,不只是因為君灼華處理傷口的手法與秋語如出一轍,更是她的眼神與各種習慣,要不是他看見的臉確確實實是君灼華的,他真會以為秋語在他面前!
在眾人驚駭錯愕之中,何若薇終于將單遠雄身上的傷口全部處理好。
一整天忙著搶救傷患,最後又處理單遠雄這個重量級的傷患,等她做完手術,已經是月升高空的時候了。
「好了,總算搶救回來了。」她將縫線剪斷,吁口長氣說道。
這一聲把所有人的心神都拉了回來,包含皇帝在內皆不可思議的看向全身像件破衣的單遠雄,雖然像件破衣可命卻被救回來了,說不震撼是騙人的。
皇帝壓下心頭的驚耗。「好了,這樣就好了?可有生命危險?」
「這一晚仍有危險,如果今晚沒事,就交由太醫們照料即可。」她將最後一處傷口包上紗布,嚴厲的眸光落在一旁還在嘖嘖稱奇的太醫們身上。「不過要注意,每次換藥前一定清潔,不要我人救回來了,傷患卻因傷口發炎而死。」很多傷患明明手術成功,可是卻死在傷口感染上。
皇帝眼神嚴厲地看向那群太醫們,「听到沒有,你們這群庸醫!」
太醫們見皇帝發怒連忙下跪,不約而同的承諾。「下官等人一定盡心盡力照顧單老爺直到康復為止。」
「你們最好記住單遠雄是朕的救命恩人,他要是有個萬一,你們幾個就等著腦袋搬家,︰
一群年紀加起來超過兩百歲的老家伙,醫術竟然輸給一個小姑娘,醫術不如人就盡早辭官,免得哪天朕的性命也交代在你們這群庸醫手中!」
皇帝這話一出,這幾名在杏林享有很高名聲的太醫們,全身倏地冒出一陣冷汗,皇上這話分明就是警告他們盡早辭官,否則早晚項上人頭不保還連累家人……
單墨尋根本沒心情理會那群嚇得汗濕一身的太醫,只關心父親的傷勢。「郡主,您說家父今晚性命還有危險,不知需要注意什麼?」
「令尊今晚可能會發燒,一會兒我會把藥丸留下,只要化水喂他喝下就好……」
因為體力透支,她把手中的剪刀跟夾子放下時,她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後仰倒,單墨尋在她倒下瞬間,飛快上前扶住她。
「你沒事吧,要不要緊?」單墨尋慌張問道。
「沒事,可能是太累了,謝謝你及時扶住我,不然我就有苦頭吃了……」她站直身子,閉了閉眼,等暈眩過去,從醫藥箱里拿出兩個瓷瓶交給他,「發燒吃白瓶子里的,紅瓶子里的能止痛,一個半時辰喂單世伯吃一顆。」
「多謝郡主,今晚在下會寸步不離的在家父身邊照顧他。」他看了眼手中的兩個瓷瓶,心底突然浮現一種無法形容的情緒。
「那好,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別硬撐,讓人幫著照顧單世伯。」
她揉了揉太陽穴,將藥箱交給秋月準備離開,現在她只想回到自己帳篷好好洗個熱水澡,睡個昏天暗地。
在她轉身瞬間,單墨尋有些艱澀的開口說︰「謝謝你!」
她轉過身幽幽看著他片刻,扯出一抹淒楚的淺笑,「救死扶傷本來就是大夫的職責,你不用跟我道謝,好好照顧單世伯。」
看著她消失在夜色之中的縴細身影,又有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看到了伊秋語,心頭那紊亂無法厘清的情緒再度浮上心頭,攪亂他所有思緒。
低頭看著手中的瓷瓶,回憶她交代注意事項時的稱呼,他心頭頓時又是一驚,驕縱高傲的君灼華從來不會稱呼父親為世伯,一個人不可能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有這般大的轉變……
驀地,幾日前單墨書與他所說的事情突然浮現腦海,他眼楮不禁瞪大,心底有著一抹深深的懷疑。
她是誰?
何若薇跟君灼華這個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契合,加上幫忙搶救傷患,還替單遠雄動了大手術,何若薇一回到自己的帳篷梳洗過後便倒頭就睡,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傍晚。
「郡主,您醒了,餓不餓,奴婢馬上端粥來。」一直守在一旁的秋月關心問道。
「現在什麼時辰了?」她揉了揉眼楮問道。
「已經是申時末了。」秋月擰來一條濕布巾讓她擦臉。
「昨天受傷的那些傷患現在如何了?」她擦過臉後將布巾交給秋月,同時問道︰「秋獵又進行得如何了?」
「回郡主的話,因為昨天的意外事件,沒有一受傷的人大部分都在今天早上跟著皇上一起回京城了,一部分大軍也準備拔營離開,留下的都是受傷不能搬動的人,現在圍場所有事務皆交由我們王爺統籌。」秋月為她倒來杯溫開水。
「這些怕死的人跑得可真快啊,丟下老弱殘兵的。」她喝了口水,有些義憤填膺地說,「對了,單老爺醒來了嗎?」
秋月扶著她起身,「過午時單大少爺曾經來找過郡主,知道郡主還在休息便沒讓奴婢叫醒郡主,只讓奴婢轉達單老爺已經醒了,感激郡主的救命之恩。」
听秋月這麼說,何若薇就放心多了,「太醫有過去替單老爺檢查嗎?」
秋月拿來衣裳,一邊幫她更衣,一邊回想,「這奴婢就不清楚了,不過春風從外面回來說,听說單老爺昨天半夜發了幾次高燒,都是靠郡主給的藥才有辦法很快退燒,不然恐怕……反正太醫們的意思是說,郡主那藥就是仙丹。」
她心下暗松了口氣,還好,單世伯已經月兌離險境了。
秋月快要幫她將發髻梳好時,春風端著肉糜粥走了進來,「郡主,您醒了,王爺見您一直昏迷不醒十分擔心,特地交代奴婢,要是過半個時辰您還未醒,就要去請太醫來為郡主看診。」
「我只是太累了而已,沒事的。」她看了鏡中的自己一眼,還算滿意秋月梳發的手藝。
當裝著肉糜粥的小砂鍋蓋子一掀開,誘人的香氣彌漫在整個帳篷里,何若薇頓時感到饑腸轆轆,立刻走到桌邊坐下。
「方才不覺得餓,現在一聞到香味肚子就不自覺的響了。」
「郡主,那您快用膳吧,餓壞了的話王爺跟長公主會心疼的。」春風趕緊為她舀了碗熬得綿密的肉糜粥,又夾了幾口精致的小菜到她面前的盤子里。
她吃了一口粥,問道︰「你們有听到關于昨天狩獵意外的相關消息嗎?那些野獸不可能無緣無故下山主動攻擊人。」
這里又不是像非洲大草原,數百萬動物為了生存會大遷徙,肯定是有人故意為之,就是不知目的是什麼……
不過,如果要猜,最有可能是沖著皇帝來的。
皇帝一年到頭都在皇宮,想要刺殺他談何容易,一年一度的秋獵皇帝才會從皇宮出來,任何想要他性命的人都不會放過這機會。
秋月搖了搖頭,「奴婢一整天都在帳篷里守著郡主,對外邊的事情並不清楚。」
春風擰著眉頭回想了下,「郡主,外邊並未听到有關這一方面的消息,恐怕是被刻意壓下,不過,奴婢曾看到王爺的手下抓了幾個行跡可疑的人,如果您想要知道,恐怕得去問王爺。」
她眼珠子轉了轉後搖搖頭,繼續吃著自己的粥,「算了,這不是我該管的。」
這事有西疆王處理,應該很快就能查出幕後主使者跟動機,她只要在一旁看熱鬧就好。
她連吃了三碗粥,覺得肚子有點撐,決定到外頭去走走幫助消化,便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出去散步消食,你們別跟著我。」
「不行啊郡主,外邊現在很危險,也不知道會不會突然再蹦出猛獸,現在在圍場的人是人人自危啊!」春風一听趕緊向前阻止她。
「圍場沒有士兵守衛了嗎?」
「當然有。」春風點頭。
「既然有,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又不走出營地,只在營地內散步。」
「那……郡主,您千萬要小心注意安危。」
「行了,你們也趕緊用膳吧,我走走就回來。」
何若薇一走出帳篷,就發現今天的圍場氣氛比昨日緊張數倍,就擔心那些猛獸會再度集結沖進營地,因此守備的士兵們一個個是神情嚴肅、小心戒備。
在營地里走了一圈發現這氣氛太過于壓抑,讓她頓時覺得很無趣,本打算干脆就回自己營帳,免得讓人擔心,卻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單遠雄療傷的帳篷附近,站在原地有些舉棋不定,不知該過去看看單遠雄,還是該走人?
既然來到這里不進去看看單世伯有些說不過去,可是一想到墨尋對君灼華的態度,她頭皮就有些發麻。
說真的到現在她都還想不出來,該用什麼方法或態度去面對他,要她放棄兩人那段感情她不願意更是不舍,可自己現在用的身軀是墨尋最厭惡的女人,她真的不知該怎麼處理這難解的問題,想了就煩。
想到最後,她決定先將這惱人的問題拋開。
她是醫師,必須先盡一個醫師該盡的職責,關心病人的傷勢,而不是為了自己私人問題而棄病人不顧。
于是,她朝帳篷走去,才剛走近,站在門外的士兵便向她問安,「見過郡主。」
「我來探望單老爺的傷勢,你進去通報一聲吧。」
這時門簾被掀了開來,听到兩人聲音的單墨尋從里頭走出來,「郡主,請進。」
沒有預料到他會突然出現,何若薇有些緊張的扭著十指,「單大少爺,打擾了,我來探望世伯的傷勢。」
「郡主是家父的救命恩人,這麼說就太見外,請進。」
單墨尋對她保持著生疏冷淡的態度,這讓她覺得有點難受,但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他說話,要用君灼華的態度跟他說話,她辦不到;用原本他們兩人相處的方式同他說話,墨尋大概會以為她又在耍心機,不知道又要怎麼設計他。
唉,自己附身在君灼華身上也真是悲慘。
但看到床榻上的單遠雄時,她火速將又竄出的煩惱扔到天邊,沒心情糾結愛情問題,將所有心思放在傷患身上。
「世伯,您現在感覺如何?」
這時小廝正小心翼翼給躺在床榻上,沒法動彈的單遠雄喂著湯藥,單遠雄給了她一個感激的眼神,試圖坐起身向她道謝,她連忙出聲制止。
「世伯,千萬別起身,小心身上的傷口裂了。」
宮女見她到來趕緊拿來一張矮凳放到床榻邊。「郡主,請坐。」
「世伯,我知道太醫已經幫您檢查過,不過能否讓我再為您仔細檢查一遍,這樣我比較放心。」
單遠雄微點頭。
一經他首肯,何若薇便開始仔細的為他做檢查,期間發現有幾處傷口太醫包扎得不是很好,順手幫他換藥重新包扎。
一直站在一旁的單墨尋看著她上藥跟包扎的手法,愈看愈覺得她就像是伊秋語,如若不是她頂著君灼華的臉龐,他真會誤認為她就是伊秋語。
片刻,何若薇做完所有的檢查與包扎,又向單墨尋討了藥方來看,淺笑著說︰「太醫開的藥方很適合世伯服用,並不需要修改,不過一會兒我會開張單子,上頭會注明養傷期間該注意的事項及飲食。」
「有勞郡主。」單墨尋沉聲說道,又吩咐小廝拿來文房四寶。
「撇開郡主身分,我算是一名醫者,救治病患是醫者的職責,所以單大少爺不必客氣。」她口述了注意事項,讓單墨尋記錄,並沒有親自寫,說完了後便向兩人告辭,「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世伯休息。」
她看單墨尋要送她,連忙制止,「都在營地里,相隔不遠,單大少爺你就別送我了,好好照顧令尊,有一些事情還是需要你這兒子在身旁。我先走了,世伯我告辭了。」
看著掀開又再度放下的門簾,單墨尋依舊無法從困惑中回神。
「單大少爺,單老爺請你過去。」宮女過來稟告道。
他甩開心中的疑問困惑來到床榻邊,「父親,您有何事吩咐孩兒?」
單遠雄看了眼一旁的宮女跟小廝,兩人很會看眼色地立刻退下,待帳篷內只剩下他們父子兩人,他才虛弱的開口——
「尋兒,你不覺得……郡主好像變得不太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