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都沒回宮,魏蘭舟跟國主去看好山好水,卻沒帶上三小廝,也沒帶上我,他這樣與國主過從甚密,對嗎?」
日光暖暖的早晨,楚心恬坐在窗台旁,一個人喃喃自語。
「難道京城曾經流傳魏蘭舟要叛國的事是真的?所以,他趁機拉攏愈來愈有異心的尼丹國,刻意將劉大人跟岳大人甩掉?」
一想到劉耿跟岳威在得知福王跟國主離宮後,氣得差點沒中風,還將她跟三小廝叫去問了又問,但他們名為貼身奴僕,卻根本不知道主子何時起床,還陪著國主上早朝,由于一問三不知,讓兩個大人差點沒氣到吐血。
三小廝在事後跟她說,主子就是這麼貼心,自己打理,他們才不會遭池魚之殃。
可不知為何,被撇得這麼干淨,出門也沒說一聲,她就是覺得不舒服,但她只是丫頭,他是主子,哪需要跟她拫備?
一連三天,沒看見魏蘭舟那張挑剔的俊臉,新做好的點心少了一個會嘖嘖吃得沒氣質的男人,她還真的有點不習慣。
另一頭,少了風流王爺的滋潤,那些鶯鶯燕燕也像一朵朵枯萎的花,不過她們被安排在離這宮殿遠遠的側殿,想跟王爺抱怨的機會也沒有。
她看著窗外美麗的藍天,或許,她該想著研發新食譜,不然這麼老想著其人,意興闌珊的,實在有思春之嫌。
還是三小廝好,他們拼命的抄醫書,雖然如他們所說的很無聊,但至少有事做。
她呢?沒主子在,竟成了櫻櫻美黛子……
「楚姑娘,翼王跟彩月公主來了。」
兩名在這個宮中侍候的宮女,突然快步走進來,很快的又退到一旁,在她們身後,一名高大男子跟一名美麗女子也在幾名宮人隨侍下進來。
她連忙起身,走上前去行禮。
說來實在很荒謬,她一個廚娘竟然成了這宮殿內位階最高的出使團人員,這種事也只有魏蘭舟做的出來。
但她都半福著身子行禮老半天了,這兩位貴族也不叫她平身,繞著她打轉是怎樣?
「出使團中,所有隨侍的女眷全被安置到別的地方,就你一個廚娘留在這里?三皇兄,你看,她的姿色的確不差。」
聞聲,楚心恬稍微抬眼看著眼前這艷光四射的公主,再偷偷瞄瞄翼王,他屬于粗獷型的男人,身上雖然帶著貴氣,但一雙黑眸卻透著心機,讓人無法感到親近。怕被他看到她打量的眼神,她再度將頭垂得低低的。
拓跋佑卻直接命令,「抬頭。」
她不得不抬頭,也順道挺直已感到微酸的腰桿。
拓跋佑定視著她那張圓潤白皙的臉蛋,一雙圓圓水翦明眸透著玫瑰色的菱唇。
「三皇兄,你看夠沒?也不跟我說話!」拓跋彩月不悅的說。
拓跋佑這才收回目光,看著妹妹,「皇兄要說什麼?你不過一次私下跑到崇寧玩,見了福王一眼,就把一顆心放在他身上,但福王身邊從來不缺女人,皇兄勸你,還是別將心思放在他身上的好。」
「那是我的事兒。」她嬌蠻不領情。
原來是一見鐘情啊,唉,愛錯人了。楚心恬看著突然又將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彩月公主。
「你呢?你對福王又存什麼心思?」拓跋彩月冷冷的質問。
原來是來打探她的心意的,她有這麼偉大嗎?「稟公主,奴婢只是廚娘。」
「騙子,一個廚娘怎麼有資格住在這里?你給本公主老實招來。」
楚心恬看著她帶著冷光的眼眸,不妙啊,若是被公主視為情敵,她在這里的日子會不會像電視劇的宮斗戲碼,被刁難被陷害,什麼打板子、下毒的全都來?
她急急的又彎身行禮,「啟稟公主,奴婢真的只是廚娘而已,只是王爺吃食的時間不定,偶而半夜也會用消夜,所以奴婢才能住在這里,王爺對奴婢再無其它啊。」
「王爺對你再無其它,那你呢?一個長相不俗的丫頭,面對王爺一張俊美無儔的臉蛋,沒有半點想親近的心思?」
這公主可真是咄咄逼人,楚心恬覺得男人長得帥就是禍害,「真的沒有,他不是奴婢的菜啊。」
「什麼菜?」拓跋彩月一愣。
楚心恬吞咽了一口口水,「奴婢話說得太快,奴婢是說王爺天生尊貴,看過多少天仙美女,而似奴婢這等平庸姿色怎麼入得了王爺的眼?奴有自知之明,絕不敢肖想——」
「啪啪啪……」一陣突兀的拍手聲陡然響起。
接著,拓跋彩月突然嬌羞的喊了一聲,「王爺。」
不會吧……尼丹國也有王爺吧?楚心恬頭皮發麻,緩緩的將目光移到門口,見到某人的眼神帶了點冷意,一身華麗的繡金線黑袍,俊美非凡。
魏蘭舟果然是個無法無天的主兒,看到兩個皇室中人,他竟視而不見的直接走過,只瞪著呆若木雞的楚心恬,「還不快侍候本王洗把臉,這幾天真是累死本王了。」
她只能傻傻點頭,快快的出去,再進來時手上已多了一盆溫水,她將毛巾浸濕再擰干,侍候他洗臉,接著再重新擰了毛巾,再為他擦淨雙手,就見他指指茶水,她連忙再為他倒杯茶。
看著她像只乖巧的小狗在他面前忙得團團轉,他微微一笑,滿意的喝了茶。
這期間,拓跋彩月一雙眼楮都黏在他身上,而拓跋佑早已耳聞福王月兌序又浪蕩的荒謬行徑,因此對他的目中無人並沒有太多怒火,雖然他一直懷疑他是幫忙國主的人,卻苦無證據。
這一次福王身為使者,他已決定就算誤殺也要殺了他,他不能任拓跋鴻在皇位上愈坐愈穩,幫助拓跋鴻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沒想到,她還真的只是一名侍女,福王,這樣的丫頭,你怎麼讓她住在這主院里?」拓跋佑無法理解。
「她有一雙巧手,本王好吃貪玩,她與本王只有一牆之隔,做吃食就方便多了,怎麼?」魏蘭舟放下茶杯,「翼王日子過得這麼閑,連個丫頭的事也要管?」
拓跋佑臉色難看,拓跋彩月這會兒才回了神,走到福王身邊坐下,「不是三皇兄多事,是我好奇,听說這一路上過來,王爺待她特別好。」
魏蘭舟蹙眉,看著拓跋彩月眸中一閃而過的調皮,他笑了出來。
拓跋彩月跟著嫣然一笑,但她知道,其它人看不出這個笑容的弦外之音。
魅力真無敵,楚心恬也不知道自己在喝什麼醋,見兩人笑得愉快,她就是酸酸的。
「王爺這幾日跟國主到處走,一去三日,不知道看到什麼,聊了什麼?」拓跋佑不想一再看皇妹發花痴的模樣,換了話題問。
魏蘭舟抬頭看著一直站著的拓跋佑,「國主說有些事情只能他知,我知,天知,地知。所以,抱歉了。」
他臉色頓時鐵青,「我可是尼丹國的三皇子!」
「很好,那麻煩你找國主問去,本王真的累了,在外睡不好也吃不好的……」他挑眉看向楚心恬。
她不是沒看到三皇子雙手握拳,氣得發抖的樣子,但她現在心中只有氣定神閑的主子,「因為不確定王爺什麼時候回來,所以廚房里沒備食材,我可以去市場走走嗎?也許可以發現什麼不同的食材或香料,做些新點心。」
怪了,她為什麼愈說愈興奮?他要吃她的點心,她就這麼開心?
「成,你去吧,等等,找梔子跟蓮子陪你去,叫他們帶上銀子,訶子留下侍候我沐浴。」
「是。」她開心的一福,快步離去。
拓跋佑沒想到連個丫頭也對他視而不見,轉身就走了,不過,魏蘭舟對她的態度還真的很好,他抿抿唇,轉身也出去。
拓跋彩月讓宮女全退下去後,花痴的神情已然不見,她走到魏蘭舟面前,長相嬌艷的她,卻像個男孩似的用力捶了他的肩膀一下,「快,給我老實招來,那丫頭是誰啊,瞧你疼的!」
魏蘭舟看著這個一直以嬌蠻公主之姿示人,實則是他在尼丹國的超級耳目,與他一起攜手幫助國主的女子,面對這個問題,迷人的桃花眼浮現溫柔,「她就是本王的小楚楚啊。」
片刻之後,楚心恬已置身在熙來攘往的異國街道,身後還多了兩個小廝當跟屁蟲,至于看不到的暗衛有幾人,她就不去想了。
繁華大街上雖然也有客棧、酒樓,但很多店家仍與京城有些不同,像是冶煉鐵礦的鐵坊、專門處理粗礦釆出的玉或半寶原石的店鋪,甚至是毛皮店或賣牛馬羊的店家,那些牛羊馬可都是活生生的牲畜,買家看中了,付了錢便整只牽走。
梔子跟蓮子顯然都是第一回到這北方國家,三人很有冒險犯難的精神,什麼奇怪的食物都買來嘗嘗,甚至是一些香料也學著她沾到嘴里試試,然後吐吐舌頭,表情扭曲。
他們走著逛著,看到一家極大的店面,是賣民生用品的,他們也走了進去,這不逛不知道,這價格真不親民,楚心恬再看看進店里的客人,就算是老百姓穿著都頗好,但再仔細一瞧都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小廝或丫頭。
這是正常的嗎,這里的民生物資這麼高,普通老百姓吃得起嗎?
她突然站定,跟著她走的兩名小廝差點沒從後面撞上她。
「怎麼了?小楚楚。」兩人連忙急煞步。
天啊,她想到那兩艘船上載運的全都是民生物資,魏蘭舟能未卜先知,知道他買那些貨可以在這里大賺一筆?
她不自覺的頭,不可能!他玩樂比誰都強,這種鹽糖面粉……養尊處優的他哪有閑情逸致去搞清楚,真是瞎貓踫到死老鼠,這樣就能致富,怎麼他賺錢那麼容易?!有人的運氣真是旺到擋都擋不住,也不知道上輩子究竟燒了多少好香。
她一臉哀怨的走出店家,蓮子跟梔子完全槁不清楚她到底怎麼了。
三人往另一邊的市場走去,才走到一條巷子口,就看到一名全身髒兮兮的五、六歲丫頭,手里拿著一張破爛的紙張,口里喊著,「誰可以替我哥哥煮粥?他生病了,有沒有好心的大哥哥大姊姊可以幫幫我?」
也不知道她喊了多久,聲音都沙啞了。
「去去去!到別的地方去,別在我們這里鬼吼鬼叫,叫我怎麼做生意!」
一名從店鋪走出來的老丈粗魯的推了小丫頭一把,她一個沒站穩,往後跌坐,顯然摔疼了,眼眶立即泛淚,但忍住沒哭。
楚心恬連忙跑過去將她扶起,「你怎麼樣?手受傷了,另一手——」她看到她抓著紙張的手不肯張開,她也不勉強,只是抬頭瞪著那名老丈,「老伯也太過分了,話可以好好說,為什麼動手?」
老丈沒想到有人會替髒小鬼出聲,頓時氣虛,「這丫頭幾天來都在我這店門口喊著,全身又髒兮兮的,要不,一開始我也沒要推她的。」
「小妹妹,再有下一次,你要站起來,也用力推老伯一把,知道嗎?」楚心恬突然轉頭對怔怔看著她的小丫頭說。
「嗯,你這丫頭怎麼這樣教她?」老也不快了。
「不然呢,老伯不就看準她不能對你怎樣才欺侮她的?再說了,她骨瘦如柴推你一把又能把你推倒了嗎?老伯的營養一看就很好啊。」她沒好氣的道。
「噗!哈哈哈——」兩名小廝忍不住噗哧笑出來。
這話夠羞,這老人家長得胖嘟嘟的,但不像彌勒佛,因為生得一臉刻薄樣,這也是他生意欠佳的主因,老是逢高踩低,在這里並不討人喜歡,就連現在,一些店家探頭看著,也忍不住的憋笑出聲。
楚心恬沒多加理會周遭,只是低頭關心的看著小妹妹,「你家在哪里?我帶你回去,幫你的手涂點藥,再替你煮碗粥好嗎?」
這行嗎?蓮子跟梔子可沒忘記自家主子還想吃她的手藝呢,正要反對,卻見小女孩竟然哭出來了。
「好……姊姊也順便看看我哥好嗎?他生病了。」她哭著乞求道。
生病了?
蓮子跟梔子一看楚心恬眼楮發亮的看著兩人,他們就覺得事情不太好了。
「快,見證你們醫術的機會到了。」
于是一行三人跟著自稱叫「圓妹子」的小女孩來到巷內一間極破爛的屋子,家徒四壁的屋內還有一股霉味跟藥味。
在一張木板床上,躺著一個面黃肌瘦的少年,看來入氣少,出氣多。
楚心恬催著梔子上前去把脈,他直言,「光看他的氣色,就知道他病了很久,都病入膏肓,離死不遠了。」
「哇!」小丫頭頓時趴在床邊痛哭出聲,「不要,我哥哥不可以死掉,圓妹子只剩下哥哥了,爹娘都死了,我不要啊,嗚嗚嗚……」
蓮子撇撇嘴角,「你哭也沒用,你哥他——」
楚心恬馬止制止蓮子,就怕他的毒舌讓小丫頭哭得更慘,「別這樣,你們幫幫忙。」
「王爺可能比較有辦法。」梔子說的是真心話。
楚心恬傻了,雖然她實在不是很清楚魏蘭舟的醫術是好是壞,不過看到哭得涕泗縱橫的圓妹子,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看著她始終抓在手上的紙張問︰「你手上的紙是什麼?」
圓妹子抽抽噎噎地抬頭,將皺巴巴的紙遞給這個長得好好看的姊姊,「……照著做,我娘說的,只要照著做就有她的味道……可我不會煮,也看不懂上面的字……嗚嗚嗚……」
楚心恬接過她手上那張泛黃破爛的紙張,看來已有些年代,上面寫的是一份食譜。
「我爹在我出生那年就走了,我娘也走了兩年,都是哥在照顧我的,可是最近,哥哥常常睡著就不醒,嘴里叫著娘,還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麼辦……就想著,如果有娘的味道的粥,哥哥吃了就會醒了,嗚嗚嗚……」圓妹子再度痛哭失聲。
楚心恬忍不住蹲下伸手將孩子擁入懷里,眼眶也不由得紅了,這小女孩才幾歲,而躺在床上的男孩又能有多大,同樣的骨瘦如柴,可能也不到十歲吧?
她深吸口氣,抬頭看著表情也有些難過的蓮子跟梔子,「你們兩人留在這里幫忙看著,我去買點東西給圓妹子吃,再回宮請王爺過來。」
他們手上雖然也有些食材跟香料,但看這房子的狀況,可能連柴火也投有。
「不行,王爺要我們跟著你,就只得跟著你。」
「對,意思是你在哪里,我們也只能在哪里。」
她不好為難他們,圓妹子則是困惑的看著他們問︰「王爺?回宮?」
她微微一笑,先讓蓮子到外頭買些吃的,趁這時間再跟圓妹子提自己的身分,等蓮子帶了幾個包子回來,她再次跟圓妹子允諾一定會再過來,這才跟著二小廝離開。
朗朗晴空下,神清氣爽的魏蘭舟跟拓跋鴻正在御花園內對弈。
半個時辰前,兩人才聯手氣走又想來打探他們這幾日做了什麼的拓跋佑、劉耿及岳威,他們擺出愛理不理、答非所問的態度,三人問不出什麼只能忿忿走人。
「三個月後,我朝一年一度的祭天法會將在護國寺舉行,過去藥王都會帶著弟子在該寺義診,我打算在那之前回到京城。」魏蘭舟在棋盤下了一只白子。
「你也很久沒見到你師父了,我能理解。」拓跋鴻下了一只黑子。
誰能相信大名鼎鼎,人稱神醫的藥王無名子會是福王的師父,想想當初得知這件事時,他的表情肯定很精彩,才會讓魏蘭舟每每想到就拍桌大笑。
「我今天回來得到一個消息,徐善突然在府中暴斃,肯定是太後與聶相下的手,徐善的帳本在我手上,他們把人證殺了,物證的存在就少了說服力。」他再下一子。
「這不是你布的局嗎?讓他們自相殘殺。」拓跋鴻曾不止一次慶幸,他跟魏蘭舟是友非敵。
魏蘭舟勾起嘴角一笑,「也是,其實太後一派的官員已鏟除不少,但太後與聶相仍還作著美夢,尤其是太後。」他再下一子,「她知道少帝雖然能掌控,但少帝終會長大,不會再受她指揮,最好的方法還是她當女帝。」
拓跋鴻想了想,再下一子,「這幾年少帝的確是在太後及聶相輔佐下才奠定安泰盛世的基礎,若是傳出少帝不思國事、荒婬無度的惡行,女帝順勢而起,在朝廷及百姓眼中,就成了國家之福。」
「毀了少帝還不成,也得除掉我,她才有機會,我是攝政王之後,身上流著皇室的血,是她最大的絆腳石。」崇寧王朝皇室凋零,男丁不過幾人,但值青壯的撇開少帝不說,也就只有他一人了。
魏蘭舟吃了一只黑子,雙指突然將那只黑子往另一屋檐上方射出去。
先是一個悶哼聲,接著有重物從高地落下的聲音。
「有些人真的不屈不撓,你真的不要我處理?一勞永逸。」他冷聲道。
「有人不顧念親情,我卻不能不顧,否則我與他們有何不同?」
拓跋鴻說得凝重,目光無意間瞥到不遠處的長廊上,有個不時拉長脖子往這里看的嬌小身影,他微微一笑,「這棋就下到這里吧。」
魏蘭舟早就注意到某個笨蛋將脖子不時拉得長長的,丑死了!
陽光燦爛的長廊上,楚心恬在看到國主在兩名宮人隨侍下離開花園後,她馬上咚咚咚的跑了過來,看著也站起身的魏蘭舟,雙手合十的拜托,「王爺,可以陪我去個地方看個人嗎?」她將情況大略告知。
他卻一臉的興趣缺缺。
「別這樣,王爺有醫術,不用不是太可惜了?」
「本王就寧願擱置不用。」他就是反骨。
她陪著笑道︰「王爺,你就當做好事,好心會有好報的。」
「可是本王比較偏好先享受好報,再去做好心,然後,第二次享受好報。」他月復黑的與她談條件。
她能說什麼?是她求人,好在剛剛有買些食材跟香料回來。
她先跑到廚房,很快地做了個小點心,匆匆的送到他面前,看著他慢吞吞的享用後,這才甘願的跟她坐上轎子,啊,晃啊晃的,一路穿街走巷的進到偏僻巷弄。
只是王爺出巡的陣仗硬是要弄得很大,除了梔子等三小廝外,前後還有六名宮隨,這會兒全排排站在巷口,閑雜人等不得進入。
魏蘭舟進了屋內,先把了脈後,就讓小廝月兌去少年的上衣,上演一場針灸秀,沒多久少年便緩緩的張開眼楮,楚心恬從頭到尾是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哥哥!」圓妹子開心的要撲到床上去,好在魏蘭舟眼捷手快,一把拉住她,少年身上少說也有數十根針呢。
「你幾歲了?這副身子很差。」
魏蘭舟放開圓妹子,看著床上的少年。
楚心恬不得不承認,魏蘭舟在這間破屋子里簡直俊美得像天神,整個人都在閃閃發亮。
「十三。」少年啞著聲音道。
魏蘭舟瞪大眼,連三名小廝也詫異,楚心恬喉頭更是酸澀,竟然跟她差不多,但是她與他相比……
像是心有靈犀,魏蘭舟突然也將審視的目光落到她白潤圓女敕的嬰兒肥臉上,「嘖嘖嘖,都是十三歲,差真大。」
她原本泛淚的眼楮頓時冒火了,「我應該十四了!而且王爺是看他,不是看我。」她就肉多嘛,怎樣!
少年模糊的視線也看向她,覺得她長得好好看。
「哥,就是這位姊姊幫我的,哥,她會煮娘的粥,你快好起來,吃姊姊煮的粥!」圓妹子興奮的指著楚心恬。
「咳咳。」魏蘭舟干咳兩聲,再看著圓妹子,一臉認真的道︰「丫頭,這位姊姊煮出來的東西沒有本王的允許,是不許進入他人口中的。」
圓妹子頓時淚眼汪汪,少年則臉露驚色,他說本王?
「王爺會答應的,你別擔心。」楚心恬握著她的手笑道。
魏蘭舟挑眉笑問,「你這麼有把握?」
「王爺是天大的好人。」
「這會兒就是天大的好人了?」他臉上的笑容加大了。
她用力點點頭,「你在這里了不是?」不得不承認他雖然老愛損她,但從他踏進屋里的那一刻開始,她不曾在他眼中看到一絲嫌棄或鄙夷,甚至,他相當自在,彷佛這里跟皇宮一樣的金碧輝煌,他跟兩兄妹說話也沒有半點傲嬌。
蓮子、根子跟訶子互看一眼,低頭偷笑,不知道小楚楚有沒有發現自己看著主子時,眼楮閃閃發光。
「不是狗腿的說好話就算了,看你回去怎麼討好我!」魏蘭舟魅惑的朝她眨眼,再看向少年時,表情倒是變了,先是收了他身上的銀針,才一臉認真的說︰「來,張嘴。」
少年听話的張嘴。
「剛剛針灸是讓你先醒來,本王才好問些話。」魏蘭舟邊說邊看著,「舌紅少苔,你是否眼楮干澀,視物模糊,還有頭暈耳鳴,五心煩熱,腰脊酸痛?」
楚心恬詫異的看著少年虛弱的一再點頭。
魏蘭舟又把了脈,靜靜的听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慢性腎炎,主因是勞倦過度造成脾腎虛損,加之外來濕熱乘虛入侵髒腑所導致。」
他拿了毛筆,神態輕松的寫了一副主治肝腎陰虛的藥方,「水煎服,一日兩次,過幾日我再來看看。」
少年跟圓妹子點頭說謝,但魏蘭舟再看著兩人,頭,「望聞問切,知道病癥後,煎藥也是一門活兒,魯莽造次,水火不良,火候失度,藥吃下肚也是白吃。」他隨即交代梔子去幫忙。
這是楚心恬頭一回親眼看見他醫治病患,天啊,這家伙的醫術是真的!
「終于相信我是個大夫了是嗎?」魏蘭舟抬高下巴,拽得很。
竟然還有讀心術!她突然很崇拜他,而且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像他剛剛替少年看病的樣子就帥翻了。
「姊姊,那個……可以煮粥給我哥哥吃嗎?」圓妹子小小怯懦的聲音響起。
「可以嗎?」楚心恬以崇拜的閃秀秀眼神看著魏蘭舟。
這個眼神大大的取悅了他,沒有任何遲疑的,他大手一揮,準了!
只是這個破屋子里,什麼都空空如也,包括破了一角的米缸里也是空的。
魏蘭舟好人做到底,叫三小廝去釆買一大堆東西回來,讓楚心恬可以照著食譜熬上一鍋粥。
其實只是簡單的咸骨粥,可見當時他們娘還在時,家里處境就很艱難。
少年說他的名字叫「王樂」,也從幾人的交談中,听出魏蘭舟是尊貴的王爺,便一再向他道謝,讓魏蘭舟受不了的丟了一句,「再多說一句,本王就拿針將你弄啞。」
王樂兄妹頓時不敢再開口,直到兩人手上都多了一碗熱騰騰的粥。
沒想到,王樂才聞到香味,眼淚就掉下來,「這是娘做的味道——嗚嗚嗚……」
他一哭,圓妹子也嗚嗚哭了出來辦
食物也是回憶,能鼓舞並安慰人心,楚心恬想著想著便鼻頭一酸,突然轉身跑出屋外,雙手捂住淚水直流的眼楮。
因為她也好想再吃上一口她爹地最重手的紅燒牛肉面,還有她媽咪最厲害的麻油雞,這是她在國外學習點心時,最想念的味道,每次回台灣,家里的餐桌上一定有這兩道,但她再也回不去了,永遠回不去了。
魏蘭舟跟出來就見到她雙手捂著眼,兩行淚水不斷淌下,「怎麼哭了?」
「沒有。」她連忙低頭,但還沒來得及拭淚,他就執起她的下巴,「又是淚水又是鼻涕的,你想起家人了?」他邊說邊從袖里拿了帕子替她擦拭淚水。
「你怎、麼知道?」她呆呆的問。
「這很難猜嗎?」他以一種看白痴的眼神看著她,再將手帕塞到她手里,「鼻涕自己擦,髒死了。」
她紅著臉,低著頭,將手帕拿來擤了擤鼻涕,又擦了擦。
魏蘭舟無言了,美人兒拿到他的帕子都是寶貝的收起來,只有這家伙……
見她不好意思的回頭看著屋子,他說︰「我要他們不要出來,你若還想哭,把握時間。」
她瞪著他,什麼嘛,但一想到剛剛他做的事,還有手里的帕子,這家伙居然也有當暖男的潛質,「謝謝你,你這次做了好事,雖然為善不欲人知,但你形象太差,這事應該傳出去的。」
他被氣笑了,「行啊,這里的人有親眼看到,可能會信,但傳回咱們京城,你認為有人會信嗎?」
經他這一說,她愣住了,也是,若易地而處,她听到了,一定也會當笑話听,才不會相信。
「因為沒人相信,你也不願在京城展現你的醫術,是嗎?習醫是很辛苦的,你不拿去救人太可惜了。」她說。
「京城會少我一個大夫嗎?我不會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你就別瞎想了,若是想去外頭嚷嚷我有多麼厲害,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連在這里,即使不知道我名聲的尼丹國百姓,也不會相信是我替王樂看的病,為什麼?我是王爺呢,更多的人會猜說,肯定是抓了什麼大夫來看,硬要將功勞算到我頭上吧。」
「可你明明做了好事。」她替他覺得不公平,也有點心疼他。
「這有什麼,反正本王做什麼正經事,也不會有人相信,玩女人才是我該做的事。」楚心恬腦海里突然浮現他曾經說過的話,她真心覺得自己欠他一個道歉,她也跟其它人一樣,以印象評斷一個人,沒有用心來看他。
「對不起。」她也將心里想的話說給他听。
他原本吊兒郎當的神情突然變得正經,他凝睇著她,她是第一個跟他道歉,還告訴他,她誤解了他,不該沒有用心來看他這個人……他的心頭怎麼會這麼暖,這麼激動?
他忍不住伸手將她擁入懷里,她嚇了一跳,這在外面啊,巷口還有宮衛跟一些探頭好奇的圍觀百姓呢,「放開,快放開啊」
他笑了笑,真想再多抱一會兒,這丫頭全身暖呼呼的,「你的道歉沒誠意,親本王一下,我才有感覺你是認真的。」他放開她,指指自己的臉頰。
她粉臉漲得紅通通的,「不必,我們回宮後,我再做一道新的點心給你。」面對眼前這個高階的吃貨,她形容她要做的那道咸甜派是如何綿密細致,帶著淡淡酒香,還真的讓他嘴饞了。
「嘖嘖嘖,小楚楚,你不聰明,想想,一道點心就比你的吻來得吸引人,你這女人當得會不會太悲哀?」
她瞪他一眼,這家伙,狗嘴總是吐不出象牙來,「王爺才該覺得悲哀,我那麼不稀罕你的吻,寧願費時費力的做點心。」
「這是激將法?」他邪魅一笑,低頭看她。
她急急的道︰「才沒有。」
「那一次的感覺是不是很好?」醇厚低啞的嗓音帶著點誘哄。
「什麼很好?」她故意裝蒜,卻說得很心虛,事實上,這幾天她還有偷偷回味,只能說,一切都是在古代過得太孤單惹的禍!
一只大手突然越過自己,壓在她身後的牆面,她詫異的抬頭看他,這是標準的撩妹動作——壁咚啊,這古人真的厲害。
她怎麼辦?臉紅心跳,不行,她得鎮定下來。
「我進去看看,看他們還要不要吃!」她迅速從他的胳肢窩鑽出,跑回屋內。
他帶笑的聲音傳了過去,「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