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雨丹看著天色,太陽逐漸西移,雖還是白晝的明亮,但過不久,暮色將籠罩了。
「這一帶是鎮雲山後峰?!」她看著前方的山,怎麼覺得那座山比在留雲鎮看還要接近。
「這、這離鎮雲山……多遠?」
「稟朝姑娘,不到十里。」
「不到十里?!」朝雨丹震嚇住!「朝姑娘——你要做什麼?」
一旁大樹下,系著數匹馬,朝雨丹竟跑過去解開一匹馬的韁繩,很快跨上馬。
「朝姑娘,你要去哪?」小領頭忙上去按住韁繩,苦著臉道︰「你若離開,首頭回來不會放過我們!」
「看到天色沒有,我若不趕快離開二十里外,黃昏到了,大家都會出事。」
她的離開定讓袁牧飛盛怒,被他找到,難保不會遷怒到她身邊的人,朝雨丹很清楚,一旦撩起袁牧飛的殺意,不管是非對錯,他要殺便殺。
「有邑東綠林的人在,朝姑娘不用擔心。」以為她擔心有什麼壞人追殺來,小領頭保證道。
「我若不離開,你們有可能都會沒命,快放手。」
小領頭和其他邑東綠林的人卻是拉住韁繩或圍在馬旁,就是不讓她行動。
「朝姑娘若離開,我們才可能都沒命!」首頭非宰了他們不可。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時,虛空一陣陣沖擊而來的波動,遠方天際,盤繞橘黑異彩,透出妖詭的橘紅光,隨即慢慢延展開,像龐大的烏雲,遮住陽光,「蓮天貫日?!」朝雨丹心頭激昂,像是一股宿世之怒被挑起。
「朝姑娘,請進馬車內,千萬不要出來。」小領頭急忙道。
「那不是你們能對付的,快讓開!」
此時,橘黑詭雲忽匯凝成一朵碩大的黑蓮,一波波的妖唱梵音隨著接近的蓮影籠罩而來,五、六名邑東綠林的人,眼瞳忽開始發直,全身僵定不動,甚至漸漸失去瞳彩,青黑筋脈浮出。
「這陰霾黑氣追著北嚴聖女靈氣而來。」朝雨丹見他們情況不妙,馬上調過馬頭,一聲低叱,策馬疾奔。
上空的黑蓮果然再次散形成詭雲緊追著她,此梵唱妖音會奪人命息,她必須想辦法甩開。
不能牽累其他無辜者,但朝雨丹對這一帶地理環境不熟悉,略一沉思,凝氣指尖,揚空一點,紙花散灑于虛空中,再化成無數小鳥紛飛各處,為她探四周方向。
不知為何,一場與夢師父相遇的夢境後,她的聖女靈能被全面啟發,甚至往昔她在修煉四藝寄靈所遇上的難題,此刻都一思即悟,面對逼來的蓮天貫日,術法應對之能隨心而出。
當梵唱妖音不再,邑東綠林的人也恢復正常,眾人面面相覷,隨即趕緊跳上馬要通知領頭。
朝雨丹一路飛馳,從紛飛的紙鳥探勘四周,再化成光回到她手中,已疾奔到一處曠野綠地,她想停下,座騎卻被緊追的妖音驚駭得不願停蹄,她安撫無效,馬兒一逕拼命狂奔,錯過綠野奔入竹林,最後猛地嘶鳴抬蹄,差點被摔下馬的朝雨丹忙躍身而起,倉卒落地。
馬兒瘋狂地跑掉,她起身,卻發現陰霾黑氣已至,四周雖不再響徹梵唱妖音,但驚人的黑氣蓄勢待發,像是要吞噬一切般,對著竹林內的她直撲而來!
「是幻無生三魂中的一道魂識!」
黑氣一逼近,朝雨丹馬上強烈感覺到來者身分,發髻上的蓮花簪,忽化出無數清光流影,層層環繞住她。
危急當口,另一頭,西移的太陽已至遠方的鎮雲山,當一道昊光像在天際一端迸閃,鎮雲山上驚見巨大的沖霄紫氣,驚動乾坤般,彌天雲海如從天的破口流瀉而下,像壯闊瀑水一路傾瀉,沖入竹林!
雲濤浩氣將她包圍,浩瀚雲海中,一道雲化的人形氣影步出,面對直襲而來的龐大黑氣,雲氣化形之人似是一手負于身後,一手揚帶起狂瀾氣流,看似輕描一掌擊出,卻是勁掃平原,震動十方。
黑氣被雄渾烈氣一擊,瞬間退去,遠方高峰,蓮日雖收回「黑識生石」,卻被虛空強撼的氣勁一掌重創,狂烈之氣直貫心脈!
「蓮日首座!」看到蓮日忽然吐血,一旁手下嚇得上前扶住主子。
「是袁牧飛,居然在鎮雲山上。」蓮日忍著極重的內傷,命眾人離開。
當黑氣退離,層層包圍住朝雨丹的雲濤之氣也逸散開,雲氣化形的人影步向她,朝雨丹愕退一步,雲氣人影穿過她,隨即霧散于虛空,卻清楚讓她明由,他要她乖乖回鎮雲山,那麼一切他可不再追究。
袁牧飛已知道她離開藍煙霞飛、離開古嵐山莊,她若不回去,他就會離開鎮雲山擒人,只是這一回去,她還有離開的機會嗎?她的能力對上他,天地之差。
但是,她還有機會一賭,如今她的聖女靈力已齊,玄寒凍氣雖未盡除,也可靠她自身能力壓下,或許她可隱入市井,借各種氣息再以聖女靈力掩飾,騙過他,想辦法離開二十里外,他便掌握不了她。
藍煙霞飛內,逸挺的身軀站在湖面上,一身衣袍迎風翻飛,袁牧飛負手閉眸,眼前是將成的神化之劍,像確定了什麼,他淡斂的眸目緩緩睜開。
「雲彤。」眸芒晶炯,平日少見神情波動,此刻似見一絲不同的情緒在瞳底沉醞。
朝雨丹急奔出竹林,便見到前方一座偌大的二層樓茅頂長竹屋,是郊野常見的野店客棧,讓人暫宿或歇腳用餐。
這座野店規模不小,一邊的大竹棚下,有五、六匹馬,前方草地還有二+多匹,顯然是往來的客人座騎。
這類郊野客棧都有往返鎮上采買的腳力,朝雨丹打算跟店家重金買匹馬,她得趕在落日前往「喚雲鎮」,再想辦法找到成獷。
快近黃昏,打尖住宿者理該很多,但這間野店卻不見出來招呼的伙計,這麼大的野地客棧,向來有二名伙計在店門招呼才是。
一走進客棧,刺鼻的血腥味便撲來,她皺眉的同時,店內二十多名彪形大漢,隨興坐滿七、八張桌子,二名站在桌邊看似伙計的男子,戰戰兢兢端著酒菜。
更多的是被亂刀砍死的人,有的伏桌,有的倒地,整間店像是被屠殺過,隨處可見鮮紅濺血,血腥味與四周傳來的低啜聲,讓氣氛顯得緊張而危險。
在場的人看向走進店內的絕子,全都看直了眼,好一會兒回過神。
「好美的女人!」
「這個女人能賣到相當高的價格吧?」
「要看她還是不是處子,若是處子可值天價了。」
多名大漢起身,個個流露色欲,朝雨丹沉目四望,這才發現一邊牆角,好多名瑟縮的女子、小孩,個個神態疲憊、害怕、哭泣,每個人手中捧著簡單白飯,眼前只有一大碗水,顯然是大家共飲。
這些人……莫不是獷兒要追的那批人口販子?!
「是不是處子,由老子我親自驗一驗就清楚了。」
「這個女人不見得是你這人販頭子的,我北崗山虎要她做押寨夫人。」
另一桌,二名像是領頭的人起身,其他壯漢馬上讓路。
「那就各憑本事,看誰能讓這女人欲仙欲死,就是誰的。老子上過的女人,什麼貞節烈女到最後也變婬娃蕩婦。」
「行,不是處子價格差了些,但憑那長相,就算被人玩個幾遍,也不愁賣不到好價錢,瞧那對女乃子翹得老高,看起來就讓人心癢到不行。」
人販子和土匪頭皆垂涎婬笑打量眼前女子,不但臉蛋絕色,連身形都玲瓏有致,讓人恨不得快快剝了她的衣服,好好銷魂。
朝雨丹看似闖入狼群中的小羊,但面對一群虎視眈眈圍來的男子,她不見慌張,只是鎖緊雙眉,橫眉豎眼的凶狠大漢,她看多了,邑東綠林個個如此,只是成獷帶領的都是面惡心善的俠盜,而眼前這幫人卻是無惡不做,喪心病狂的匪寇。
她的憂慮不在眼前這些畜牲,而是她要花多少時間對付這些人,以四藝寄靈之能,自己離去很簡單,但還有這些女子和小孩,一時倒讓她無法瀟灑走人。
思索中,眼角瞥見外邊天色一轉黃昏色調,霞光已露,遠方大霧彌天蓋地而來,朝雨丹神色一變,她終究沒能離開鎮雲山二十里外,逃出他的掌握!
「不好!」她咬牙。
「喲,終于知道害怕了,你乖一點,老子會憐香惜玉,這麼多人你也逃不掉,嘗過這滋味搞不好你會愛上。」
從此女一進來,神情著急、憂慮,就是沒見到懼色,此刻終于有點反應。
「清張桌子,讓你們大開眼界,看看老子的雄風。」
兩邊手下馬上把一張桌上的東西都掃下,一腳踢開上頭的伏尸,其他人也全圍過來,個個興奮不已,先看一場活,欣賞絕色美人的,怎麼在二個老大身下申吟,希望老大享用完,也可以賞給他們。
朝雨丹看著遠方逼近的雲海翻騰,想到袁牧飛出手殺人的狠厲,尤其一身血紅襯托的白衣風采,是那般令人顫栗,朝雨丹撝著頭,甩不開腦海浮出的可怕景象,只能大喊︰「快走,否則你們都會死。」
縱是一群為虎作偎、無惡不做的惡匪和人販子,此刻,她依然不想殺孽由自己而起,只能警告眾人逃命。
一群人相視獰笑,絲毫不察外邊的異狀。
「老子還是第一次听到,一個這麼美的女人,遇見我們不喊救命,竟是要我們快逃命。」有意思。「誰能殺我們?你嗎?」
惡匪頭子伸手想握住她的下顎,卻還不及踫到她,指頭已一根根掉落,隨即整條手臂斷了!
「誰?!」
這個發展讓大家震駭住。
「哪來這麼大霧!」
「是、是雲吧!」也有人驚愕道。
眾人張望四周,整間野店望出去都是雲海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