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徐來,月色皎潔,風中有微微花香,這是一個令人舒適的夜晚,幾許月芒幽光,點綴四周朦朧美景。
百花爭妍,流水環繞著一座偌大的亭台,亭台內有主桌與邊角側桌,桌上各式精美茶點、香茗,一旁還有美麗佳人撫琴,讓這月夜的亭台會,充滿悠閑雅調。
亭台內的主桌,任燦玥和沈雲希兩人面對而坐,卻是一個斂眉品茗,一個閉眸支著顱側不語,沉默顯然是雙方此時的最高境界。
亭角側桌,則悠坐著一身綠白衣物,少年打扮的程喵,盤坐小桌幾前的她,自品佳釀,把眼前兩名風采各俱,一個沉郁、一個俊朗,卻互不搭理的城主和少門主,當成一道有趣的下酒菜欣賞。
這是一處古城的產業,原本雙方連手共誅蓮天貫日,但非到必要,雙方主子很少互動,這次,月泉門和古城都收到小倪人在北方的消息,和韓水傳來的一樣,因此雙方主子決定第三場「正式見面的討論」。
雙方人馬,看著亭內氣氛,手下已開始竊聲討論。
「今晚是……喝茶賞月嗎?」
「不錯了,上回在天丘孤壁附近,頂著烈日看江水。」
當時剿了七環天窟,卻沒逮到真正的輪天聖座,幸好韓水傳來振奮消息,當下兩邊的主子也決定見面再討論,手下就在江邊擺了一桌酒菜,最後主子們喝完手邊的酒,還沒听到一句交談。
倒是一場七環天窟的連手合作,讓兩邊的手下熱絡熟悉了不少,外圍的手下還一起到江邊捕魚加菜,尤其月泉門是研制機關的能手,實用的器具不少。
「今夜明月、涼風、雅音,多吹吹听曲也不錯。」月泉門的護院看得很開。
「也是,雖沒江可捕魚,夜景倒不差。」古城眾武護也很隨興了。
韓玉青和月泉門的少管事朱雲栩,也是沈雲希的得力助手,兩人向來沉得住氣,對亭內狀況都只是環胸看著。
「大堂主,這……真能談話嗎?」一名古城武護領頭問韓玉青。
「再看一會兒情況。」韓玉青撫顎。
「三炷香時間都過了,再看下去會改變嗎?」
「第一次是一炷香,這次能相處三炷香以上,這不改變了?」朱雲栩頗感興味。
之前,都是由韓玉青、程喵和朱雲栩,互動、商議雙方主子的意思,達成共識後,規劃方向,再各自進行。
直到亭台內的佳人再次奏完一曲後,程喵起身,拍拍手,拎起酒,外挾兩只酒杯走過來。
「城主、少門主,今夜討論得辛苦了,來來來,喝完交杯酒,今夜結束了。」
她將酒斟滿,推給兩個人,任燦玥、沈雲希雖都蹙著眉,也還是賞光的各自端起飲下。
酒杯一空,毫不遲疑,兩人馬上站起,各自目視前方,走出亭台。
「你知道我的意思。」任燦玥拍拍韓玉青的肩。
「你清楚我的想法。」沈雲希拍拍朱雲栩的肩。
韓玉青和朱雲栩對自家主子都只能頷首,恭送。
「夜深了,城主(少門主)休息吧。」
亭前長道寬度尚可,兩人就是有辦法,誰都不會落後一步,幾乎並肩,卻都不會踫到對方一下的同行邁步,穿過長道,各自轉身回到寢室。
「果然是高手。」亭內的程喵佩服的倒滿酒,欣賞兩人充滿男子漢氣概的背影。
兩邊的主子互動,總是充滿很深、很深的境界,無話語、無對眼,不交流的交流,第三次的「見面討論」,一樣在高境界中結束。
「高手負責動手,我們這種排不上高手的能手,只能負責動嘴了。」朱雲栩走進亭內。
「朱兄客氣了,請。」韓玉青禮貌抱拳,請對方就坐。
「瞧他們感情多好,連走開的氣勢都是同一種調。」程喵也就坐。
「看得出,他們的感情好到,將來誰捅對方一劍,被捅的一定要碎他十八段,這沒有深厚的‘感情’當基礎,肯定是玩不起來的。」朱雲栩很認同。
「嘖嘖,朱兄,你幽默上道的程度,真是令人激賞,你的主子在我獵物名單上排第一,第二很有你的位置。」幾次互動,程喵對這位月泉門的少管事,贊賞極了。
「感謝程堂主抬愛,程堂主目光、手腕江湖一絕,這份賞識,雲栩受寵若驚。」
「諸位,恭維免了,先談現實吧。」原在一旁彈琴的清麗美人,也是程喵身邊的三大美妾之一,過來幫大家斟酒。
「沒什麼好說,既然消息同指北方,當然要往北方找人,只是蓮天貫日……」程喵很清楚,小悅的下落牽動全部的人。
「兩門行動必須繼續。」韓玉青斷然道,「此教太陰殘,現在已步步逼近他們核心,一旦讓他們喘息,卷土再來將是更可怕的手段,不能讓他們有任何反撲之機。」
「我和韓兄看法相同,因此我提議,由程堂主往北方會合韓堂主,我方會派李伯與一隊護院隨行,我與韓兄繼續在少門主與古城城主之間協助,繼續對付蓮天貫日的下一步。」朱雲栩提出看法。
「既然大家見解、想法一樣,那就說動城主和少門主,雖然他們都迫不及待想到北方了,但應該會以大局為重。」程喵舉杯同邀。
三人一起干杯,再次代主完成一場會議。
「要我說,真正的挑戰是找到人後,總不能把袁小倪砍一半,各自帶回去。」一旁的清麗美人再次飄來現實的問題。
聞言,三人放下酒杯後,同陷一嘆的長考。
因為合作,兩邊主子都對敏感的事情努力壓抑,舉凡小倪曾受過的委屈、在古洲受重創或者小倪滯留沈家遲遲不回、沈雲希拖延婚事等等,在滅蓮天貫日為共識下,雙方都忍耐克制,然而一旦找到人,什麼壓抑、克制都當作廢。
午後,一陣驚天之響,桐家厚重的大門竟被轟破,巨大的雙門倒落台階,斷成殘塊!
「你、你是誰?為何擅闖桐家?」前院下人一驚後,大聲喝問。
只見站在石階上的,是一魁梧的男子,敞露半邊胸肌,胸前扣著三道鐵環扣,一襲金綠袈裟系在鐵環上斜披掛,粗碩的雙臂,粗獷的面龐,精悍的眉目,持著一把大關刀,說是佛者,卻渾身的蠻橫霸氣外露。
「在下蓮天貫日的鎮法邪司,今日特來拜會桐老夫人。」
隨著關刀重重一頓地,身後緩緩橫站出一排壯漢,個個提刀,面色僵白冷硬。
「是、是蓮業贖魂者?!」
一听蓮天貫日,桐家眾人已嚇住,見到傳言中死尸組成的蓮業贖魂者,大家更是嚇到魂都飛了,全朝往大廳內退,不敢再上前。
「今日若不見桐老夫人,只好要桐家上下為先人之過懺罪。」
「懺罪?」唯一一個站在庭院內,拿著長掃帚的老婦,面對來人,一臉嚴肅地道︰「大師,桐家歷代劍源傳家,更領略長青、長富,要以濟弱扶傾積家運,深恐稍有不慎,便自毀一片功德林,真有罪,定是先人除惡又本一善念,留下禍根,導致惡根成林,禍及無辜。」
「惡嘴刁婦,今日桐家大禍臨頭,我闇佛大慈悲,賜予貴門一線生機,桐家上下從此為蓮天貫日奉獻,誠心贊頌闇佛邪尊,助我蓮天貫日入太婆院落,否則桐老夫人的首級與滿門讖罪,將是桐家今日的命運。」
鎮法邪司一揚袖,不知從何而來的漫天血色紅蓮,虛空散開的艷色,瓣瓣成焰,點點焰火逐漸在虛空交織成撩原大火。
「看來,禍根縱成林,也不惜從根刨掉,才能徹底鏟除。」老婦竟不見慌色地道。
「刁婦,闇佛降慧,爾等難悟,唯有棄凡軀,再修來生慧根。」
鎮法邪司疾身掠下石階,縱身一掌直取眼前老婦,卻見眼前老軀像水中倒影般幻滅!隨即,地上蕩開方形菱線,無數的等身石柱升起,像一盤大棋局,獨特聖氣沖天,消融紅蓮焰火,瓣瓣艷色,轉成灰燼飄落。
「這是——北岩聖女的靈氣化陣?!」鎮法邪司沉眉。「難道聖女傳承者一直是桐家人?」
蓮天貫日調查過,桐家無一人承聖女靈氣,雖知桐家一直有陣法保護,他們始終認為是前任太婆留下的暗手,再加上太婆院落才是他們的目標,因此始終鎖定在桐家老宅。
「蓮天貫日想要聖女傳承者的力量,如今,你能得到嗎?」前方,道道石柱後與紅蓮瓣影中,一道倩影道。
鎮法邪司往前一踏,石柱便啟動,四周便有不同的白紙塵碎錯落,落地的紙雖消失,卻伴隨著琵琶音曲傾蕩開,陣法隨著音律而動。
「今日,付出我命,也要請聖女傳承者獻出一身異能,成全闇佛渡世情操!」
鎮法邪司揮動大關刀,漩動四周氣流,同時,身上的金綠袈裟,上頭的色彩竟像剝落般,一片片掉下,每一片落地,隨著他足踏而成風沙,當袈裟的色彩落盡,四周已淹沒在滾滾塵沙中,視野難清,連氣息都沉窒。
立足陣法中的朝雨丹,抱著玄鐵琵琶,優美身形看著前方逐漸匯涌成龍卷風沙的景象,她沉目,瞬間,強大的殺氣,巨大關刀伴著龍卷風沙,劈陣破關,對著她而來——
另一道刀鋒,銳然橫空,以席卷風雲之姿,鏗然一聲震響後,挾著巨大龍卷風沙的關刀,被一把獨特的銀藍長刀硬生生擋下!
「在下袁小倪,領教蓮天貫日的鎮法邪司。」對上他的,是一雙幾要透出劍峰銳芒的雙眼。
隨即,銀藍長刀再迸狂瀾氣勁,逼退鎮法邪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