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一天的竹園,氣氛詭異沉重,袁小倪與江織語陸續進入竹園後久久沒再走出。近傍晚,武護聞到濃重血腥氣味,才發現竹園內出了大事!
江織語、向憐憐重傷昏迷,還有無數具原就死去的尸體,與一個被劍氣貫穿喉嚨,幾乎快斷頸的怪異僧道,小竹亭內滿地血紅,袁小倪的隨身長刀斷刃散碎,而袁小倪下落不明!
午夜,竹園前後已是層層武護嚴守,道道火光也將園內的駭人景況照得透徹。
無數的尸體,無論男男女女與小孩,一具具排列在地,其中有死去很久的,還有頭顱被焚燒到難辨其貌,再加上焚燒後的氣味飄繞,讓人不忍卒睹。
「那些死去很久的尸體應該就是蓮天貫日所謂的‘蓮業贖魂者’,而那名僧道可能就是‘輪天’座下的操尸者。」檢視完全部的尸身後,韓玉青來到言常陵身邊道,「能將這些‘尸體’帶進古洲不被發現,看來不能小覷此教之能。」
面對竹園慘狀,言常陵始終一臉凝重。「敢踩上古城地盤行凶,必有其逞恃的能力,但終究為外域邪道,操尸就不可能循正路入古城。」
「所以大總管命人嚴查峰洲水路一帶,想找出他們的行跡。」韓玉青也認為水路確實是最有可能的。「剛剛地方官府常大人已派人來打招呼,對此事認定是派門恩怨,一切交由古城處置,官府願傾全力協助。」
「常大人是個明白人,此事絕非官府能涉入。」
江湖上,各大派門之間的屠殺,朝廷向來默許由派門之間自行解決,尤其江湖豪門大派的仇怨廝殺,牽涉的力量與高手之廣,更讓朝廷不想耗損兵力涉入,再加上江湖上幾個豪門大派還是朝廷倚重的對象,因此除非嚴重危害黎民百姓,否則朝廷多半以協助的立場,讓這些豪門大派自己出手解決。
「其他堂主們呢?」
因應江湖品鑒會,大部分的年輕一輩都在古洲,幾乎得到消息就立即趕到竹園。
「都守在屋內,等著牟老的消息。」韓玉青長聲嘆息,難掩憂心。
織語和憐憐昏迷不醒,竹園內到底發生什麼事,目前只能仰賴牟老的醫術,救醒唯一知情的兩人。向家雙親和其他手足已趕到竹園,面對昏迷不醒的向憐憐,向家人焦急萬分。
「竹園是眾人常聚在一起的地方,沒人想將江湖風波帶進竹園,如今……」看著一旁滿地尸首,竹園上下的人幾乎被殺盡,蓮天貫日連小孩也沒放過,韓玉青心情沉重。「我不敢想象憐憐清醒,要如何面對這些?」
「或許,只有小倪能讓她勇敢面對。如今,要盡快找到她的下落,否則,連城主都……」言常陵長聲一嘆,沒再多說。
竹亭內,滿地的血紅,沿著竹亭淌落地面,濃濃的鮮紅已因時間過久而凝稠,任燦玥蹲身在小亭內,從他撫過地上的血後,就沉默得讓人感到寒栗,一雙眼始終不離前方散碎的長刀和滿亭的血。
「我已傳令峰洲各處出入口和水道都命人嚴加探查,再加上官府的協助,我想,很快會有消息傳回的。」言常陵對亭內的任燦玥道。
「這滿亭的血……是她的,那名僧道中了紫焰劍氣,從位置看來,是立身此處而發。」任燦玥看著掌上已凝固的鮮紅,隨即握緊了拳。「小倪失了這麼多血……」
「這亭內,還有兩雙不同的腳步,應該是帶走她的人。」言常陵以分析的角度安慰「既是帶走她,就必然是她活著才有用處。」
「這些血也代表她可能會傷重……而亡!」起身後的任燦玥,沉凝的眉目並不因此而舒展,抽緊的面龐似見額鬢跳動的青筋。
「以小倪之能,僅次于城主之下,那名僧道不可能會是她的對手,為何……她會受如此重的傷?」來到一旁的韓玉青不解地道。「這園內看來並無被人設下機關陷阱,也不見陣法的殘跡,如何能讓她重傷,甚至長刀盡碎?」
那是她從小到大幾乎不離身的佩刀,以她的能力和內力,刀會碎,表示她曾拚死抵抗,一名蓮天貫日的僧道有重傷她的能力?
「蓮天貫日以凶殘陰狠,還有邪術出名,定有沒料到的算計,才會讓小倪失算陷危。」言常陵只覺人心險惡,再高的能力,也難敵暗箭傷人。
「正是如此,我想能讓這丫頭受此重傷,唯有大意。」牟放子的聲音傳來。
「牟老!」眾人看到走來的老者,都急切的想了解事情經過。
「織語已清醒,但向憐憐不會武功,要清醒尚得一段時間。」牟放子沉重的神態讓人感到事情不妙,牟老向來極少露出這麼明顯的情緒。「織語說她看到小倪時,她已受重傷,那名怪僧道不曉得施出什麼邪法,困住她和向憐憐,小倪以長刀擋這股邪法保護她們,之後的事,她不清楚了。」
「憐憐的傷還好嗎?」言常陵關切地問。
「身體之傷還好,只怕心靈之創,非她能承受。」
「城主,郊區近河的一座毛草屋,發現數具和竹園內一樣的尸體,眉心都有印記。目前,無論各個城鎮都尚未發現……城主夫人行蹤。」負責帶領武護搜尋峰洲各處的二總管游笙樺,確定各方消息後,急忙進來稟告。
「可還有其他地方發現蓮天貫日的行蹤?」韓玉青問。
游笙樺搖頭道︰「再怎麼樣,古洲不至于任邪教帶進大批尸體橫行而不察覺,而且至今所查出的線索看來,唯有此邪僧帶尸進古洲。他應該是蓮天貫日唯一在古洲內的人。」
「此人已亡,死尸不可能帶人,那是誰帶走小倪?」任燦玥見這滿地的血,已心焦如焚。
「城主,再稍待片刻,屬下相信水路那邊會有消息傳來。」種種情況看來,言常陵幾可確定對方從水路而來。
此時,八道絢麗的龍形光華忽從夜空中飛來,飛繞小竹亭,甚至每道光華都掠過亭內的血跡。
「彩霓八天龍?!是師父。」牟放子見此情況一震,能驅駛八天龍化光飛馳,唯有他的師父,雲濤劍仙袁牧飛。
話甫落,便見夜空上,匯涌彌天大霧,一道霧海,浩瀚若江河傾瀑,磅礡而下。
「雲濤劍仙?!」
眾人驚見雲海中,一艘小舟緩緩落下草地,舟上一名昏臥的男子。
「那舟上的男子,章家劍源的章老爺。」言常陵認出。
此時,一道飄然絕逸的身形佇立前方小湖上的高岩,彩霓八天龍也隨之飛至袁牧飛身邊。
「師父來此,可是因為小倪ㄚ頭?」牟放子問。
「你知道小倪在哪?」任燦玥沉目。
袁牧飛眉目一凜,頓然,磅礡之氣,撩水過地,掀蕩驚人氣勁,直掃任燦玥!
任燦玥愕然中退了一步,隨即紫焰劍氣橫指劃地,擋下接續而至的內力威逼!
「在你的羽翼下,她都能遇此大難,你有何資格想要得到她!」袁牧飛深沉的聲,冷冷地道。
「蓮天貫日對她下此重手,與你劍仙難月兌關系,你的指責來得可笑。」想到小倪正身受重創,任燦玥很難再冷靜。「你會來,表示已有所掌握,小倪人在哪?」
「人,尚無消息。但這艘小舟,是她氣息斷絕前,最後待的地方。」
氣息斷絕前?!一句話震住園內眾人!
「城主!」韓玉青和言常陵扶住身形搖晃的任燦玥.
「等會兒,一對小兄弟會來說明竹園內發生的經過,換回他們的父親。」袁牧飛示意小舟內的人。
「難道小倪的失蹤和章家劍源有關系?」言常陵皺眉。
「師父,您認為小倪ㄚ頭已經……身亡嗎?」牟放子悲痛問出。
「雲濤之氣護她心脈,如今雲氣離體,證她遭難,濤氣未回,難斷生死,可確定如今的她,命懸一線,難自救。」劍仙難言的情緒盡在斂下的眉目中隱去。
聞言,任燦玥痛苦得握緊拳。
「我已發信給沈雲希,當下,你們該要保護的人是劍晴、劍岳,因為他們身上也留著我雲濤劍仙的血。」
「血!所以這小亭內才會滿是她的血嗎?」任燦玥切齒問道。「蓮天貫日為何要小倪的血?」
「我懷疑一事,但尚未證實。」話落,袁牧飛拋出一本冊子給他。「此書,載有蓮天貫日的起落與手段,此派陰殘在于以操控無辜者來犧牲,為他們執行任務的,幾乎都不是活人。」
「是蓮天貫日帶走她?」任燦玥憂懼,如今的小倪落入此教手中的下場。古洲找不到人,莫不成是藉河道漂流到河口外接應。
「如是蓮天貫日所為,此刻只會看到她被抽干血的尸體。帶走她的人隔絕她所散發出的一切氣息。」
袁牧飛尋不到濤氣的殘息,彩霓八天龍也只能尋到她出事時的血跡,這之中,定有人動了手腳。
「這麼說,另有人帶走她?」
「你想怎麼做,我不干涉,但蓮天貫日之首‘暗佛邪尊’你不能動。」袁牧飛警告。
「為何?」
「我袁牧飛要殺的人,誰動之,我便殺之。」
「我要做的事,無人能改變,哪怕是則傳奇也一樣。」蓮天貫日到古洲行凶,重傷小倪,他豈能放過。
袁牧飛淡然掀唇。「你的機會已失,如今一旦找到小倪,我將帶走她,你敢擋,血流成河、死尸成林,將是古城的下場。」
「那麼,擊潰傳說,我將在所不惜。」任燦玥凜然對峙,堅定道︰「我會先找到她,你不會有任何機會從我身邊帶走她。」
「劍仙前輩言下之意,是否小倪生機未斷?」一旁的言常陵忙緩頰問。
「生機。呵呵呵」袁牧飛忽緩緩沉笑,隨即狂傲的笑聲揚蕩夜空,「我袁牧飛定要她活著,哪怕必須從閻王手中搶回她,逆天,也要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