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妾當家 第二十五章 作者 ︰ 田芝蔓

第十章

當年慈恩塔鎮壓了異端,所以這回皇帝也把蘇語恬關進慈恩塔里,蘇語恬觸目所及只有四方石牆,只能透過唯一一扇圓窗,看見日升日落。

圓窗不大不小,正好可以送進初冬的寒風,卻讓蘇語恬鑽不出這囚室,夜里,她躲在圓窗底下避開寒風,白日,她則追隨著由窗外灑入的陽光,尋找一些些溫暖。

胤勛帝的蘇皇後是她嗎?她能逃得了這次的劫數嗎?

蘇語恬被關進慈恩塔之後就與外界失去了聯系,每天能看見的人也只有為她送齋飯的僧人,外頭一直有宮里派來的禁衛軍守著,就連白擎蒼也進不來。

開始白擎蒼被擋在囚室外,縱使進不來,也會每天來陪她,隔著囚室的門跟她說說話,而後也不知是被皇上阻止了還是什麼,就再也沒來過了,她又陷入了孤寂之中。

蘇語恬蜷曲著身子躲在牆角,這是近膳的時刻了,太陽就快下山了,今天特別冷,太陽還沒下山她就冷得直發抖了,若真到了夜晚該怎麼熬?

她抓起石床上的破被包裹著身子,覺得這樣還不夠暖,便又抓了些石床上的稻草鋪在地上,縮著身子躺上去。

石床正對著失修的小圓窗吹進來的風口,就連稻草都是冰涼的。

她不會失溫而死吧?她在網絡上看過一篇報導,說人快被凍死前,發抖的癥狀會先消失,甚至會因為覺得溫暖想月兌掉衣服,她還不至于這麼嚴重吧?

蘇語恬的意識因寒冷而越來越迷糊,過去听見開囚室門的聲音都會渴盼是不是白擎蒼找到了證據來救她出去,但現在她雖然耳里听著囚室門外開鎖的聲音,卻再也提不起力氣和希望去看。

囚室門被打開後,透進了外頭點著火把的火光,蘇語恬好似感覺到那些火把的溫度傳進了進來,囚室里變得暖和起來。

原來只要囚室里暖了,身子也會暖了啊……蘇語恬不由得露出微笑,今晚她可以睡個好覺了。

送齋飯進來的僧人見她躺住地上卻沒在發抖,還以為她是睡著了,便喚道︰「蘇娘子,膳送來了,你快起來用膳吧!」

蘇語恬並未因此醒來,反而依舊閉著眼楮囈語,「好暖……」

這麼冷的天怎麼會暖?僧人覺得她這狀況怕是不好,連忙喊了外頭的守衛,「軍爺,蘇娘子不好了,快請大夫。」

兩名守衛往囚室里一看,果然看見蘇語恬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皇上是交代除了送膳的人以外誰也不能進,但可沒說要讓她死,若她真出了意外,自己不知會不會腦袋不保,連忙離開了囚室往上呈報去了。

她快死了吧?要不然怎麼會感覺到暖和?這就是那篇報導里說的重度失溫現象吧……

在睡夢中,蘇語恬一直覺得胸口暖暖的,她往胸口一探,模著了一塊緩緩透出熱度的石頭。

是誰把一塊小石頭壓在她胸口的?

蘇語恬模著模著,手中的觸感告訴她這塊石頭十分熟悉,好似在哪里模過……她緩緩睜開眼,看見小圓窗外頭飄著一片紫色雲彩,她似乎想起了什麼……

倏地,蘇語恬把胸口的石頭拿出被外,定楮看著,果然沒錯,是那塊她由現代帶來胤朝的古玉!

她想起來了!她在片場後山墜崖時,就是這樣仰望著天空往下落的,那時她看見了天空有紫色雲彩,然後便是口袋發燙,她掏出一拿到就被她塞在口袋的古玉,感覺到那古玉在發燙,所以她緊緊抓著,等著死亡的到來。

就是這個!她來到胤朝後,紫色雲彩便消失了,然後她在醉夢樓里試著跳樓,卻回不了現代。只要同時有紫色雲彩且古玉發燙的兩個要素之下,她才能穿越時空吧!

難怪那間古玩店的老板說了這玉或許能帶來奇遇,簫郎中也說這玉不是凡物,原來就是這玉及這雲彩把她帶來了古代嗎?

「原來……得要這樣我才能回到我的年代啊……」蘇語恬低喃著,直到感覺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側過臉去看,看見了方才因為照顧她打了盹,如今因為她出了聲才醒了過來的白擎蒼。

她四望著,她還是在囚室里,還是睡在地上,但這回有了又厚又曖的錦被,身下也鋪著軟綿綿的褥子,一旁還擺著一個火爐燒著炭火。

「語恬,你終于醒了,真要嚇壞我了。」

蘇語恬發現自己竟有力氣緩緩撐起身子,便知道自己肯定睡了好幾天了,才會讓白擎蒼如此憔悴、如此焦急。

白擎蒼扶起她,讓她靠著牆面,就見她捧起那塊玉,問道︰「擎蒼,這是你為我帶來的?」

「那日你被押走之後我去了玉華宮,看見這玉放在鏡台上的寶匣里,所以我就一直帶著它,像帶著你一樣,在知道你凍出病來後我來探視你,一見到你就覺得懷中的玉在發燙,便把玉放在你的胸口,想讓它給你暖暖身子。」

「你怎麼能來?皇上放行了?」

「父皇一開始以為你是裝病的,這才初冬,根本不至于會酷寒失溫,我想起了你說你是幾個月前才來到這個年代,蓬萊仙島據說四季如夏,你想必適應不了這里的寒冷,我幾乎以死相逼才讓父皇派了御醫來診治,並讓我來陪著你,御醫說幸好及時發現,否則再遲些,你可能就……」

一听見他的嗓音在顫抖,蘇語恬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便被他一下子拉進了懷里。

「大胤的冬天真冷啊!在我的家鄉,女子沒有這麼多束縛,夏日可以穿著露出雙臂及雙腿的衣裳及裙子,冬日也只須穿上長袖薄衣,除非遇到寒流氣溫驟降,才會穿上一些保暖衣物。」

「苦了你了。」

「擎蒼,我沒事,我感覺已經好很多了。」

「要我有一天會再也看不見你,我寧可你是回去了你的年代,而不是我在這個年代失去了你。」

聞言,她輕輕推開了他,再看一眼天空的紫色雲彩,「你听到我剛剛的囈語了?」

「我心中本就有了猜測,直到听見你方才說的,我才知道自己猜測的無誤。」

「就憑天空的紫色雲彩?」

墜塔之前天空就曾數日盤踞著紫色雲彩不散,你被當成蝶兒救回之後雲彩便散了,那時人人認為紫色雲彩是祥雲,是因為你墜了塔才害祥雲散去,如今我在慈恩塔上又看見了祥雲,便猜測祥雲是你回去的契機。」

「你調了蝶兒墜塔之事?」

「蝶兒墜塔是有些傳言,我也只是听聞,在調這紫色祥雲的事時,我無意間到了有個樵夫找到了一具不知名的尸身報了官,由于那名死者死去已有一段時間,容貌辨認不出,就只有衣裳能看得出應是青樓女子,但瓏城里的青樓沒人失蹤了姑娘,最後官府就把她草草收埋了。」

「你的意思是……」

「我猜測那就是蝶兒,以她被尋獲的地點與慈恩塔相距的高度看來,怕是墜塔之時就已身亡了。」

「她……也是可憐人,若不是被逼著接客,她也不會尋死。」

白擎蒼把放在一旁她的包包拿了過來,塞進她手中,蘇語恬知道他的用意,雙手一推就把包包摔了出去。「拿這個給我做什麼?」

「我在里頭看到幾個銅板,還有幾張寫著壹仟圓、壹佰圓的紙片,猜測應是你的年代的銀票,你帶著,免得你回到你的年代沒有盤纏回鄉。」

他撿起她的包包,但這回他還沒來得及把包包塞進她手中,就被她抓了過來,往更遠的地方丟去。

「你在做什麼?」

「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這被視為證物的東西偷出來,你莫要負了我的苦心。」

白擎蒼說完就站起身再去撿,被蘇語恬扯住了手。

「我問你到底在做仕麼啊!」

「語恬,我也舍不得你,但你昏迷的這幾天我怕了,我怕會親眼看著你死去,你不能再留下來了,人人怕這異端之說,寧可信其有,我無法為你平反,所以你得逃。」

「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你都有可能再找到我,但我若回了我的年代,我們就永世不能再相見了,你真舍得?」

「我舍得!」

白擎蒼的怒吼讓蘇語恬瞬間止了聲,她睜大眼楮看著他,任由淚水滑落,過了好一會兒才顫抖地道︰「我知道留下來我只有死路一條,但我放不下你啊!」

「你得放!你回到了你的年代,我還可以想著你平安,找到了疼你、惜你的男子,你會從此幸福,但你若是死在我的眼前,我只怕會隨你去了。」

蘇語恬淡淡的笑了,那笑意無比淒楚。「你不會死,你的皇帝生涯整整五十年,直到七十七歲那年退位為太上皇,皇後蘇氏不一定是我,但胤勛帝只能是你。」

「你以為我操縱不了我自己的未來?」

「擎蒼,這不是未來,這是歷史。」

「總之,我不許你死,如果必要,我會把你的包袱塞到你的懷中,親手把你推下慈恩塔去。」

見他心意已定,拂開她的手去撿回她的包包,她站起身夾,在他把包包再次放進她手中時,她把那塊古玉塞進了包包里,高高舉起,對著那個小圓窗,撐著虛弱的身子用盡了氣力,在他意識到她準備做什麼卻來不及阻止時,就把包包往那個圓窗丟了出去。

「語恬,你——」

白擎蒼袖一揮,立刻跑出囚室,繞著登塔通道來到圓窗外,沒看見那個包包,他往外望,是深崖。

「來人!下深崖去尋找一只外觀特異的黑色包袱,越快越好!」

白擎蒼對著守衛命令完後,氣急敗壞的走回囚室,看見蘇語恬一臉淡然的坐在火爐邊烤著火。

「語恬,那是你唯一的生機了。」

「我要活也只想在你身邊活,如果你怕我會被當成異端處死,就想法子救我,要我離開你絕不可能。」

「語恬!你這是何苦?」

蘇語恬伸出手,雙眸帶著渴盼的望著他。

白擎蒼嘆了口氣,回握住她的手,坐到她身邊摟著她。

「擎蒼,那日我听皇上說江南遭了蝗災,想起我在史書上看過這個災禍,你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大開糧倉賑災,我知你,若是我死于此難,你定會傷心欲絕無心國事,唯有這一點你不能忘,這關系到的是天下蒼生、黎民百姓,切不要為了我苦了百姓。」

「別說了!」

「蝗災蔓延南方十多個縣城,直到淮河流域一帶才緩解,後世的學者推測淮河流域一代可能生長著能殺蝗的植物,蝗災才沒有擴散,學者稱之為‘抱草瘟’,我不知道這個年代的技術能不能找出這種植物,但你要盡力為之,找出了這種植物,可救百姓于水火。」

「我叫你別說了,你听見沒有!不要像在交代遺言一般……」

「我是在交代遺言啊!你是史上有名的明君,我不能讓這位明君因為我而改變。」

「我眼下管不了黎民百姓、管不了蝗災、管不了抱草瘟,我只要你。」

能有他如此深情待她,她就算死,也無憾了。「既然如此,可以成全我一點私心,在我死之前,你可以每天來陪我嗎?白日里我不擔誤你處理國家大事,但夜晚……可以給我嗎?」

「你要我我能給你,但我也要你、要活生生的你啊!」

蘇語恬能感覺到眼淚不受控制的滑出眼眶,她強顏歡笑道︰「在未來,我們有了有效撲殺蝗蟲的方法,有些地方還會有酥炸蝗蟲這道菜呢!」

見狀,白擎蒼心疼極了。「你還有心思想著蝗災,你也說了蝗災蔓延十幾個縣城就止了,但你可是……」

他沒再繼續說下去,被他摟在懷中的蘇語恬不解,但也只是依在他的懷中,听著他沉穩的心跳聲。

「不說也好,每說一次你就痛一次,在我最後的日子,我只想快快樂樂的……」

蘇語恬話沒說完就被白擎蒼椎開,他凝視著她,這回他的臉上不再是哀淒憂傷,反而像是重新燃起了希望一般。

「語恬,我有一計,雖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有相當的自信能救到你。」

「什麼計?」

「就利用這回的蝗災。」

胤朝南部幾個縣城去年才剛遭了旱災,今年又遭了蝗災,民不聊生,瓏城也一直傳說著異端不除,瓏城近來可能會有大災難的謠言。

但與此同時也出現了另一種耳語,說慈恩塔上出現了紫色雲彩,雖然如今已散去,仍是代表著祥瑞,且那紫色雲彩兩次出現都有同一個人在塔上,那便是皇子妃蘇語恬,街談巷議之中,開始有人主張皇子妃不是異端,還可能是天女轉世。

接著,蘇語恬的家鄉是蓬萊仙山的事也傳了開來,漸漸的竟然開始有些瓏城的民民前往慈恩塔,對著蘇語恬的囚室跪拜。

在蘇語恬是天女轉世是祥瑞,但卻被奸人所害的傳言其囂塵上之時,白擎蒼去見了皇上,皇帝一看白擎蒼的神情,就知道他有了救蘇語恬的方法了。

「擎蒼,你不要以為民氣可用,朕甚至懷疑這天女之說是你讓人傳出去的。」

「父皇,語恬不是那種養在深閨的女子,許是民間有人知道了語恬天女的身分,兒臣此回前來要說的,與外頭的傳言無關。」

「喔?那你所為何來?」

「父皇,語恬前些日子大病一場醒來後,說她又受神召作了預知夢,神召開示天女轉世為解蝗災。」

「國師說這蝗災很可能就是蘇語恬那異端施法所致,如今她能解蝗災,亦不意外。」

「父皇,經此一事,兒臣已知國師乃奸佞小人,請父皇切莫受人挑撥,國師那是為了圓謊強加罪名給語恬,父皇可曾听過紫色祥雲與語恬兩度同時出現在慈恩塔一事?」

「有這等事?」

「國師自己說過,仙山之人腳踩紫色祥雲而來,說的不正是語恬嗎?」

皇帝陷入沉吟,人一日有了懷疑,過去深信不疑的事也能變為猜忌,他想起了國師毫不猶豫的說出要將蘇語恬處以火刑一事,實不像出家人該有的心思。

「你說蘇語恬受了神召,那她要如何解蝗災?」

「請父皇允許兒臣在慈恩塔設壇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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