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翠舞那緊張的模樣,不就是擔心哪日謊言戳破了蘇語恬會有麻煩嗎?不過蘇語恬即便有這樣的野心,說來他也並不討厭她,生在歡場,沒有心機的女子怎麼存活,更何況還能一路爬到她如今的地位?
這對主僕想算計他,就由著她們吧,他正愁捧著銀子花老板也不答應讓蘇語恬與他共度一夜,如此豈不正中下懷?
「我的確喜歡蝶兒姑娘,如若她不是清白之身我也不會厭棄她,我會常常到醉夢樓來見她,捧她的場,這樣你可放心了?」
「君子一言,請世子到時切莫食言。」
「那是自然。」
蝶兒又開始在醉夢樓表演了,而且唱的還是過去從未听過的曲子,樓里的樂師只消听她清唱過就能自行譜曲伴奏,據說這曲子是來自于蝶兒的家鄉,有些是听得懂的語言,有些則是她家鄉的方言。
蝶兒的嗓音本就悅耳,加之她的家鄉曲子听來有時如泣如訴,有時又听了心頭發甜,客人大多買帳。
當初蝶兒是被人賣到醉夢樓的,賣來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女娃,說也說不清她來自何方,所以花老板也不知道蝶兒的出身,當蝶兒說她要重新表演並且唱來自她家鄉的曲子時,花老板本不抱太大的期待,想不到如今反倒因為這份新奇感,讓听曲的客人們覺得不虛此行。
花老板本就抱著讓蝶兒賣身的打算,若她能再造一波風潮,無疑對提高她的身價有很大的幫助。
蘇語恬一眼就能看見客席之中白擎蒼果然來捧場了,而且整場表演都被她吸引了視線。
她知道他對自己有高度的興趣,如果還在現代,她倒不吝于給他一個機會,應允他追求她,但她身處于這個時代,她知道他對她的興趣僅止于對一名歡場女子,她不能有所回應。
表演結束,自有樓里的小廝會招呼客人到主館去招待,蘇語恬則讓翠舞陪著往二樓走去,剛剛開始表演前,花老板對她說有話與她談,要她表演結束後回房去。
只是蘇語恬剛要踏上二樓階梯,便遇上了一個醉酒的客人。
「蝶兒,來!來陪我喝幾杯。」
那名客人說完,伸出手想搭住她的肩,被翠舞先一步抓開了。
「張老爺,您知道規矩的,蝶兒姑娘不陪酒的。」
「我知道蝶兒你是清倌,我也不是要你陪我過夜,只是喝三杯酒你也不肯?」
「張老爺,壞了規矩會讓蝶兒姑娘難做的。」
「我在蝶兒身上都花了多少銀子了,就三杯酒也推托,是看不起我嗎?」
翠舞還想再說,蘇語恬制止了她,張老爺見狀,以為自己有機會,一伸手就想摟住蘇語恬的腰,卻被她靈巧閃過了。
「張老爺,蝶兒是歌伎,酒太辛辣喝了傷了嗓子,以後哪能再唱曲給各位大老爺听呢?」
若是識相的人早在翠舞制止時就放棄了,哪里還會苦苦相纏,想當然耳,蘇語恬的話並無法讓張老爺放棄,他變本加厲,這回硬是把她抱進了懷里不說,連說的話都越來越放肆——?
「唱不了無妨,我為你贖身,你到我府里當姨娘吧!」
一听,蘇語恬當下就想給張老爺一巴掌,只是身子連帶一雙手都被他緊緊箍著,好不容易才掙出了一只手,就見他嘟起嘴想要親她,她連忙壓住了他的嘴。
「張老爺,您再這樣我要喊人了。」
「你喊啊!我看這四下……」張老爺四望著,剛剛小廝把客人都請往主館去,如今棲蝶館只剩他們了。「你叫破喉嚨都不會有人來的。」
這是什麼八零年代的電影才有的台詞啊!蘇語恬氣得用力把張老爺的臉推開,沒想到反而被張老爺壓到了牆上,翠舞死命的想把張老爺扯開,他卻不為所動。
「蝶兒啊,看你身子骨單薄,想不到抱起來還挺舒服的,怎麼樣,不考慮來當我的姨娘嗎?」
「我才不要!」蘇語恬已經無法再容忍,賞了張老爺一巴掌。
這一巴掌讓張老爺的面子掛不住,勃然大怒,眼見就要回給蘇語恬一巴掌,但要揮出去的手卻被人扣住,停在了半空中,他不解地回過頭一看,五官頓時變得有些扭曲。
「人家姑娘家不要你還騷擾便罷,如今還想打人嗎?」
張老爺怎會不識阻止他的人是誰,連忙放開蘇語恬,轉過身對著白擎蒼鞠躬哈腰的,「世子誤會了,我這是發現自己嚇著了蝶兒,想安撫她模模她的臉,不是要打她。」
「我就當你剛剛真是要安撫蝶兒,現在快滾,以後蝶兒是我照看著的,你再惹她不開心,我就讓你不開心。」
「是是是,小的不敢,這就離開。」
張老爺一听蘇語恬已經是白擎蒼照看的人,立刻猜想她已經是白擎蒼的人了,雖然懊惱自己遲了一步,但也只能乖乖離開,畢竟他可不敢得罪堂堂世子爺。
蘇語恬以為自己就要讓那腦滿腸肥的男子輕薄了,沒想到白擎蒼會突然出現來英雄救美。
「世子怎會出現在此?我還以為主館里的姑娘們比較吸引世子呢!」
這是在對他撒嬌嗎?白擎蒼沒好氣的看著蘇語恬,她表演之際,時不時地望向他,可是一等他們視線相對就又閃躲開,一整晚吊足了他的胃口,現在還敢對他說這種話?
「我這不就埋伏著打算與你親近,就發現居然有人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
才剛讓她覺得被他所救開心,他就又要說這樣一句話來激怒她,她沒好氣地一哼,福了個身就要離去,「世子又說玩笑話,我要走了。」
「等等,我哪是玩笑,說要親近你,是真的。」白擎蒼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拉近自己,雖不像張老爺那麼沒分寸,卻已經夠讓蘇語恬覺得羞怯了。
翠舞捂著嘴輕笑,識相的站了遠些守著。
「世子快放開,讓人看了不好。」
「除非你先告訴我,你說今天的第一首曲子是唱給我听的,但我听不懂詞意,我要你說給我听。」
「世子听了可喜歡?」
「喜歡,你唱這首曲子時嗓音甜美,是在對我訴愛嗎?」
蘇語恬笑得開心,看他急著想知道,她刻意逗了逗他,「這歌詞是說,在女子眼中,男子英俊不稀奇,就算十分富有也入不了她的眼,看來看去還是有氣魄的男子比較讓她喜歡。」
白擎蒼皺起了眉頭,佯怒道︰「好啊,你這是用我听不懂的語言數落我,說我長得再俊、家世再好,也入不了你的眼是吧?」
她由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他當然不是張老爺那種不識相的,自然不會勉強她,她招了招手示意翠舞跟上,兩人便要往棲蝶館樓上走去,等覺得距離夠遠了,她才好整以暇的回過頭對他說道︰「英俊、有錢的的確入不了我的眼,但有氣魄的男子就較能吸引我了,例如……由壞老爺手中救了我的那種男子。」
蘇語恬說完,立刻往樓上跑去,翠舞也急忙跟了上去,只剩下白擎蒼還留在原地,呆呆的看著蘇語恬的背影。
這絕對是調情!
白擎蒼心癢難耐,他非得到蘇語恬不可,花老板似有松動了,如今蘇語恬又吊他胃口,希望到時他得到蘇語恬時,她可別讓他失望。
花老板已在蝶兒房中等待許久,一看她回來了,馬上討好地道︰「蝶兒,表演完後你去了哪里,怎麼這麼久?讓我好擔心。」
蘇語恬可不會被花老板這種殷勤的模樣給騙了,她知道今天來看表演的人多,花老板肯定滿意,但若要她認為花老板只是來贊許她的,她可不會這麼天真。
「還不是那個張……」
蘇語恬抓住了翠舞的手腕對她搖了搖頭,翠舞雖不明白,但也听話不再說。
「沒什麼事,花老板不用擔心,這醉夢樓前門後門你都派人守著了,我不會再隨便出去再次發生意外了。」
花老板陪著笑臉,把蘇語恬拉到桌邊坐下,桌上擺著一只錦盒。「你看看,這是凌王世子送你的。」
原來他剛剛是托人送禮,才會這麼遲才離開棲蝶館嗎?不過送禮就送禮,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還說他是埋伏著想親近她?
蘇語恬這麼想著,臉上露出了若有似無的笑意。
花老板可把這抹笑給看進了心里,覺得蝶兒對世子不反感,此事似乎能成。
過去的蝶兒太過冷傲,她就是沒處理好說服她接客的事才引得她輕生,這回,她可得好好安撫好蝶兒的心,她雖然才十八,但青樓女子的年華不長,一轉眼就成了老姑娘,她趁早開始接客攢些銀子在身邊,不但她醉夢樓賺錢,也是為蝶兒自己的未來著想。屆時若真找不到人家從良,至少也可為自己贖身,甚至自己再開間青樓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