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舌生澀笨拙地誘惑著他,甚至小手已經來到他的腿間,教他一把攫住。
「……在做什麼呀,丫頭。」華逸粗啞喃道。
「強你!」她吼著,咬著他的唇。
華逸眸色微動,下一瞬將她反壓在床,卻見她神色愀變,無法忍受他的貼近,渾身止不住地輕顫。
嘆了口氣,華逸松開她的手。「就憑你這樣,怎麼強我?」
柳堇怒瞪著他,硬是一把將他摟進懷里,哪怕男人剛硬的軀體喚醒她深鏤的恐懼,她還是堅持不放手。
華逸微皺著眉,輕柔地拉開她的手,豈料她反倒是抓得更緊,幾乎要掐進他的肉里。「弄痛我了。」他趁她松手的瞬間,趕緊反握住她的手。「別哭了,你真是搞得我一頭霧水了。」
方才他從她們姊妹口中听出了些許蛛絲馬跡,可教他不解的是,為何她突然感到不安,甚至不惜要拿清白留下他。
目光落在她抓住的錦囊,他想取回,她卻握得死緊。「怎麼,連我的錦囊都想搶?」
「這東西跟了你很久了,誰給你的,教你收藏至今,連繡樣都綻線了,你還是戴在身上?」這東西在前世她就見過了,那錦囊上的繡線活,她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守妃伶的手。
她以為他心里是有她的,可他卻戴著其他姑娘送他的錦囊。
華逸好笑又好氣,正要解釋,卻被她打斷。
「算了,我不想知道。」柳堇抽著鼻子,止不住不斷滑落的淚水。「反正你就是不要我,現在還嫌棄我……嫌棄我早沒了清白,所以不要我了。」
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向來不走溫良謙讓的路子,從來就比不上嫻雅遵禮的守妃伶,也比不過嬌俏可人的佐淨瑜。
「胡說什麼?」華逸微微動怒道。
「我哪里胡說了?」她甩開手,從懷里取出賣契。「你將我的賣契交給昊敏,你分明就想把我交給昊敏!」
妾的買賣契書,本就是可以轉讓,別跟她說他不知道!
華逸傻了眼,壓根沒想到這風波竟是因為這張賣契引起。「昊敏沒跟你說,這是我掉的賣契,要他先收著?」
「他是說了,那又怎樣?你為何拿到賣契不直接毀了,卻交給了其他男人?難道你不知道誰拿到這張賣契就等于得到我嗎?」他就是要將她推給昊敏,然後再跟佐淨瑜雙宿雙飛?
華逸呆了下,暗惱自己沒想到這狀況,他將拿在手上的賣契撕碎,隨手一拋,落在地上,在她看不見的角度里化為灰燼,消失不見。
「是我的錯,是我沒細想,但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要他代為保管而已。」他無奈嘆口氣。
「真的?」
「真的。」誰知道會這麼陰錯陽差鬧出這場小風波?
「這個呢?你從以前就戴在身上的。」她揚著手中的錦囊。
華逸笑嘆地接過錦囊,往她頸上一戴。
「……什麼意思?」
「錦囊是妃伶繡的,但里頭裝的是當年你寄給我的銀杏葉,不過你現在要是打開,也許已經化為沙土了。」
她傻愣地抓著錦囊,沒想到他竟然會將當初她寄到霧城的銀杏葉留下,甚至一直懸在他的心口……「你現在還給我,又是什麼意思?」
華逸捧額失笑。「它守護了我近千年,如今守護你,不好嗎?」
「真這麼想?」
「不然呢,就當是我要拴住你吧,省得你老是誤解我。」
注視他良久,像是要確認他的真心,瞧了好一會,心知一切可能真是自己多疑惹的禍,她乖順地低頭認錯,但是——「雖然我有錯,你也有錯,誰要你剛才說起話來不清不楚。」
華逸偏著頭回想了下,不禁無奈失笑。
天曉得會是這麼一回事,偏偏他的話又回得那般天衣無縫,莫怪她胡思亂想。
「是,是我的錯。」
瞅著他的笑臉,她抹去頰上淚痕,問︰「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處置我?」
「你?」
「不會再把我推給其他人了吧?我已經幫昊敏跟淨瑜訂下親事了,你別再把念頭打到昊敏身上。」
華逸微詫,沒想到時昊敏跟佐淨瑜會湊在一塊,她竟是幕後黑手。
「就算他是範恩,我這一輩子也不跟他過。」她惡狠狠地道,再三強調自己的立場。「如果得不到我最想要的,我寧可獨自終老。」
華逸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帶著幾分緊張,「小堇,你沒發現我異于常人?」她記得範恩,甚至認得出時昊敏便是範恩的今生,那麼她勢必也察覺了他不該在這世上存在近千年。
「你如果沒有異于常人,我要怎麼遇見你?」人海茫茫,她得仰仗他來尋她啊,憑她是找不到他的。
華逸不禁苦笑,猜想柳九和柳芫那對姊妹早就將他的底給揭開了。
「可是,跟著我……就不能有一家三口的夢。」在那個銀杏葉飄落的深秋午後,屋前榻上的一家三口,那畫面在他腦袋里幻想過千萬遍,他是如此地渴望,卻怎麼也實現不了。
「沒有你,我要什麼一家三口?」她緊緊地抓著他的手。「四哥,咱們可以相守一世才是重要的,我不需要子嗣,我不要為你以外的男人生孩子。」
華逸吸了口氣,道出他內心最大的恐懼。「小堇,你記得所有的記憶嗎?」
「嗯。」
「那麼,你可記得……」他喉頭發澀,好一會才道︰「是我殺了你?」
「不是,那不過是一報還一報,我殺了華透,本就該賠上一條命,這是天經地義,只是卻借了四哥的手……四哥,我不是故意的,可是那當頭早已無路可逃,我不要四哥再為了我付出代價。」她緊抓住他的手,回想起他瞧見落地的人頭是她時,他那幾近癲狂的眉眼,她心里就不住地發顫。
那時,他是瘋了,真的瘋了。
她把她最愛的人給逼瘋了,甚至逼得他自刎……
華逸彷佛困在千年前的癲狂情境里,直到手被輕扯著,他才拉回心神。
「四哥,都過去了,不要再想了。」
他輕點著頭,沉吟道︰「可是,我可能無法與你待在一處太久。」他的容貌不老,時間一久會引起村人議論,對她只是累贅。
「那好,王朝何其大,咱們就當是游歷,去找王朝里最貧瘠的地,咱們齊心合力種出一片綠。」
華逸噙笑想象著,突地伸手抽起之前柳九擺在花架上的花,不過轉眼間,花朵在他手上凋零,片片飄落。
柳堇噙著笑,道︰「看來,是時候讓你看看我有多大的本事了。」
「都是我教的。」
「嗯,四哥教得好是本事,我學得好更是本事。」
「倒是。」他寵溺地輕掐著她的鼻,感覺她瞬間僵硬了起來,他不動聲色地抽回手,笑意不變地道︰「瞧你累的,不如再歇一會。」
「四哥,我……」
華逸主動握住她的手。「沒事,歇會,你喝了藥、泡了藥浴,方才又發了脾氣,這當頭不倦才怪。」
「等我醒來,你不會不見吧?」
「等你醒來,咱們回青寧縣吧。」
她聞言,笑眯了眼,輕應了聲,將他的手拉到頰邊才閉眼沉沉睡去。
華逸瞅著她的睡臉,想起她的抗拒和驚懼,心疼的同時怒焰跟著狂燃。
怒焰像是一種考驗,不管在仙界或神界總會有遇劫時,他深知自己不該因為怒焰而失去理智,但控制對他而言真的不容易。
太恨太怨了,從前世糾纏到今生,真是太煩人了。
煩躁地別開眼,瞥見門縫里有人偷窺著,他不禁好氣又好笑,瞧柳堇已經入睡,輕抽開手起身,出了房就見柳九、柳芫和崔頤都在外頭候著。
「兄弟,是不是太快了點?」崔頤話中有話地尋釁著。
華逸笑眯眼,瞬地屋前的高大樺木輕搖了下,掉落的樹葉如箭翎般朝崔頤身上射去,他隨即哈哈大笑著跳開。
「……書生,你應該沒被我五姊給強了吧?」柳九緊張不已地問。
「是啊,你不會要對我五姊負責吧?」柳芫已經擔心得快掉淚。
華逸笑得萬分愉悅,並未正面回應地道︰「不管怎樣,待我和4堇成親後,可得改口喚聲姊夫了。」
兩人聞言,不約而同地抽了口氣,神色如喪考妣。
「太失禮了,兩個姨妹子。」華逸似笑非笑地道。
他有什麼不好,好歹也算是人模人樣,還嫌呢。
「對了,你們兩個打一開始就把我的事告訴小堇了?」
柳九和柳芫對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柳九開口道︰「沒呀,我們沒事把你的事告訴五姊做什麼?嚇她嗎?」話落還不忘啐了聲。
「喔?」她們沒說,為何她卻像是早已知情?
誰告訴她的?
翌日,由于柳堇趕著回去盯著莊戶采收棉鈴,一早便搭著馬車要離去。
「五姊……」
「你們這是在干什麼?我還沒死。」面對兩個淚水在眼里打轉的妹子,柳堇還真是擺不出什麼好臉色。
「五姊……」
「走了。」柳堇不耐的要車夫啟程,拉下了車簾,懶得理睬不知道在演哪出的妹子們,朝身旁的華逸一笑。「四哥,往後咱們就先在青寧縣住個十年,十年後再換個地方,咱們有十年的時間可以好生想想,下個地方要去哪。」
「好。」華逸想了下,又道︰「你方才走得太急,否則我本來是想跟侯爺借幾個頂尖的護衛。」
「你認為金玉律還會再上門?」一想起那畜牲,彷佛牽動她內心的恐懼,教她莫名地坐立難安。
「不會,他至少會病一段時間,而待他病愈後,差不多就要被抄家了。」華逸哼笑著,對這樣的結果感覺差強人意。
昨兒個連泰行來,說他前往金府,意外得知金玉律得了急病,但到底是得了什麼急病,實在是不得而知,能確定的是他已經病得起不了身。他便讓連泰行趁這當頭,假藉備貨的時效問題,讓金玉律的正室出面替他打理所有的合同。
他期待在最短最快的時間,將那討人厭的混蛋徹底處理掉,省得哪天他一個不小心喪失了心神,不慎殺了他就不好了。
身為緝魂者,要是插手生死,罪無可逭。
「四哥?」她隱約只听出他似乎使了計謀。
「沒事,你和他再無關系,他沒有任何理由再叨擾你,我想跟威鎮侯調人手是因為我不能一直在你身邊,我有自個兒的差事要辦。」逃魂啊,真是能逃,直到現在還是一點動靜皆無。
「喔。」
馬車緩緩駛向青寧縣,一停在柳莊前頭,便見有街坊朝柳莊走來,華逸毫不避嫌地牽著她下馬車,教她微詫地打量著他,見他噙著笑意,她也跟著笑眯眼。
和街坊閑談了幾句,兩人便進了柳莊,壓根不管外頭的人如何指指點點。
「一會兒要去棉田那頭?」
「嗯,繡坊那里有昊敏跟淨瑜就夠了,倒是棉田這頭得多用點心,棉鈴的采收期一般是兩個月,但是我的棉田可以采收到十月,足足三個月,不過會踫上雨季,采收時必須更小心才成,而白附子也差不多要收成了。」
「身子撐不撐得住?」
「我好得很。」她笑得喜孜孜。「你要是不放心就盯著我,就像是到場當監工好了,要是瞧見誰偷懶就告訴我一聲。」
「從管事變成監工了?」唉,他的身家愈來愈薄了。
「成親後,再給你升官。」
「多謝娘子。」
柳堇驚詫地瞠圓眼,小臉驀地羞紅似火。
華逸好笑地輕彈她的額。「昨兒個說要強我時都沒半分羞澀,怎麼叫你一聲娘子便教你紅透了臉?」
柳堇一把搗住他的嘴。「你小聲一點。」這麼大聲嚷嚷,是怕人不知道她差點就強了他不成?
「這嗓音還不如昨兒個你在威鎮侯府里喊的大聲,況且這兒沒人。」他小小聲地提醒她。「可威鎮侯府里人可不少。」
柳堇羞得不敢抬眼,不敢相信自己昨兒個氣昏頭了,就連話都不經大腦地吼出,簡直是丟死人了,往後她絕對不去威鎮侯府!
「走了,上工了,華爺!」她羞惱地轉頭就走。
「走。」
走著,她回過頭牽著他的手。
似乎不再那般緊繃了,他噙笑回握著她的手。
陪著柳堇巡視棉田,看著一蔞簍采收下來的棉鈴送進了庫房里,華逸覺得相當有趣,彷佛正過著當年他曾想象過的人生。
忙完農活,柳堇婉拒了莊戶款待,執意和華逸回柳莊再用膳。
原以為可能是因為每晚時昊敏送來的膳食較合她的口味,然而一回來,他便知道自個兒猜錯了。
「你去左梢間把里頭的木榻和木桌搬到這兒等我,我馬上就好。」柳堇交代完畢,便進了廚房。
下廚?華逸心里暖著,將木榻和木桌搬到側間前頭,這角度方巧能賞著黃澄銀杏葉飄落,彷佛回到當年,心里有些不踏實,甚至有些莫名不安。
這一回,他真能得到幸福,能讓小堇幸福嗎?
似乎再也沒什麼難事擋在面前,可為何他還是不安著?
忖著,廚房那頭傳來碎裂聲,他像陣風般地刮到廚房口,見她正拾著地上的碎片,忙問︰「怎麼了?」
「沒事沒事,你去前頭坐著,我很快就好。」柳堇嫌麻煩,干脆將碎片用腳掃到一旁,趕著他離開廚房,回頭守著爐火。
華逸邊走邊回頭,開始懷疑她到底懂不懂廚技。
是說,柳完貴為食醫,有一把好廚技,同為柳家人,她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去。
然而想歸想,當他親眼看著她將菜端上桌時……「辛苦你了。」嘴上是這麼說,但他心里想的是——這菜色能吃嗎?
他不需要特地進食,所以他不會像崔頤那個吃貨到處品嘗糕點,以往對于吃食,他從沒在意過,只要能果月復便成,所以他也有點懷疑,也許世代遞嬗多回,人間吃食已經有了變化。
「嘗嘗。」柳堇催促著。
他拿起碗筷,挾了道不知為何物的菜色入口,眉頭微皺了下,一時間難以形容這是怎生的滋味,但他想,應該是不難吃吧。
「好二他笑道。
「真的?」她喜笑顏開地跟著動筷嘗了口,似乎也挺滿意地笑眯了眼,「嗯,真的還不錯呢,就說嘛,好歹我也瞧了好多次十三下廚,好歹也知道該怎麼料理。」
針線活她是真的不行,但也許廚房的活她也是有天分的。
「我的娘子真了得,就連廚技也一把罩。」華逸毫不吝惜的贊美。
柳堇像個新嫁娘,羞澀地垂著眼,和他吃著簡單的兩菜一湯,直到時昊敏提著食盒走來。
「欸,難不成是五姑娘自個兒下蔚?」時昊敏難掩詫異地道,再走近一點,眸色更驚諮了,疑惑地想,這是什麼菜色……又焦又糊的,京城里的菜色嗎?
「是啊,往後你不用再幫我送食盒了,我會自個兒下廚。」頭一回初試身手就旗開得勝,添加她無比自信。
時昊敏瞧兩人像是有譜,也知曉不該再打擾兩人,可是——「這道是什麼菜?」
「蕹菜炒木耳,蕹菜炒魚干和蕹菜湯。」她這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誰要她廚房里沒食材,她只好到後院摘菜,挑些長得還不錯的下鍋。
時昊敏呆了下,猶豫半晌,終究還是偷偷地拎起一條菜入口,隨即二話不說地連呸數聲,一點顏面都不給。
「你這是在做什麼?」柳堇臉色不善地道。
「不是……」時昊敏吐著舌頭,看著兩人。「那菜又苦又辣的,你們怎麼吞得下?」他更想說的是,她到底是怎麼把蕹菜煮得這麼可怕。
「苦嗎,辣嗎?」華逸神色自若地又嚼了口。「還成吧。」
柳堇也嘗了口。「胡說八道,哪里苦又是哪里辣來著。」
時昊敏傻眼地瞪著兩人,不死心地又問︰「五姑娘,以往我帶來的膳食你認為如何?」
因為她從未嫌棄,所以他認為她該是喜歡的,以此做為基準,她應該就能分辨出何謂真正的吃食。
「還成啊,不就是吃的。」
時昊敏張了張嘴,硬是打開食盒,端到華逸面前。「華爺,你嘗一口試試。」
華逸嘗了口,頗為中肯地道︰「嗯,還不錯,比我娘子的手藝差一點。」
柳堇聞言,羞澀地垂下眼。
時昊敏雙眼噙滿無比慈悲憐憫地看著兩人數回,收起食盒。「兩人慢用。」好可憐的兩個人,真的好可憐。
「他怎麼了?」華逸看著他搖頭晃腦離去的身影。
「不用理他,天色快暗下來了,快吃吧。」
兩人趕緊將兩菜一湯掃空,華逸收拾著碗盤,進了廚房洗淨後順便替她燒水,好讓她到夾間里泡浴。
入了夜後,兩人理所當然地分睡兩房,然而,華逸才剛在榻上坐下,他的房門隨即被推開。
「四哥,我怕。」她小聲道。
華逸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拉著她在他床上睡下。「喏,你在這兒睡,四哥就在這兒,你什麼都不用怕。」
「四哥不睡?」
「我可以不用睡。」替她將被子掖好,他就坐在床畔伴著她。
柳堇輕扯著他的袖角。「四哥今晚沒有差事,不用外出吧?」
他微揚起眉,心想自己應該沒告知她,他的差事是在夜色里進行的吧……該不會是崔頤那個大嘴巴?「今晚沒事,我可以在這兒陪你一夜。」
「那就一起睡吧。」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華逸突地笑了,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
「四哥?」
不忍她沒了笑意,華逸和衣躺在她的身側,就像小時候那般,他總是無所不用其極地溜進她的房,而那時的她總不給他好臉色。
「笑什麼?」她問。
「沒什麼,只是想到小時候溜進你房里,你總是不給我好臉色。」說著,他不禁低低笑著。
「誰要你老是動不動就親我?」她用魂魄穿越而去的記憶和她原本記得的記憶是相同的,那時的她不想理他,是因為……怕死,怕她的身分要是被揭開,她就必死無疑,所以她根本笑不出來。
「昨兒個是你親我的。」他指著自己的唇。
柳堇羞惱的瞪他一眼,隨即垂斂長睫不理他。
「在想什麼?」等了半晌,他不禁問。
「我在想棉田已經采收得差不多了,一些藥材收成了等炮制,有的則是入冬才能采收,眼前有段時間較閑,所以我想要整理後院。」
「還想種毒花草?」
柳堇沒好氣地白他I眼。「你既是見過了,就知道我後院里栽種的不只那些,今兒個我巡過了,後院里還有一些菜,我準備明兒個全摘了,再種一些其他的。」
「想種什麼?」
「這時節嘛,種點紫蘇,綠豆芽,白菜,或者是莧菜都成,弄點扁蒲,搭個架子也挺不錯的。」
「好啊,明兒個我幫你搭個架子。」
「好。」她笑嘻嘻地偎進他懷里。
他渾身突地一僵,感覺她也和自己同樣僵硬,然而對她心憐的同時,也唾棄著自己的起心動念。
「……小堇,我想起還有事,先到外頭一趟,馬上就回來,你睡吧。」他吸了口氣,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
柳堇垂著眼睫,惱自己怎會連最愛的人都怕,她明明是渴望接近他的,可只要一被他擁抱,就是會不自覺地僵硬起來。
本來今晚想誘惑他的……
隔天一早,柳堇睡醒時,華逸就坐在床畔,朝她淺噙寵溺的笑。
「早上想吃什麼?」她笑問著。
「都好。」
「拉我一把。」
華逸溫柔地將她拉起,隨即退開,不讓兩人的軀體有太多接觸,動作快速得教人挑不出毛病,但柳堇仍敏銳察覺他的回避。
瞧他一眼,她不禁無聲嘆著,她到底是要夸她家四哥心思細膩,還是木頭一個?
華逸擰著手巾替她擦拭著臉,她嚇了一跳,趕忙接過手。「哪有你幫我擦臉的道理,明兒個我定要比你早醒。」
華逸不置可否,在她稍作梳洗時,他在外頭走動著,看看有什麼木材可以充當架子的材料,最後他看中了後院里做適度遮陽的桂竹。
他打量著小園子,大略比劃了下,一棵桂竹便無聲倒下,輕彈了幾下手,竹身自動剖開切成條狀,乖乖地躺在園子里。
「四哥,早膳好了。」
這麼快?他心里微詫,畢竟以往見柳芫進廚房,沒耗個一兩個時辰是端不出東西的,沒想到他家娘子如此了得,蔚技分明是在柳完之上。
走到前院,就見她擱了一甕清粥,里頭只有昨兒個嘗過的蕹菜。
「四哥,嘗嘗看,我簡單地弄了點粥。」柳堇替他舀了碗粥,待他坐定了才替自己舀了一碗。「四哥,我在想咱們要不要養點豬只或雞鴨?」
「怎麼突然想養牲口?」
「因為青寧縣這兒想買點油肉鮮魚什麼的,就得要到縣衙附近的市集,可我不想這麼麻煩,干脆咱們養些好處理的牲口。」
華逸听著,覺得他倆好似真成了莊稼夫妻。「听起來挺不錯的,要是這兒夠寬廣的話,咱們挖地蓄池養魚吧。」
「好啊好啊,小園子旁的那塊地應該可以用,要不干脆把西廂那頭拆了,可以多種點菜。」
華逸想象著藍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能像個尋常人類,跟自己所愛的人平凡地過完這一世。
「味道如何?」柳堇喝了口粥後問。
雖然她覺得不錯,但總得要他說好才是好。
華逸將見底的碗遞給她,她樂得再替他舀一碗,便听他道︰「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就算米沒熟,其實也挺好吃的。」
「就是,誰說粥就非得要滾得熟爛,最重要的是要吃得飽,才有力氣干活。」
「對了,我劈了你一棵桂竹做架子,挑了最旁邊的那棵,不影響往後園子里菜苗的遮陽。」
「跟個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有誰猜得到我種桂竹是為了遮陽來著。四哥,待會你幫我想想,那個小園子咱們要怎麼劃分較妥當。」
華逸寵溺地噙著笑意,兩人邊聊邊吃早膳,一會就進了小園子,柳堇忙著收割菜,而華逸則開始就著東面架起架子,眼看著全都收割完畢,柳堇將剩余的菜根都埋在土里充當肥料,將挑好的菜籽一一種下。
天邊突地爆開響雷,華逸看了眼便道︰「小堇,快下雨了。」
「剛好,省了我湊水的功夫。」
「……開始下了。」華逸走到她的身後,微傾著身,替她遮去雨勢。
「再等我一會,我就快要好了……」話都還沒說完,雨勢瞬間如豆般地打落,華逸不由分說地將她抱起,跑回前院的廊檐下。
「四哥,你身上都濕了。」
「你也是,趕緊回房換身衣裳,著涼就不好了。」
「你先換。」柳堇不由分說地將他拖進側間里,動作自然地解開他的衣襟,拉開他的腰帶,他連忙按住她的手,教她不解的抬眼,「……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