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些聚集而來的兵士投鼠忌器,也不敢隨意上前,雖然不知道眼前被挾持的人是誰,但光憑這姑娘身上女學的校服便知道她的身分不凡,萬一傷了哪位貴女,他們怎麼交代?
「退開!」蒙面灰衣人大喊一聲。
現場氣氛一片凝固,林琳很不幸的發現,灰衣人不只一個,從車頭的地方又走過來另外兩個。
「何處來的逆賊,膽敢在京城內滋事,還不快點束手就擒,本將還能饒你們一命!」聞訊而來的何將軍持著長刀低喝。
蒙面灰衣人根本就不理會他,手輕輕一縮,林琳就感覺到脖子一痛,冒出微熱的血液,一下子就染紅了她青色校服的衣領。
「退不退?」蒙面灰衣人不懼何將軍鐵青的臉色,眼神一片淡漠,冷冷地開口再問一次。
這下糟糕了!何將軍沉著臉不吭聲,他見過這樣眼神的人,不是不怕死,就是根本是死士,這種人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根本就不在乎他人的生死。
「小姐!」束意哭叫一聲,拉著一旁擋住她的兵士,哀求道︰「快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是翰林大學士林大人的女兒。」她怕這些人為了抓這些壞人會犧牲自家小姐。
何將軍自是听到她的哭叫,頭更痛了。他知道,只要一退開,那些灰衣人就會跑得無影無蹤,但是不退開,林大人的女兒是必死無疑。
他還想拖延時間,只是對方不耐煩跟他耗,一揚手,直接把林琳耳旁一束頭發給削了下來,差點沒把林琳給嚇暈過去。
冷靜!冷靜!現在只有冷靜下來才能夠自救!林琳試著深呼吸,只是雙腿一直發軟,要不是後面那個人扣住她的脖子,她就能倒在地上……等等!
她剎那間想到一個方法,來自很久以前她看到的小說內容,只是她不確定能不能成功。
何將軍幾番快速思量後,陰沉著臉,揮手讓圍住的士兵慢慢散開,還是先保住林大人的女兒比較要緊。
林琳知道自己要是被抓走,十有八九沒辦法活著回來,她一咬牙,左手輕輕一抖,快速拿出方才拔下的小金簪,趁著蒙面灰衣人拖著她走的時候,忍痛伸手把小金簪狠狠往自己大腿上一戳!
腿上一痛,她的身子本能跟著一歪,架住她的蒙面灰衣人弄不懂她突如其來莫妙的舉止,她往地上摔去的同時,怕傷到她,他下意識地將刀拿開她的頸邊。
這個時機是再好不過了,何將軍一揮手就沖了上去,那個灰衣人還想拽著林琳走,只是林琳腿上的傷讓她根本沒辦法站起來,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眨眼間而已,此時一把長箭破空而來!
嗖的一聲,蒙面灰衣人被一箭穿喉,鮮血噴灑而下,正好灑在林琳的臉上。林琳腿痛,又遭遇這刺激的一幕,二話不說直接昏了過去,意識沉入黑暗之際,她又听到了破風的嗖嗖聲,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當她再有意識的時候,是被腿上的傷給痛醒的。
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一時之間她的精神還是有些恍惚,腿上傳來一陣陣的抽痛,讓她忍不住痛呼一聲,「嘶……」意識清醒之後,她才發現不光是腿,全身都像散架了一樣的痛,而且沒什麼力氣。
「小姐!小姐,你醒了!」一直守在床邊的束芳紅著眼楮撲了過來。
林夫人的丫鬟大雅也圍了過來。「快去通知夫人跟大夫。」大雅對一旁的小雅交代。
小雅應了一聲後快速離去。
「現下是什麼時辰了?」見屋子里已經點起了燈燭,林琳知道自己應該昏了一段時間。
束芳抹去落下的淚,回道︰「小姐,現下都快子時了。」
今天上午小姐全身血淋淋地被送回來,把林府所有人都嚇壞了,夫人擔憂極了,一直守在小姐身旁,不久前才被勸著回房休息。
林琳還記得昏迷前的事情,掃了一眼房間里,沒看到束意,連忙問道︰「束意呢?」
「束意沒事,只是身上傷了幾個地方,夫人讓束意靜養了。」束芳一想到束意,眼楮又紅了,她這話是說得輕了,束意回府後,衣服一月兌才發現全身就沒一塊好的地方,不是青就是紫,右手還月兌臼了。
「我娘呢?」
「夫人她……」
束芳正要回話,小雅便帶著林忠、林夫人跟大夫一起進來了。
「笑笑!娘的笑笑啊!」林夫人一看到女兒醒過來了,胸口鯁著的氣一下子放了出來,坐到床邊哭了起來。
她好好一個女兒,不過出門上個學,結果全身血淋淋的被送回來,要不是她身為母親,必須得確定女兒沒事,她當場就能倒下。
「娘……不要哭,我沒事。」林琳忍著痛,輕聲安撫道。她舍不得她娘難過擔心。
女兒的嗓音如此虛弱,讓林夫人听了更心痛,她抬手輕輕撫過女兒披散在枕上的長發。
林琳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有多糟糕,偏蜜色的皮膚透露出一股慘白,嘴唇也是一片蒼白,額角、下顎都是青紫,脖子上還纏著白布,更別說那些散遍全身的瘀傷,林夫人看到醫女為昏迷中的女兒上藥時,心痛得恨不得把傷害女兒的人給生吞活剝了。
林府供養的大夫幫林琳診完脈後,跟著林忠一起走到外面的小花廳。
「大夫,我女兒的情況怎麼樣了?」林忠怎麼也沒想到女兒會遭此橫禍,心情也很沉重,他很擔心這次的事情只是個開頭。
「大人,小姐的外傷只需要細心照護就能好,只是腿上的傷……一定是會留下疤痕的,好在小姐今晚就醒了,不過這些日子小姐一定得靜養,最好都別下床,除了這些外傷之外,小姐的肺腑也撞出了內傷,最怕是頭部,若是近曰出現暈眩與嘔吐的現象,一定要快快通知老夫。」陳大夫不擔心那些外傷,只怕傷了頭部,萬一真有頭暈嘔吐就怕是腦梗,那就麻煩了。
「我知道了,陳大夫,這些時日就麻煩你住在府中,小女的傷勢就交給你了。」林忠對于岐黃之術也有些涉獵,知曉頭是很重要的地方,幸好女兒醒過來了,有些人撞傷了腦子,一躺下就再也醒不過來。
「這是老夫的責任,大人別客氣了,老夫先回藥堂準備些東西,明早再帶著醫女一起進府。」
送走了陳大夫,林忠回到女兒的房里,見女兒模樣虛弱,卻還是努力提起精神安慰著還在哭泣的妻子,他說道︰「笑笑,大夫說你要多休息,你睡吧,不用擔心你娘。」
再醒過來,看清眼前一切時,林琳腦海中第一個想法是——我又穿了?這次是當公主還王妃?
會這麼想的原因,是因為頭頂上這紗帳用的是一種十分昂貴的軟煙羅所縫制的,顏色還是很特殊的淡紫色,在大豐朝,一般是皇族才能使用紫色。
不過下一瞬,當她感到全身的痛意之後,便確定了她沒有再次穿越。
「束芳……」得,還是小貓叫聲,嗯,就知道她沒那麼好命當個公主什麼的。
她小貓似的叫聲還是有人听到,寬敞的房里掛著的綾羅絲帳晃動了一下,一個她從未見過、俏生生的女孩走到她身邊。
「林姑娘,奴婢是負責照顧您的彩雲,需要喝水嗎?奴婢方才听到您醒來,已經讓彩惠去通知御醫和林大人了。」彩雲小心地將林琳扶起來半坐著,手一轉,也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了一把梳子,三兩下就把林琳散開的長發紫成一個大長辮。
林琳還喘著坐直身子的時候,人家又捧了銀盆子過來,快速地打濕巾子擰干後,細心地幫她擦頭抹臉,一雙冰冷的小手也被人細細洗過擦干,然後就是面脂和手油,全在她還恍神的時間內都弄好了,對方還能順手在她左邊被砍斷剪齊的長發上束上一個銀色帶著流蘇的發飾,順道幫她套了一件淡紫色的薄綿衣,短短一刻鐘不到,就把她弄得能見人了,這動作訓練多有素啊。
而後彩雲端來了一杯溫水,細心地服侍她喝水。
「請問你是……」現下是怎麼回事?林琳可以確定自己還沒又轉世投胎。
「奴婢彩雲,是壽王府的宮女,這里是壽王的別院。」彩雲嘴角噙著笑,態度恭敬。
「我為什麼……」她怎麼莫名其妙來到壽王的別院?
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彩雲雙手交疊在月復前,對她行禮後,往一旁退開。林琳下意識循著腳步聲來處望去,正好看到父親領著幾個人一同進門,父親先是看了一眼她的模樣,確認她都梳洗好了,才領著後面的人進來。
「笑笑,你好些了嗎?」林忠臉上布滿了疲倦,眼下發青,似乎很久都沒有好好休息了。
「爹,娘呢?我為什麼在這兒?」
林忠擺擺手,示意她先別說話,讓一旁的御醫上前為她診脈,好一會兒之後,御醫才點頭退開。
「王大人,小女的情況如何?」
「林姑娘現在需要的就是時間,內傷與外傷都需要好好靜養。」王橋回道。林琳沒有急著問話,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也沒辦法一直說話。
林忠跟御醫討論了好一會兒,送御醫離開後,坐到一旁彩雲拿來的椅子上。「爹……」林琳眼里寫滿了疑惑,她不懂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忠伸手輕撫著女兒消瘦的肩膀,「笑笑,那天你睡下之後,已經又過了四天了。」
這一次真是把他給嚇破膽了,女兒陷入昏睡,讓他心痛不已,請來的大夫又找不出原因,只能去請求皇上派御醫過來了。
幸好當今皇上是一位好君王,不光是派了御醫,另外還派了一隊禁軍趁著黑夜秘密護送女兒到此避難。
四天?林琳呆了好一會兒,不過她腦海中馬上就閃過想法,她應該是在車廂里撞擊的時候撞出腦震蕩,才會昏睡不醒。
呃……那她現在能醒來,還真是燒了八輩子的好香了。
「幸好御醫出手,御醫說你犯了腦梗,以金針針灸,將血路梳通後,你果然就醒了。」
腦梗應該是腦中瘀血吧?林琳下意識模模自己的頭,「爹,為什麼我們會在壽王的別院?」
「你還記得爹讓你翻譯齊太祖的文稿嗎?」
「嗯,不是都被偷了嗎?」林琳記得除了留在翰林院里她翻譯後交上去的文稿,其他手稿全被偷走了。
林忠看女兒一臉愕然,點點頭,「沒錯,你昏睡後第二天夜晚,翰林院里的文庫遭竊,所有你翻譯的文稿全部遺失了。」他也是因此蠟燭兩頭燒。
「不會吧……」再笨都知道一定是那些手稿惹出禍了,更別說林琳本來就不笨。
「笑笑,這個別院很隱密,你好好在這里養傷,翰林院里爹走不開,為了你的安全,你娘也不會過來陪你,你一個人乖乖地待在這兒,好嗎?」他多想陪在女兒身邊,只是身為臣子,他有他該做的事。
「爹,那你跟娘會不會有危險?」林琳只擔心這個。
「不會,你安心待著就好。」皇上已經派了禁軍守衛林府,更別說四城守軍不時在附近的街道巡邏,況且那些逆賊若沒見著女兒,也不會白費功夫闖進林府。
「好。」林琳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她覺得自己很倒霉,為什麼會踫上這樣的事?
「對了,爹,其實我還有一份翻譯過後的手稿,應該放在我的書袋里,你回去後再去我房里取。」幸好那一日待的時間過久,她順手把自己抄的另一份底稿給放到書袋里。
「好、好,幸好你還有多一份底稿。」林忠點頭,把這份翻譯後的底稿交上去,希望林家能擺月兌這些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