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豫南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感到頭疼。她是他帶回來的,但如今肯定又不是他帶回來的那一個了,這什麼亂七八糟的。他原本想殺了她,現在他有些猶豫了。
姜惠怡緊閉著眼楮,倔強地不肯服軟,看著又狼狽又可憐,偏偏又有一股子傲氣在,教人打也不是、放也不是,簡直是糞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
謝豫南懊惱不已,原以為她是只乖乖的小貓,誰知道這小貓炸毛伸出爪子來撓人還有點痛。他憤然盯了她半天,然後又忽然笑了笑。
馴服帶著野性的貓咪,這種感覺好像還不錯,反正最近他很閑,不介意逗她玩玩。
「你欺君在先,還有什麼資格嚷嚷。你的大咪咪呢?別告訴本王你胸口的小饅頭就是你所謂的大咪咪。」
姜惠怡睜開眼楮瞪他,這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提這個,話題轉移得太生硬了。
謝豫南彷佛沒感覺到她的質疑,繼續道︰「你大約已經忘記了你的父兄和你的責任,本王心胸寬廣,不與你計較,你回去好生想一想,到底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想清楚了再來找本王。」說罷,起身放開她,自己走到旁邊,月兌了衣裳檢查肩上被她咬的傷口。姜惠怡坐起來,發了半晌的呆。父兄?責任?到底這原身是什麼身分?
但想來想去,姜惠怡發現她還是怕死的,既然謝豫南已經給了她台階下,她只得乖乖順著下來。
她看著謝豫南的背影,他果著上半身,身上有一層薄薄的肌肉,線條優美、流暢,寬肩窄腰、皮緊肉實,比她見過的所有男人的身材都要好看。然而,完美的皮膚上現在有一排難看的牙印,血肉翻卷,很是刺眼。
此時冷靜下來,姜惠怡覺得自己太暴躁了,她雖不喜歡他對下人的態度,但是也覺得他其實沒那麼壞,否則就不會連續放過她兩次了。總的來說,他應該不是一個壞人。
「王爺對不起。」姜惠怡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誠懇地對著謝豫南的背影道。謝豫南頓了頓,心道,這還差不多,總算還沒有蠢到家,還有救。罷了、罷了,他就大方一點,先饒了她一命。
「一會去找衛風,帶你去倉庫拿兩匹布,做幾件衣裳穿穿。」
他這是什麼意思?姜惠怡呆了呆,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他這是免了她的死罪了?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在找到真凶之前,你依然是最大的嫌犯。」
「是。」姜惠怡乖順地道︰「多謝王爺賞賜。」
衛風在門口守著,見姜惠怡出來,往里面看了一眼。
姜惠怡看了眼衛風,「王爺說,請你帶我去庫房挑兩匹布,多做幾件衣裳穿。」
衛風頗有些吃驚,「給你做衣裳?」王爺難道不追究她了?還賜了東西?
姜惠怡點頭,「嗯。」
衛風不知道這個行事瘋癲的侍女對王爺做了什麼,竟讓王爺原諒了她。
「你如果沒時間,我先回去了。」短短時間經歷了驚心動魄的起起伏伏,她此刻心力交瘁,只想好好休息一下,賞賜不賞賜的,她此刻沒太大興趣。
衛風回過神來,「走吧。」
走了一會,衛風回頭,發現她捂著肚子,落後了好大一截,「你走快點,我一會還有別的事情要忙。」
姜惠怡臉色發白,表情難受,「衛侍衛,我想先去吃點東西。」穿過來這麼久,她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又渴又餓,渾身沒力氣。
衛風叫了路過的一名婢女,讓她去廚房取點吃的來。
婢女問要什麼,衛風在猶豫,姜惠怡開口道︰「有包子嗎?有的話要兩個大肉包子,再來一碗豆漿,要快,謝謝。」
婢女去看衛風,見他點頭,方道︰「有剛蒸好的包子,沒有豆漿。」
「那就包子吧。」姜惠怡餓得五爪撓心,現在無論給她什麼吃的都行,只要盡快。
衛風將姜惠怡帶到旁邊一個小跨院里坐著等,她抱著柱子,腦子里想的全是前世的好吃的,啤酒、炸雞、雞排、臭豆腐、燒烤、麻辣燙、珍珠女乃茶……越想越餓,口舌生津,止都止不住。
婢女還算伶俐,沒有豆漿,她便順手給姜惠怡捎來了一碗銀耳湯。
「多謝你。」姜惠怡覺得她簡直太貼心了,沖她露出燦爛的笑容來。
婢女害羞,連忙擺手,「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等回到小院,已是下午,姜惠怡什麼都不想干,把鞋子踢了,撲到床上,鑽進被子里,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像個蠶繭。不管什麼事情,都等她睡醒了再說。
睡足了覺,第二天日上三竿,姜惠恰才起床。屋子里依然有兩名婆子看守著她,她暗暗嘆氣,然後起床洗漱。
「有吃的嗎?」姜惠怡問那二人。
似是得了囑咐,二人並未為難她,領著她去下人飯堂吃飯。
一路上都有人在對姜惠怡指指點點,聲音或輕或重,她走了一路,也听了一耳朵,對自己這個原身的資訊稍稍了解了一些。
原身是王爺親自帶回府的,一來就安排在了內院,與碧玉一道貼身伺候謝豫南。身為一個新人,能如此得到王爺的青眼,不知惹了多少王府的老人眼紅,然而她卻不知好歹,竟然給王爺下毒,還將指證她的碧玉給殺了。
幾乎所有人對她都沒有好臉色,若非兩名婆子陪著她,她估計這些人能悄悄給她套個麻袋,然後胖揍一頓。若說昨天她還覺得置之身外,今天卻有了切身體會。姜惠怡不樂意背著這個惡名,她一定要查清事情的真相,給自己和原身一個交代。
打定了主意,姜惠怡的心也定了下來,她喝了兩大碗粥,把肚子填得飽飽的,然後回了房間。她想搞清楚原身到底是個什麼身分,還有昨日謝豫南提到的父兄和責任。既然決定要好好活著,那便要活得明明白白的。
兩婆子坐在門檻上聊天順便監視姜惠怡,二人聊的是王府的八卦。
從她們的談話里姜惠怡了解到,晉王謝豫南是當今皇帝的小叔叔,比皇帝小了足足十歲,皇帝對他很好,目前最操心的是給他娶王妃的事情。
原來他還未娶妻,難怪臥房那麼簡潔。姜惠怡一邊翻找,一邊听她們聊天,她將屋子里的東西都翻了一遍,也沒有什麼收獲。原身的東西似乎不多,除了幾件簡樸的首飾和衣裳、鞋襪之外,別無長物。看得出,這個原身似乎是很窮的。
姜惠怡不死心,繼續在房間里翻找,兩名僕婦聊天聊得差不多了,見她還在找,忍不住開口問她要不要幫忙。
姜惠怡連忙擺手,「不用了,多謝。」
二人見狀,有心偷懶,于是悄悄溜出去玩會。
姜惠怡找啊找,最後終于在床邊的腳踏底下找到了一團揉得皺皺巴巴的紙。
她將紙展開抹平,發現是一封信。她快速看了一遍,似乎是原身寫給她父親,還沒來得及寄出去的信。信中先是問候平安,說自己在王府很好,請父兄不要擔心,接著說近期想找個機會求王爺向皇上提給他們翻案的事情。
信的署名是姜慧怡。原來是一字之差,這緣分也是絕了。
姜惠怡握著信紙,背靠著床發呆。她明白自己的個性,在王府是待不長的,她受不住這種約束,她想離開王府。但是她更清楚現在她的身分根本無法離開,一個罪臣之女,若不是王爺帶她回來,估計她還在西蜀那邊受苦呢。
所以,她必須做兩件事,做完之後才能離開,一是洗清自己給王爺下毒和殺死碧玉的事情,二就是如信上所說給父兄翻案。至于父兄到底犯了什麼罪,她需要再查查看,不過她現在身分低微,又不能曝露自己是穿越過來的秘密,只能先把下毒之事解決了。
若說之前她還不確定是否是原身下的毒,看過這封被扔到角落里的信之後,她堅信原身不會對王爺下毒。一個指著王爺幫忙翻案的罪女,怎麼可能對自己的貴人下毒,除非她瘋了。
姜惠怡,不,現在是姜慧怡了,她想去求謝豫南讓她去查下毒的事情。然而,一想到昨天她對他的惡劣態度,她又有些不好意思。
糾結了半天,姜慧怡還是決定去找他,直接面對問題不回避才是對的,否則事情一直懸在那邊也不好。
看著姜慧怡走出來,僕婦連忙攔住她,「你要去哪里?」
「我想見王爺。」
「等著。」
姜慧恰去石凳上坐著等,一面想著一會怎麼跟謝豫南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