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了衣服,蘇明月很沒形象地伸了個大懶腰,然後倒在窗前的美人榻上。白茶看著娘娘做出這樣的姿勢,她總有種世界破碎的感覺。
原本端莊賢淑,溫良嫻靜的娘娘真的再也找不回來了,傷感之余,她的心底卻又有種微妙的欣慰。
「白茶,沒什麼事你也下去收拾收拾吧,自己在宮里找間房跟常冬住進去就成了。」
「婢子遵命。」
「我打算睡會兒,你出去告訴外面的人,沒事別叫我。」
「是。」
蘇明月是真的困乏,倒在美人榻上沒多久就進入了夢鄉,夢里光怪陸離的,猶如看電影似的,她瀏覽了一個人短暫的、悲傷的、壓抑的人生。
一頭汗的從夢中醒來,蘇明月怔怔地看著窗外那一片草地。
她看到了蘇皇後的生平剪輯,感受到了她藏在內心深處的悲涼,她其實早已沒有求生的意志,只是勉強活著罷了。
抬袖擦去頭上的汗,蘇明月趴在窗台上呆呆地看著外面,兩年多就這麼看著這一小片草地,看它們一歲一枯榮,周而復始,那個女子是何等的寂寞哀傷啊。
而造成這一切的人,從她看紀錄片和書的綜合結果來看,那個重生的貴妃就是罪魁禍首。
這簡直沒天理了,重生為自己奮斗不是錯,但這樣陷害設計別人還一臉理直氣壯是怎麼回事?主角就可以這麼任性嗎?
「啪」的一聲,蘇明月一巴掌拍在窗台上,直接爆了句粗口。
不能忍!
悄無聲息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龍兆天忍不住伸手扶了下額,他看到她趴在窗台呆呆看外面的身影時,有那麼一瞬以為是看到蘇皇後,可是很快,某人的本性就顯露出來了。
這個時候,他特別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沒讓人跟進來,不然端莊高雅的皇後娘娘居然爆粗口,有點兒損傷形象啊。
「皇後,你在干什麼?」
蘇明月霍地扭頭,因為力道太猛,差點兒扭到脖子,她伸手扶住脖頸,皺著眉頭抱怨道︰「走路沒聲音的嗎?」嚇死姊了。
「你剛才說了什麼?」龍兆天不給她蒙混的機會。
蘇明月一臉無辜,很是疑惑地問︰「我有說什麼嗎?」
面對這樣耍無賴的皇後,龍兆天也是無語了。
他走過去,在美人榻上坐下,並順勢將蘇明月摟入懷中。
她還來不及反應時,他又調整了一下姿勢,直接讓她打橫坐在他懷中。
喂,這是要耍流氓的節奏?
龍兆天很自然地將手罩上蘇明月的右胸,十分有技巧地開始揉搓。
蘇明月的雙手完全被某人有技巧地隔離,她一只手被壓在自己身後,一只手伸在腰後,無計可施之下,只能用這一只手拍打某個臭不要臉的。
「你放開我。」
「放開?為什麼要放?」隔著衣服手感不太好,龍兆天直接拉開她的衣帶,扯開衣襟。
蘇明月臉一下子紅了,咬著唇偏開了頭。
龍兆天放開她被壓制的手,帶著誘哄地道︰「明月,乖,幫我寬衣。」
蘇明月扭頭不理他,動不動就發情,算怎麼回事啊。
「想不想明天出宮,嗯?」他在她耳邊輕語。
「出宮?」
「對,朕在宮外給你準備了個驚喜,想不想去看?」
蘇明月咬牙瞪他,「這是條件?」
龍兆天笑得坦然,「對。」
蘇明月十分干脆利落地拒絕,「我沒興趣。」然後直接掩好衣襟,她才不要再這麼喪權辱國下去。
龍兆天見狀半點兒也不惱,只是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道︰「朕建議皇後仔細考慮一下,別到時候後悔。」
蘇明月狐疑地看他,這里頭肯定有陷阱!
然後,她突然想到了,「喂,龍兆天,在宮外開‘不找零’,是你已經答應的事,你不會現在想反悔吧?」
龍兆天很是認真地道︰「在你不告而別一次之後,我確實認真考慮了一下,再加上你剛剛說了沒興趣*就反悔了。」
蘇明月瞪眼,這也太過分了!
龍兆天卻笑了,「所以了,皇後,听話,幫朕寬衣,否則就算朕答應了你開‘不找零’,沒有朕的支持允許,你恐怕也開不了張。」
威脅,這是赤|果|果的威脅!蘇明月的憤怒值達到頂點,咬牙用力抓住了他系在腰間的腰帶。
龍兆天還火上澆油地說了句︰「皇後真是蘭心惠質。」
蘇明月指尖顫抖,被氣的。
「別磨蹭了,快一點兒,朕耐心有限。」
蘇明月真的很想直接給他一記老拳,可惜她不敢。
兩人的衣物終于一件件落了地……
目光從閉著眼卻已然是滿面情潮的臉上移開,落向窗外的草地,他嘴角輕勾,以後她再趴在這里看景,大概要時不時憶起今日這火辣的情事了,而他也會幫她不斷增加新的記憶。
曾經的都過去了,以後她將是全新的皇後。
京城,東邊。
隨著爆竹的燃爆聲,一間名為「不找零」的小飯館出現了。
這是一間跟桃花鎮上的「不找零」幾乎一模一樣的小飯館,除了面積要比桃花鎮的那間稍微大上一些,沒有別的不同。
皇後主廚,侍衛燒飯,宮女洗菜,依舊是如此的人員,不找零的特征當然也是一如既往。
開張第一天,生意不算差,雖然不少客人都對「不找零」這個規矩不理解,甚至不滿,但是這無法改變老板娘的堅持。
「我的地盤我做主。」蘇明月只有這一句話。
找零錢什麼的好麻煩,還是客人自備恰好數目的銀錢最省事。
「今天所有的菜單來一份。」隨著聲音,一錠官銀放到了桌面上。
蘇明月抬頭,瞪眼,難怪她覺得聲音有點兒熟——干元殿中官跑到這里來買吃的,會不會太離譜了?
許大海表情嚴肅地道︰「老板在等,所以請老板娘快一點兒。」
能不能在菜里下毒?這是蘇明月腦海里第一時間閃過的念頭。
沒錯,「不找零」是在京城開業了,但是附帶鋪子小院的房契、屋內裝潢這些統統都要她買單,某個混蛋皇帝簡直吝嗇到人神共憤。
不過,好在做為一國皇後,她的個人小金庫還是足夠的,但這依舊無法改變她對某人的鄙視之情。
思想上雖然很想犯罪,但是蘇明月到底只是想了一下,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把餐點給做了出來。
隨著飯點過去,來吃飯的客人逐漸減少,最後只剩下了零星幾個還在用餐的人。
看時間差不多了,蘇明月就開始準備他們三人的飯。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清俊的男子施施然走進了「不找零」,來到了台前。
蘇明月抬頭看他,心頭一震,這不是她看過的,蘇皇後記憶里那個什麼表哥嗎?
心里雖然震驚,但是蘇明月臉上倒是沒有流露太多,她會夢到蘇皇後的記憶本身就是件很詭異的事,完全不亞于她借尸還魂的程度。
蘇明月一點兒也不想憶起看到蘇皇後記憶的那一天,實在是那天發生了不少讓她不堪回首的事。
她回到宮里的第一天,就在鳳儀宮里被某混蛋給辦了,先在殿中臨窗的美人榻,然後就是皇後的鳳榻,整整一夜……第二天她根本就下不了床,當然不會有出宮這碼事。
這是欺詐,赤|果|果的。
而在蘇明月抬起頭的那一刻,程止瀚就愣住了,這張臉……這張臉他太熟悉,也太深刻了。
「木牌上是今天的菜單,想吃什麼可以看著點,本店點餐需先付錢,謝謝光顧。」
輕悅帶笑的聲音一下就擊碎了程止瀚的呆愣,明明是那張臉,甚至聲音都一樣,可是為什麼又感覺很陌生?
他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隨手點了兩個菜,然後放下一錠銀子。
這是皇上讓他一定要來的小店,難道就是為了想讓他看見跟表妹一模一樣的臉嗎?
蘇明月看到他點了一道辣子雞丁時,心里就陰險地笑了。
佔用了蘇皇後的身體,又看過她的記憶,蘇明月覺得自己能為蘇皇後做的事大約現在就能有一件。
因此,程止瀚吃到了一盤超辣的辣子雞丁,辣得他眼淚都流了出來。
淚眼朦朧中,他朝廚房那邊看過去,美麗的老板娘恰好看過來,然後朝他微微一笑。
程止瀚心頭一動,又低頭去看自己面前的那盤菜,然後再去看老板娘,老板娘卻已經在低頭掌勺,神情專注。
蘇明月心里笑翻了。
哎呀,好好玩,貴公子淚眼汪汪地看過來,真是破壞形象啊,爽!
心情超好的蘇明月做好了三人份的飯,然後招呼員工出來一起吃飯。
于是,程止瀚在被跟表妹一模一樣的臉震驚之後,又一次受到了驚嚇。
白茶?她不是皇後的陪嫁侍女,後來被皇上賜婚給侍衛常冬了嗎?
那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一名侍衛,一名宮女,還有那樣一張臉,事情已經很明顯了。
不只是長得像,那根本就是皇後!
可是,為什麼這個皇後會不認識自己,看自己的目光那麼陌生?那眼神完全不是他記憶中的表妹有的,更不是皇後有的,明明就是個陌生人。
難道真正的皇後其實已經死了,而皇上為了某些原因,找了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來李代桃僵?
程止瀚四下看了看,店里還有其他人在,他不能急,穩住,耐心點。
這里面還是有問題,如果現在的皇後是假的,那麼跟皇後從小一起長大,後又陪嫁入宮的白茶不可能認不出,更不可能明知道是假的還伺候在旁。
可是,皇後如果是真的,那為什麼給他的感覺那麼不一樣?那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鮮活靈動,是表妹從來沒有過的。
她一向是嫻靜文雅的,是端莊矜持的……再說了,怎麼會吃那麼多?
在看到老板娘那份超大份的餐點時,程止瀚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這肯定不是表妹的飯量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好不容易等到其他客人都離開了,老板娘也轉身回內院休息了,甚至連常冬都進了內院,店里只剩下了程止瀚想私下說話的白茶。
就像是刻意的一般。
白茶主動走了過來,在他面前坐下,「好久不見了,世子近來可安好?」
程止瀚點了下頭,開門見山地道︰「老板娘是誰?」
白茶微笑,「當然是我家老板娘了。」
「表妹——」
「世子,」白茶微笑依舊,「您知道嗎?婢子特別慶幸娘娘在那場大火里重新活過來,雖然她不再記得以往的事,但是現在這樣很好,真的。」
失憶了嗎?難怪舉止神態都異于從前。
「我明白了。」程止瀚有些失落地說,表妹已經徹底遺忘了一切,正好,那些不好的就永遠不要讓她知道,也不要讓她想起了。
最後,程止瀚失魂落魄地離開「不找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