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阮碧青跟孟遙平回到了齊心閣之後,陳嬤嬤上來問道︰「世子,可要擺膳?」
「等一等。」孟遙平道。
陳嬤嬤便安靜地退到了屋外。
孟遙平看了一眼阮碧青,「坐下。」
阮碧青別扭地在他的不遠處坐下,眼楮盯著手上的玉鐲子看,就是不看他一眼。
「你要記住你的身分,世子妃。」孟遙平輕輕地提醒。
「我很清楚我自己的身分,世子不用擔心。」她冷著嗓子說,她對孟耀書早沒有什麼喜歡了,他這樣提醒她,反而好笑。
「嗯。」孟遙平忽而一笑,一反方才的嚴肅,「我的心情很好。」阮碧青不想理他,直起腰便想走,可他下一句話讓她僵在原處動不了。「看你都不理他,我很開心。」孟遙平的眼里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笑意。
阮碧青愣在那,她不知道原來孟遙平這般的幼稚,她不理孟耀書,他有什麼好開心的?可她也不想了解孟遙平的心思。她涼薄地說︰「哦。」
幼稚的世子。阮碧青不打算理孟遙平,卻听見身後傳來一陣陣咳嗽聲,她忍不住地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慘白,到底還是開口問道︰「你沒事吧?」
「無礙。」孟遙平揮揮手。
見他的模樣似是已經習慣了一般,不知為何,她竟有些于心不忍,何必跟一個生病的人一般見識呢?
一杯溫熱的茶遞到孟遙平的面前,他捂著唇望了她一眼,那一眼很復雜,令她下意識地想離他遠些。他如玉的手接過她的茶水,她能感受到他指尖的冰涼,現在的天氣這般炎熱,他的身子如冰一般的涼。孟遙平喝了一口,潤了潤喉嚨,「世子妃,你對我真好。」
他深情款款地看著她,令她渾身不自在。她轉過身往里屋走,丟了一句話給他,「不過是一杯茶。」
身後傳來他輕快的笑聲。阮碧青惱羞成怒地蹙眉,總覺得自己被他取笑了,這個人的心腸實在是壞透了。正這麼想著,身後傳來一陣 當的聲音,阮碧青轉身一看,嚇了一跳。
茶盞被摔壞了,不遠處,孟遙平半倒在地上。她趕緊跑了過去,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正要喊人,他伸手止住她,沙啞地說︰「不用叫人。」
「你……」
「只是累了,不需要讓別人知道,扶我去榻上躺著。」孟遙平聲音沉沉地說。
阮碧青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可她依言扶著他上榻。他的身子有些沉,她扶著他有些吃力,手卻緊緊地抓著他,深怕她自己一個不小心摔了他。在她眼中,孟遙平此刻脆弱地如白瓷一般,美麗、易碎。她辛苦地將他扶到了床榻上,她喘氣地問︰「你還好吧?」
孟遙平閉著眼楮,長長的睫毛輕輕地扇動著,中氣不足地說︰「休息一會便好。」
前一刻還笑著的人,下一刻就倒下,嚇得阮碧青冷汗直冒,討厭他以孱弱的身子卻強娶她的行徑,也想過他早些死掉,但她的心還沒這麼狠,特別是想起他說,一輩子只要她一個女人的時候,她又覺得他不是那麼的壞了。
阮碧青看他的薄唇上有些茶漬,便捏著絲帕小心地擦拭,手腕突地被他的手給握住,力氣巨大無比,她嚇了一跳,對上他不知何時睜開,帶著犀利的眼。
那雙眼沒有感情,冷若冰霜,只被看一眼,阮碧青便渾身發冷。她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角,「世子,你干什麼?」
彷佛變戲法一樣,下一刻,孟遙平的手一松,眼神柔和了不少,「沒什麼,我只是不習慣被人踫。」阮碧青面色微惱,「誰習慣被人踫!」說得好像她很喜歡被人踫一樣。
孟遙平的目光微閃,落在她的身上,聲音低沉卻誠懇,「目前而言,世子妃很喜歡我踫你,不是嗎?」
阮碧青的臉上瞬間開出了朵朵艷麗的花兒來,這人怎麼能這麼坦然地說到昨晚的事情,「孟遙平,你閉
嘴!」她生氣地將絲帕扔到他身上,怒氣沖沖地往外走。他有閑情逸致說話,想必沒什麼大礙,還是不要理他的好。
阮碧青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孟遙平緩緩地坐了起來,臉色依然慘白,看著卻沒病氣。
孟遙平修長的指將絲帕捏起來,湊在鼻下輕輕地嗅著,黑珍珠似的眼里閃呀閃,他幾不可聞地低喃著,道︰
「說喜歡你,你還不信。」
黑夜里的書房里,孟遙平正看著孟勤送來的帳本,孟勤看著他快速地翻完了帳本,不禁佩服不已。
孟勤五歲便跟在孟遙平身邊,那時的孟遙平一副隨時要死的模樣,稚齡之軀,賢人之慧,令他發誓終身相隨。
「讓孟管家看著點,適時地給他們一些機會偷雞模狗,養大他們的心。」
孟勤點頭稱是。沒有人知道這孟王府早已由孟遙平管理,孟王不久就會讓孟遙平襲位。
孟勤又問︰「世子的身子……」
「外人不是說沖喜嗎?世子妃的功勞不小。」孟遙平輕輕地說。
孟勤便明白了,世子打算慢慢地「痊愈」了。
孟遙平的身體早在好幾年前就痊愈了,只是孟遙平不想讓別人知情,這事便隱藏了下來,只有幾個人知道內情。
夜色已深,孟遙平並未待太久,起身正要離開書房的時候,孟王卻過來了。
父子兩人的談話,孟勤便退出了書房,守著門口。
孟王開口道︰「你的身子應當痊愈了吧?」
「是,父王不用擔心。」孟遙平說道。
「我听說,新婚之夜你們並未圓房。」孟王又說。
「嗯。」
孟王看了他一眼,「當初你生了重病,雖然最後熬過來了,到底是傷到了根本,這幾年已經調理了,你也別急著……」
「父王!」孟遙平快速地打斷了孟王的話,耳根子發紅地說︰「兒子知道。」
「嗯嗯,當初正好有這個機會讓你避開了進宮給太子當陪讀,畢竟本王功名顯赫,你娘又是……伴君如伴虎,能遠些便遠些。」孟王感慨地說。
「兒子心中都有數,父王不用擔心。」
「這病要慢慢好,不要太心急。」孟王末了加了一句,「特別是圓房的事情。」
孟遙平的臉都要燒起來了,新婚之夜起,他的心就一直在浮動,可卻得忍著,只因他的「病」不能好太快,免得有人起疑心。
孟王說了幾句,見孟遙平有分寸,便離開了。孟遙平待在書房里做了幾個深呼吸,將心中的浮躁壓下,他才緩緩地步出書房,往齊心閣走去。
林嬤嬤看到他,低聲道︰「世子,天色不早了,該歇息了。」
孟遙平應了一聲,去耳房洗漱了一番便回了屋子。阮碧青還未睡,看他走進來,便將手中的繡品放在了一旁。
孟遙平自然地雙手張開,要她服侍,見她眉眼微抽,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世子妃?」
阮碧青默默地深吸一口氣,抬手替他月兌了衣衫,他看起來很高,身上也沒有贅肉,卻不如一般病人那樣瘦骨嶙峋,她的手能模到他的男性肌理。
「世子妃若是想模,可以伸進來模。」孟遙平說著,抓著她的手往自己的衣襟里放。
阮碧青忙不迭地將手從他的手掌里收了回來,臉頰燙得如燒開的水,熱滾滾的一片,「孟遙平,你快些去睡。」
他笑望了她一眼,「世子妃不睡嗎?」
「我、我遲些睡。」想到在床榻上發生過的事情,阮碧青整個人羞恥得不敢正眼看他。
見她羞澀的模樣,孟遙平彎了唇角,先上了床榻,謙虛地說︰「我喜歡睡外邊。」
阮碧青看了他一眼,悶悶地說︰「你讓我睡里面?」既然要讓她睡里面,為什麼不讓她先睡下?現在他睡下了,她不是要從他身上爬過去嗎?
「是。」孟遙平笑著說。
阮碧青卻笑不出來了,他一定是故意的。她在心里哼了幾聲,隨他,反正她不怕他,他一個病人,她難道還打不過他不成?心中這麼想,實際上她心里很沒有底,昨晚也是奇怪,他竟能壓得住她,甚至模模她,她便渾身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