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傍晚,凌可凡從娘家回來,長發披肩,穿著舒適的白色棉布連身裙的她,從客廳緩緩走過。
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鐘琰把她給喊住了。
凌可凡停下腳步,轉過臉來偏著腦袋看著鐘琰,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這一瞬間的她,陌生得讓鐘琰感覺看到的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凌可凡。果然她是在冷淡他,如果換作以前,她一進門會問他一些小而瑣碎的問題,比如吃飯沒,比如不用應酬嗎。鐘琰感覺心里很不習慣、很不舒服,他無法接受凌可凡對他的冷淡。一種很不好的情緒在他內心醞釀著,他盯著凌可凡那張很無辜的臉。
我是哪里做錯,讓你不高興了還是怎樣……可是到嘴的話,卻化為了一句苛刻的話。鐘琰道︰「你已經嫁作人妻,沒事的話,還是少往外跑。」
凌可凡的眉毛微微挑一下,看著鐘琰那張似乎有點生氣,但更多是凌厲霸道的臉,她本想生氣,可是她捏著拳頭,最終還是沉住了氣。
「知道了。」她轉過臉,聲音很輕,語氣里卻滿是失望。
鐘琰這一刻多想凌可凡能夠干脆一點,哪怕給他一頓好罵,讓他看到她不那麼冷淡的樣子。可惜,她總是這樣的恬靜如水,讓他看到的仍然是她的冷淡。
「我餓了,給我做飯吧。」鐘琰的雙手插在口袋里,走進廚房。
「哦。」凌可凡把手提袋放到一旁的櫥櫃上,尾隨他走進廚房。
鐘琰從冰箱里挑出幾樣食材放到了餐桌上,望向凌可凡,「就做這幾樣,清淡為主。」
「知道了。」凌可凡很了解他的口味,做他喜歡吃的飯菜難不倒她。不過她會做的菜也只有這幾樣了,畢竟出嫁前,她可從沒下過廚,都是後來一點一點學會的。
鐘琰穿著白色襯衫跟休閑長褲靠在餐桌旁,一聲不吭地看著凌可凡忙碌的身影。他不喜歡她跑往娘家跑,他不喜歡她跟她的朋友玩,他不喜歡她對他冷冷淡淡,他不喜歡……可是當他意識到他這種幼稚像小孩的想法時,他更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凌可凡很快為他做好了飯菜,鐘琰坐到餐桌前準備用餐時,她解開了圍裙,準備離開廚房。
「你不吃嗎?」鐘琰看著凌可凡,他越來越搞不懂這個女人了。
凌可凡對他淡淡一笑,朱唇微啟,「不了,我已經吃過了。」
鐘琰的心中煩躁異常,把菜挾到嘴里,他故意皺眉,「你鹽放多了。」
「有嗎?」凌可凡轉過身,走到餐桌前,也挾起菜嘗了嘗,「可是我覺得挺好的啊。」
「重新給我做一份,我不想吃太咸。」鐘琰故意地挑剔凌可凡做的菜。
「喔。」凌可凡只想盡量滿足他的要求,重新去做菜給他。她已經記不起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鐘琰面前已然沒了脾氣。
鐘琰看著凌可凡的身影又在圍著他轉,他的唇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凌可凡很快又把新做好的菜放到了鐘琰面前,「你試試看還有沒有那麼咸。」
鐘琰挾起菜嘗了一口,點了點頭。
「那我先回房了。」凌可凡正準備走,她在桌面上的手卻被鐘琰一下子按住。
「陪我吃飯,你要不吃的話,在旁邊待著也好。」鐘琰霸道地不讓她走。
凌可凡嘆了口氣,一面要承擔他的初戀情人重新回來的心痛,一面又為自己的去留左右為難,可是她不願意把離開二字說出口,她喜歡他,她不甘心。
她坐在鐘琰的旁邊,幫他挾魚肉,挑出魚肉里面的刺,她真的很願意就這樣照顧他一輩子,平平淡淡的。可是她的心里總是很不安,眼前的幸福來得太快太急,她好怕轉眼就消失無蹤,到最後她兩手空空,什麼都抓不住。
鐘琰看著凌可凡把心思都用回了他身上,露出滿足的神情。他承認,凌可凡很得他歡心,她跟外面那些女人不同,哪怕是他曾經很喜歡的初戀情人,都無法取代凌可凡在他心中的位置。
晚上,凌可凡早早就睡了。睡到一半,她突然被身上的重量給驚醒,她驀然睜大雙眼,看到鐘琰那背著燈光,看不清表情的臉,離他是那麼的近,他霸道地扯開了她睡袍的系帶,身體蠻橫地貼在她身上,他猛低下頭,細細碎碎的吻很快沿著她的唇蔓延到她頸部……
凌可凡的雙手握著他結實的雙臂,喘息不斷,他總是很快就可以把她推到的頂端。
可是,讓她意外的是,他這一次依然不戴保險|tao,他的初戀情人諷刺的話語縈繞在她耳邊,你不過是生子機器。她不要做生子機器,她不要有一天跟她的寶寶面臨分離。她用力地推開鐘琰,喘著氣坐起身來,握著睡袍的衣襟攏了一下,不要跟鐘琰繼續。
鐘琰的冷眸流露幾分暴戾,煎熬著他,他難受得要死,用力地拉開凌可凡的睡袍,他重新霸上她的身體。
凌可凡用力地咬在他的肩頭上,不讓他繼續,她不要用她的人生冒險,如果先前能來他身邊賭的是運氣,如今她所有的好運氣都已經隨著他初戀的回來而消失殆盡,她不能再孤注一擲,任性地用她的天真去賭明天的幸福了。
一連受挫,鐘琰要她的感覺卻如熊熊烈火般無法熄滅,他的耐性快要被她磨光了。
「阿琰,不要,你弄痛我了。」凌可凡哀求著,淚水滑落她的臉龐。
鐘琰盯著她,這是婚後她第一次這樣堅決地推開他。他好想大吼,好想問她到底是為什麼,可是看著她淚光閃閃的臉,他不允許自己傷害到她半分。
「我不舒服,今晚別做了。」凌可凡害怕鐘琰沉默後又是野蠻。
鐘琰下了床,快步往浴室走去,他的理性還是戰勝了他的。這個可惡的女人,偶爾變卦,真的讓他快要瘋了。
涼水從頭頂灑落,從頭到腳,他的溫度終于緩慢地下降,他的手抹一把臉上的水滴,那個快要讓他瘋了的女人,他竟然丁點都不忍心生她的氣。
日復一日的冷淡在持續發酵,鐘琰總以各種借口挑剔凌可凡,只想讓她整副心思擺回他身上。
這日清晨,鐘琰洗漱完畢,準備換衣服回公司,凌可凡已經準備好先他一步出門。鐘琰受夠了她的冷淡,他從衣櫥里面取出一件襯衫,望向正要離開房間的凌可凡,「我都說了,這件襯衫對我來說意義重大,就算是干洗後也還要熨一遍,才可以放進衣櫥。」
他這樣挑剔她,只是因為他不要她又這樣錯開與他一同出門的時間,就算是他無理取鬧也好,他也希望她在他的眼皮底下,讓他好好地看著她。
凌可凡看著鐘琰,這些日子,他對她總是各種挑剔,她一下子就明了。她含淚點點頭,感覺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
鐘琰看到凌可凡突然哭了,他一時之間慌了神。他見過不少女人哭,他會嫌煩,唯獨凌可凡哭了,會讓他心里發慌。
「別哭了,我不是有心的。」道歉的話難以啟齒,鐘琰還是說出了口。
凌可凡抹去眼淚,她難過地點了點頭,「你是無心的,對,你的心確實不在。」
「你是什麼意思?」鐘琰質問的口吻。
「如果心不在,一切都是空談。勉強沒有用,有些事情,再努力也沒有用,撞個頭破血流也是徒勞無功的。我什麼都做不好,如果你喜歡她,我可以退出你的世界。」凌可凡鼓起勇氣攤了牌,可是心口卻莫名地疼痛起來。
凌可凡知道,疼一下,很快就會過去,眼前的他,她愛著的人,終于不需要因為她的存在而煩惱了。他幸福,她會祝福,雖然很難很難,可是她會為他做到。她懂事地在想。
「她?誰?」鐘琰一把握住凌可凡柔弱的肩膀,「你給我說明白了。」
「是誰?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嗎?」凌可凡含著淚的眼看著鐘琰,聲音哽咽著,輕得再也不能更輕,卻堅定有力,「你那麼挑剔我,說我這不好、那不對,不是希望我有一天說累,選擇退出嗎?我不甘心才會堅持'現在我已經盡力了,什麼都做不好,我可以退出,成全你們。」
「誰要你來成全?你到底在說什麼鬼話,誰說我要跟別人在一起了?」鐘琰生氣地捏著她的肩膀,幾乎要把她的肩胛骨給捏碎,這個女人簡直是無理取鬧。
只是他頓然明了,她大概是知道他那個初戀出現在他面前了吧,所以才會胡思亂想。他真的搞不懂這個女人的腦子里都在想些什麼,又是生氣,又是心酸,可是安慰的話他也不會說,他會用行動告訴她,在他身邊的女人只能是她凌可凡一個。
在琰服飾公司會議室里,鐘琰正在開會,台下的公司高層正在作工作報告,鐘琰卻顯得心不在焉,冰冷的眸子盯著凌可凡缺席的那個位子,一言不發。
早上他們不愉快地交談過後,凌可凡向公司請了假,任性地說要休息一下,他準了。一向自信過人的他,不曾想過他的女人會有想要離開他的念頭,他一直深信不疑的事情,如今卻在動搖。他變得有些患得患失,這樣的感覺讓他覺得不像是自己,所以他很快就把那種不對勁的感覺掐掉。她要休息,可以,她要想離開,沒門!
會議結束之後,鐘琰回到辦公室里,采購部主管來跟他匯報了采購進程,因著一個小小的失誤,他暴怒之下將采購部主管罵了個狗血淋頭,一下子,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畢竟他們的老板平時性格內斂沉穩,很少有這樣的情況。加之凌可凡沒來公司,所以公司一下子謠言四起,說是老板婚變了。
鐘琰從辦公室出來,秘書跟在身邊跟他報告接下來的行程,「中午十二點要跟美國享氏服飾集團的總裁千金楊素小姐共進午餐,午餐後跟楊小姐有一個看畫展的計劃……」
鐘琰蹙起了眉頭,他大步流星地走進電梯,才想起這個計劃是半個月前定的,他的公司想要打入歐美市場,必須借助外力,楊家的聲望財勢都能滿足他的需求,當然,與楊素之間接觸多些自然在情理之中。
以前他跟楊素私下見過面,她除了黏人一點外,人品樣貌都很不錯,會是事業上很好的搭檔。現在公司勢頭正好,他要把握住這次合作的機會,讓他成立的品牌能夠進駐新領域。
他的目標他很清楚,可如今他似乎無法像以前那樣無所顧忌,他有了放不下的事情,與其說是事情,不如說是人,凌可凡,讓他心神不安,可是他又沒辦法抽時間回去管她。
很快他便趕到了約好的飯店,楊素已經在等他。
楊素似乎是精心打扮過,讓人看起來賞心悅目,鐘壞一步步向她走近,很快便來到她跟前。
「抱歉,我來晚了。」讓女生等很不紳士,並不是他鐘琰的風格,不過楊素提前到了,他也沒辦法。
「你沒來晚,是我提前來了。」楊素對他嫣然一笑。
鐘琰看著楊素的笑顏,換作以前,他多少會動心,可如今,他只是禮貌性地回應,卻沒有動心的感覺。
「鐘琰,你喜歡吃什麼?我訂這家飯店,就是听說你經常來這邊吃飯,那這邊應該有你喜歡吃的菜吧?」楊素一邊說著,一邊翻開菜單。
鐘琰瞬間有些錯愕,他喜歡吃的,其實並不在這家飯店,而是在家里,凌可凡給他做的家常便飯。畢竟給他做飯的人傾注的心意,是飯店的大廚無法比擬的。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面前與他用餐的人是楊素,凌可凡卻不時地從他腦子里面冒出。
心情太惡劣了……鐘琰翻開了菜單,一口氣點了好幾樣菜,才合上菜單。
與楊素用完餐,鐘琰看了看手機,突然好想知道凌可凡在家里干什麼,吃過飯了沒有。可是猶豫再猶豫,他都沒有辦法放下架子打一通電話給她,他想回家去看看,她是否有乖乖地待在家里面。
結了帳,鐘琰轉身就要走,楊素喊住了他,「鐘琰,你走那麼快干嘛?你忘了你跟我約好飯後一起去看畫展的嗎?」楊素皴著好看的眉頭看著鐘琰。
「抱歉,我還有事,計劃取消。」鐘琰絲毫不考慮就拒絕了她。
楊素一臉的不高興,可是鐘琰是她看上的人,她忍了,「那等你忙完,我們再約好嗎?」
鐘琰看著她,沉默半晌,他搖了搖頭,「再說吧,我現在沒心情。」
「鐘琰,你怎麼了?」楊素關心地問。但她的聲音只能飄在風中,鐘琰的身影已經離開了。
回家的路上,鐘琰終于很確定一個事實,以前他做事可以不考慮任何人的感受,可如今,不管跟哪個女人接觸,他都開始顧及凌可凡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