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門心思都在裴子瑜身上的高陽郡主,根本沒有發現出現過又一溜煙跑去搬救兵的小海-繼續握緊雙拳,憤怒質問裴子瑜。
「你那什麼表情,你笑什麼笑?」
她這驕縱撒潑的模樣讓裴子瑜很無言,不過基于她是皇甫霽的表妹,還是很好心的提醒她,「這位郡主,要退婚這種事情好像不是我能夠作主的,這事起碼得皇上同意,我勸你最好去跟皇上請旨,然後再來跟我宣讀聖旨。」
「你!我要你自己去跟皇上提出你要退婚。」高陽郡主直揮著手臂怒聲命令。
「憑什麼?我根本不想退婚,為什麼要去跟皇帝請求這種事?」裴子瑜覺得好笑。
「憑我是郡主!憑我娘是長樂公主,皇帝是我舅舅,你這個低賤的庶女就得听我的命令!」她氣得一鞭就甩到裴子瑜腳邊,怒令道︰「我命令你自己去跟皇上乞求,求皇上退了你跟三表哥的婚事。」
裴子瑜很無言的看著對方,這年頭有公主病的人真是不少啊,看這位郡主的模樣,年紀應該比自己稍微大一點,但言行舉止起碼比自己小十歲,簡直就像是被寵壞的小孩。
「你去不去?你不去,就別怪我這鞭子不長眼。」對于這種上不了台面的庶女她一向是兩鞭子就讓她們乖得跟只狗一樣听話,就像她父親生的那些賤蹄子一樣,兩鞭子就老實。
裴子瑜實在懶得跟這位連什麼名字都不知道的郡主繼續糾纏,轉身便要離去,霽三還在書房等她呢,他說今天要教她作畫,等天氣好一點再教她塑泥人。
「你好大膽子,本郡主話還沒講完,你竟然就要走了,如此藐視本郡主,本郡主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你不知道本郡主的厲害!」高陽郡主氣憤的將手中鞭子猛地一揮,「簌」的一聲,狠戾的朝裴子瑜後背抽去——
「啪」!一記清脆的聲音伴隨著鑽骨剌痛瞬間竄上腦門。
裴子瑜臉蛋糾結,後背火辣辣的疼了起來,該死,這女人是得抽得有多用力啊,疼得她神經直抽抽,這大寒冬的,衣服穿得又厚又腫,這一鞭卻痛得她齜牙咧嘴,身上的衣服也裂了-條縫,襖子里的棉花更是隨著卷過的寒風被吹起。
按著衣裳裂開的地方,她甚至感覺到一種黏稠的溫潤感覺,該死,她不會是流血了吧?!
「知道怕了吧,知道怕就按著本郡主說的去做,否則本郡主一定叫你好看。」
「你這個神經病!」裴子瑜怒喝她一聲,決定先回屋子上藥。
這個郡主是瘋子嗎,怎麼一言不合就揮鞭抽人?
高陽郡主見裴子瑜不肯乖乖按著她說的話行事,還大膽的罵她——雖然她不知神經病是什麼意思,但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話。她惱羞的手中鞭子再度猛烈朝裴子瑜毫不留情揮過去,「神經病?我讓你什麼神啊鬼的都喊不出來!」
鞭子卷住裴子瑜的腳踝用力一拉,裴子瑜整個人瞬間跌趴在雪地之上。
高陽郡主怒氣未消,揚起手中鞭子又猛烈朝趴在地上還未來得及站起身的裴子瑜狠絕地抽去。
瞬間,裴子瑜的背後還有手臂上,出現一條又一條的長長血痕。
出房門時小青和小紅本來要陪著她的,是她覺得不用麻煩,讓她們在屋里待著,繼續做針線活,如果她們跟著她,此時最起碼可以替她去求救,她也不會被打得壓根起不來。
痛,痛死了,誰來救救她啊?再沒人制止這女人,她會被打死的……
就在高陽郡主手中的長鞭再度不留情朝裴子瑜揮去之時,一道黑影閃過,本在半空中張揚的長鞭瞬間斷成兩半掉落在雪地上,鞭子上的血漬也甩落在雪地上,形成一種強烈而令人不舒服的畫面。
緊接著那道黑影落在她們兩人面前,正是施展著輕功以最快的速度趕來的皇甫霽,他一見到被高陽郡主用鞭子抽得皮開肉綻的裴子瑜,心疼得都快碎了。
「瑜兒!」他趕緊將趴在雪地上幾乎動彈不得的她抱起,護在懷中,手掌一踫到她便感到一陣黏膩,再看她後背不斷沁出汩汩鮮紅溫熱的血液,他心頭一震,憤怒得目管盡裂。
「高陽!你好大膽子,竟敢到我府里來傷害我未來的三皇子妃。」
「是她罵我什麼……神經病,對我不尊敬,我才給她一點教訓的。」沒意料到皇甫霽會趕過來,高陽郡主被他駭人怒氣嚇得立刻推卸責任,撇清關系。
「好一個一點教訓!」
裴子瑜疼得整張臉蛋糾結成一團,難以忍受的疼痛讓她全身頻頻顫抖,緊抓著他的手臂,吃力的自嘴里發出一記虛弱的聲音,「疼……」
見狀,某種異樣的感覺襲上心頭,皇甫霽大驚,急急道︰「小海,快拿本宮令牌進宮到太醫院把院使請過來。零一,將高陽公主送到大理寺,同時一並把她行凶的凶器送去。」
「表哥,我是郡主,你不可以把我送去大理寺,這該死的庶女辱罵皇親,我只是給她一點小訓。」高陽郡主不認為自己有錯的反駁道。
「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二皇兄惹了事,一樣被送往大理寺審理,你不過是個郡主,如何不能送?」皇甫霽聲嘶力竭怒喝,「零一,還愣著做什麼!」
從未見過主子發這麼大脾氣的零一也被皇甫霽嚇到,知道這一次主子是動了大怒,也不敢再有遲疑,很干脆的點了高陽郡主的穴道,拿起地上斷成兩截的鞭子,再扛起高陽郡主,輕功一展便消失在三皇子府里。
「瑜兒忍忍,為夫馬上抱你回屋,御醫馬上就到,忍著點。」皇甫霽小心翼翼、心疼的將她抱起。
隨著他的動作,鮮血不斷的自裴子瑜背脊滑落,觸目驚心的鮮紅血漬像朵朵紅梅滴在雪地上,讓人見了十分不舍。
一進到屋里,他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飛快的解開她身上支離破碎的衣物,用溫水小心翼翼的替她將背上還有手臂上的血漬擦去,隨即露出一條條深入皮肉、血淋淋的傷痕。
這究竟是什麼鞭子-竟然有這麼大的殺傷力,不過是幾鞭子竟然幾乎要了瑜兒的命,這事一定得嚴厲懲罰,否則以高陽那蠻橫的性子必有下回。
「來人。」他壓下心下的憤怒對著屋外喊了聲。
頂上零一貼身保護皇甫霽的零三隨即站到門邊,「主子有何吩咐?」
「零三,火速前往大理寺一趟,那條鞭子不是普通鞭子,讓人務必仔細查清楚,不查清楚,那條鞭子下的冤魂不知又會添了多少。」
零三領命,火速離去。
才剛到慈和宮為太後請脈完的太醫院院使,人還未走出慈和宮宮門便被小海連拖帶拉,一刻也不敢耽誤的直奔三皇子府邸。
此事也同時驚動了太後,太後對于裴子瑜這孫媳婦可是很滿意的,發生這種事,她是擔心得不得了,連忙差了琪嬤嬤尾隨其後來了解事情究竟怎麼回事。
太醫院院使趕到之際,不知道是因為傷勢過于嚴重,或是傷口太疼的關系,裴子瑜全身不斷的痙攣,幾乎快陷入昏迷,將皇甫霽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蟺。
「院使,你快瞧瞧瑜兒身上的傷勢。」也顧不得繁文縟節了,一見到太醫院院使,皇甫霽火速拉過他就往床榻方向走去。
「三皇子莫急,待老臣為裴六姑娘檢查傷勢。」院使稍微掀開覆蓋在裴子瑜背上干淨的布巾,一看之下,神色大驚,「這……」
「院使,究竟如何?」看到院使突然大變的臉色,讓皇甫霽心下更是一陣緊張焦急。「真是太狠了,究竟是誰如此狠毒,一出手便想要裴六姑娘的命?」院使驚聲低呼。三皇子只鐘情于裴六小姐,並堅持只迎娶她一人為妃,這事在整個京城算是鬧得沸沸揚揚的,皇帝雖然給了三年期限-但所有人心知肚明這樁婚事是板上釘釘的事,裴六小姐遲早會成為三皇子妃,眾人見了她,客氣都還來不及,怎麼會有人下如此重手,是不想要活命了嗎?
「院使,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三皇子,這可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夷真國獄中用來審問犯人的鞭子,這鞭子有一個特點,一鞭抽下去的時候看似與一般鞭子無異,可抽回來時很要命,里頭暗藏著如紙片般像柳葉一樣形狀的鋒利刀刃,在鞭子抽回之時這些柳葉刀片會張開,順勢劃破人的衣物,緊接著一片一片割破皮肉。
「這種一刀一刀的凌遲讓犯人苦不堪言,有很多人因此喪命,也因此夷真國人幾乎不敢犯罪,獄中沒有什麼犯人,全因為這鞭子太可怖了。」
什麼,這高陽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皇甫霽怒擊桌案,此刻恨不得也狠抽她幾鞭。
「三皇子……」院使有些心慌的又道︰「這種鞭子抽過的傷口不容易痊愈,需要較長時日……且所需用藥皆很昂貴稀有,有些藥材使用上還需要皇上許可……」
皇甫霽斂下滿腔的怒火,「院使,你盡管用藥,不必在乎費用,父皇那邊本宮自會同父皇稟告,你無須擔心,務必讓皇子妃能夠早日康復。」
「三皇子您放心好了,老臣會全力以赴醫治,只不過,這傷勢好了後怕是會留下疤痕。」
「無妨,本宮只要她人平安,其他本宮不強求。」
皇甫霽毫不避諱的就站在一旁,看著院使隔著屏風,指導著醫女為裴子瑜上藥包扎,院使也不敢勸他先暫退出去,畢竟兩人還未成親,總是要為姑娘的名節著想,但是看到皇甫霽那臉色鐵青,像是快要殺人的表情,他所有的話就全吞進了嘴里,不敢多說什麼。
院使開了藥方,皇甫霽立即差人入宮去抓藥,他又交代些注意事項後便留下醫女照顧裴子瑜,自己則先回宮復命。
太後從琪嬤嬤口中得之此事後,氣得拍桌怒罵,這長樂公主的母妃從前與她不和,向來太後便與高陽這個名義上的外孫女並不親近,發生這種事後,對她更是厭惡至極。
她氣不過,長樂公主已不在京城,她干脆將皇後叫到慈和宮一頓斥責,責怪她太過寵愛高場郡主,就是因為有她當靠山才會這般無法無天。
—道可把皇後給氣壞了,當年要不是她一直沒能生下個公主,見姊妹淘的女兒活潑可愛,頗得她的緣,長得又明艷漂亮,這才如此寵愛,直到她生下八公主之前,這高陽郡主可以說是在她身邊養大的。
本有打算自己收為媳婦-可霽兒很早之前就對她說過不喜歡高陽,勸她打消這主意。
她雖失望,但也以兒子意願為重,許久以前她就打消讓高陽成為自己兒媳婦的念頭,只是這高陽怎麼就不死心,得知霽兒與裴子瑜的事,便私自到霽兒府邸逼裴子瑜必須親口向皇上退婚,見她不同意,竟把裴子瑜一陣毒打,弄得現在命在旦夕。
這裴大將軍的六女兒可是霽兒的命啊,太後對這未來孫媳婦也很喜愛,開口閉口都是小仙女長,小仙女短。
裴子瑜被太後跟霽兒如此重視著,誰還敢不知死活的找她的碴,偏偏就出了這麼一個高陽。
連皇上也來指責她的不是,說長樂公主一直在江南,這大半時間待在京城的高陽可說是她這個皇後舅母慣壞的,也不想想裴子瑜是裴震天最寵愛的女兒,三十萬大軍全在他手上,要是裴子瑜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裴震天帶兵造反,看她怎麼收拾。
這讓她簡直都快把高陽給恨上了。
現在正是風頭之際,高陽的女乃娘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跪在宮門求她作主,快快放了郡主,也說去信給長樂公主了,他們夫婦近日將趕回京城。
自己雖然貴為皇後打理後宮,可上頭還有太後跟皇上的,又牽扯到大理寺,豈是她說放就能放的,要放也得她那個現在是油鹽不進的三兒子同意才成啊。
皇後有些忐忑的瞄著冷著一張臉的三兒子,已到了喉頭的那句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皇甫霽徐徐吹拂著茶湯上的裊裊白煙,冷冷開口道︰「母後,如果您想勸兒子看在您的面子上為誰說情,那就不用提了,兒子絕對不會答應的。」
「霽兒,這高陽好歹也是你的表妹,這一個郡主的關在大理寺對她名聲總是不好。」
「母後,瑜兒還是您未來的兒媳婦,要與兒子長長久久過一輩子的人,現在被高陽不由分說的便是一陣毒打,生命垂危,原因無他,只因為她是兒子的未婚妻,您說這筆帳兒子該去找誰討要?」皇甫霽放下手中茶蓋,將茶盞放置一旁。
「而這未婚妻還是父皇同意的,她這不是給父皇打臉嗎?她區區一個郡主竟敢如此藐視皇權,母後,您說這條罪怎麼算?瑜兒雖然還未嫁進我天家,但也算是皇親國戚,隨便誣蔑皇親已是死罪,那傷害皇親呢?」
皇後頓時語塞,不知怎麼回答。
「母後,您倒是給兒臣一個答案,這事您讓兒子怎麼辦?就算兒子勸了瑜兒私了,不要計較,也得看看太後老人家願不願意。眾人皆知瑜兒很得太後寵愛,三天兩頭的便傳她入宮陪她老人家說說話的,這太後像眼珠子一樣寶貝的孫媳婦被區區一個郡主傷成這樣,母後,您說太後會肯善罷罷休嗎?」
皇後頭頂頓時彷佛冒出一陣白煙,她哪里不知道嚴重性,就是因為太嚴重了,她才找兒子問問看看能否私了啊!
就不知裴子瑜這個未來媳婦怎麼就這麼得太後眼緣,隔三差五的派人給她送點心或是其他賞賜,要不就是派人傳她入宮陪她說話,整個皇室里可沒听過誰有這殊榮的。
「兒子勸母後這事還是別摻和了,屆時兩邊吃力不討好,還惹得-身腥,德妃對母後這位置可是眼饞得很。」皇甫霽嘆了口氣勸道。
一提起虎視眈眈的德妃,皇後嘴角又是一抽︰「行了,母後知道該怎麼做的,不需要你在一旁敲打。」
的確,她現在是前有太後這只熊,後有德妃這只虎,這事要是沒處理好一個疏忽,太後一怒那可能就便宜了德妃,她豈能讓這種事發生,她還冀望著太子繼位,日後萬人之上,自己穩穩的做著太後呢。
這時宮人來報,河洛郡王妃來訪,這河洛郡王是高陽的哥哥,郡王妃十成十是來為這個不省心的妹子說情的。
皇甫霽深幽的陣光朝皇後宮殿外的方向望去,語重心長的說了句,「母後,如果可以,最好是連河洛郡王妃也別接見了,兒子只能提醒您這點。」
聞言,皇後一怔,難不成近日朝堂上又有什麼變動了,否則兒子不會這樣暗示她。
「放心吧,母後知道輕重利害關系的,怎麼也得顧慮到你太子哥哥。」
「母後能這麼想是最好的。對了,母後,據說黑狼國派使臣前來求娶公主和親,這事今早已經傳進御書房,目前公主里唯一適合論及婚嫁的公主只剩剛及笄的八皇妹,如若母後不舍,就只能在其他皇親里尋找了。」
皇後猛倒抽口氣,兒子這是在暗示她把高陽嫁到黑狼國,這事他便這麼算了,要是舍不得高陽去和親,那就只能自己的寶貝女兒倒霉了。
這小八兒可是她的眼珠子,豈能讓她嫁到黑狼國去受苦,與其這樣,倒不如牲高陽,而且這樣或許也能救她一命。
皇甫霽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袍,「母後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兒臣便告退了,兒臣還得上太後那里」趟,太後派人喚兒臣過去,定是為了瑜兒的事情。」
「行了,你放心吧,高陽的事母後不會再多說一句,一切看你父皇怎麼處理。」
「兒臣告退。」皇甫霽作揖後便退了出去。
皇甫霽離開之時與仍等在殿外的河洛郡王妃擦身而過,他冷寒的瞥了她一眼︰也不跟她寒暄,徑自往太後寢宮前去。
在踏出皇後的鳳翔宮時,皇甫霽抬眼看了眼天際厚重的烏雲,想起太子今早給他的暗示,看來,朝堂上將會再有一番劇烈的變化。
皇甫霽回到府邸時,醫女正在替裴子瑜換藥,幸好這院使醫術了得,加上前往京城之前,瑜兒同張大夫討要了一些常備藥,其中有一樣就是是用于刀傷的金創藥,這獨門藥膏抹了不僅可以促進傷口早日收縮復原,更可去疤,因此不必太擔心瑜兒背後的鞭傷會留下難看的疤痕。
他是不在意瑜兒身上有疤痕,但她畢竟是姑娘家,哪有姑娘不愛美的呢?
片刻,醫女們幫裴子瑜換好藥,扶著她側躺,舒緩了下筋骨,皇甫霽這才撩開珠簾走了進去,醫女們見他進來趕緊收拾好換下的藥布和藥品,朝他屈膝行禮後飛快的退出。
皇甫霽順手接過其中一名醫女手中的湯藥,朝裴子瑜走來︰「今天感覺好些了嗎?」裴子瑜吃力的想用手肘撐起身子,可是她只要稍微一動-便會拉扯到傷口,疼得她齜牙咧嘴的。
「欸,你別動,我來。」皇甫霽趕緊將手中湯藥放在床沿-小心翼翼的慢慢將她扶坐起來,又拿過幾個柔軟靠墊枕在她身後,小心詢問,「這樣成嗎?需要再多墊幾個墊子嗎?」她皺著眉搖頭,伸出手虛弱的說︰「不用,這樣就可以了,把藥給我吧……」
見她只是稍微翻個身而已便疼得冷汗涔涔,讓他心疼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看她這模樣,他寧願受傷的是自己-也不要她受這種罪。
「你躺好就好。」皇甫霽舀了口湯藥,吹拂了會兒後要喂她,「其他事情都不要擔心。」
她慢慢喝了口湯藥,看了眼外頭的天色,「你今天回府的時間好像早了點?」
「今日下朝就直接回來,未上太後那里向太後請安。」他不會告訴她,她那愛女心切的將軍老子,今天特地逮住他把他一陣痛罵,說好好的女兒上他府邸住幾天就傷重成這樣,連年都沒辦法一家團圓好好過,瑜兒娘親天天以淚洗面,末了還說他今天要將人給接回將軍府,這三皇子府比將軍府更危險。
擔心裴震天真的把瑜兒接回去,因此一下朝後太後那兒也顧不得去了,匆匆趕回來,幸好他還未派人過來。
「發生什麼事情嗎?」她扯著他的手腕,關心地問著。
皇甫霽將最後一口湯藥讓她喝下,有些尷尬的搖頭笑道︰「沒什麼,不過就是擔心我那未來老丈人會把為夫的小娘子接回去,出了這次的事,為夫日後想再接你出府就難了,因此得趕緊回來攔著才成。」
這些日子為了照顧她,生怕她有什麼不適,不顧她反對,他都睡在她身旁好就近照顧她,這小女人從最初的抗議到後來的認命,如今已十分習慣睡覺時身旁有他。
而他更是早已習慣旁邊睡個她,聞著屬于她的女性幽香氣息入睡,現在一天沒有摟著她入睡、聞著她的香氣,他幾乎要夜不成眠了,因此怎麼能夠讓岳父大人將人給接回去呢,那他會夜夜失眠的。
「我娘已經來過了。」她指著桌幾上的一些補品。「她說奉我爹的命令來接我回去的。」
皇甫霽心抽了下。
「不過醫女說了,我現在的傷口還未完全愈合,要是強行搬動恐怕會再次造成傷害,我娘這才作罷。」
听完,皇甫霽心下松了口氣,還是黃姨上道,要是他的老丈人來,肯定會不管不顧的連床帶人一起搬走。
看來老婆被老丈人帶走的危機暫時解除,他也能暫時的松口氣。
他為她倒來杯梨子蜜茶,「喝點,這梨子蜜是太後特地賞給你的,對身體很好。」
「對了,我二姊要嫁人了,五姊也要訂親了,五姊姊訂親對象就是我們上次見到的,兵部尚書的卓卿狄的親嫡孫卓人孝。二姊是嫁給楚躍,他是我爹最看重的手下,前途無可限量,我娘讓我趕緊在二姊出嫁前把傷養好。」
她一邊喝著梨花蜜,一邊將今天黃氏過來說的幾件事情告知他。「其實我娘是想暗示我,給二姊添妝必須挑選一些體面的物品,這樣才不會落下面子。」
「本宮府邸里庫房的寶物很多,你隨意挑幾件給她添妝吧,至于嫁衣跟其他四季新衣,讓她到芙蓉齋挑選吧,這算是本宮送給二姨子的賀禮。」
他怎麼突然對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這般慷慨,尤其是女人,讓她有些詫異的瞅著他,他今天是有什麼開心的事情嗎?
狐疑的看著他嘴角那掩不住的笑痕,她二姊結婚,他沒有理由這麼開心吧。「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開心?是皇上又賞你什麼了嗎?」
「皇上今天沒有賞為夫什麼,不過倒是听到兩個振奮人心的消息,也算是幫你報仇。」
「幫我報仇?」
「想知道裴子茹跟高陽郡主的下場嗎?」他拿過放在茶幾上讓她隨時解饞的八寶蜜餞盒,打開蓋子問她。
她瞄了眼,挑了顆紫蘇梅放進嘴里含著,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趕緊說,別吊她胃口。
「這事說來還是為夫給你帶來的災厄。」他蓋上八寶蜜餞盒蓋子,嘆口氣說道︰「全是因為這三皇子妃的位置惹出來的禍。」
「你的桃花債還會給我少帶來麻煩嗎?」一听就知道又是他的風流債,為她惹來殺生之禍,她沒好氣地橫他一眼,「快說吧,怎麼回事?」
在翠緹縣差點被淹死,這次在京城里是差點被鞭子抽死。
「你大姊買化骨水要你的命,高陽郡主用帶著刀片的皮鞭抽你,全是陳雅涓指使的,她對你懷恨在心,因此時時刻刻想藉由她們兩人的手除掉你。」他拿過一個白玉小碟,讓她將蜜餞籽吐在上頭。「因此,利用了你大姊跟高陽的嫉妒心對付你,而她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裴子瑜實在傻眼,「怎麼會有心腸這麼惡毒的女人,我跟她是無冤無仇的,只是因為你,況且你我兩人就算已互許終身,但皇上不答應我們能有未來嗎?我很無辜欸!」
「放心吧,為夫說過,欺負你的人為夫會加倍奉還,這世上能欺負你的人只有為夫,誰敢取代為夫動這歪腦筋,那就等著為夫的報復。」他心疼的模模她消瘦的粉頰,狠戾的撂下警告。
「你已經想出法子為我報仇了?」
霽三對她真的是好得沒話說,處處關心,噓寒問暖,面面到的,問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他總是笑著不發一語的看著她。
其實她知道他是在彌補她兒時沒有父愛的缺憾,同時把自己當成女兒在疼的,他這般的付出寵愛,早將她心底的缺憾給填滿,隱藏在心底的那抹抹滅不去的憤恨,已被他源源不絕的愛意給替代了。
皇甫霽雙手抱胸,慎重點頭,「前一陣子黑狼國派來使臣要求和親,本該是皇室公主前去和親的,可現今唯-剩下適合和親的對象只有小八,母後哪里舍得小八去和親,因此便藉由高陽傷你這事讓她前去黑狼國和親,而陳雅涓則是陪嫁,讓她們兩人後天與使臣回黑狼國,一同嫁給黑狼國國主。」
「嗄,你……怎麼可以這麼壞心,據說這黑狼國不僅貧苦,更是嚴寒之地,幾乎是終年飄雪,一年之中只有三個月是夏天,讓大業國兩個嬌滴滴女子去那里,這比一刀子殺了她們還痛苦。」
「哼,讓她們去和親算是便宜她們了,本宮沒有讓人把她們賣進青樓里已經是夠仁慈的了。」他臉上閃過一絲狠戾。
「不過……你說讓高陽郡主跟陳雅涓去和親她們就去啊,她們家里人難道不反對嗎?」
「她們家里人若想要活命就得答應,誰讓他們跟錯人,跟余承嗣那老賊勾結,後果就得自行負責。」
「怎麼又跟余宰相扯上關系了?」貴族圈子真是復雜啊。
皇甫霽稍微將近日朝堂上的事情大略同她說了。
原來那已經伏法被押到菜市口問斬的端王,能夠如此猖狂,背後就是余承嗣與他暗渡陳倉,端王事敗之際,余承嗣雖做了切割,未受到波及,不過瑞王府抄家時-意外又發現一條線索,太子順著這條線追查,查出朝廷上被公認為最盡忠職守、最為大業國勞心勞力的余宰相,其實也是叛國賊,跟他牽連扯在一起的人也不少。
這河洛郡王與陳太傅亦在其中,但關系不大,不過就是兩個牆頭草罷了,想兩邊都押寶。
所以如果他們不想牽連一家老小,就讓妹妹和女兒去和親,否則就全家送往菜市場口,長樂公主知情後,無奈之下自己也只能選擇保兒子了。
「看看裴子茹的下場,只能以一個慘字來形容,想想就這樣讓陳雅涓到關外和親,還真是便宜她了。」裴子瑜不由得冷嗤了聲。
「說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她雖然跟裴子茹互看不順眼,但好歹也是親姊妹,裴子茹被這麼一個陰險女人給利用,毀了自己一生,她對于裴子茹是有些同情,對這個陳雅涓是更多的憤怒與鄙夷。
「你確定那兩個女人會佔到便宜嗎?」皇甫霽墨黑的眼眸瞬間射出一記陰狠毒辣的戾芒。
看到他俊美不凡的五官浮現一抹詭譎-讓人看了不由得泛起一陣寒顫,看來以後她絕對不能惹到他,否則這月復黑家伙不知道要怎麼整她呢!
至于那兩個女人是罪有應得,種什麼因結什麼果,對于她們悲慘的未來,她是半點也不會同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