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秋高氣爽的一日,薛芳妤下嫁秦子宸的堂兄秦立儒,長長迎親隊伍迤邐而行,只要能與秦家沾得關系的人,莫不送上大禮上門恭賀。
秦子宸與阮昭芸在五日後也將舉行婚禮,為了不搶新人光采,兩人在前一日就先見過新人,送了賀禮,而由于皇上愛屋及烏,也賜了這對新人大禮。
秦立儒將到江南住官職,而且三天後就得上路,兩對準新人好好聊了一番,彼此送上祝福,並約定一年一見之約。
就在秦立儒與薛芳妤下江南後,轉眼間,明日,秦子宸就要將迎娶阮昭芸入門,但這一天,慶安公府卻不平靜,江維仁喝得爛醉,走路搖搖晃晃的說要見阮昭芸一面,鬧了好一陣子,才由江家的人來接走。
無獨有偶的,過一會兒又來一個醉漢秦子賢,笑呵呵的道︰「我等不及來先見——嗝。先見我的嫂子了,哈哈哈——」
但下一秒,他又哭喪著臉。「我不想要芸兒當我嫂子,但我娘跟我爹都不听我——嗝。不听我說話。」
他頻打酒嗝,哭哭笑笑的,直到秦子宸沉著臉帶著兩個奴僕過來,秦子賢臉色大變,一雙醉眼突然變得凶狠,「是你搶了我的——」
秦子宸一個彈指,秦子賢瞬間昏睡,讓兩個奴僕抬上轎子離去。
秦子宸在向長輩們道歉後,請求見阮昭芸一面。
稍後,他來到她住的院落,阮芷琳看到他神情嚴肅,很識相的將兩個丫鬟拉走,只是心里忍不住嘀咕,秦子賢跟江維仁真的很糟糕,君子要有成人之美,婚前來胡鬧,添亂的嘛。
霜秋時分,亭台旁,紅葉火紅,秦子宸凝睇著明日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小貓咪,「你知道這陣子,我怎麼老在你家蹭飯嗎?」
在他家,馮蓉帶著虛偽的笑容張羅他的婚事,秦子賢則目光閃爍,每每見到他就冷嘲熱諷,再不就是朝他怒吼,還有那些庶出的弟妹,個個不懷好意,像在等著他們兩方會上演什麼好戲。
她點點頭,馮蓉的態度,還有秦子賢的不悅,她可以想象。
他伸手將她擁入懷里,「我在想著,你可以不要入住侯府,皇上賜了我一座將軍府,我們可以搬去那里,可是——」
他輕嘆一聲,手指沿著她粉女敕的臉頰游走,「我的父親說我娘很想看到我在柏軒院娶妻生子,可惜她沒能熬過那一場大病,他知道我想帶你離開住到將軍府,他希望我能留下。」
「那就留下,你在乎你爹,我知道的。」她握住他的手笑道。
他舉起兩人交握的手,輕輕的在地手上印下一吻,「但家里的那些人都不讓人省心,我不想你嫁給我還得防東防西,過得心驚膽顫。」
為了讓她能更明白他的憂心,他不得不告知她,秦子賢雖在外人眼中氣質溫雅。眉清目秀,實則心胸狹溢,殘暴自大,妒嫉他擁有的一切。
而馮蓉面上溫柔賢淑,真實陰險涼薄,在人際上長袖善舞,擅于處理親生子犯下的一些惡事,讓他成為代罪羔羊,要不,秦子賢早已臭名滿天下。
前世阮昭芸也有听聞這些事,那時秦子宸與薛芳妤已經沒跟威寧侯府往來了。
這一世,換她要面對馮蓉的心計與城府、秦子賢的傾心,威寧侯府對她而言就像可預知的龍潭虎穴,她怎會不忐忑?
可是,一旦選擇了居住在將軍府,秦子宸這一生極可能與他爹形同陌路,而他爹卻是除了他舅舅外,他唯一在乎的親人了。
「我們就住在威寧侯府吧,我相信,你絕對可以讓我過得不那麼膽顫心驚,當然,我也比你想象的還要聰慧、勇敢。」她信心十足的道。
再怎麼說,她多了一世的磨練,也等于預知了許多事,不管先前有多少的顧忌與害怕,一旦握住他的手,她就不願再放開了。
他凝視著她,黑眸里的深情是那麼濃烈,在她被看得不知所措時,他低頭攫取她的唇。
慶安公府上上下下忙進忙出,尤真是詹氏,對女兒的陪嫁交代再三,他們分別是四名丫鬟、兩名嬤嬤、兩名管事,其中一個李嬤嬤是家中老僕,還懂醫術。
當喜樂聲及鞭炮聲響起,阮昭芸身穿一襲紅羅織寶雲鳳紋嫁衣,頭戴鳳冠紅巾,在父母及許多疼寵她的親人的不舍與祝福聲中,她強忍著淚水,上了花轎。
眾所矚目的秦子宸一身新郎紅色喜服,頭戴官帽,高坐黑色駿馬,俊美非凡,臉上藏不住的笑意透露他的喜悅。
而大街小巷早已擠滿人潮,長長的迎娶隊伍再加上後頭的嫁妝隊伍,浩浩蕩蕩,極為壯觀。
終于,花轎在喜樂聲中來到威寧侯府,阮昭芸手拿紅綾,讓喜婆跟丫鬟扶下轎,與拿著另一頭紅綾的秦子宸在一大群人的簇擁中步入府內。
喜氣洋洋的大廳里,早已是賀客如雲,秦家長輩、秦哲鴻及馮蓉笑容滿面的迎客,接著進行儀式,一直到夫妻交拜,兩人入了洞房。
夜幕低垂,龍鳳喜燭燃燒著,新房中貼了不少雙喜字兒,也添了喜氣洋洋的新家飾,,新嫁娘坐在紅色喜被上,所有閑雜人等早讓秦子宸給打發走了。
此刻,他站在床前,靜靜看著這一幕,還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她真的嫁給他了。
他魅惑一笑,拿起喜秤,將她的蓋頭一掀,肌膚勝雪,黑發如絲,唇如櫻,天啊,她好美。
阮昭芸乍見燭光,有些不適的微眯起眼,下一瞬,一個溫熱的手掌替她遮了光,見她漸漸適應,仰頭對上他俊俏的臉龐,粉臉頓時一紅,他忍不住輕笑出聲,她嫣然一笑,再次看向他。
同是新嫁娘,可此時的悸動與前世截然不同,是那麼的快樂。
秦子宸放下喜秤,拿起兩杯酒,坐在她身邊,兩人雙臂交纏,喝下交杯酒。
什麼都不用說,兩人心意相通,含笑交流的眼眸里,有著喜悅與甜蜜。
秦子宸握住她的手,「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出去。」
她瞪他一眼,「不行,會讓人笑話的。
秦子宸嘆息,是啊,外面還有一大堆賀客,皇上下了令,文武百官都要有所表示,于是,送禮的、喝喜酒的來客相當可觀,他這個新郎官不去招待說不過去。
但秦子宸沒忘了讓丫鬟送吃的進房,還親自帶著新婚妻子先去參觀寢臥後方的浴池。「內有管道,熱水會直接從伙房引水過來,你只要叫丫鬟吩咐何隆一聲,他會去處理,浴池就會注水了。」
阮昭芸知道何隆是他的隨身小廝,但秦子宸也沒忘告訴地,「那小廝是馮蓉的人,你嫁進來,我已吩咐他不許入內。」
她明白,何隆是馮蓉的眼線,但眼下已成了打雜的。
秦子宸離開了,她則在丫鬟的伺候下先吃了點東西,休息一會兒才去沐浴。
大理石浴池內,熱水正嘩啦啦的注入,夏竹、荷涓伺候她進入浴池,再添了玫瑰花瓣,稍後,她一襲紅色中衣回到新房,兩名丫鬟在擦干她長發時,秦子宸帶著一身酒氣進來,看著她道︰「我去沐浴。
她嬌羞低頭,兩個丫鬟卻噗嗤一笑,加快速度弄干主子的長發。
當秦子宸淨身梳冼完,再度回到新房時,身上也是一襲紅色中衣,房內只有披著一頭烏黑發絲的阮昭芸,她坐在床榻上,雙手交纏,顯然有點手足無措。
他來到她身邊,先是深情凝睇,再溫柔的褪去她身上的衣物,擁著她躺到床上,以輕吻在她身上巡禮,品嘗她的美好,她眼神迷離,渾身綿軟。
他知她未經人事,不懂這情|欲,不敢躁進,卻讓她身子似麻似痛,哀哀嬌吟,直到那痛楚來臨,她忍不住逸出一聲破碎的低吟。
他忍著奔騰的欲火,放慢動作,等待她的適應,重新挑逗她的情|欲,再完整的佔有她。
秦子宸是一個精力充沛的習武主人,這一晚雖然還算克制,但阮昭芸在激情過後全身無力,可下方的疼痛卻很清楚。
秦子宸擰了毛巾,為她輕柔擦拭全身,她昏昏欲睡,但沒過多久,她突然感覺疼痛的地方冰冰涼涼的,接著——
「我上了藥,你會舒服些。」他心疼又內疚的說著。
阮昭芸在意識到他做了什麼後,粉臉漲紅,雙手捂住臉,根本不敢看他。
「小傻瓜,我們是夫妻。」他輕柔的拉下她的手,啄了她的唇一下。
前世,江維仁並沒有如此溫柔啊……不對,她得停止這樣的比較,不然,她覺得自己好像二嫁呢。
他再次溫柔的吻上她軟女敕的紅唇,「睡吧。」
洞房花燭夜,兩個相擁而眠的身影,臉上都是幸福的笑。
翌日醒來,阮昭芸面對的是一張溫柔深情的俊顏。
「早安,我的妻子。」他說。
「早安,我的夫婿。」她說。
兩人相視一笑,秦子宸再次給了她一個溫柔的吻後,這才依依不舍的下床,喚了下人進來伺候。
看見床上那沾著血花的白色錦帕,令阮昭芸羞紅了臉,不敢再看,只是靜靜的坐在梳妝台前,讓兩名臉紅紅的丫鬟伺候洗漱過後,小夫妻坐下來用餐,除了豐盛的早膳外,竟然還有藥膳。
「這是世子爺特意交代的。」李嬤嬤笑容滿面的在一旁說。
阮昭芸粉臉微紅,看向秦子宸的眼神更溫柔了,讓他忍不住靠近她耳畔,低聲道︰「你再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會直接抱著你回床上去。」
她嚇得頓時收回目光,乖乖用餐,他卻爆出笑聲,她忍不住瞪他一眼,沒想到秦子宸竟直接靠過來,攫取她的紅唇。
一旁伺候的丫鬟、嬤嬤臉兒一紅,急急的低頭。
當這個吻結束時,阮昭芸也不敢看她們,只能偷偷的去踩秦子宸的腳,但秦子宸根本不痛不癢,還煞有其事的又要靠向她,嚇得她連忙端起碗,動起筷子,再也不敢動手動腳了。
片刻後,李嬤嬤在一旁躬身提醒,「老奴斗膽,但時間不早了,將軍跟夫人是否該去給長輩們敬茶?」
「不急。」秦子宸笑著攔阻就要起身的小妻子,「你公公習慣在書房看本書後,才會開始一天的作息,至于你的婆婆是公認的好婆婆,你就算遲了些,為了好名聲,她也會笑著迎接你,但也會找機會冶你,小心就是。」
她听懂他的弦外之音,馮蓉明里和善,但私下會整治她,她得小心。
「還有,你記著,我才是你的天,在這個家,你只要听我的,其他人你都可以不必理會!」他霸道的笑說。
這也太狂了,但阮昭芸卻忍俊不住的笑了。
在旁的嬤嬤、丫鬟們卻是憂喜參半,這席話的意思是,有人會找小主子的麻煩,而將軍顯然要一肩扛,這就是小主子的福氣了。
「對了,昨天的大喜之日,听奴僕說,秦子賢喝得酩酊大醉,你應該不會見到他。」秦子宸又說。
稍後,他們前在大廳,去給長輩敬茶,果真不見秦子賢。
接下來,一切都算順利,由于秦、阮兩家往來已久,長輩對阮昭芸也都很熟悉,若說有什麼尷尬的,也只有秦子宸的臉色不算和顏悅色,僅對父親熱絡了些,對繼母及其他人則不冷不熱、不咸不淡,但在看向阮昭芸時,黑眸浮現的溫柔讓所有人一目了然。
阮昭芸敬茶收禮,長輩接連說好話,尤其馮蓉更是展現賢慧,說了些場面話,溫柔叮嚀著為人新婦的事後,一切也算禮成。
但秦子宸隨後便說,他還有一個地方得去。
馮蓉臉色微微一白,很快又擠出笑容,「沒錯,我也該去給姊姊——」
「不用,我跟芸兒去就好。」秦子宸冷聲道,這位在戰場上浴血征伐的大將軍,成了家後,氣勢更懾人。
秦哲鴻沒說話,其他人也就不敢多話,在阮昭芸行禮後,目送小倆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