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晃晃的轎子載著她朝京師而去,虞靜姝哭了一陣子,用帕子擦干了眼淚,慢慢平復了下來,但很快,她的心卻又突然就緊張了起來。盛允楨的家人會對她好嗎?他有父母、姊姊、兄長和嫂子,外加一個佷兒和一個佷女,可至今為止,她只見過他的母親盛夫人。那麼其他的人,也會像盛夫人那樣好相處嗎?
也不知過了多久,轎子突然停了下來。外頭突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炮仗聲音,還有小孩子們的笑聲、婦人們的說話聲音。唱禮官唱叫了一聲,道︰「新娘子到啦。」
虞靜姝被喜娘扶出了轎子,然後手里被塞了一塊紅綢。她垂下頭,透過紅蓋頭縫隙,又看到了盛允楨的靴子,這下子,她終于松了一口氣。她被他引領著慢慢走進了一個類似于大廳,而且還擠滿了人的地方,這里想必就是喜堂了。
果然,唱禮官又開始唱叫了,道︰「新人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禮成。」
隨著唱禮官的唱喏,虞靜姝被喜娘扶著,伴在盛允楨的身邊,一拜、二拜再三拜,待禮成之後,她才被盛允楨和喜娘一塊送進了新房。在喜娘的主持下,盛允楨用秤桿挑起了她頭上的紅蓋頭,兩人陡然看到了對方時,都是一愣。盛允楨看到了一個眉淡淡,櫻唇輕抿的絕色美人,而虞靜姝也看了一個英俊、倜儻的俊美公子。
兩人忍不住對視了一眼,然後都有些不好意思,眼神立刻飄到了一邊。可沒過一會,兩人人又忍不住看了對方一眼,一發現對方也在偷偷看著的時候,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突然,外頭有人過來請盛允楨出去吃酒。虞靜姝下意識地就說了句︰「你少吃些酒,恐傷身子。」
盛允楨點點頭,「你好生歇著,不必等我,先換了衣裳吧,這一身怪重的。」,說著,他又朝旁邊的一位女眷行禮道︰「還請嫂子好生看顧靜姝。」
見新郎官如此體恤新娘子,留在屋子里的女眷和喜娘都笑了起來。盛大嫂林氏笑道︰「放心,你快去吧。」
盛允楨又深深地看了虞靜姝一眼,轉身離去。
林氏領著盛家旁支的女眷們陪著虞靜姝說了一會子的話,便留了兩個侍女下來,又吩咐她用些酒飯,這才離去。
虞靜姝終于松了一口氣。在侍女的幫助下,她除去了鳳冠霞披。可她不習慣有人近身服侍,便只讓侍女準備了熱水,她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然後換上了大紅色的睡衣,吃了點飯菜。等了好一會,虞靜姝終于听到了從外面傳來的腳步,還听到了那兩個侍女齊齊喊了一聲︰「見過公子。」她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
門被人重重地推開,然後又被人重重地關上,喝醉了酒的盛允楨踉踉蹌蹌地進來了。見他身形不穩的樣子,虞靜姝連忙去扶,可她沒有意料到他會那麼重,她居然沒能扶住。
就在她差一點就要跟著他一塊摔倒的時候,盛允楨反手拉了她一把,然後兩人齊齊摔在了地上,不,是他摔在了地上,而她摔進了他的懷里。
聞到了盛允楨身上醇厚的酒香以及他噴出來的灼熱氣息,虞靜姝一下子就羞得滿面通紅。
盛允楨則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新娘子,她長得實在太漂亮了,竟完全不輸于那個他曾愛過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眸若星子、眼波靈動,比他見過的那些古板無趣的大家閨秀實在有趣、可愛得多。
此刻她與他極度貼近,他清楚地看到了她面上吹彈可破的嬌女敕肌膚,還能感受到她柔軟、溫熱的身體。
盛允楨怔怔地把頭扭到了一邊,好像有哪里不對?嗯,怎麼好像有只貓在他心里拚命地撓著爪子,害得他渾身臊熱,有種陌生又莫名的情愫在心底滿得就快要溢出來似的。
虞靜妹羞紅了臉,咬著嘴唇從他身上爬了起來,也不敢看他,只低頭說了聲︰「怎麼喝那麼多酒?渾身的酒氣。我給你找衣裳,你趕緊去洗個熱水澡吧。」
盛允楨怔怔地看著她,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匆匆掠過鋪著大紅繡被的床,一直走到了大衣櫥前。等等,床上鋪著大紅色的床褥和錦被,一塊雪白的帕子端端正正地鋪在床上?
盛允楨一呆,這是元帕?他終于意識到,今日是他和她的洞房之夜,如果他今晚上不踫她,明日嬤嬤們過來收元帕的時候,那元帕上若是沒有落紅,她不但會遭人恥笑,還會被他的家族所休棄,她的家人也會因此而蒙羞。
可是真要和她圓房嗎?盛允楨又有些六神無主,其實他還沒有完全想好,他自認為還被困在和白慕蘭的感情里走不出來,只是因為闖了禍,不得不娶虞靜姝的。但他一直覺得,這是他報恩的方式,畢竟一個女孩為了他,閨譽全失,等待她的下場不是被浸豬籠就是出家。他娶他,至少可保她一世衣食無憂。
「公子……」虞靜姝一時之間不知要怎麼稱呼他,只得含含糊糊地喊了他一聲︰「時候不早了,你、你早些洗漱吧。」說著,她紅著臉,將手里疊好的衣裳遞了給他。
盛允楨如夢初醒,他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接過了衣裳,逃似的去了小浴室,心不在焉地洗了澡,又躡手躡腳地回到了房里。
屋子里靜悄悄的,盛允楨張望了一會,發現虞靜姝已經落下了帳子,估計她已經上了床。他莫名就有些緊張,一步三捱地走到了床邊,透過淺粉色透明的帳子,當盛允楨看到虞靜姝已經用被子把她自己給卷成了一只大號蠶寶寶,她背對著他,露出被子的肩膀看上去還有些微微地發抖。他忍不住一下子就笑了起來,掀起帳子翻身上床。
盛允楨躺在了虞靜姝的身邊,悄悄打量著她,被子是紅彤彤的,床褥也是紅紅彤彤的,她身上的衣裳也是紅彤彤的,只是她身下露出的雪白元帕的一角,卻令盛允楨再一次又陷入了愣怔。
虞靜姝縮在被子里已經等了許久了。他為什麼還沒有動靜?她已經快要緊張死了好嗎,她雖然是個黃花大閨女,可昨天晚上,娘親已經把圓房的事情全都告訴她了。一想到待會他要對她做羞羞的事,她就忍不住地害怕,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他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呢?難道說,他喝多了酒,太困,現在已經睡著了?那怎麼行,他還沒跟她洞房呢。
虞靜姝等不下去,她裹著被子艱難地轉過身,嘟嚷了一句,「盛允楨,你怎麼睡著……」
一語未了,她就對上了他清亮的眸子,還看到了他錯愕的表情。刷地一下,她的俏臉頓時漲得通紅。
看著她橋羞又可愛的模樣,盛允楨忍不住開口逗她道︰「夜深了自然是要睡覺的。不然這大晚上的不睡覺,又要做什麼?」
虞靜姝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看著他。新婚夫婦躺在一張床上還能做什麼?自然是、是要洞房啊。但是她又實在不好意思把洞房這兩個字說出口,只好氣惱地哼了一聲,又卷著被子翻了個身,氣呼呼地背對著他。
盛允楨大樂,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戲論地問道︰「欸,睡了?」
虞靜姝不理他。
「好吧,晚安。」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盛允楨,你……」虞靜姝氣惱地從床上坐直了身子,娜著小嘴,委委屈屈地看著他。
她被氣得夠嗆,豐盈、飽滿的胸部正隨著她大口喘氣的節奏而起起伏伏,兩只彌漫著霧氣的漂亮大眼楮也微微有些泛紅。也不知為什麼,他竟看不得她受委屈的模樣,連忙也跟著她坐起身來,說道︰「怎麼了?」
說話之間,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撫上了她的手臂,未經人事的年輕男女突然齊齊一震。
女孩骨細肉豐又彈力十足的手臂讓盛允楨完全舍不得放開,他甚至還鬼使神差地用手指揉捻了一陣子。
虞靜姝也呆呆的,似乎完全反應不過來。也不知怎麼的,他用不輕不重地力道輕輕撫著她的手臂,他游走在她肌膚上的指尖給她帶來了一陣難以言喻的酥麻感覺。他的手先是在她的手臂上打了幾個圈之後,又順著她縴細瘦弱的肩脊滑去,虞靜姝淺淺地低呼了一聲,整個人都癱軟在他的懷里。
也不知是誰先開始的,總之兩人就這麼赤誠相對了。
疼痛感鋪天蓋地地襲來,讓她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聲,然後哭了起來。娘說過會疼的,可她沒有想到會這麼疼。
「別、別哭,一會子就不疼了。乖,靜姝,你乖……」盛允楨笨拙地安慰著她。
虞靜姝疼得面色慘白,甚至渾身都瑟瑟發抖。
「靜姝、靜姝,娘子?」盛允楨覺得她似乎有些不妥,不由得慌了神,連忙抽身而退。而他一離了她的身子,就看到她墊著的那塊白布上赫然淌出了一大灘的血跡。
他倒抽了一口涼氣,一下子就跳下了床,急急忙忙地隨便套了件衣裳就往外跑,跑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又慌慌張張地奔到大床邊,對虞靜姝說道︰「娘子,你且等一等,我去找大夫來給你看看。」說著,他把被子拉了拉,蓋住了她的身子,這才跑了出去。
虞靜姝疼得根本就說不出話來……可饒是如此,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妥,若是讓人知道了她在洞房花燭夜里因為圓房而要看大夫,以後她的臉往哪擱啊。但這會子她實在疼得很厲害,全身上下連一根小指頭也不敢動,因為動一動就疼。
忍了好一會,直到那火辣辣的撕裂疼痛感漸漸散去之後,虞靜姝才勉強想要支起身子,起來穿件衣裳。可就在這個時候,外院似乎隱約響起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今日是你和新媳婦的好日子,可不興請大夫啊。再說了,哪個婦人不是這麼過來的?」
這是盛夫人的聲音?盛允楨叫的不是大夫,而是盛夫人?虞靜姝頓時松了一口氣。
「不是啊,娘,她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盛允楨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他的聲音听起來十分著急。
虞靜姝一呆,低頭一看,果然看到了墊在她身下那方雪白的帕子上已經染上了殷紅的血跡,她面上一紅,卻又很快咬住了嘴唇。這個呆子,這一點子血跡,哪里算什麼多了,平時她來月事的時候,流的血都比現在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