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狐狸與傻公主 第二十六章 作者 ︰ 童遙

來到了白果樹下,玄殷仍是沒松開緊握的手,「此時此地僅有長公主與微臣,玄殷就把話問直了。」

久違的攜手,曾經步步相護的牽系勾動了心湖,讓平曦情不自禁地有些貪戀,也沒想斥喝他放手地垂低了頭。

「曦兒,關于過往,你記得幾許?」不著痕跡地深吸口氣,玄殷吊著膽子問。

她應該要喝斥他的無禮的,她應該要端著姿態不理他的。玄殷的提問讓平曦

心頭一突,驀地驚覺自己方才沒甩手不理根本是陷自己于不義。可現下她還能怎麼辦呢?

矜持淺笑,她故作從容地開口︰「不多,就記得你已是當朝丞相玄殷。」

客套疏離的答案刺耳得讓玄殷感到焦躁不安,開口的語氣不由得急了些,「那你記得住玄府那段日子嗎?記得你老拉著我喊玄哥哥嗎?」

沉默不語,平曦輕輕地搖頭,同時將自己的手從他掌中抽離。「你都記得我是丞相了,怎麼會不記得成了痴兒住在玄府的事呢?你再仔細想想,你在玄府時養過只兔子和大蜥蜴的呀。」

「我真不記得了。」為什麼一定要逼她?難道非得要她狠心絕情嗎?

「曦兒真將那段過往忘得徹底了嗎?當真連我喂你喝藥吃糖、與你在竹林里打雪仗、陪你吃元宵思親、哄你別哭的那些事都沒印象了嗎?」情急攻心,玄殷焦躁地握著平曦的肩輕搖。

記得,你的呵護、憐惜、守護我全都記得!

默默在心里低嚷,平曦把心一橫,忿忿地將玄殷擱在她肩頭的手推開,「都說了我不記得,為什麼要逼我?為什麼要我將那些不想記得的事全攤出來?」她突來的過大反應讓玄殷一陣心驚,放柔了嗓開口︰「曦兒,我……」

攥緊拳心,平曦激動低嚷︰「你想我記得是嗎?好,我告訴你我記得什麼!我記得你與龐邑狼狽為奸,陷我皇兄于不義、我記得你聲色犬馬地在朝廷里周旋、我記得在我被迫飲下毒茶時,你無情無義的冷眼旁觀!」

一段話堵得玄殷語塞,同時也讓他清楚明白她對他的憎恨,埋在心頭那些想傾訴的情意、想為自己解釋的前因後果全都開不了口,只能悵然若失地看著平曦轉身跑遠的身影,傷心欲絕地陷入萬劫不復。

悶在天際的沉雷響起,春雨乍然落下,佇立在原地的玄殷腳步不移,任憑滑落頰畔的溫熱濕意與冰涼雨水濡浸了心。

「玄丞相真不隨長公主及末將等回宮?」起程在即,秦紀再度詢問立在門邊的玄殷。

「不了。這信你呈給熾皇,他看過後便不會怪罪你們有違聖意的。」輕輕搖首,玄殷將連夜著筆的信交給秦紀一眼神卻始終看著坐在馬上的平曦。

「玄丞相放心,末將定不辱使命。」擊胸以誓效命,秦紀旋即轉身欲離開。

「秦都尉,請留步。」收回依依不舍的視線,玄殷又將人喊住。

「玄丞相還有何事交代?」轉回身的秦紀茫然不解地看著玄殷。「長公主的痴癥才好,身子尚不穩妥,你千萬記得別趕得太急,一定要顧及長公主的狀況適度歇腳休憩。還有,太尉親領的大軍正與東胡苦戰,你等千萬小心繞道,莫叫長公主遭受波及。」

這些昨夜不都千叮嚀萬交代的念過好幾輪了,怎麼現在還說呀?再說了,有熾皇的口喻,他們二十四騎就是死都要把長公主平安送抵宮門。

心中月復緋連天,秦紀開口同時也提起大步轉身,「丞相放心,未將會注意的。」

幾步追上前,玄殷又握著秦紀的手,誠懇道︰「秦都尉,算我拜托你了。請你一定、絕對要護好長公主,將她完整無缺的送回熾皇身邊。我、我將長公主交給你了。」

「嗯。」掌心與玄殷回握了下,秦紀低應了聲便匆匆地跑了。實在是怕了玄殷那股婆媽勁。

淺相知,薄相守,淡相忘,寧問淺笑安然,不問花開幾許。

曦兒,從今而後,自己一個人,多保重。

「還看啥?人都走遠啦!」終于送走那一票黑衣人,松口氣的蒲松澤一回頭看見玄殷還在痴望,進門時忍不住撞了他一記。

「走遠了呀……」能見曦兒平安健康該是要笑的,可玄殷的唇角怎麼也扯不出笑意。

「既然放手了,總可以想想自己了吧。好好休息,後天咱們就出發前往南蠻。」失笑搖頭,蒲松擇往玄殷肩上拍了拍,隨即進房打理遠行的一切。

「一群蠢材,都這麼久了還找不到人!」揉皺了飛鴿傳回的信,嚴熾書氣惱地一掌擊在御案上。

「皇上請息怒,龍體為重呀。」見嚴熾書將拳心槌得微腫,圓子一邊急著上前相勸,一邊又要人快去備冰水來幫皇帝消腫。

「上回那個帶訊來的小太監呢?他也聯系不上他舅舅嗎?」揮手拒絕圓子伺候的舉止,嚴熾書又揚聲問道。

「小李子之前曾說過,他舅舅的行蹤向來難以捉模,他也是每天死守在家里,就怕錯過任何一絲消息。」

「可惡!這該死的玄殷。」忿忿低咒,嚴熾書禁不住氣地一掌將御案上的書冊與奏章全給揮落。

「皇上,您且靜靜。長公主說過那神醫是帶玄相上南蠻解蠱的,興許那蠱毒難纏,以致多耗了些時間。」將散落在地的書冊拾起,圓子在將其擱回御案時,低聲地對嚴熾書說道。

「還耗!平曦的肚子都越來越大了,還等得了嗎?」一想到平曦回宮不多時便被診出喜脈,嚴熾書一把心火便燒得更旺。

「長公主駕到。」門外傳來的稟報,讓正為了滅不了熾皇心火而愁著的圓子大大地松了口氣,連忙上前迎駕。

「發生什麼事了,皇兄怎麼發這麼大脾氣呢?」一手托著後腰,一手輕擱在渾圓肚月復上的平曦,語氣溫婉地開口。

「曦兒,你有孕在身,怎麼還大老遠從夕顏殿過來呢?有什麼事讓人來傳一聲,皇兄過去就是了。」看到大月復便便的平曦,嚴熾書一把心火頓時滅得只剩余燼,連忙上前扶著她在椅上落坐。

示意隨行的青芙將托盤擱上桌,平曦瞅著嚴熾書開口︰「曦兒身子好得很,況且太醫也說多走動有利臨盆。倒是皇兄才不該,把身子都氣壞了。」

「也沒什麼事,曦兒別多心了。」輕描淡寫的帶過,嚴熾書示意圓子讓所有人都退下。

「皇兄,這是曦兒親手給你熬的補氣蔘湯,你先把它喝了吧。」拉著嚴熾書的手讓他坐下,平曦笑笑地端起湯碗遞過去。

「這種事讓宮女去做便是,你這有身孕的人忙這些干啥呢?」嘴上叨念,嚴熾書還是接過了碗,就口飲下。

「那可不一樣。既是曦兒對皇兄的心意,當然得要親手熬啊。」

「你喲……」輕捏了平曦頰側一記,嚴熾書大掌撫上她隆凸的孕肚。「這些天還好嗎?小家伙有沒有折騰你?」

「沒什麼大礙,倒是小家伙真是好動得很,成天在里面揮拳蹬腿的。」

唇角輕揚,嚴熾書板起臉對著平曦的肚子說︰「臭小子,給朕安分點,要傷了你娘,舅舅第一個揍你。」

嚴熾書的話讓平曦忍不住輕笑出聲,「皇兄,你這麼威脅他,萬一將他嚇得不敢出世,可怎麼辦呀?」

「倘若如此,那朕更該揍他了,我嚴熾書的外甥豈可如此沒膽量。」

「才不過是個嬰胎呢,皇兄就這麼嚴苛,連我都要怕了。」抿唇失笑,平曦突地轉了個話題,「皇兄方才是為了聯系不上玄殷而氣惱嗎?」

抬起頭的嚴熾書沒答腔,卻不自覺地微蹙了眉心。

回宮後,平曦便從嚴熾書口中知道與龐邑同流合污的玄殷,其實背負著多沉重的使命。也終于知道嚴熾書狠心將她送往東胡,其實是孤注一擲的渴盼能治好她的痴癥,好讓她與玄殷能夠連理成雙,永結同心。

「皇兄,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心焦,我也一樣害怕盼不到他歸來,可是除了寬心祝福,好好照顧自己外,我們又能做些什麼呢?」

「可是曦兒,再過不久你便要臨盆,玄殷再不回來的話,那……」嚴熾書未完的話語讓平曦用縴指堵住了。

「皇兄的心疼擔慮,曦兒都懂的。可就像我同你說過的,當我再無法欺騙自己對他無愛時,後悔這兩字便不存在了。就算我一輩子都等不到他的歸返,我也會將孩子生下來,努力堅強地養大他。倘若這樣的曦兒會損及皇兄的聖譽,那麼皇兄可以將我逐出宮外或送往佛寺,曦兒絕無怨言。」

「不可能!放眼天下,朕就只有你這個至親了,朕不可能放你一個人孤苦無依。再說了,朕這個皇帝舅舅難不成還養不起自己的親外甥嗎?」

「皇兄……」嗓音哽咽,平曦不禁熱淚盈眶。就算她成了痴兒、就算她未成親便珠胎暗結,貴為九五之尊的兄長也絕對不會離棄她,甚至為了她的歸宿而懸心擔慮。

「欸,別哭呀。要不將來孩子同你這樣愛哭可就不好了。」一見平曦泫然欲泣,嚴熾書連忙捧起她的臉,拇指揩拭著即要溢出眼眶的淚珠。

「曦兒不哭,有這麼一個好皇兄,曦兒再也不哭了。」吸吸鼻子,平曦綻出了笑容,「對了,還有一事想請皇兄答允。」

「除了不許朕揍玄殷外,皇兄什麼都可以答應你。」雖然心中早認定玄殷是平曦的駙馬,可光是搞大她的肚子又將她丟下這點,嚴熾書就絕對要胖揍他一頓才好解氣。

「好,曦兒不攔,可是皇兄下手別太重呀,我會心疼的。」

「你這沒良心的,都還沒嫁出門,胳臂就往夫家彎啦。」

「才沒有呢。」噘嘴嬌嗔,紅了臉的平曦穩了心緒後才又開口︰「我記得再隔幾日便是玄國公的忌日,我想到玄家宗祠給他上個香。」

平曦這麼一提,嚴熾書這才想起自己答應玄鼎的事也算做到了,卻一直沒去給他燃香敬告一聲。「嗯,這倒是應該。可你挺著個肚子,皇兄不放心。這樣吧,朕讓圓子安排一下,到時皇兄陪你一塊兒去。」

「可是皇兄國事繁忙,要抽身陪我走這一趟會否為難?況且曦兒實在不想勞師動眾的,只想低調行事給玄國公上個香。」

「國事沒有忙完的一天,哪還有什麼為難的。朕會讓圓子安排,咱們就在寂夜時去吧。」

「嗯,那就都听皇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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