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在藺爾愷處理完國事,正與心愛的族後沐煙藍一起賞花時,侍衛長急忙前來通報,還將一卷文書交給了藺爾愷。
「啟稟族長,宮外有一少年,帶著幾名護衛,說要見族長。該少年取出這卷文書說是信物,要我們交給族長,說族長一定會見他。由于少年談吐氣質不凡,不似平常人家,護衛們不敢做主,便找上臣。臣不敢怠慢,立即前來稟報。」
藺爾愷拿到那卷文書時,心頭已是一動,慢慢展開來看,頓時雙目一亮,若有所思地沉吟道︰「請那位少年來這里,本族長立刻接見。」
「是。」侍衛長很快的退下了。
沐煙藍也瞄見了他手上的文書,納悶地道︰「咦?這不是你的筆跡嗎?這文書是你寫的?」
他有些緬懷地笑道︰「這是我當年教導天承國太子趙綸的手書,用來做教材的。」
「哦——」她點了點頭,憑她的聰慧,很快地把事情串了起來。「要見你的那位少年是趙綸?天承國早已與你不共戴天了,這時候來找你……只怕天承國已經大亂了?」
「你倒是聰明。」藺爾愷本能的舉起了手,想捏捏她的鼻,但想想這樣太不莊重,又放了下來。
沐煙藍可是瞧見了,她反過來捏捏他的鼻子,嬌笑起來。
他那拘謹的性子一時半刻是改不了了,他不吃她豆腐,那她吃他的呀,誰教這位族長大人白天和晚上是兩個樣,偶像包袱重得很,她不戲弄他幾下心有不甘啊!
藺爾愷無奈地搖搖頭,此時侍衛長將少年領到花園外,听到了通傳才將人帶進來。
「太子,別來無恙?」由于是私下接待,藺爾愷並沒有拘禮。對他而言,趙綸是個很好的學生,師生感情很不錯,他不希望因為兩人立場的改變,而讓那些俗套更拉遠了彼此間的距離。
趙綸原本還有些拘束,但見到藺爾愷的表情一如往常的平和,也放下心來,年輕俊秀的臉上顯露了一絲激動,眼眶跟著泛紅了。「老師……我、我……」
藺爾愷微板起臉。「慢慢說,控制你的情緒,為師是這麼教你的嗎?」
「是,老師。」趙綸幾個深呼吸,稍微緩和一下心緒後,才面有難色地道︰「老師,其實我是偷偷來的,我不知道這件事該不該找你,但若是老師不幫我,我也找不到別人幫忙了。」
藺爾愷一听就懂了。「是陳仲?」
「對。」趙綸並不奇怪他能夠猜到,陳仲的野心一直很大,也只有父皇那昏庸懶散的性子會放任他。「父皇……父皇被陳仲軟禁起來了,現在陳仲就住在皇宮,所有父皇發下的旨意與命令,其實都是陳仲假父皇之意所為。」
他越說,面色越恐懼。「同時我還發現,我所住的東宮也受到了監視,所有侍衛都換了一批,從小帶我長大的蔡公公跟我說,陳仲只怕想篡位了,他一定是想自己當皇帝,可是若要名正言順登基大統,他必須先除掉我這個太子,為了我的生命安全,蔡公公用計騙開了那些侍衛,將我打扮成小太監逃出宮,還給了我好些銀兩,可是、可是……
「可是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想救父皇,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朝中盛傳老師幫胡將軍攻下烈火族後,就自立為族長,原本父皇暴怒要再發兵把你也打下來,但因為胡將軍也反叛……呃,也加入烈火族了,所以這件事才暫時作罷。」
趙綸水汪汪的雙眼直視著藺爾愷,完全顯露出對他的依賴。「我只能試著來找老師,我唯一想得到的可靠的人,就只有老師了……」
沐煙藍靜靜地听完,也替趙綸覺得可憐。這個孩子若在現代,頂多就是個喜歡打籃球,回家襪子書包亂丟,愛玩電動,偶爾與父母頂嘴,唯一的壓力只有考試的中二青少年,但生在了天承國,又不幸成為太子,背負的可是一整個國家的壓力。
藺爾愷雖然早就心里有數,但也忍不住重重地嘆了口氣。「太子,天承國是我的故國,陳仲也是我的敵人,要幫你自是義不容辭,只是烈火族並不富裕,且現在正是發展的時候,要興兵、要進行各項復國計劃,都需要大筆資金,對于烈火族而言,暫時負擔不起,而我現在身為烈火族族長,也不能草率答應傾烈火族之力來相幫,那就是自私了。
「雖說現在這個時機天承國正亂,見縫插針最是有利,但當我們實力不夠時,輕率出手無疑是以卵擊石,所以現在你只能隱忍,蓄積實力,等我們有了足夠的資金與人力,便可以徐徐圖之……」
趙綸是個懂事的孩子,身為太子也被教得很早熟,自然明白藺爾愷的意思,烈火族與天承國一向不友好,現在戰事方定,若是以族長的私人理由再興兵,那對藺爾愷、對烈火族都是很不利的,他點點頭,難過地道︰「但是父皇還在陳仲手里……」
「只要太子還在,陳仲稱不了帝,就不會殺死天承國的皇帝,他還需要挾天子以令諸侯呢!」藺爾愷斷定,卻也有別的顧慮。「只不過我們蓄積實力的時間也不能太久,誰知道陳仲會不會想出其它辦法,比如抹黑你這個太子,讓自己名正言順的稱帝……」
也就是說,現在進不得,退也難,等又不是最好的方法。
沐煙藍驀地遺憾地說道︰「這麼說起來,可以實時反攻是最好了,主要的原因就是缺錢,只可惜當初相公你把財產都捐給了天承國朝廷,否則我們還能潛回去取得大筆資金……」
藺爾愷頓了一下,忽然挑了挑眉,搖頭苦笑。「其實也沒有全捐,像是京城外那些貧村的佃地,因為那些土地不值什麼錢,藺老又告訴我你花了很多功夫在上頭,我當時就想送給你做為你的資產,便讓藺老把那些地契房產帶在身上……」
沐煙藍一听,心頭一跳。「你是說城外那些佃地還在?基本上京城外的土地全都在?」
「是啊,怎麼了?」藺爾愷見她表情不對,也面露狐疑。
呆呆地看了他半晌,沐煙藍突然露出嬌笑,模了模趙綸的頭。「孩子啊,你有救了,你的國家有救了!」
從來沒人對他做過這麼親昵的動作,趙綸不由得一呆,心中一陣溫暖,但卻也因為她的話,原本的苦瓜臉像是活了起來。「師母,趙綸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老師當初捐財產土地是為了月兌身,那些資產看起來價值高,但沒有一些經營手段與經驗,很快就會沒落了,事實上他留下的這一半,才是真的值錢啊!」她興奮地解釋道︰「那些貧地,我早就讓佃農們改種一些耐旱高價的作物,如蘆橘、甜瓜等等,當初不想打壞京城里這些作物的行情,所以只有少量在京城出售,大部分我都安排銷售至外地及各個國家,如今算起來也有幾期的錢沒去收了,要是取回來,那可是一大筆錢,再建一個烈火族的軍隊都夠了!」
在說這些話的同時,她的內心也感到甜滋滋的,想不到當初藺爾愷雖是忍痛送走她,卻仍是想好了她的後路,把財產送了一半給她,只是她回烈火族沒幾天就被沐焰軟禁起來,之後又是戰爭又是一片混亂,藺老一直沒機會告訴她這些事情。
趙綸听得雙目發光。
藺爾愷更是興奮地抱住她。「太好了!煙藍,多虧了你,天承國有救了……」
但下一瞬,他又發現自己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樣的舉動,甚至是在趙綸面前,真是太不倫不類了,他又硬生生的收手,擺出一臉莊重。「咳!我是說,煙藍,你做得很不錯……」
沐煙藍好氣又好笑地望著他。
連趙綸都是一臉古怪,忍不住道︰「老師,沒關系的,我可以當作沒看到。」
「你本來就什麼都沒看到。」藺爾愷認真地對著趙綸道。
趙綸也認真地點點頭。「我什麼都沒看到。」
「很好。」藺爾愷只手握拳。「既然有了資金,那麼反攻便勢在必行了,雖說百姓會苦一陣子,但至少情勢會在我們把握之中。這一次,我要讓陳仲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天承國……也該起死回生了!」說完,他朝著兩人一點頭,大踏而去,像是要去做什麼豐功偉業,刻不容緩的感覺。
沐煙藍與趙綸看著他離去,不由得滿頭黑線。
「趙綸,你這個老師也未免太假辦了。」
「師母,假辦是什麼意思?」
「呃,我說了假辦嗎?你可以解釋成很做作,自以為形象很好,但事實上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的確,老師真的很假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