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亂性後的早晨會是什麼樣子，兵荒馬亂，還是坦然面對？
賀楚楚都沒有，她從床上坐起來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很可憐地申吟出聲，因為這個早晨比她昨晚想象的還要糟糕，究其原因，不是因為和男人睡覺或者獻出自己的初夜，反而是因為身體的不適。
頭痛、腰痛、手臂痛，還有一些羞于啟齒的地方，這些亂七八糟的疼痛匯聚她全身，簡直就無法忍耐，恨不得趴在床上再也不要起來。
當然也不全都是壞處，也有一點好處，因為賀楚楚剛醒來的時候腦海一片空白，而疼痛讓她清楚地意識到昨晚兩個人有多麼瘋狂，而那些都是她心甘情願的，所以醒過來之後即便心里緊張忐忑，也沒有半點埋怨的意思，反而想著冷靜面對。
賀楚楚這樣說服自己，連滾帶爬地從床上下去，看看亂糟糟、皺巴巴的床，臉一紅，順手就把床單拆了下來放在角落的洗衣筐里。
等到做完了該做的事情，腦袋也徹底清醒了，賀楚楚除了最初的不安，又發現自己還有些別的情緒，那就是些微的期盼和僥幸，希望他對自己……抿抿干澀的唇，她把頭發隨手扎了一下。
宋辭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穿著灰色襯衫整理頭發的女孩，她隨意地攏了一下就扎起來，特別隨意，可就是這樣的隨意反而更襯托得無比的青春、美好。
「早上好。」宋辭微微一笑，剛運動後，洗過澡的頭發上還帶著水珠，「要不要洗澡？浴室在客廳的左手邊，昨晚你太累了，我就沒帶你洗澡，簡單地幫你擦洗了一下。」
看到他的時候心跳忽然就快了，再多的心里建設都只是枉然，尤其她還穿著他只能遮到她大腿的襯衫，身體里殘留著屬于他的東西，就連手臂上都是纏綿後動作太狠的紅痕。
「我去洗。」賀楚楚紅著臉，低著頭。
看她什麼不帶就要走，宋辭伸手攔住她，從旁邊拿了一件穿過兩次的襯衫，「喏，洗澡後穿這件吧，你的衣服破了，家里沒有女孩子的衣服。昨晚就只幫你穿了我的襯衫，還不錯，現在換這件吧。」
「這個……」拿著和他同樣顏色的灰襯衫，賀楚楚的臉一紅，又忍不住偷看。
現在的宋辭居然也穿著兩件極簡單的淺灰色純棉睡衣，和平時西裝革履的樣子大不相同，卻同樣有味道，尤其看到胸口撐開襯衫的肌肉，她的心跳就狂飆起來，不由得想到昨晚的旖旎畫面。
他真是一個很吸引人的男人。
「浴缸旁邊是給你準備的東西，沐浴露、精油還有乳液都有，你看一下，我也分不太清楚。」
「給我準備的？」
「嗯，我讓人早上買了送來的，要是用不習慣可以告訴我，下次補充你喜歡的。」
「一大早買的。」賀楚楚悶悶地應了一聲，偷偷看宋辭，很想問他既然能買到這麼多東西，為什麼不幫她帶一件衣服，可看他理直氣壯、毫不心虛，又覺得問出來太矯情，乖乖地去浴室洗澡。
看她毫不掩飾心里在想些什麼，在她離開後，宋辭忍不住笑了，並不打算多解釋，他不去買女式家居服，就是因為喜歡看她穿著他的襯衫的樣子。
昨晚就是如此，明明折騰得筋疲力盡，可怕她早晨醒來不安，就幫著換了襯衫，誰知自己本來都偃旗息鼓的，看到她曼妙的身體藏在自己的衣服下，修長、縴細的雙腿露出來，竟然又忍不住做了一次，弄得她昏昏迷迷的時候求饒不止。
賀楚楚洗澡也簡單，並不習慣用精油之類的東西，洗澡加吹干頭發，半小時就出來，站在客廳看看時間，才十點多，萬幸上午沒有課，不用趕時間，可這樣待著終究不是辦法，總不能一直待在他的家里。
「我點了餐點外送服務，應該很快送來，你餓了嗎？」看她從浴室出來，坐在沙發上的宋辭問她。
他的口氣和態度都太隨意，倒像是昨晚什麼都沒發生過，賀楚楚心頭的期許慢慢變成失落，突然覺得她似乎想得太多，就算上了床做了愛，也並不算什麼，畢竟是她被下藥，他「順手幫忙」而已。
意識到這一點，情緒難免低落，賀楚楚原本空蕩蕩的胃也沒了餓意，「我不餓。」
「這樣啊。」
「我、我想先回去了。」
宋辭一愣，「回去，這麼急？不是沒課嗎？」
他還真是什麼都知道，偏偏有些該知道的就是不知道，或者是裝傻當作不知道，「我回去有點事。」
「什麼事？」
被他突然的追問弄得措不及防，賀楚楚不知道說什麼好，「就是一些小事。」
「既然是小事，急什麼，坐下聊聊。」宋辭悠悠說道︰「就算是要回去，這樣的打扮也不行，總要等我讓人去買了衣服來。」
「我……」
「坐下吧，不怎麼餓，還急著去做事，看來今天時間很緊，那我們趁著現在聊聊吧。」
「聊什麼？」
「聊昨晚的事情。」宋辭意有所指，「我想這件事還是很有必要聊一下。」
賀楚楚心底里又冒出希冀，可看著他平靜的表情，心又漸漸沉下去，不知道說什麼好，「我、我覺得……」
她很想做出干淨、利索的態度，像他一樣瀟灑地說我也可以不在乎，當作一夜，可她說不出口。昨夜是她的第一次，甘願把自己給一個男人，這個人就是他。他可以冷漠，可她做不到什麼都沒發生。
看她的表情變來變去，紅了又白，卻始終沒說話，宋辭清清嗓子，隨手從口袋拿出東西放在桌上推過去，「這是我住處的備用鑰匙，車庫的也有，你可以去考一下駕照，平時和同學出去玩選擇自駕游也很不錯，比較自由。」
滿心的復雜思緒說不出口，卻一下子被他的話鎮住，賀楚楚猛地睜大眼，「你說什麼？」
「這里面有房間鑰匙、車庫鑰匙，你搬過來之後，我不能保證每天都一起回家，你隨身帶著一份比較方便。」
「你把鑰匙給我，要我住在這里？」
「怎麼，你不想住過來？如果是因為比較遠，在靠近你學校附近也有住處，只是很久沒用，大概要好好打掃。」
「不是、不是，你讓我住在這邊？」
看她吃驚得幾乎不知道說什麼好，宋辭笑了笑自己，他似乎太著急了，嚇到了這丫頭，所以他露出溫柔的笑容，「雖然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這樣決定，但現在應該也不晚，你覺得搬過來一起住怎麼樣？」
終于明白話里的含義，賀楚楚目瞪口呆，驟然降臨的喜悅和忐忑一樣讓人不安，混亂的理智根本作不出好的決定，盡管很期待，還是好半天才懦弱地開口，「我想想好嗎，給我一些時間。」
「好，我給你三天時間。」
「三天？一周可不可以？」
「怎麼，不夠？這個決定很難嗎？」
賀楚楚表面平靜，內心波濤洶涌。難，當然難，她從來沒決定過這樣重要的事情。偏偏事情的另一個當事人看起來太過安靜，幾乎沒有什麼情緒的起伏，越是這樣，她越是混亂，喜悅、不安、忐忑、猶豫，還有懷疑。
「你可以慢慢想。」怕她無限期想下去，宋辭補了一句，「最多一周。」
剛說完，門鈴響了，宋辭站起身往外走，「飯來了，我覺得你應該也餓了，和我一起吃過再走吧，我送你回學校，順便在路上買衣服。」
他真的很霸道，竟然就這樣決定很多事情，可她心里卻沒有半點反感。賀楚楚咬了一下唇，神色微妙，分不清是喜是憂，「好吧。」
上完艱澀難懂的專業課，賀楚楚覺得自己都掉了半條命，想到居然能有人輕松自在地享受這種科學，她由衷地佩服。
挽著她的手臂，兩個人走路都黏在一起像個連體人，唐苒也一臉心有戚戚然的倒霉，「我覺得自己剛才死過了一回。」
「要不要這麼夸張。」在最好的同班室友加閨密唐苒面前，賀楚楚語調輕松，笑起來，「都怪我們太笨。」
「我才不笨，是太難學了，我都要瘋了。」
「夸張欸。」
「難道你不這樣想？」
賀楚楚想了想，噗嗤笑出聲，「好啦我承認，我也很抓狂，好難學啊。」
「幸好下午沒課，讓我輕松一點，要是每天這樣燒腦，我真的會哭給老師看。」
「那沈翼哥還不得心疼死。」賀楚楚壞笑，打趣好友。別看唐苒和她一樣年紀輕，人家已經有未婚夫，還是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那種，這種比親人更接近，比戀人更穩定的關系，曾經讓賀楚楚羨慕很久。
「他才不會，都要忙死了，不理我。」
看唐苒即便抱怨，臉上還是會掛著微笑，只因為另一個男人給了她完美的愛情，賀楚楚突然就想起宋辭，好不容易借著學習暫時遺忘，這會想起來腦子還是亂哄哄的，笑容也復雜起來。
一周的時間沒剩下多久了，她還沒決定好該怎麼做。原本這種選擇不應該那麼艱難，因為她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喜歡對方，那麼借機住在一起發展感情，似乎也成了理所當然……可是想到真的要作這個決定，賀楚楚又覺得哪里不對，總是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