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楚楚端著托盤上了樓,順著艾尼的指點往最深處的包間走,空氣越來越安靜,漸漸遠離了熱鬧,可還沒等到來到門前,她自薦的好奇心就化成了懊惱。
說不出為何,賀楚楚有點心虛,她為什麼要送酒上來?明明就可以讓別人來。如果不是端著托盤,賀楚楚都要敲打自己的腦袋幾下,都怪剛才的意外讓她突然對這間酒吧的老板產生了好奇心。
可無論怎麼猶豫,人已經站在房間外,也沒有理由退回去,賀楚楚干脆就咬咬牙,打定主意就當服務最普通的客人一樣,她可是讓客人百分百滿意的優秀服務生,怕什麼。
穩穩地托著酒,賀楚楚扣起手指敲門,里面很安靜,沒什麼聲音傳來,她加重力道推了一下,門就開了,露出一道縫隙,這才听到里面好像有人在說話,聲音不急不緩,口氣卻透著點不愉快。
賀楚楚暗暗吸口氣,把「我可以進來嗎」這句笨拙的話咽下去,她掛著敬業的微笑,推開門,一眼瞧見這所謂專屬酒吧老板的包間,吃了一驚。
這哪里還是包間,分明就像是一個小小的住處,三個普通包間的大小,有個小客廳,隔著一道牆還別有洞天,可惜站在門口看不清楚里面的樣子。除了顯得有些昏暗的氣氛和家有些不同,別的和酒吧都格格不入。
賀楚楚還來不及驚訝更多,赤|果的小腿上異樣的觸感讓她渾身一凜,差點就丟掉手里的酒,好不容易維持了冷靜看向腳下,這才發現纏住她腳腕的毛茸茸物體是一只貓。賀楚楚天生怕貓,總覺得這種生物會撓人的她沒出息地僵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
宋辭不耐煩地听著手機那頭女人的辯解,嘴角露出一點嘲諷的笑,從床上站起來,「那就這樣吧。」
「宋哥不要生氣嘛,我晚些就去陪你,下午我說要去酒吧你不是沒時間嗎,我這才陪朋友去酒會湊下熱鬧,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明天陪著你,晚上也是。」手機那頭的女人不甘心,猶自還在解釋,嬌柔、誘人的聲音從開了擴音的手機傳出來,透著毫不遮掩的曖昧,背景音里悠揚的鋼琴聲和人聲交錯。
眼底的嘲意更濃,宋辭面無表情。朋友嗎?恐怕又是一位金主。
他不想听這女人解釋,因為他從來也沒有把她據為己有的意思,不過是看著乖巧,很懂得進退,又能解決生理需求,才維持了偶爾的床上關系。只可惜對方想要的並沒有這麼單純,還想找一張長期飯票,可他這里找不到,想來也就是因為這才會不甘寂寞地另尋去路。
這樣做說不上對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只是引起了他的不適。
宋辭不在意這些,可也不想繼續糾纏,成為這女人用來炫耀的裙下之臣之一,干脆就直白地開口,「以後妳不用來了。」
女人大驚,還要解釋,宋辭卻已經掛斷手機。
他不缺人陪伴,多的是人想爬上他的床,對這個女人也沒有半點感情,不過是身邊最識相又聰明的一個,所以選擇她,既然對方想另謀出路,他也不會阻攔。
掛斷電話,房間里一下子安靜起來,宋辭這才听到外間似乎有噪聲,小貓微弱的叫聲和一個全然陌生的女孩聲音。
她的聲音弱弱的,有些哀求,清清楚楚地傳進來,「求求你、求求你,你走開好不好呀,我沒有帶吃的,真的沒有。」
回應她的是小貓的叫,順便趴在她腳上,怎麼都不肯挪開。
賀楚楚僵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
從里間走出來的宋辭第一眼就瞧見這可笑的對峙,繃著的臉松緩下來,有些想笑,又只是微微揚起嘴角,頗有興味地看著小小的一只貓囂張無比,女孩卻滿臉祈求,一面維持平衡,一面求饒。
「小貓,我是好人,你先讓我進去好不好。」純白的小貓像個無賴,蹭著她不肯挪開,賀楚楚舉步維艱,只能用商量的口氣和牠交流。
只可惜貓終究是貓,肯定不能理解她有多緊張,大剌剌地佔據位置,直到另一個聲音響起來。靠在門口的宋辭終于忍不住嗤笑出聲,「小白,過來。」
話音落下,一人一貓都循聲看過去。
是他?明明以前也見過,卻總是來去匆匆,賀楚楚始終沒敢很認真地看男人,根本不記得模樣,她的腦海里卻清楚得冒出這個念頭,這就是宋辭。
見到宋辭的瞬間,賀楚楚有些不安,又覺得訝異,在她的想象中,這個男人應該是英武氣十足的,甚至會有些悍氣,可真的去看,才發現與旁人並無不同,眉毛、眼楮都說不出多麼帥氣,湊在一起卻又顯得很英俊,只是他足有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在一百六十公分高的她面前顯得有些嚇人。
宋辭靜靜地與賀楚楚對視,平靜無波的黑眸里透著打量,他一臉平靜,卻輕輕松松地給人莫大的壓力。賀楚楚端著托盤的手抖了一下,連忙錯開目光,呼吸微微急促起來。
早就發現這女孩眼中的打量和好奇,宋辭的臉上卻沒有半分表情,既不惱怒也不發火,淡淡地與她對視後,銳利的黑眸落在她的臉上、身上,赤|果的侵略性毫不掩飾。
長得不錯,看著乖巧,眼底里又藏著堅毅,身材也還好。屬于男人的放肆眼神在她緊身制服下的凹凸身軀上游走,宋辭走到沙發上坐下,「小白過來。」
小貓終于放過賀楚楚,跳到沙發上,窩在男人旁邊,討好地小聲喵喵兩聲。
宋辭順手在牠的脖頸處模了幾把,看小貓舒服得恨不得打滾的樣子,再想到竟然有人會被一只小貓嚇到,心情奇怪地好起來,抬眸掃一眼賀楚楚,「牠不咬人。」
听他話中含義分明是看到了她求饒的笨拙,賀楚楚的臉瞬間漲紅,只是借著昏暗的燈光掩飾,這會終于敢細看小貓,分明就是幾個月大的樣子,小小弱弱的,哪里還有剛才霸王的樣子,「我不是怕牠。」
「是嗎?」
「我真不怕。」因為怕被嘲笑,賀楚楚壯著膽子偽裝,臉紅得要命,恨不得奪門而逃,可看到手里端著的東西又意識到上樓的目的,只能硬著頭皮走過去,「我是來給你送酒的。」
「誰讓妳上來的?」宋辭皺眉,他的房間從來不許服務生進來,除非得到允許,這個規矩雖然沒有明說,可酒吧的老人都知道,艾尼怎麼會讓一個小丫頭上來?
被他緊緊盯著,還有那懷疑的口氣問話,賀楚楚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沒著落,想到自己上來也有幾分自薦的意思,臉有點紅,「是鄭經理吩咐的。」
賀楚楚努力想掩飾自己的主動,也不想提艾尼,害他一起倒霉,干脆就只說鄭經理,誰知這話听到宋辭耳朵里卻另有一番含義。
「鄭經理讓妳來?」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宋辭的神色微妙起來,眸光在眼前的女孩身上游走。
鄭台是他的下屬也是朋友,幫著管理酒吧,平時看著就是個不苟言笑的老好人,還有一個八婆的習慣,就是會推薦女人給他,比如剛才被他掛斷電話的那個……現在這種時刻,前面的女人剛被他趕走,鄭台就讓一個女孩上來送酒,身為一個生理正常的男人,他很難不多想。
既然懷有這種想法,宋辭的眼神就復雜起來,打量著賀楚楚。她還算不上是女人,說不定也就十八九歲,實在不是他一貫的口味,看著不嫵媚、動人,甚至模樣也並不十分出挑,眼神躲閃,小心翼翼,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宋辭沒想到鄭台讓她上來的理由,難道是得到了自己剛攆走了伴的消息,用另一個補償?可他為什麼會讓這種類型來?
賀楚楚覺得怪怪的,說不出是因為什麼,就是覺得這個男人看她的眼神不對,讓她渾身不自在,「宋先生……你……」
「妳很怕我嗎?」從來沒有霸王硬上弓的習慣,宋辭可不想犯罪,看她怯生生的,忍不住扶額,想讓她出去,又覺得還有些意思。總是吃山珍海味也會膩,偶爾清粥小菜說不定別有風味。
這麼一想,宋辭的心情也沒那麼糟糕,尤其看到對方緊張到幾乎要發抖的樣子,大男人的心也得到滿足,再多看幾眼,就又發現有趣的地方。
這個女孩給他很熟悉的感覺,像是、像是什麼呢?宋辭不急不躁地想,手指不小心被小貓抓了一把,忍不住捏了捏牠脆弱的小脖子警告一下,目光從貓到人,突然就失笑。
他知道鄭台送來的女人像誰了,活月兌月兌就像是他掌心下的小貓,乖巧、可愛,最關鍵是干淨。他很少見這麼笨的人,在酒吧這個本就復雜的環境里,就算是年輕的女孩子們也都學會了狡猾,說話成熟,舉止游刃有余,就像是她們明白攀上他就能一步登天,所以每次見到他都極盡表演。
他不是沒和手下的女孩子們上過床,可往往那些女孩都會從最初展現的簡單變得復雜,復雜的看得多了,偶爾見到一個干淨又笨的,就覺得有趣。
就像是撿到這只小貓一樣,街邊老野貓一次生了七只,可他就帶回來這一只,就因為牠當時餓得快死了,還笨得不知道找女乃吃,反而爬到他的腳下趴著,趕不走。現在賀楚楚就給他同樣的感覺,何況他現在需要一個女人幫他紓解。
宋辭決定笑納了鄭台的安排,暫且饒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