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數日之後,戰報透過北墨長年建立的密報快馬方式,一日一傳——北墨攻城的第三日,南褚士兵以熱油倒城牆的方式阻止北墨軍隊登城,可南褚鬧饑荒,竟窮到連油也沒法子倒得周遍,墨青一看這陣仗,便故意讓軍隊假意攀城,讓南褚在當日即油盡,便連夜里城牆上的火燭也稀落得如同鬼城。
這樣的南褚,在第四日便不敵北墨大軍的攻城,三處城牆先後被攻破。墨青進城之後,領著三千精衛直奔皇宮,輕易便擊敗皇宮衛尉軍,扣住了正準備帶著一干人逃往「無我叢林」躲避的女皇褚櫻丹,逼她棄國投降。
南褚軍隊全被嚴密看守著,北墨軍隊則開始發糧給百姓。百姓像是被北墨這次快速的攻打給嚇呆了,還沒人做出劇烈反抗……
以上是這幾日軍方傳來的密報內容。可黑拓天不是個只听片面之詞的君王,各地官員及御史對于此次進攻南褚的密折亦在同時進到他手里。
黑拓天將官員及御史的這部分事務全交由褚蓮城處理,讓她整理出一份梗概。褚蓮城此時若想掩蓋任何訊息,是完全可以只手遮天的。
可他知她亦知,她不會那麼做.,因為她在為年幼時的自己贖罪,而他讓她來處理這件差事的原因亦在此。她對南褚百姓有著他所沒有的情感,她能從奏折間看到多一些的民間疾苦,能多護著南褚一些。
可褚蓮城的身體畢竟不比常人,幾日下來,總在晚膳之後便要睡倒在紫極宮外室。
于同此時,黑拓天進門時,看到的便是她臥在榻上的睡姿,身邊還堆著如山高的奏折。
「陛下……」她睡得淺,一听見聲音便掙扎著想起身。「我怎麼又睡著了。」
「累了便睡,有何不妥。」他在榻邊坐下,壓著她不讓她起身。
他讓太醫在她晚膳里放入輕量安神藥,便是要她好好休息。
她沒起身,把頭挨到他腿上靠著,輕聲問道︰「南褚那邊可有新消息?」
「明天會有一些北墨官員抵達南褚,負責整頓吏治,丈量清點人員田地財物,務必盡快讓南褚百姓回復正常生活。」他撫著她發絲,輕聲說道。
「我——」
「你回南褚去也沒用,反倒徒擾民心,不利于收歸南褚為州郡罷了。」他還不懂她的操心嗎!
「那……我能去探望尚賢殿下嗎……」
他眉頭一皺,沉聲說道︰「你如今為了收集各方對南褚的建言,並且整頓南褚變成北墨州郡一事,還不夠忙碌嗎?」
「忙和關心他是兩碼子事。」她說。
「他復原狀況良好,你舅父每日前去看診,說他已經能站立。」他面無表情地說。
「太好了。」她一笑,不由得看向門口,像是已經看到柏尚賢能夠再度行走的模樣。
「誰允許你跟朕說話不看著朕?」
褚蓮城回頭看他沉郁臉孔,撐坐起身,捧著他的臉,笑著說道︰「看著呢看著呢。」
「放肆。」他瞪她。
她知道他不是真的發火,攬著他的頸子,伏在他肩窩處笑道︰「臣失禮了。」
「既知失禮,那朕這就處置你。」他狠攬過她縴腰,一個翻身便將二人帶入床榻間。
她才低呼出聲,唇便被他覆住。
他在她冷涼唇間嘗到藥味,鼻尖也盡是她身上淡淡的藥香,探手入她寬大衣襟內,撫過她的冰肌玉骨。
「我……身子……」她身子微顫,在他唇間喘道。
「太醫說只要不太過激切,可以。」
「你……居然問御醫這種問題!」她辣紅了臉,覺得再無顏見那些御醫了。
他笑著扯開她衣襟,雙唇隨之而下,吮吻她的柔軟。她總抗拒不了他,終究在他身下與他纏綿,在歡愉中生生死死了幾回。
知道她體力不佳,他也就只縱情一回,便放開了她。
看她無力地偎在他身側,正是他最愛的嬌弱姿態,再狠狠吻了她一回後,果身抱起她,走至側房里那處已注滿了藥湯的白玉浴池。
藥湯脂滑,她又累得在他懷里輕顫,引得他幾乎無法再忍。握著她的手至他的昂揚處,讓他紓解了一回。她臉紅似血,就著他的手勁起伏,目光完全無法從他臉上的如醉神情上移開。
他盡興之後,攬著她倚在浴池之間,她羞得不敢再抬頭看他。
「動情了?」他挑起她的下顎,咬她的唇。「那就把身子養好,朕就賞你盡興。」
「你……您……說什麼呢!」她羞得捶他。
「難道你不想要我?」他攪過她往身上一貼,二人無一處不熨合著。
她難耐地動了子,卻見他眼中火炬又起,立刻推他胸臂說道︰「我……該休息了。」
「也是。」話雖如此,但他仍是看了她好一會之後,才許她退開。「再折騰下去,我們都難受。」
黑拓天打橫抱起她,拿過故在一旁的布巾將她全身裹住。他則套上輕便袍衫,喚來她的侍女進來服侍她。
等到侍女服侍完畢,將她送上睡榻之時,她已是頭一沾枕便歇了。
她累了,睡得也沉,連他上榻摟她入懷都未覺。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想起墨青說他在南褚翻天覆地地找鬼醫,卻始終沒有半點消息;听聞進去「無我叢林」的人至今無一人生還。至于太醫院能找到的各地解毒高手,也都說即便毒可解,可髒腑已無法重生。況且,至今沒人能斷言她體內的毒是何種毒,甚至她服用的「萃仙九」成分也無法知悉……
她看似平靜,可他知道她其實正努力地用她最後的生命去成全想做的事。雖然她可以這般安然等死,但他不行!
天下他都能得,沒道理留不住她!
黑拓天瞧她瞧到眼倦,嘆了口氣後便也躺下與她並肩而歇了。累倒了,就什麼事都沒法子做了。為了她為了天下,該休息時,他會休息的。
「陛下,可醒了嗎?」天色未亮,夏朗在門外喚道。
「嗯。」
黑拓天應了一聲,身子才一動,她就醒了。
他壓著她肩膀,不讓她起來。「你再睡一會兒,一會再讓太醫把個脈。」
「我不累……還有很多事要做……」
「既然不累,那就陪朕在早朝前再做一回。」他睨著她,邪邪一笑。
「你……您……」她睜大眼,捶他一下。
知道他是縱容她的,否則她老這樣你您不分,早不知道被砍頭多少次了。
「再睡。」他伸手覆住她的眼。
「嗯。」她在他掌間印下一吻,閉上了眼。
他放下紗帳,走到一旁的屏風後,由著夏朗領著內監為他淨身盥洗,而後換上朝服,大步離開內室。
褚蓮城听見門被關上的聲音之後,原本是想起身的,偏偏體力耗盡,于是迷迷糊糊地又沉人了睡鄉——夢中的她被囚在紫極宮里,在窗內看著他神采飛揚地迎娶一個細眼杏眼,姿容艷絕、身著鳳凰紅羅吉服的女子。
他低頭吻去女子唇上的胭脂,女子笑容明媚地挨在他懷里,縴梠揉罟他胸膛,側耳對他說了些話。
褚蓮城知道自己正在作夢,但她醒不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黑拓天對那女子說道︰「何必與她一般見識。朕不過是嘗個鮮罷了。來人,將褚蓮城押人大牢……」
一瞬間,褚蓮城便回到了當年那個囚她的刑室。她全身被捆綁,懸在半空,痛不欲生。
「咳……咳……」
褚蓮城睜開眼,既而低咳出聲,咳到胸背處痛得像是被人重重毆打過一回,咳到她徹底從夢中醒來。
她拿出綃巾緊掩住口,一股血腥氣從胸月復竄上,令她又嘔出了血塊。
不到十天期間便又嘔出了血塊,是在提醒她時間不待人了嗎?
那她得快些起身,她還有好多事沒做啊。褚蓮城拿過綃巾拭唇,在氣息平息後,緩緩起身。
她愛人的方式,是不要對方因她而悲傷;所以,她希望黑拓天不要因為她的離世而難過。他有家國要守護,因此她得再多花些氣力,找來其他人為她守護著他,即便此事會讓她心如刀割;可為了他,她會做,而且會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