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話說謝宸睿帶著陶思妤出了宮,去了謝府。
因兩人冷戰了好幾天,所以謝母已經有好些天沒見著陶思妤了,這會見了她,十分高興,便熱情地說道︰「思妤來了?哎喲,怎麼這麼久都沒來看看伯母。來,思妤啊,你先和宸睿聊一下,莊子上剛送了新鮮的櫻桃來,伯母這就讓人洗了給你們送去啊。」
陶思妤甜甜地應了一聲,又笑咪咪地和謝母說了好些惹人疼的話,逗得謝母暢懷大笑。謝母狠狠地向謝宸睿使了個眼色,意思是這回好不容易哄得陶思妤過來了,可再別惹怒了她,你和她好好聊啊。
謝母見兒子雖然露出了無奈的表情,但還是勉強點了點頭,謝母這才高興地離開了。
謝母一離開,陶思妤就拉住了謝宸睿的袖子,嚷道︰「宸睿哥哥,教我飛花走葉,快教我嘛。」
看著她紅潤嬌女敕的臉和撲閃撲閃的大眼楮,謝宸睿哪里拒絕得了?只得微嘆了一口氣,順手從花圃里摘了朵薔薇花下來,溫言教授她如何用運氣,又如何用巧勁,以致于花朵被彈射出去之後,還能保持著余勁用以傷人。
一個下午過去了,陶思妤將整整一圜子的薔薇花給禍害了個盡,這才稍微掌握了一丁點飛花走葉的技巧。
擁有健康體格的陶思妤本就生了一副討喜的隻果臉,因為興奮而變得神采奕奕,又因為運動而便她本就健康的膚色變得更紅潤,一雙亮晶晶的眼楮格外有神,垂在額頭與面頰旁的碎發俱被汗水浸得有些濕了,顯出了一種別樣的風情。
謝宸睿見她香汗淋淋'面色潮紅的模樣,一顆心撞鹿一般狂跳了起來,說道︰「今天就練習到這吧。」
「嗯。」陶思妤也有些累了,就大大方方地應了一聲。
因為謝母特意想要讓這對小兩口單獨相處,所以花圜里並沒有侍女服侍,而侍女們提前在那放了一盆熱水,方便他們在練完武以後能好好擦洗一番。
謝宸睿走到石桌旁,將手伸進了的木盆里,試了試水溫,可是木盆里的水溫已經完全涼了下來,所以他又提起了架在小爐上的銅壺,倒了些熱水到木盆里,然後將擰了一條帕子,親手替陶思妤擦起了汗。
這樣的親昵在兩人之間已經習以為常了,所以陶思妤安心享受著他的照顧。因為他身高較高,所以她微微仰了下巴,方便他替她擦拭面上的汗,甚至還微微地闔上了雙眼。
漸漸西沉的夕陽散發出柔和溫暖的暗金色光芒,將她面上細微的茸毛照得縴毫畢現,如同一顆熟透了的水蜜桃在等著他去采擷似的。
謝宸睿看得心跳跳漏了一拍。他鬼使神差地俯子,在她面頰上輕輕吻了一下。那柔女敕緊致又富有彈性的少女肌膚混著些好聞的汗味,讓他有些失神。
陶思妤陡然睜大了眼楮。她不敢置信地捂著自己的臉龐,咬著嘴唇看著他,娘親常在耳邊說,她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再和謝宸睿像小時候那樣胡鬧是沒體統的事。可是、可是,剛他親了她一下,這好像不太對吧?呃,可是這種感覺好奇怪,怎麼她並不反感,而且還心跳得很厲害呢?
謝宸睿瞬間清醒了過來,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幾聲,眼楮看著地下,說道︰「那個,快把手洗了,過來吃櫻桃。」說著,他面紅紅地將帕子遞了給她,自己卻走到了一邊,還假裝雲淡風輕一般,伸手從琉璃碗里拈了一顆紅艷艷的櫻桃塞進嘴里。
只是他心情激蕩,待冷靜下來以後,回味起陶思妤甜美的味道,只覺得嘴里酸甜可口的櫻桃也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好端端地被謝宸睿親了一下,本來陶思妤還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是生氣的好,還是不生氣的好,畢竟他也不是外人啦,可是、可是……
一看到他叫她去洗手,他卻跑到一邊去吃櫻桃去了,陶思妤急了,萬一櫻桃被他吃光了怎麼辦?那可是她最喜歡吃的水果啊。
陶思妤隨便洗了洗手,跟著也趕緊沖到了他的身邊,毫不示弱地跟他搶著吃櫻桃。
鮮美多汁又肉豐核細的櫻桃咬在嘴里,果肉清甜,果香清新,陶思妤吃得心思滿意,小嘴被一顆顆櫻桃塞得鼓鼓囊囊的,一雙慧黠的大眼楮還滴溜溜地亂轉,示威似的盯著謝宸睿,生怕自己吃得比他少。
謝宸睿失笑,修長的手指拭過她的嘴角,將殘留在她嘴邊的殷紅汁水擦拭干淨。
「乖,我已經替你寫好了辭呈,你拿回去照著抄一遍,明日交與皇城司御林軍總領統。」謝宸睿溫和地說道。
陶思妤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繼續咬著嘴里鮮美的櫻桃,斜著一雙清澈漂亮的大眼楮,不高興地看著他。
待咽盡了嘴里的果肉,又吐出了果核,她才嘟著嘴說道︰「怎麼又說這個?人家今天才第一天穿了官服當上御前侍衛,為什麼要請辭?」
「你不適合行走于宮中。」
「我怎麼就不適合行走于宮中?難道你也覺得女子不能入朝為宮?就該日夜困守于後院之中?謝宸睿,你怎麼也和那些人一樣?」陶思妤氣呼呼地說道。
謝宸睿耐著性子說道︰「思妤你別生氣,听我說……好好好,並不是你不適合行走于宮中,好吧,其實是我不好,我、我沒法子在宮里照拂你。」
「誰要你照拂啦?」听了他的話,陶思妤就更生氣了,嚷嚷道︰「就算今天你沒出手,杜子賢也不是我的對手。再說了,怡樂公主人挺好的,她不也幫了我嗎,就是沒有你,我也能好好的。」
一听她這麼說,謝宸睿也生氣了,說道︰「陶思妤,你別忘了,你與我可是有婚約的。」
「有婚約又怎麼啦?」陶思妤氣得眼圈都紅了,說道︰「我告訴你謝宸睿,要是你介意我有所作為,那咱們的婚約便就作罷吧!」
說著,她氣呼呼地轉身跑了。
剛剛才跑出花園,陶思妤就遇到了謝母,謝母喜孜孜地說道︰「思妤啊,我才教人炖了花膠雞湯,待會……哎,思妤、思妤,這都要用飯啦,你去哪啊?」
謝母趕緊去花園看看兒子氣惱又呆愣的模樣,謝母頓時明白了過來,責怪道︰「你到底做什麼?前一刻鐘才好了,怎麼又吵架啦?哎,你快跟上去看看啊,思妤一個姑娘家家的,又是獨自出門,遇上點事可怎麼好?」
謝宸睿听了娘親的話,連忙飛奔著趕了出去。一路上他騎著馬不遠不近地跟著陶思妤,大約她是真生了氣,心情也不好,哪也不想去,就徑直回了陶府。
謝宸睿雖然放下了心,然而卻是滿心的苦悶,獨自在街上蹓了許久這才回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天還沒亮的時候,謝宸睿又乘著馬車繞了一次彎路跑去陶府,將正準備偷偷自個入宮當值的陶思妤給堵了個正著。
這一回,謝宸睿還是不由分說地將她塞進了馬車里,他則騎著馬護送她。
陶思妤滿心的不願意,但還是因為害怕遲到,所以沒跟他鬧,只是一入宮,她就再也不肯理他了。
謝宸睿無精打采地去了翰林院,才忙完手頭事,就被楚文帝叫了去。
其實楚文帝找他也沒什麼事,君臣二人在御花園里喝了茶又下了一盤棋。
謝宸睿在心中暗暗計算著,恐怕快到陶思妤下班的時候了吧?她今天怎麼樣,有沒有居心叵測的人想要接近她?再一想,御林軍里的那些侍衛們,幾乎人人是英俊高挑的單身漢。
思及此,謝宸睿坐不住了。可是楚文帝卻一直不慌不忙地和他聊著天,一會說史記,一會接家常的,把謝宸睿急得要命,卻又偏偏不敢露出半點端倪來。
「謝愛卿,你覺得朕的怡樂公主怎麼樣?」楚文帝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謝宸睿一怔,怡樂公主?其實他與怡樂公主只有兩面這緣,而且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陶思妤的身上,所以根本就想不來怡樂公主到底長什麼樣。
但是楚文帝都開口問了,且怡樂公主還是楚文帝最寵愛的小公主,他能不敬嗎?
「怡樂公主文靜嫻雅又知書達禮,當為女中楷模。」謝宸睿斟酌了一番才答道。
楚文帝大笑道︰「那謝愛卿你,對朕的恰樂公主可還滿意?」
謝宸睿張大了嘴。听到這,他終于意識到了一種可能性,楚文帝想撮合他和怡樂公主。謝宸睿連忙跪在了楚文帝的面前。
在那一瞬間,謝宸睿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想不到他一直害怕女兒身的陶思妤會在宮中惹出麻煩。最終,麻煩事卻降臨在他的頭上。一萬個理由在他心頭一閃而現,可想了又想,最終他還是決定全盤托出。
「啟稟皇上,怡樂公主天人之姿,微臣實在不敢唐突。」謝宸睿緩緩地說道︰「且微臣與陶氏思妤自幼青梅竹馬,甚至家中還為我倆訂下了女圭女圭親。原本只想著等她及了笄就成親的,誰料……」
講到這,謝宸睿只覺得滿心的苦澀,陶思妤這個不省心的女人,也怪他到底是不是他太寵著她了,處處讓著她,才慣得她膽子越來越肥,讓她去考武舉。
可是,能不慣著她嗎?謝宸睿又覺得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光是看看陶思妤委屈噘嘴的模樣,他就接受不了。她笑起來多美啊,為什麼要讓她不開心呢?他喜歡看到她每一天都高高興興的模樣啊。
其實早在謝宸睿跪下的那一瞬間,楚文帝就已經知道了他的意思。他有點生氣,他的乖女兒恰樂公主長得漂亮性子又溫柔,這個謝宸睿怎麼就這麼不識抬舉呢?
可一听謝宸睿的話,楚文帝就理解了,要是人家已經訂了女圭女圭親,他這個當皇帝也不好奪人之美。且謝宸睿的未婚妻居然就是陶思妤,難怪那天在瓊林宴上,他絲毫不肯退步地回護著陶思妤呢。
再說了,朝中青年才俊也並非只有他謝宸睿一人,且怡樂公主今年也才十六歲,再多留她幾年也不遲。麼一想,楚文帝心里的那一丁點芥蒂已經消散得無影無蹤了。再仔細一看,喲,怎麼謝宸睿面上還挺委屈的?
「謝愛卿啊,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無緣無故地跪下了?快起來、快起來,咱們這局棋還沒下完呢。」楚文帝強壓下心中燃燒著的熊熊八卦之火,故意雲淡風清地說道。
謝宸睿終于回過神來,小小心地抬頭看了楚文帝一眼,見楚文帝面上並無責怪之意,他才松了一口氣,謝過了楚文帝,然後又坐了下來。